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场大火,从沈家老宅荒芜了的后宅烧起,没有人员伤亡,宅子缺毁了一大半。
记者在半山脚拍着火势,提醒广大市民天干物燥注意防火,林皓在电视机前看着沈家几个曾经关押他的保镖灰头土脸的样子,乐得手舞足蹈。
可惜没有人陪他一起分享喜悦,祁子嘉安排好这些就去了美国,据说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还带走了季小武,留下个跟他处处不对盘的司俊,不开口一张死人脸,一开口就是挖苦嘲讽。
“情人”不在身边,“独守空房”的日子熬了两天,林皓算一算搬过来半年了,此时想家人想的紧,就收拾了个小包,坐计程车回了林家。
晚饭后,嫂子领着小侄子来找他聊天。
林皓一共有两个侄子,大的那个今年上高三,虽然和林皓年纪相近,个性却一本正经死气沉沉,简直是林丞宪的复制品,他们俩一向不亲。小侄子宝儿才六岁,深得林皓真传,调皮捣蛋,两人模样都特别像,林皓从小就疼爱他。
半年没见,林皓抱着小胖侄儿抛来抛去,惹的小孩叽里呱啦的乱叫。
两人玩的满身大汗,林皓掐着侄儿的小胖脸说:“嫂子,今晚让宝儿和我睡!”
嫂子点点头,试探着问:“你可真喜欢孩子……什么时候也生一个?”
“我和祁子嘉都不会生啊?”
嫂子气得要吐血:“谁说你们俩生,我是说……你啥时候交个女朋友?”
林皓一脸无辜:“我都有男朋友了昨还能交女朋友?”
“你和祁子嘉……真的……真的……”
“嗯……我们挺好的!”林皓说着,陡然红了脸,“他那方面也挺好的!”
嫂子的泪喷薄而出,抱着胖儿子飞奔而去。
林丞宪工作很忙,尤其到了年底应酬又多,回家都是深夜了,一直想和林皓谈谈却找不到机会,每次只能说几句话,却往往被林皓气得血压升高。
于是林皓越发的寂寞了……居然都找不到可以沟通的人,果然除了祁子嘉没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但祁子嘉究竟是怎么想的?两个人更进一步之后就没再好好温存。只是在他从日本回来的清晨见了面,话都没说几句。下午林皓睡醒,祁子嘉已经在去美国的飞机上了。
他对他……到底有没有意思?
于是在林家大宅后院荷花池边,经常能看到一个穿着大棉袄,挂着两条鼻涕的大男孩盘腿坐在石凳上,娇羞无限的扯着一束小雏菊:“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
林家的人见怪不怪了,但季小武第一次看到,还是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大嫂!”
“小武?你回来了?”林皓站起来,用袖子蹭了蹭鼻涕,“祁子嘉也回来了?你等我收拾东西——”
“大嫂,大哥也来了,现在在客厅。”
“啊……他、他来接我?!”闻言,林皓整个人抖啊抖,手里那可怜的雏菊瞬间被扭成一团。
“不是……”
“他果然是爱我的——”将花束丢开,林皓撒开腿向客厅跑去。
“最近,林皓为你惹了很多麻烦……”仿古的房屋里,林丞宪手执茶壶,将祁子嘉面前的茶盅斟满。“你不能太宠着他,其实他很聪明,你教教他,他是可以帮你——”
林家是政治世家,林皓的大哥林丞宪少年时期起就跟着林父官场漂泊,而后子承父业且更上一层楼。同时林家几个女儿在商海闯荡,依仗着家族的人脉和自身的经营,财力雄厚。
可以说除了林皓以外,林家的成员都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我可不敢管教他。”祁子嘉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可是林皓最近得罪了很多世家……”
“世家?”祁子嘉嗤笑起来:“不过是一帮流氓头子,和我一样的流氓头子。”
林丞宪起身,拉开了房门,走廊的风吹进来,一室燥热被驱散。
祁子嘉的肤色如雪,黑发如丝,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是罕见的美男子。笑容常挂在嘴角,但怎么都觉得像是戴了面具。
即使谦虚的听人教诲,眼里也总流转着漫不经心,做事很严谨,手段却完全不保守甚至是激进的。这快一年的时光,每次都很惊险,他又每次都化险为夷。
即便是在官场和商场沉浮三十几载的林丞宪,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当初虽然是在林皓的软磨硬泡之下才答应给祁子嘉机会,但被他说服,放弃祁奂晨转而支持他,却是认可了他的实力,也开始理解弟弟对祁子嘉的迷恋,并不完全是被他的美貌冲昏了头。
可是欣赏归欣赏,太强悍的人往往不是理想的合作伙伴,若没有林皓,林丞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冒险和祁子嘉这只笑面虎合作的。
正感叹着,林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一看到祁子嘉,立刻扑了上去。
“亲爱的你回来啦!”林皓的力道太猛,撞翻了茶杯,泼了祁子嘉一头一脸。
幸亏茶并不烫,祁子嘉只是用手指拨去粘在睫毛上的茶叶,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
林皓赶紧也用袖子给他擦脸,祁子嘉看到那上面黑忽忽的可疑脏污,赶忙缩头躲闪,并将他按在椅子上,目光转向对面的林丞宪,似笑非笑道:“看你弟弟这样,不是很天真可爱吗?”
“……”林丞宪瞪了不争气的弟弟一眼,继续和祁子嘉的话题:“和北美的通道有眉目了?”
“是的,很巧,美国黑手党大佬的情妇是个华人,帮了我很多!”
林皓立刻瞪起眼睛:“你跟人家情妇混那么熟做什么?”
祁子嘉轻飘飘的反问:“做情妇的女人就不是人吗?”
林皓这才觉得失语,呐呐道:“对不起……我只是吃醋啦!”
“咳咳!”林丞宪又咳了两声,规劝道:“做事要留几分余地,像沈家还是不要正面冲突……”
祁子嘉抓住林皓在自己腰上抚摸的毛手,冷道:“大哥,这是生意,不是情意。”
林丞宪略微皱眉:“祁子嘉,有野心是好事,但现在还不是时机吧?”
“所以需要大哥您的帮助!”这是祁子嘉第一次用这种亲密的称呼和林丞宪对话:“而且碍眼的东西太多,将来也没好处,大哥您说是吗?”
林丞宪沉下脸色。祁子嘉明显打算把林家也牵扯进去。虽然林家本来也不干净,但一直做的很低调,纯粹是幕后势力,而且几乎不参与帮派之间的争斗。
但看到林皓一脸迷恋的望着祁子嘉的神情……林丞宪也只能长叹一声,骑虎难下!
祁子嘉留下来吃晚饭,对林皓百般疼爱的林夫人也列席,因为宝贝儿子的关系,她对祁子嘉也算关心。林丞宪又去参加宴会了,林妻嘱咐厨房煮好醒酒茶。
祁子嘉叹道:“大哥大嫂感情还真好!”
林皓在一边拼命点头:“肉麻夫妻!”说着,往祁子嘉嘴里塞了只虾子。
祁子嘉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早听说,林夫人和林老先生,也是一对恩爱夫妻!”
保养合宜,雍容华贵的林夫人叹息:“唉,恩爱的话他就不会突然抛下我去了!”
“即使这样,也是一路相互扶持到白头……”祁子嘉露出了感伤的神情:“真让人羡慕,如果我母亲也像林夫人一样有福气就好了!”
祁子嘉的出身众人都知道,席间不禁有些尴尬。
林皓的嫂子笑两声:“这还不都是花心男人的错?!”
“是啊……都是男人的错,可是……”祁子嘉目光一转,盯着林夫人的脸,一字一句道:“如果我爸爸的老婆,像林夫人一样善良宽厚,我和我妈妈也能少受些苦,我妈妈也能多活几年了。”
林夫人脸上的笑容挂不住,提前退席。
晚饭的时候窗外下起了大雪,林家在山腰上,下山很不方便,祁子嘉只得留下来过夜。祁子嘉一踏入林皓的卧室,不由得开口叹道:“还真是中西合璧,别有风情!”
林皓的房间像大部分年轻男孩子的房间一样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体育用品和音乐器材堆得到处都是。
他的房间足够大,基础装饰也相当豪华,可是明明是古色古香的手绘屏风,上面却挂着西洋剑,镂空的竹雕八仙桌,却摆着咖啡壶,通透的琉璃马上还骑着一个限量版的公仔。
分别洗了澡,两个人躺在一张大号的单人床上。
林皓抓着祁子嘉的手腕,摆弄他的手指。
想起林丞宪的话,祁子嘉问道:“你对我生意上的事情,有兴趣吗?”
“其实没多大兴趣,但是你若是想让我帮你的话,我也很乐意。”
“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其实我想当警察!”林皓眨了眨眼睛,猥琐的笑起来:“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你抓到小黑屋里,嘿嘿嘿嘿--”
林皓大学本来想读司法或者刑侦专业,将来做个检察官之类的,而且这种部门林家人脉广,子承父兄基业也方便。
可是林父生前就规定了林皓绝对不可以从政,甚至不要经商,最好从事艺术行业,美术、摄影,不然去写个抒情的小文章,四处去旅行也不错。
林皓对此很不满,几番抗议,父亲却只丢下不咸不淡的一句:“无事一身轻。”
林皓觉得父亲看不起自己,赌气才报了天体物理专业,不过没等他报到,林父就过世了,林皓的学系也成了父亲的遗愿,更不能更改。
想到父亲,林皓又想起了祁子嘉的身世,有些犹豫的问:“你……你很怨恨吗?”
“嗯?”
“你的出身,你很怨恨吗?”
“没有!人各有命!”
林皓小心翼翼的问:“你妈妈……为什么要做情妇?”
祁子嘉抽回手,冷冷的开口:“她下贱!”
“真是坏嘴巴的家伙!”
“我本来就是坏人……难道你不觉得,当人家情妇的女人很下贱,私生子是婊子生的孩子吗?”
“我没想过……”
“真的?!”
林皓认真的点头:“真的!我认识你以后,从来没想过你是私生子有什么不好!”
祁子嘉却笑不出来。那句“对婊子的孩子,就要狠狠教训”还在耳边回荡,恩嘉惊恐的样子,依然深深刻在脑海里。
可是这些年幼无知的残忍与暴戾,是孩子特有的天性,是长辈教导下的嚣张和残酷,对于林皓和祁奂晨等人而言,就像是捏死一条金鱼一样,根本就不是罪大恶极。慢慢长大之后,有谁还会去计较?
而这些却成了他和恩嘉的伤……是他必须铭记的,每夜拿来一遍遍拿来凌迟自己的,他和恩嘉的痛!
入夜,枕边传来了轻轻的呼噜声,还伴随着含糊的呢喃。
祁子嘉睁大眼看着天花板,了无睡意。
席间看到林皓的母亲一副高贵善良的样子,他心里某个角落就滋生出阴暗的火焰。
祁子嘉的母亲是情妇,她从乡下来,没有谋生的技能就做了舞女,那时祁山海也只是管辖着几个夜店的大混混而已。
祁山海不止一个女人,其中最有手腕的就是祁奂晨的母亲。这个女人也是舞女,后来在夜店做大班,帮了祁山海不少忙,再后来还给他生了个儿子,等祁山海有了点势力,就娶了她。
祁子嘉的母亲依然给祁山海做情妇,生了祁子嘉后就不做舞女了,一心一意……也可以说自甘下贱的给人家做小。
祁奂晨的母亲折磨他们倒不是争风吃醋,只是不愿意自己儿子的地位受到威胁。祁奂晨耳濡目染,也不把祁子嘉当人看。
他们手段不算高明,就是电视里演的那些女人的狠心和孩子的残忍,却让祁子嘉和他的母亲生不如死。
祁子嘉和她说过,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那女人不肯,哭哭啼啼的还指望祁山海能给他们做主,活了三十多年天真得像个十三岁的孩子。
不知是不是恶有恶报,祁奂晨的母亲在下雨天拿个鸡毛挥子打祁子嘉,结果追到门口一脚踩滑,活活摔死了。
祁山海冷漠的只是给了他一个耳光,祁奂晨因为这个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只是祁子嘉的母亲也没因为大老婆死了得到什么好处,没出一年,她也因积郁成疾咽了气,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
没了亲人,祁子嘉索性离家出走,和恩嘉一起打工,计划着未来……可惜恩嘉的死让那些计划永远被搁浅,十八岁那年他不得不再回到地狱一般的祁家,开始争夺他本来不屑一顾,现在却必须得到的权势。
“嗯嗯……宝贝儿……”
枕边传来哼唧声,不等祁子嘉反应,一条手臂横了过来,“啪”的打在他脸上,脸颊火辣辣的疼。
祁子嘉扒开林皓的手,忿忿的坐起来,抓着枕头想去压他的头,半途停住手。
林皓的嘴巴一直在蠕动,咕噜咕噜的听不清说什么,可是眼底的阴影却好大一片,那是失眠的证据。
这种沾了枕头就睡的家伙,居然也会失眠?他会有什么烦恼?
“祁子嘉……嗯嗯……我爱你啊……嗯嗯……”
他的烦恼,是爱情的飘忽吗?
之前口口声声说,吃掉我吧,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可是得身的愿望一旦实现,就想得心……只是,他是否能分辨,这种追逐和欲望,到底是浓烈的爱,还是青春的迷惘?
现在,祁子嘉已经无法分辨了。
默默的叹了口气,祁子嘉俯下身抱住那像个无尾熊一样的家伙,身体放松配合着他的四肢纠缠。脑袋靠过去贴着,脸颊挨着脸颊,热辣辣的气息将彼此包围,驱走了冬夜的寒冷。
被堂堂正正的接回来,林皓当家主母的威风更甚,大摇大摆回到祁家,一进客厅,居然看到一个长相妖娆的美男子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姿势撩人,眼神风骚。
林皓立刻跳起来质问:“这个不男不女的小妖精是谁?”
美男子换了姿势,依然魅惑无限,懒洋洋的开口:“你又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什么你家?这是我家!”
“那你问问你男人,这是不是我家?”
祁子嘉突然笑了起来,客客气气的开口:“奂晨哥?怎么有空回来?”
“来看看我弟媳妇,不行吗?”祁奂晨站了起来,走到林皓面前,细细的打量。他比林皓要矮半头,可是气势凌人,上挑的眉眼里满是不屑:“子嘉,真是委屈你了!”
“……”林皓的脸色一阵青,拳头握了握,可是看祁奂晨瘦的好像一拳就能打飞。
祁子嘉突然凑近,在祁奂晨耳边低语:“怎么会委屈……他对我就像司俊哥对你一样好!”
祁奂晨瞬间变了脸色,眸子里的傲气转变成深刻的恨意。
祁子嘉露出满意的微笑,搂住林皓的侧腰,上楼,“哥,既然回家了就请自便,我们失陪了。”
进了卧房,林皓从背后抱住他,下巴垫在他肩膀上。
“他就是想害你那个?”
“嗯!”
“我帮你报仇--”
“先顾好你自己吧!”祁子嘉说着,将林皓推了出去。
意外的……见到祁奂晨,他居然没有犯头疼的老毛病。
以前每次见到祁奂晨和他的老娘,祁子嘉的脑袋都跟要爆炸了一样,全都是暴力想法血腥画面。
后来和祁奂晨虚与委蛇,完全是咬着牙根压抑嗜血的冲动,成事之后更是连在他面前炫耀都不想,当晚就让司俊把他带走。
而刚才见面,除了习惯性的不爽之外,倒没有更剧烈的反应……不管什么样的仇恨,都可以被时间冲刷的褪色吗?
打电话给司俊,他现在正在南部处理事务,听到祁奂晨突然跑回祁家,大吃一惊,连说要赶回来处理。
祁子嘉直接问道:“司俊,你和祁奂晨现在是什么关系?”
司俊的声音慌乱起来:“子嘉,你……你听我解释,我……我和他……”
“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司俊放弃了解释,声音很疲惫:“他并没有使什么花招,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抱歉,子嘉,可是我不会背叛你!”
“我当然相信你!”祁子嘉轻声安抚道:“你放心,我当初没除掉他,现在自然也不会动他。”
挂掉电话,祁子嘉不由得为情感的难以捉摸苦笑起来。
晚饭后祁子嘉带着季小武去酒店赌场转了一圈,凌晨的时候回去,照理先洗澡,赤身披上浴袍,擦着潮湿的发走出浴室,赫然看到祁奂晨坐在宽敞的kingsize床上。
二十四岁的祁奂晨穿着淡蓝色的真丝睡衣,领口大开,以魅惑的姿势盘踞于床上。
“你和林皓是分房睡的?”
“有人在身边我睡不好。”
“如果和你一起睡的人是我呢?”祁奂晨起身走了过来,单手攀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隔着睡衣在他胸前画圈。“哥哥抱着你,你就不会睡不安稳了。”
“我睡品很差,怕我梦里挥拳头,伤了你这张漂亮脸蛋!”祁子嘉靠着书桌,抽出一根烟,点燃。
“呵呵,恐怕你是想把我碎尸万段吧?”
“彼此彼此。”
“还真是坦白……”祁奂晨嬉笑起来:“我给你这样的机会……”
说着,拉开自己的腰带,真丝的浴袍滑落,白皙纤细的身体完全依偎进祁子嘉怀里,另一手去拉他的浴带。
祁子嘉按住他的手,笑着摇头,“哥……”
“嗯……”祁奂晨嘟起嘴,凑向祁子嘉的唇。
“司俊哥的人,我不敢碰。”
“你--”
“祁子嘉,我睡不着--”林皓穿着印着猫咪图案的卡通睡衣,揉着眼睛推开祁子嘉的房门,撒娇的语气在看到眼前的一幕,陡然拔高:“你们在干什么?!”
赤身裸体的祁奂晨并不介意被看光,反而大方的展示起来:“我们兄友弟恭,你有意见吗?”
林皓嘴唇发抖,眼里聚集着风暴,死死的盯着祁子嘉。
祁子嘉觉得这抓奸的场面简直荒唐至极,耸耸肩,根本懒得解释。
然而这样的态度,在林皓眼里,就成了默认。
“你、们、忙!”他咬牙切齿的丢出这几个字,转身怒气冲冲的下楼,吼声传了回来:“备车,我要去砍人!”
“大嫂?!”急匆匆赶过来的季小武有点懵:“大嫂这是要去砍谁?”
林皓不理他,甩着胳膊往车库冲,跳上辆银色跑车,一踩油门飙了出去。
又几个下属匆匆赶过来,跟着季小武坐车追上去,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问:“咱们去砍谁?”
“大街上随便砍吧?妒妇眼里谁都是淫妇!”季小武叹了一声,打电话给祁子嘉汇报情况。
祁子嘉无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们跟着他,想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护着他别让他吃亏。”
挂掉电话,祁子嘉拾起睡衣披在祁奂晨的身上。“来人,送奂晨哥回房去。”
祁奂晨垂头没有异议,走到门口,忍不住回首问道:“这是你折磨我的方式吗?”
“何出此言?”
“你为了得到林家的支持,不得已跟林皓牵扯不清,于是,也用同样的方式惩罚我,不杀我却让我当一个男人的禁脔--还是说,这是你替你母亲的复仇?”
祁子嘉将香烟按进玻璃皿熄灭,声音清冷:“你多虑了,司俊哥对你是真心的。”
祁奂晨冷笑起来:“我是个男人,我要一个男人的真心干什么?林皓对你也是真心的,你又是如何践踏的?”
祁子嘉摆了摆手,佣人关上门,恢复一室安寂。
“践踏……”在外人眼里,他一直在践踏林皓的心吗?
祁子嘉走到床前,扯下黑蓝色的床单,卷成一团丢进垃圾筒,到书房去查资料,刚进门便听到分机的电话铃声。
季小武叹息的声音传来:“大哥,大嫂一路飚车闯红灯。”
“嗯,记得明天去警察局交罚款。”
打开电脑,浏览着今天的时事要闻,大抵是中东又不太平,石油价格再创新高,美国国会投票通过了新法案……如此这般,倒是一个打通北太平洋走私通道的好时机。
电话铃又响起来,他按下免提自动接听。
季小武的声音多少有些紧张:“大哥,大嫂跑到沈家的地盘去砸场子!”
“嗯,帮他砸,小心别伤着不相干的人。”
他在美国的时候,黑手党的情妇李琳芯帮了很多忙,且正巧她被查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大佬心情大好,于是谈判也格外顺利。
不得不说是托了那胎儿的福。
电话嘟的一声,扬声器响起:“大哥,大嫂在码头拿枪射鱼!”
“嗯,小心点别让他掉下去。”
祁子嘉将网页点到时尚信息,逐一查看着,打算给李琳芯选个礼品。那女人不到三十岁,长的不算漂亮,但很有头脑,性格也算温和。能把风流的黑手党大佬迷得神魂颠倒,自然有她的手腕。
电话又打来,季小武的声音很无奈:“大哥,大嫂到咱们自己的地盘砸东西了!”
“嗯,别溅了一身血。”
选定了一个漂亮的古玉吊坠,据说是有静心安胎的作用,下单后起身到室内的小型吧台,煮上一杯上好的巴西咖啡。
扬声器里传来季小武颤抖的声音:“大哥,大嫂……大嫂点了店里坐台的小姐开房!”
“嗯,去帮他买保险套。”
在杯中放入砂糖,而后将浓稠的咖啡倒入杯子里,顿时香气四溢。不搅拌,端起,双唇微启,轻轻啄饮一口,很苦,但细细品味,自得一份香醇漫于口齿间。
季小武似乎也察觉到自家老大的好心情,扬声器里声音雀跃着:“大哥,大嫂回来了!”
“嗯……没玩的小姐也要付钱。”
将所剩的咖啡一饮而尽,砂糖沉积,尽享醇苦过后的香甜。
打开窗,天边曙光初现,红日彻底升起的时候,楼下传来喧闹声。林皓还穿着离家时那件可爱的睡衣,但一脸肃杀之气。
祁子嘉趴在窗台上,坏心的想他是不是没嫖成女人,憋得欲火中烧。
林皓路过书房前时,祁子嘉打开门。
林皓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往前走,祁子嘉却出声,“林皓!”
林皓停住脚步,侧身,凤眼里满是暴戾,但还有一丝丝冀望,一副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高傲表情。
“你是不是偷拿了我的枪?”
闻言,林皓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愤恨的火焰几乎从眼睛里喷出来。他从衣兜里掏出小巧的手枪,丢到祁子嘉身上,转身大步的冲进自己的房间,重重的摔上门板。
第二天下午,司俊从南部赶回来将祁奂晨接走。祁奂晨一反昨夜那妖娆美人相,变得很安静,低眉顺眼的,看来他们俩之间并不是司俊一厢情愿。
上车的时候祁奂晨丢给祁子嘉充满恨意的一瞥。
祁奂晨明里暗地的野心骚动,祁子嘉不是没发现,放虎归山日后必成大患,这个道理身为猛虎的祁子嘉也不是不懂,只是他似乎一直缺乏斩草除根的决绝。
仔细想想,也许因为他就是祁奂晨的母亲还不够狠毒而侥幸活下来的,所以才做不到赶尽杀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