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杜笙笙往门口移,又转头,瞟睨年轻人一眼,那眼神透点担忧和警告,但她没往回走,探手拉门,走出去了。
滑门没被关上,大开着。何蕊恩看见桌上的玫瑰花束,说:「要送我的吗?去拿过来好吗?」
居之样步往客厅,抱着花束,回卧室,并将滑门拉上。他把花放在她伸张的手臂中。
她说:「这么多颜色,很像你的赛艇。」脸埋进花里,嗅着袭鼻芬芳。
居之样摸摸她额上的纱布。
「已经好了。」何蕊恩仰起美颜望着他。「只是个轻微擦伤,连疤都没留下,早好了,她们就会大惊小怪,真不专业。」白皙素手一抬,撕掉纱布,指腹轻碰伤部。
结痂脱落了,淡淡粉红肌肤上敷盖一层透明药膏。居之样抓下她的手,说:「她们就是怕你乱摸才贴上纱布。」
「干么说得我像个不听话的小孩?」何蕊恩娇声抗议。「明明是你先摸的……」讲没几句话,她皱皱眉,背往后靠着枕头。
「身体还会痛吗?」居之样调好她的椎枕背枕,欲将花束拿开。
「放这儿就好。」她要他把花留在床上。
居之样没再动作,伫立床边,视线落在她发上。她的发旋被如云密发回绕得迷离,诱人香气一阵一阵扩散。他弯下身,小心地,虚搂着她,俊颜凑进她发丝中。
「蕊恩……」低沉的语气有点沙哑。「蕊恩,你有听你母亲的话吗?」这一问,他稍微收拢双臂,将她拥实。
何蕊恩抓着他的手肘,点头时,感觉他的下巴摩着自己的长发,或者是他的唇,吻着她的发。「居之样,」她说:「我当然该听我妈咪的话……」
「嗯,你很乖。」大掌顺顺她的发丝,他放开她,退一步,坐入床边的安乐椅,与普通访客一样。
彷佛,他没有买一束像无国界初花凛凛的野玫瑰给她,之前也没让她睡过玫瑰花瓣床,那几日的航海竞赛仅是梦境。
何蕊恩低头沉默片刻,说:「居之样,你要喝水吗?我去帮你倒。」
居之样摇头。「不用麻烦了。」
「喔。」她凝眄着灿烂得过分的花束。「居之样,你算过命吗?」
他点头。「看手相的说我生命线奇短,难长寿——」
「看手相的也说我这两条线距离太远,肯定晚婚……」她打断他,伸出双手,左手指着右手给他看。
居之样沉敛眸光。「嗯。」应了一声,他站起,贴近床缘,长指将她颊畔的发绺拨塞至耳后。「蕊恩,我明后天要回荆棘海了——」
「赛艇也运回去吗?」何蕊恩轻声插言,纤指描着玫瑰花瓣。
「也运回去。」居之样掏出衬衫前袋里的一对蝴蝶耳环。
「嗯。初花凛凛——」何蕊恩点一下头,眸光停睇在花儿上,她说:「那个地方很搭这个辞,听说很冷的日子所有的花还是会绽放……居之样,你回去会不会找个美丽助手,一起驾驶初花凛凛在荆棘海上悠游?」
「有空闲时间的话,一定会。」他沉声回答,看着她的身形细微一颤——几乎难以察觉的。他两指挑起掌心中的一只水晶宝石蝴蝶,戴回她的左耳,又说:「只可惜,我得到战地出队,恐怕还没那个时间。」将另一只蝴蝶戴回她的右耳。
很完美。她花瓣似的耳垂,蔷薇色的肤触,终于完美停栖两只蝶儿。这回,他不该再捉取。如她母亲所言——
他们这种人……
他们这种人怎可能养得活美丽东西……
他的手犹有留恋地徐缓收回。
何蕊恩摸摸耳垂,捉住他的手。
他说:「耳环还你,你有没有什么要还我?」
何蕊恩仰起脸庞,盈水美眸对上他灰蓝眼瞳,摇摇头。「我又没欠你什——」嗓音被吞入他唇中。
居之样弯俯身躯,吻住躺靠床头的何蕊恩,原本只是个告别吻,不须也不可深入,她却探出舌尖缠诱他,教他情难自禁而贪得无餍,像要将她吃了般吻得凶狠残暴,直到一丝丝咸涩覆住味蕾,他们才喘着气分开。
不该这样接吻的,毕竟她还受着伤……
居之样轻柔地浅吻一下她红艳的唇,直起高大躯干,道:「再见,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你也是。」何蕊恩低垂美颜,抽出花束里开得最大的一朵黄玫瑰,轻语:「不要死掉。」
居之样拿走她手里的黄玫瑰,消失在床边。
她听见关门响,知道他离开了。
她取过床畔桌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打开录放机,重看1066sm赛的颁奖典礼,一遍又一遍……
那个冠军有张俊美脸孔,少有男人长那么美而不让人觉得娘娘腔。他一手高举奖杯时,债起的肌肉犹似刚玉,闪着坚硬光泽。
听说那黄金铸造的冠军奖杯非常重,男人气概万分喊着要把奖杯献给蕊恩。
他是谁?影迷?不对。他当着镜头直呼Regen的本名,绝对不是影迷。
身为Regen的经纪人——景未央极想知道加汀岛帆船盛事转播中,那个受人注目的远航赛冠军真实身分。
「身为Regen的经纪人,没在接到Regeri受伤的第一时间赶来,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海英见着景未央,忍不住替倒霉的表妹出出气。「未央小姐,你的良心到哪儿去了?」
景未央朝海英释出笑容,高雅地踏下最后一阶舷梯,踩上陆地,踮脚吻吻海英脸颊。
海英也轻贴一下她的颊,很快发现这个穿无腰身长衫裙、大披肩从脖子盖到肚子的女人有点不一样。「你怀孕了?!」惊讶又疑问。
「你不是医师吗?」景未央拉好衣物,红唇弯提,神情愉悦,没多说,径自走往海英停在码头坡道边的车。
「我的妈呀!想不到你会怀孕!」海英跟上她的脚步,取过她挎在手中的小行李箱。「说吧,从谁那里偷来的精子?」
景未央瞅睐他一眼。「海英,你这是污蔑加性骚扰——」
海英歪头笑了笑。「怎敢、怎敢,我只是好奇。」
景未央回给他一抹柔笑。「只要是商品,都有个债。」
「所百甚是、所百甚是。」所以是买来的叹!海英瞄一眼景未央那颗微凸的肚子,嘿嘿陪笑。好个厉害女人!完全把男人物化!
「海英,」景未央微仰脸庞,像在算计什么般,美眸陈着他,沉隐流转。「你什么时候回BlueCompass报到?」
「喔,这个呀……没有时间表。」海英潇洒耸肩。「我在BC本来就是打工性质,做做停停……」
胡聊几句,大方道:「而且,自从我不小心把剪刀留在玛格丽特肚子里,大爵士气得几乎不付我薪水,我干脆自放无薪假,等他们知道没有医师在侧的痛苦后,自然会召我回去,反正不急,加汀岛有很多事需要本医师的才能。」
像个奴才,把手上的行李箱搬进车后座,他速速绕往前座开车门让景未央上车,再回驾驶座这头,上车发动引擎。
车子在熹微的晨光中等着码头火车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