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简朴的外表下有一颗躁动的心
青麻代丝――他简朴的外表下有一颗躁动的心
我们知道,西晋的开国皇帝,名叫司马炎。司马炎是司马昭的长子,司马懿的孙子。经过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这三位狠角色的苦心经营,曹家在魏国的势力已经衰微到极点,而魏国的一切军政大权,差不多都已经集中在司马家族。公元266年,司马炎逼迫魏元帝曹奂禅位,从而践祚称帝,国号为晋,而他就是历史上的晋武帝了。
我们可以猜测,要是司马昭能多活个十年八年的,一定轮不到他儿子来完成这番代魏建晋的事业。可是人不能跟天斗,所以说,司马昭是带着莫大的遗憾走进历史的坟墓的。司马炎继承他老子的遗志,最终让这一愿望在他手上得以实现。既然这样,按说司马炎跟他老子是颇为相象的才是。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晋书•武帝纪》中说他“宽惠仁厚,沈深有度量。”这样的描述,大家看后可能会惊叫起来:“怎么可能?!司马昭那样一个人,怎么会生出个‘宽惠仁厚’的儿子来呢?”我们说,历史就是这样生动而有趣的。如果老子是个啥样,儿子也一定是个啥样,恐怕也就没有那么多朝代的更迭,更不会有那许多丰富多彩、摇曳多姿的历史故事了。由性情“宽惠仁厚”的司马炎来完成篡魏的大业,这颇有些讽刺的意味,然而其实司马炎能够被立为世子,并在后来终于有机会代魏立晋,这中间还是颇有一些波折的。
刚开始的时候,司马炎并不是晋王世子的第一候选人,而这个西晋皇帝的位子,也差一点儿就跟他擦身而过。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司马炎他大伯,晋景帝司马师,虽说他也有数房妻妾,可是这几房太太没有一位能给他生个儿子出来的,这里头的原因,咱们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看多半跟司马师个人的情况有关。在古代,没有儿子可是件很丢人的事,尤其是对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来说,这里头还有一个位置继承的问题。司马师那边儿呢,苦求一子而不得,毕竟那时候又没法做个试管啥的;而司马昭那边呢,儿子资源却比较过剩。既然这样,司马昭就把自己的一个名叫司马攸的儿子过继给了他老哥。司马昭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可是对老哥司马师,他还是很尊敬的。司马昭在世的时候,就打算以后让司马攸来继承自己的位置。他常对人说,“这天下乃是景王(司马师)的天下,我老跟这儿掺合个什么劲儿呢?”这话真假难辩,我看多半是假。不过话说回来,司马昭即使让司马攸继承他的位置,司马攸原本也是他自己的儿子,所以实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呢,司马昭觉得没啥区别,有人可认为大有区别哩。谁呢?司马炎啊。其实也不光司马炎在意,我们知道,古时候在朝中做官做到一定层次的,为了可以长保官位甚至将来可以飞黄腾达,在现任皇帝尚且在位时,就要去跟太子拉近乎,作为一种政治的投资。若是太子还没有确立,那情况就更复杂了,大家都会去选择那个他们认为最有可能被册封为太子的皇子,为他出谋划策,于是就形成了许多个政治集团。当时司马昭虽然并不是皇帝,可是有点眼光的都看得出,司马家族代替曹家,这就是早晚的事儿了。这时候谁被司马昭立为世子,谁就可能是未来的皇帝啊,这可就不仅仅是世子自己的事儿,还牵扯到一大群做臣子的利益。历来的规矩,册立太子都是立长不立贤的。司马炎是长子,他被立为世子,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司马昭突然向外界表露出这个意思,当然会有一大批人大起恐慌啦。司马昭最信任的贾充、何曾等人跟司马炎的关系都是很好的。他们跑到司马昭那儿劝道:“中抚军(司马炎时任中抚军的官职)聪明神武,有世之才。他头垂地,双手过膝,这可不是人臣之相,而是帝王之相啊!”司马昭嚷着要立司马攸,其实本身就有演戏的成分,这时候听大臣们都这样说,于是最后仍然立司马炎为世子。
头垂地,双手过膝,这肯定是夸张的说法。大家可以想想,头长到碰着地,那得是什么情景?估计跟野人没啥区别了。双手过膝,这就更有趣了,在历史记载中,好象但凡有这个特点的,都是天生要做皇帝的。我们非常熟悉的刘邦就是这样,另外后来到了东晋时候,差一点儿统一了整个北方苻坚大帝也是这样。所以大家脊柱了,以后家里生出孩子,如果现他胳膊比腿还长的,一定要好好培养,以后做不到主席或者总理,起码也得是个中央常委什么的。
魏元帝二年(公元265年)八月,司马昭病死,司马炎继承了他老子相国和晋王的地位。他下令减轻刑罚,大赦囚狱,安抚百姓,免除徭役,还颁布了一系列从寒门中选拔优秀人才的政策。当时,天下诏令差不多都从晋王府出,人们有不知道皇帝的,却没有不知道晋王的。其实从司马炎接任相国以后,就有一些人接受他的指使,劝说魏帝曹奂,让他早点让位。曹奂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从司马炎手中抢回权力了,于是下诏书道:“晋王啊,你家世代辅佐皇帝,功勋高过上天,四海之内都蒙受司马家族的恩泽,因此上天要我把皇帝之位让给您,请您顺应天命,不要推辞!”人家曹奂把皇位都让出来了,司马炎怎么不得装装样子推辞一下啊?他是司马昭的儿子,自然少不了有做这种事的天份,因此那种推让的样子,他真是做得象模象样。不过让来让去,还是经不住何曾、王沈、贾充等人的一请再请,最后只好万般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无礼”的请求。公元266年,司马炎终于接受曹奂的禅让,登上帝位,改国号为晋,成为西晋的第一任皇帝。有时候历史真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当年曹丕让汉献帝禅位于己,称帝建魏;45年之后,司马昭用同样的方法,让魏元帝以禅让的手段将帝位交给自己,这样看来,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也未必尽是一句宣扬封建迷信的蠢话。
司马炎受禅之后,自然要遵循先例,搞一回祭拜祖庙的大型活动。这次祭拜的主题,一是追述祖德,把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这爷仨的功劳又显摆了一番;二是剖白心迹,向天下百姓表示自己要如何地励精图治,以求不辜负曹家子弟禅让的美意和天下选民们的信任。祭祖结束之后,他为了巩固统治,遂开始大封宗族。他的那些七公八舅,三叔六伯,差不多全被封王,每个人都得以去地产丰饶的郡邑享享清福。司马炎那些亲信的大臣,譬如贾充、郑冲、石苞、裴秀等人也都被封侯拜相。
大行分封以后,司马炎心里知道,他还没有到了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他很清楚,虽然他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但危机仍然存在。一方面,他爷爷司马懿、大伯司马师和老子司马昭为了给司马氏家族夺取帝位铺平道路,曾经对魏明帝曹睿以后的曹氏家族及其附属势力进行了残酷的屠杀,虽然他们的确达到了目的,但是这些事所造成的阴影至今仍然横亘在人们的心中。另一方面,蜀汉虽然已经被灭,可是孙吴仍然存活着。虽说从实力来看,此时的东吴已不足以与晋国相抗衡,但它的存在对西晋来说,仍然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因此,内忧与外患告诉司马炎,要想巩固政权,进而完成吞并东吴、统一中国的大业,先要做的就是增强统治集团本身的凝聚力,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他就必须采取怀柔政策。为此,司马炎在即位的第一年,就下诏让那位禅位以后被封为陈留王的前魏元帝曹奂,坐上车子,车子两旁打出天子的旌旗。另外他还规定,历法正朔仍然沿用魏制,郊祀天地的仪式以及朝中的礼乐制度,这些东西也都按照魏时的旧制来做,他还规定陈留王给他上书时,可以不称臣。为了安抚西南蜀国故地百姓的民心,他又下令赐给安乐公刘禅的儿子为驸马都尉的称号。这些举措这不但缓和了朝廷的内患,消除了当时已经成为司马氏家族的统治对象的曹氏家族心理上的恐惧,而且安定了蜀汉的人心,进而为赢得吴人的好感,甚至为吞并东吴取得了战略与政治上的主动权。
为了尽早地使国家从动乱不安的环境中摆脱出来,为统一天下奠定牢固的基础,无为与宽松的政策遂成为了西晋之初的立国精神。这种立国精神在国家的各个领域中都充分地体现了出来。公元268年,司马炎在诏书中明确指出:“为了永葆我大晋的江山,现以“无为之法”作为统领万国的核心政策。”当年,曹魏王朝的奠基者曹操继东汉的动乱政治之后,为了安定人心,恢复国力,曾实行了宽松开放、节俭求实的治国方略。但到了曹丕时期,朝中政治渐趋窳乱,社会风气也开始变得**起来,曹操统治时的社会氛围已经不复存在。皇帝和高官大臣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断把强大的物质重负转移到百姓的身上。而长期的战乱更使百姓在惨淡的生计之外,还在心理上增添了一种恐惧与疲惫之感。在这种情况下,司马炎反其道而行之,提出无为而治,修养生息的强国方略,这在当时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这里所谓的“无为而指”,指的是武帝所采取的比较宽和的治国政策,他给老百姓减免赋役,鼓励且奖励农业生产;同时他还实行比较积极的用人政策,擢拔一些出身寒门但是才能过人的文人士子担任官吏。因此武帝在位的近三十年间,政治相对比较清明,国家比较安定,国中百姓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改善。因此到了太康年间,西晋在经济、政治和文化等方面都出现了一个比较繁荣的局面,这就是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太康盛世”。
一个朝代能否出现“盛世”的局面,国家是否统一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因此武帝在位期间所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灭吴了。从东汉末年开始,中国境内就开始爆大规模的军阀混战。各路豪强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互相攻伐,征战不休。这场大混战对当时中国的农业生产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老百姓更是深受其苦,他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饿殍遍野的景象到处可见。这些史实,在三国时期曹操、曹植、王粲等大诗文家笔下都有深刻的反映。后来,大规模的军阀混战被三国鼎立的局面所代替。到了这时,战争的密度稍有减弱,可是魏、蜀、吴这三个国家都是经过无数次战争的洗磨而坚持到最后的,实力跟先前那些小股的军阀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这三个国家之间的征战攻伐,其强度却又远远地过了先前的混战。高强度的战争,对于国家的财力、人力、物力等方面的耗费是惊人的。因此,百姓的生存状况其实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
这种对峙的局面从三国时期一直延续到西晋建国以后。公元263年,魏灭蜀之后,三国鼎立变成了南北对峙。武帝代魏之后,雄心勃勃,决心出兵灭吴,统一全国,结束这种分裂和征战的局面。从公元269年开始,他就开始派羊祜坐镇荆州,让他着手灭吴的准备工作。经过长达十年的苦心经营,武帝终于在公元279年下令动对吴国的总攻。为了迅夺取胜利,晋军分五路沿长江北岸向吴军齐头并,第六路晋军则由巴东、益州出,沿江东下,直捣吴军都城建业(今江苏省南京市)。这场战争当中不乏经典的战例和精彩的细节,甚至还在羊祜经营荆州的时候,就有许多故事,在后世传为佳话。这些内容,我们会在后面关于羊祜、杜预、王?等人的专章中详细介绍,在此就不作赘述了。总之,由于晋武帝和统帅们准备充分,时机选择恰当,战略战术正确,前后仅用了四个多月,他们便夺取了这场灭吴战争的全部胜利。公元28o年,吴国灭亡,晋武帝司马炎终于统一了全国,结束了中国长达近百年的分裂局面。这件事的历史的地位和重要性是绝对不可忽视的。
灭吴之后,西晋在政治上开始趋于安定。但是由于多年战争的创伤,百姓的生活依然非常艰苦。尤其是皇室和权贵们无限制地霸占土地,更加重了农民的苦难。据史料说,长安东南的蓝田县有一个很不起眼的“杂牌将军”庞宗,强占良田几百顷。一个杂牌将军尚且如此,其他那些达官贵人就更不必说了。农民没有土地,就会完全处于被压迫的地位。当时的那些豪门世族,利用他们所占据的田地,肆意地盘剥农民。西晋初年,晋武帝把解决土地问题作为展经济最重要的内容之一。为此,他制定了“户调式”的经济制度。户调式共有三项内容,即占田制、户调制和品官占田荫客制。看到这样的名称,相信大家会有一个感觉:仿佛回到高中时代学习历史课的时候。这样的内容,趣味性确实有限,可是鉴于它在历史上的重要性,我们还是要对其简要地作一介绍。
占田制是把占田制和赋税制结合在一起的一条法令。晋武帝时,根据年龄对人口进行了详细的分组:男女16到6o岁的被称为正丁;13到15岁及61到65岁的为次丁;12岁以下的不分男女统称为小,66岁以上的则统称为老。占田制规定:丁男一人可占田7o亩,丁女可占田3o亩。同时又规定:每个丁男要缴给国家5o亩税,计粮食四斛;丁女则要缴纳2o亩税;次丁男要缴25亩税,次丁女可享受免税。这一规定使得每个农民都可以合法地去占有应得的田地。规定一出,不少豪门世家的佃户也都纷纷脱离主人,去领取属于自己的一份土地。占田制布以后,不少农民开垦了大片荒地,这对农业经济的好转起到一定的作用。
户调制即征收户税的制度。这一制度不分贫富,统一以户为单位征收租税。制度规定:“丁男之户,岁输绢三匹,绵三斤;女及次丁男为户者半输。”对边郡及少数民族地区的户调也作了具体的规定:边郡与内地同等之户,近的纳内地户税额的三分之二,远的纳其三分之一。少数民族,近的纳布一匹,远的纳布一丈。这一租税制度的颁布,使得国家的征税工作有了更为明确而统一的标准,对全国各地的百姓来说,也具有较高的公平性。
品官占田荫客制是一种保障贵族官僚们的经济特权的制度,同时也有为贵族和官僚们占田和奴役人口的数量立一个“限制”的用意,目的是制止土地无限制兼并和避免隐瞒户口情况的出现。此制度规定:“其官品第一至第九,各以贵贱占田。第一品占五十顷,第二品四十五顷,第三品四十顷……每低一品,少五顷。”关于荫户制(两晋时期有关户籍的一项法令规定。西晋占田令规定官吏可以按照品级的高低荫庇亲属)的规定,“品第六以上得衣食客三人,第七第八品二人,第九品一人。”另外,在奴役人口方面,“其应有佃客者,官品第一第二者佃客无过十五户,第三品十户,第四品七户,第五品五户,第六品三户,第七品二户,第八品第九品一户。”,制度还规定:庇荫户的佃客为私家人口,归主人役使,不再负担国家徭役。
这种品客占田荫客制,跟魏晋时期占统治地位的九品中正制是相配套的。“九品中正制”这名堂,我们在中学历史课本中肯定是接触过的。可是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种制度又是怎样规定了选官和用人的标准的,可能有些读者并是不非常了解。九品中正制是魏文帝曹丕时开始推性的一种选官和用人制度。东汉末期军阀混战的局面出现以后,全国诸郡县的乡里组织大多遭到破坏,因此那种在两汉时期得到广泛应用的“乡举里选”的征辟制就再也难以为继了。在此情况下,曹丕结合当时的情况,推行了“九品中正制”。这种制度概括来讲,就是在朝官中推选一些有声望的人,让他们担任各州郡的“中正官”,负责察访本地的士人,按其才德和声望将他们评定九个等级,然后由中正官根据士人的品级,向吏部加以举荐。吏部的官员依据中正的报告,对这些士人按品级授官。这样一来,那些文人士子的命运差不多都掌握在那些“中正官”的手里。有的中正官还是不错的,比如“竹林七贤”中的山涛就是很有德行,很有声望的一位,而有的就难免在品评人物时被个人好恶所左右。起初,“九品中正制”的实行是致力于解决朝廷选官和乡里清议的统一问题,是对汉代选官传统的延续,也是对曹操用人政策的继承。但到了魏晋之交,大小中正官均被各个州郡的“著姓士族”所垄断,他们在评定品级时,偏袒士族(当时的士人,按照数代以来人物在当地的声望、官品及其他一些因素,划分为高低各等的门第,门第高的称为士族,门第低的称为素族)人物,九品的划分,也早已背离了“不计门第”的原则。于是在此后的三百年间,出现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门阀士族垄断政权的局面,而九品中正制也成为了保护士族世袭政治特权的官僚选拔制度。
正是因为意识到九品中正制存在的若干弊端,武帝才会颁布这些新的法令,以图缓和矛盾,促进生产。我们知道,从古到今,重大制度的改革几乎没有不遇到巨大阻力的,因为那往往会触及到特权阶级的利益。武帝推行的这些新政,其实改良的成分还是占了绝大多数,然而即使如此,实行户调制的诏书布之后,仍然遭到了豪门世族的坚决抵制。他们或是隐田不报,或是反对农民占有耕地。因此,新制度的颁行,受到了种种阻碍。不过总得来说,这一制度用行政的手段将大量的流动、闲散人口安置到土地上,让他们从事生产,这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对稳定社会秩序及促进社会经济的恢复与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除了制度上的革新,武帝司马炎还注意开垦荒地,兴修水利。他下令在汲郡(今河南省浚县西南)开荒五千多顷,使得郡内的粮食很快地富裕起来。他又命人修整旧陂渠和新开陂渠,对于当时的灌溉和运输都起到了很重大作用。
由于数十年的战乱,中原地区的经济遭到了极为惨重的破坏,人口也大幅减少。比如晋武帝的故乡河内郡温县,在经历了连续的战乱和饥荒之后,人口只有原来的几十分之一,这种状况使得晋武帝非常痛心。他于是决定采取一些措施来增加中原地区的人口。他下令,17岁的女孩一定要出嫁,否则就由官府来代找婆家。这条早婚早育的硬性政策,现在看来显然是缺乏人权的表现,在当时却是特殊时期的必要。灭蜀之后,武帝还招募许多蜀人到中原来居住,应召者由国家供给口粮两年,可或免除徭役2o年的特权。灭吴以后,武帝又规定原来吴国的将吏到北方来居住或者侍官的,可免徭役1o年,普通百姓则免徭役2o年。公元268年,晋武帝还设立了“常平仓”,规定丰年按适当价格抛售布帛,收购粮食;荒年则按适当价格出售粮食,稳定粮价,用以维持人民的正常生活。他一再责令郡县官吏,要他们“省徭务本”,坚决打击投机倒把、囤积居奇的行为。
由于这一系列有力的经济措施,西晋初年的农业生产逐年上升,国家赋税收入逐年充裕,人口逐年增加,仅在平吴之后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全国人口就增加了13o多万户,从而在全国范围出现了“太康繁荣”的景象。据史料统计,太康元年(公元28o年),全国共有人口万人,相比于三国时期战乱时期人口凋零的局面,这确实算得上是“盛世”了。
说完武帝在治理国家上的成就之后,我们可能同样想了解一下司马炎个人的特点。前文已经提到,武帝性格里一个突出的特点是“宽惠仁厚”,一件事情可以清楚地说明这一点。司马昭在世的时候,有个名叫许允的大臣因事得罪,被砍了脑袋。许允的儿子许奇虽然受到牵连,但是因为才识过人,仍被任命为太常丞,这是一个跟祭祀有关的职位,主要负责皇帝祖庙的管理维护和祭祀时的典章礼仪。武帝上台以后,打算太庙去祭祀。祭祀的程序,他打算让许奇来主持。朝中的大臣们认为许奇出身罪臣之门,身上不干净,不愿让他接近皇帝,因此向武帝建议把他降为长史。武帝知道许允德高望重,当时被杀也颇有被冤枉的成分;而许奇也是才能过人,因此不但没有把许奇支走,反而提升他为祠部郎,让他全程参与了祭祖活动。这件事情以后,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称赞武帝肚量宽大。
武帝的这种比较宽仁的特点,另外一个表现就是听得进意见。在平时朝议,或者私下会见大臣时,如果遇到个别人与他的意见相左,甚至是对他有所忤逆的时候,司马炎就算是不能采纳,一般也只是微微一笑,不作计较。有一回,司马炎和众人去洛阳郊外祭祀,仪式结束之后,他心里想道:“晋朝在我手上得以建立。如今国家比较安定,人民的生活有了较大改善,应该说是没辜负了父祖的期望啊!”一念至此,他不禁有几分得意,于是问司隶校尉(当时京城地区的监察官)刘毅道:“你说我要是跟汉朝皇帝们相比,大约能跟哪一位相当呢?”按照司马炎的自我感觉,他估计刘毅说出的不是汉高祖刘邦,就是汉武帝刘彻,再不然就是光武帝刘秀,万万没想到,刘毅却说他只能和汉末的桓帝、灵帝相比。这两个皇帝统治的时期,乃是东汉政局最混乱的时候,这样作比,司马炎听了能高兴嘛?他于是不甘心地问道:“我怎么会和他们一样呢?”刘毅直言不讳地说道:“其实说起来您还不如汉桓帝呢。当年汉桓帝时也有卖官的事,但他起码让人把卖官的钱都归入了国库,陛下您现在卖官所得的钱却都进了自己的腰包。”这个刘毅堪称是西晋时期的第一直臣,他这话说的,可实在够噎人的。可是没办法,人家说的全都是事实,司马炎无法狡辩。这要换成一位暴君,估计就会恼羞成怒,命人把他拖出去砍了。可是司马炎当时的反应是仰天大笑,对刘毅说道:“爱卿所言极是,不过朕比桓帝幸运啊,至少桓帝他没有你这样的直言之臣,但我身边却有,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是比他们要好一些哩?”武帝这会儿之所以要大笑,主要是因为载了面儿了,想要借笑来掩饰一下。不过一个做皇帝的,能够容忍臣子这么不给面子的行为,确实已经比较难得了。武帝的这种行事风格,其中一半大约是天性使然;另外一半,则或许是因为意识到他老子当年杀戮过重,想要在自己这一任皇帝的位子上聊作补偿吧。
在生活作风上,武帝也保持了比较俭朴的风格。这固然因为当时战乱初定,民生凋敝,物质财富匮乏,不过更主要的还是跟他比较恬淡随和的性情有关。两晋南北朝时代的皇室贵族和高门大姓,他们出门的时候一般不骑马,而是坐牛车,这大约是因为用牛拉车,车子走得更稳,显得更有气派。武帝乃是九五之尊,自然也是坐牛车的。有一回他的侍从向他报告说,驾牛用的青丝缰绳断掉了,问他是不是该换条新的。武帝考虑到丝绸造价昂贵,再说用丝绸来做牛缰绳,也的确太容易断了,于是下令让下人们以后改用青麻绳。麻绳在老百姓家里也是随处可见的,跟丝相比起来,那档次可就差多了。西晋时期,贵族们大多都崇尚奢华,同样是牛,我们非常熟悉的,那位以跟人斗富为乐的王恺,他家养了一头“神牛”,号曰“八百里驳”。王恺给他这头爱牛披金挂银,在它身上穿绕上彩线,生怕人家说他的牛不够牛。相比之下,身为皇帝的司马炎能够做到这样节俭,确实是难能可贵的。
武帝咸宁四年(公元278年),太医司马(军医类职务)程据为了讨好司马炎,给他献上一件衣服。这衣服不得了,它外面的一层全是用山鸡头上的彩翎缝就的,色彩绚烂之极,号曰“雉头裘”。这么好的衣服,有谁会不喜欢呢?可是武帝认为要是自己穿了这种衣服的话,会在皇室贵族之中引一场奇装异服的竞赛,不利于朴素节约之风气的推广,于是亲自点火,当众在皇宫大殿之前把它给烧了,烧完以后,他还向天下颁布诏令,明确指出,以后有敢做或者敢穿这种衣服的,都要受到惩罚。
有一回,武帝去大臣王济家吃饭。王济这个人是位个性人物,我们在后面的《伐树而去》这篇文章里会向大家详细介绍。当时武帝在席间,品尝了诸般珍味,现只有那道蒸小猪肉味道尤其鲜美。他问王济其中的原因,这才知道那小猪肉是用人乳蒸熟的,武帝听后,认为王济奢侈得太夸张,非常不爽,于是没吃完饭就拂袖而去。也件事同样能够说明武帝比较推崇节俭的态度。不过在“节俭”这一点上,武帝还有一个罕见的特点,那就是严于责己,宽于责人。也就是说,他没能像要求自己一样,将节俭这一值得提倡的生活习惯推广到皇亲乃至公卿之家,他那宽和的性情在这里却没能起到好的作用。对待自己身边那些人近乎变态的奢侈浪费行为,他最多就是叹口气,说声,“哪能这样做呢?”,然而说归说,他却从来没有对他们实施过严厉的惩罚,甚至有时候还对其中一些人采取纵容甚至鼓励的态度,比如我们非常熟悉的那个“石崇、王恺斗富”的故事中,王恺搬去跟石崇斗法的那株珊瑚树,就是司马炎送的。可见没有原则的宽厚,有时也是会办坏事的。
《晋书•武帝纪》中概括司马炎的施政纲要和生活习惯,用个八个字,叫做“厉以恭俭,敦以寡欲”。要说“恭俭”,倒还说得通;提到“寡欲”,依我看啊,那就不够客观喽。武帝不爱穿好衣服,吃饭也算不上有多讲究,可是在男人们最大的那一项欲求上面,他可是毫不含糊哩。跟历代大部分的帝王一样,武帝的后宫之中,同样是佳丽如云。平吴以后,吴主孙皓宫里那些珍宝和古玩大部分都被搬到司马炎宫里来了,不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倒在其次;武帝最惦记的,乃是那些被孙皓霸占的丽姬娇娃呀。自古江南多美女,那如烟的杏花春雨,得浇醅出何等的似水柔情哇!再加上那催人**的吴侬软语,“ohmygod,”武帝单是想想,就感觉他口中唾液的分泌频率以幂次方的度增加。于是不等那些奉命出征的将士们班师回朝,他老人家就下令啦,“诏选孙皓妓妾五千人入宫”。瞧瞧,光是从江南空运过去的美女,就是五千,再加上他宫里原有的那些佳丽,那得有多少人?
问题很快就来了。这么多丽人,都是司马炎的私人资产,一晚上搂一个睡的话,那也得十几二十年才能尝试个遍哟,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该在哪天晚上临幸哪一位泥?这么多美女,该如何取舍呢?司马炎陷入幸福的烦恼之中。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出来一个既公平,又颇有情调的点子。那一天,到了晚上快要就寝的时候,他命人驾着羊车,自己坐在上头,让车子任意穿行在后宫诸院之中,驾车人也管赶着羊走,并不给它限定方向。羊儿什么时候走累了,在哪位丽人的门前停下来,武帝就在谁那儿过夜。大家想想,那些个幽居深宫的大姑娘、小少妇们,平日里又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活动,更加不敢给皇帝戴个绿帽子啥的,精神生活极其贫乏;另外,大家要知道,这些皇妃宫女们要是得不到皇帝的临幸,就没有可能怀上皇子,怀不上皇子,自己这一生就没有着落。这些天香国色的人儿们,不但生理上遭受着煎熬,心理上也同样承担着沉重的压力。因此啊,那三千佳丽啊,真是个个都“若葵藿之向日,乃夜夜其望君”。王昌龄的名句,“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真是写尽了深宫内万千望幸之心。
佳丽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化压力为动力,开动脑筋,挥她们的聪明才智,想尽法子要让皇帝夜夜睡进自己的香帐。其中有一个特别聪明的,在得知武帝这一别出心裁的择幸规律后,终于想出一个法子。她想到,小羊拉车,走到什么时候会停下来,那纯粹是偶然的。要么是因为累了,要么是想撒尿,要么干脆就是看着哪个院子顺眼,停下来往里头瞅瞅,可是有没有法子让这种偶然变成必然呢?法子是有地。这位美女从《动物百科全书》中读到:羊喜欢吃盐,无论它走得有多急,只要闻见地上有盐味儿,就一定会停下来一通狂舔的。看到这里,美女计上心头。等到天快黑时,她跑到院门口,在地上偷偷撒了一把盐,撒完后就躲进屋里巴巴地等着。夜幕降临,拉着皇帝御车的小羊又出了。这一晚它刚刚吃饱了从欧洲进口的草料,精神抖擞,打算在后宫走它个十圈八圈的再停。可是没走多久,来到一处别致的院落跟前时,它突然闻到地上有一股让它魂牵梦系的气息。“盐?!”小羊激动地冲过去亲吻大地,再也不肯走了。武帝一看小羊停下了,心说,“就这儿吧,”于是走进去,只见美人如花,正悄立中庭,盼相顾。武帝随她走进屋里,于是一宵缱绻,在此按下不提。
第二天入夜,武帝又乘着小羊拉的车出了,然而走到那处院落时,小羊又停住不动了。武帝下车入院,看到对面迎上来的盈盈笑脸,惊道,“耶?咋又是你哩?”美女则拉住武帝的手,叹道“缘分,缘分啊――”于是一连数日,皆是如此,搞得其余众佳丽既纳闷,又郁闷。她们派人勘察、卧底、抓人逼供,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终于得知了这个秘密。这下可就热闹了:美女们争着在自个院门前撒盐,光撒还不行,还得比谁撒得盐多,拼谁的盐细。如此一来,甜蜜的烦恼一下从武帝身上转到了小羊的身上。它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边舔,一边作着比较:“咦?这一家的不错嘛,”,“哦?这一家的也很好”……武帝坐在车上,差点没被整得腰锥劳损。一晚下来,楞没定好该在谁那儿过夜,最后又被拉回到御书房,搭弹簧床凑合了一夜。
这件事情,堪称一场闹剧。在搞笑的故事背后,不知你是否读得到封建社会里那些帝王们的贪婪、荒诞和那些妃嫔、宫女们的血泪。从那以后,司马炎是否又曾明出新的择幸方案,这个已经无从得知,不过我们可以揣测,若干时日之后,那只小羊若是再在地上看到白花花的一片,一定是怒啐一口,骂道,“**,怎么又是盐……”
晚年的司马炎认为在自己的统治下,“四海晏安,天下大治”,加上此时吴国已平,恐怕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司马家安坐天下了,因此他心情大好,也懒得再去理什么政事。白天呢,就跟几位名士在一起聊聊天;晚上呢,就牵上小羊,在后宫里转转,日子过得再逍遥不过了。我们读史书可以现一条规律:这些做皇帝的,一旦懈怠下来了,即使后来再想励精图治,也已经不可能做到了。那些比较正直的旧臣们看到武帝这个样子,非常担心,还想尝试着向他进个谏啥的,可惜此时的武帝,虽然宽和一如往昔,他的耐心却剩不下多少了。他宠爱杨皇后,他身边得以信任和重用的人,也都是杨皇后的亲戚和朋友,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个,就是杨皇后的兄弟杨骏了。武帝任命杨骏为太傅,给他很大的权利,可他仍然不肯满足。此人有两大爱好,一是敛财,二是擅权。武帝死后没多久,朝中就爆了大规模的内乱,这场内乱不断升级,最后终于导致西晋王朝的迅灭亡,杨骏在这中间就扮演了一个导火索的角色。
武帝晚年办过的另外一件昏事,是让他那个傻瓜儿子司马衷做了太子,并最终继承皇位。其实武帝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儿子是个脑残,然而他性格里的宽惠仁厚,其中有一部分就表现为妇人之仁。武帝一生共有26个儿子。这26个儿子当中,虽然不乏聪慧之辈,但长子司马轨却不幸夭折,因此次子司马衷就成了事实上的长子。按中国古代皇位的继承法则,司马衷理所应当要被立为太子。不过呢,这个“立长”的册封太子的规矩也不是绝对不能更改,如果皇帝的长子实在不具备继承皇位的条件的话,选择一个比较贤良的皇子作为继承人,这也是更加明智的选择啊。那在什么情况下,长子不适合被立为太子呢?司马衷就是这种情况。这位后来的晋惠帝司马衷,他直接就是个白痴,可以说是丝毫不谙世事。他的痴愚是出了名儿的,朝野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司马衷究竟傻到什么程度,我在后面的《为公为私》中会向大家详细地介绍,在这里就不行赘述了。
武帝十分清楚太子司马衷的低能,他也知道这个儿子难以担负国家重任,那他为什么还是坚持让傻衷坐稳了太子的位置呢?这里头原因就比较复杂了,先就是我们上面提到的妇人之仁了。有一个人一直为傻衷求情,而这个人是武帝一看就心软的。谁呢?她就是傻衷的亲娘,杨皇后啦。杨皇后名艳,字琼芝,陕西华阳人,她父亲杨文宗是魏国的贵族,因功被封为蓣亭侯。这位杨皇后生得十分美丽,很得武帝的宠爱。她替武帝生下了三男三女,长子司马轨早逝,次子便是这位司马衷。武帝曾经数次对杨皇后说,他担心太子天性愚钝,难以胜任大事。而每到这时候,杨皇后都是和颜悦色,温言软语地加以反驳,说她这儿子虽然不聪明,却忠厚纯良,如果好生教导,将来一定会有长进的。武帝就看不了她那副温柔地样子,一看就心软。不过国家大事毕竟非同儿戏,武帝还是试探地劝说道,“现在更易太子,还来得及。”杨皇后摇摇头说:“太子的名分都已经定了,决不能轻易改动。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小衷都应该是太子。如果破坏了这项祖宗立下的法制,那国家日后岂不是会乱了套吗?我坚决反对改立太子。”
武帝虽然对这位杨皇后硬不下心肠,却也实在对傻衷放不下心,于是他派了两个大臣去考察一下太子有没有进步。这两位大臣就是和峤和荀勖。和峤和荀勖都是当是的名士,武帝尤其佩服荀勖的高深学问和不世之才。不过说实在的,这个荀勖的人品可不咋地,他去傻衷那儿转了一圈,受了傻衷那个傻老婆贾南风的贿赂;另外他又想到贾南风她老子贾充曾经为司马氏立下好大功劳,权势不小,得罪他家女婿,碎了他家闺女的皇后梦,对他自己实在没有啥好处。于是他回去见武帝时,谎称太子有了进步,可以对其托付大任了。武帝相信了荀勖的话,于是渐渐放下心来,不再考虑更易太子。
其实,武帝坚持让傻衷做太子,还有一个比较荒唐的理由。司马衷是个脑残不假,可是司马衷的儿子,也就是司马炎的小孙子司马?,却很是显现出一些异于寻常儿童的聪明。有一回夜里,宫中失火,武帝带着小司马?,登上楼顶观看宫人救火。当时司马?才五岁,他看到宫里好多人忙来忙去的,突然牵住武帝的袖子,把他拽到一处阴暗的所在。武帝很纳闷,问他为啥这样做,小司马?说道:“爷爷,深夜里突然遇到这样的变故,您应该多加戒备,不能让人随随便便看到皇帝在哪里,以免有人加害呀。”这样的话出自一个五岁孩子的口中,确实很令人惊奇,反正武帝当时就只剩下啧啧称赞的功夫了。因此,这个皇孙司马?被司马炎看作是司马家未来的希望。为了保证自己这个孙子将来可以即位当上皇帝,武帝硬是坚持让司马衷这个脑残做了太子,让他接他的班。
选太子这件事上,武帝做得已经够荒唐了,然而司马炎还嫌不够,他还要让原本很简单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一些。眼看司马衷到了可以娶妻的年龄,武帝给选的老婆,是大臣贾充的闺女贾南风。这个女人,我们后面会专章写到,形容她的话,不用“丑陋”这个词,感觉实在对不起她。这里面倒也不是没有曲折,其实武帝一开始想给傻衷聘的是太保卫?家的闺女,可是这时候,又是杨皇后和荀勖那帮人跑到武帝这儿来吹风,跟他说贾充的闺女有多好多好,武帝听了,信以为真,同时又想到贾充给司马家立下那么大功劳,也的确该对他加以抚慰,于是给傻衷定了这么一位丑妹做老婆。不过紧跟着问题又来了,那位倍受司马炎喜爱的小孙子,他偏偏还不是贾南风生的。应该说,贾南风这人丑得很有个性,她不但丑,而且妒,别人长得比她漂亮不行,别人能生她不能生,这也不行。司马炎了解她这德行,深怕他那位小孙子还没登上皇位,就被贾南风找个机会给结果了;他更害怕贾家欺负傻衷脑残,干脆抢了他司马家的天下,于是下诏让那些什么秦王司马柬啦,楚王司马玮啦,淮南王司马允啦,各自镇守要害之地,给他们授以兵权,命他们时刻保持警惕,以后宫中一旦生异动,就立即杀进京来保卫皇帝。
武帝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王爷们对他把皇位传给这么一位傻瓜儿子的事,意见可大着呢。就算宫中无事,他们尚且虎视眈眈的;一旦有事的话,他们或许真会杀进京里,可惜为的不是勤王,而是想要去跟那龙椅亲密接触一下哩。当初刚刚灭吴时,司马炎曾经下诏,命令“悉去州郡兵”。罢州郡兵,用意是好的,因为它一方面可使地方官专心民事,另一可以扩大承担赋役的课丁,对恢复生产意义有很大的意义。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悉去州郡兵”,使得地方上没有了常设的武装力量,这样一来,连平时的治安都没法维持。因此,后来到八王之乱以及再后面的永嘉之乱时,全国诸郡县根本组织不起能够跟那些王爷和那些少数民族武装相抗衡的军事力量,而这也正是导致西晋迅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总之,武帝临终的这些安排,堪称异想天开。他把线团越扯越乱,在京城内外埋下好多颗定时炸弹。因此,就在他去世以后,那根引线立即就被点燃,而西晋王朝这个支架并不牢固的大厦,遂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化作历史的烟尘,随风飞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