《恍兮惚兮》一(2)

《恍兮惚兮》一(2)

尤灵灵刚满十八岁,她不明白邬汉东为什么要她讲这些细节,他让她咋写她就咋写。她也不晓得她的坦白每点每滴都会在邬汉东狭隘的心里凝聚成一片片浓郁的乌云。

尤灵灵自打和邬汉东结婚后就不愿再回顾往事。七十年代末开###大会时,组织上安排她上台言,她声泪俱下,悲痛欲绝,不是为自己抱屈而是为纪念那个团长的好儿――她从前跳独舞,演白毛女、吴琼花都是他作的主,她的军功章也有他的一半儿啊。可团里人依旧对她不依不饶,骂她是小风车、两面派、破鞋头子。邬汉东知道了也骂她是大傻瓜,咬牙瞅着她那双桃子似的泪盈盈的黑眼睛说,你咋连是非曲直都不分了呢?你做人还有没有原则?骂她没立场没文化没头脑没见解,他们让你上台讲话你就上?他们设个圈套你就钻?不要脸,你还懂不懂女人的尊严?

……尤灵灵真的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她说的句句是真话呀,她是小学员是乡下人,她只能用美貌取悦于人,用舞技鹤立鸡群,用委曲求全换取她所需要的东西。她母亲就是因为美丽才嫁了两个男人才把三个儿女拉扯大的啊。

尤灵灵记事儿后每年都随母亲回胡家屯给姥姥姥爷上坟。那时才能见到生父胡瘸子。老胡家解放前因趁几十亩地土改时被划为富农。胡瘸子不好好给生产队干活儿就知道成天喝酒。成立人民公社时他酒精中毒三角脸像杨梅似地长满了红疙瘩,牙也掉光了。跟他姘居的冯寡妇也不敢再跳大神儿,脱了仙儿体跟一个江湖郎中私奔了。丁素云可怜他孤苦伶仃,总瞒着尤罗锅偷偷去会他。

尤灵灵记得那时的事。丁素云在姥爷姥姥那座土坟前跪下磕了几个头烧了一叠子黄纸点燃两根红烛供上一碟糖果一碟点心念叨了一回想念的话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又往坟旁的大榆树上拴了不少红布条子白麻纸花用铁锹撮一锹虚土往坟头儿拍了拍再添了个尖尖儿就牵着她的小手往胡瘸子家走。

尤灵灵歪着脑瓜子问母亲:咋还不回咱家呢?该给我爹做饭了。丁素云瞪了她一眼没吱声。小丫头咧开嘴巴哭起来,我不去胡瘸子家我回家给我爹贴大饼子去……丁素云骂了声“傻丫头”狠劲拽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胡瘸子家里走。

尤灵灵哪晓得眼前那几间老掉牙的土房子就是她下生的老家呢?拄着拐杖活象刺猬的胡瘸子绽开没牙的扁嘴酒气冲天地朝她娘儿俩笑着跌跌躞躞走到门前一棵老榆树下抄起拐杖“啪嚓”一声打落几枝嫩榆钱儿亲亲热热递给女儿让她吃,丁素云小声对她说,就坐院儿里吃吧――使个眼色就跟胡瘸子进屋去了。……从此尤灵灵便知道自己拥有胡瘸子和尤罗锅两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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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演员名利场沉浮:恍兮惚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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