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第五话

絮舞轻纱,随着一阵风,从窗口飘了满屋的花瓣进来。空气里有着初夏淡淡的糙热,夕阳洒下的余辉在树叶上璀璨的跳动。

可以感觉到笼罩在四周的生命活力,那在逐渐淡黄变暗的暮色里,远远传来的人声,茂密的植物茁壮的声音,这个战场边缘的拿里姆城,却有着与其位置不相称的无限生命力。

静静的坐在窗前,只是这样,蕾蒂就感觉得到自己身上力量正在充满,这个世界上充沛的生命力和爱的感情本来就是她力量的来源。

抬起手,蕾蒂看着手指尖上淡淡的一层光华,我应该高兴的不是吗?我的力量越强就越能帮上忙,也表示人类的心还充满着光,而且连摩挲也愿意出来帮忙,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这样忐忑不安?!

蕾蒂…,修的脚步停了一下,淡淡金黄色的光斜照在蕾蒂的身上,在地上勾射出长长的倒影,被风吹得飞扬的花瓣在她身边轻舞,有一瞬间,似乎蕾蒂的身影就象要淡化在那夕阳花雨里。

“蕾蒂!”修猛的抢前两步,抓住了蕾蒂的肩头。

“修……?”肩头一痛,蕾蒂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看着修那异样的神色,不解的唤了一声。

“蕾蒂…”张开双臂,修把她搂进了怀里。

“修……”蕾蒂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贴着的胸膛正传过来急促的跳动声,搀杂着血和汗的味道,修身上传过来的气息让她那颗压抑和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只要和修在一起,我的心里就觉得非常安宁和幸福,天界也好,人类也好,战争也好,不管将来临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只要在修的身边,我就不会害怕,只要能和修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不要离开我,蕾蒂…”修低声道。我在害怕!在以为蕾蒂要消失的那一瞬间,我连手指尖都抖了起来,感觉不到兰修斯,没有他的力量,我的心竟然会如此的动摇!

修!双手环住了修的腰,蕾蒂抬起头,伸直了脊背,轻轻吻了吻修的唇。

“我们结婚吧,不等老爸来也没有关系,我想做修的新娘”

笑容从修的嘴角漾起。

我们结婚吧,叹息似的低语飘荡在溢动着花香的空气里。

淡淡的夕阳照着,雾一般的暮色里,深深相吻的身影似乎已经溶成了一体。

月色如霜,洒下点点碎玉,好风如水,吹落颗颗夜露,万蔌俱寂中,只有更鼓沉沉的回荡。

帝瑟微微闭上了眼睛,背后靠着的石头传来丝丝凉意,这样的夜色里,那血腥的杀戮战场似乎只是一场梦。

“咯吱!”枯枝断裂的声音轻微的响起。

“修吗?我就知道,那家伙谁都可以不说,却一定会告诉你。”张开眼睛,看着月光投下的修长身影,帝瑟笑道。心里却泛上了一丝苦涩,很苦!如同那时候一样的苦,当看到摩挲的身影时,没有本应的喜悦,却只有这种苦到心底,通彻心肺的感觉。

修走到他身旁坐下,径直拿起地上的酒壶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下帝瑟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的红晕,放下酒壶,说:“我一直觉得奇怪,你应该是那种就算死缠烂打也绝对不会放手的人。”

“该放手时就放手,这点常识我还有。”帝瑟微微笑着,泛着酒晕的脸在清冷的月色下有着异样的妖艳。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最适合蕾蒂,能带给蕾蒂幸福的人,只有你。”

“是吗?”帝瑟仍然微微笑着,伸手拿起酒壶,刚放到嘴边,“啪”的一声,酒壶在他颤抖着的手里裂成碎片,白色的液体溅了他满身。

“真浪费,这种高度烈酒现在不好找了。”轻轻擦了擦手上溅到的酒,修惋惜的说。

“你想要我怎样?!我又能怎样?!”压抑不住的痛苦伴着嘶哑的声音宣泄出来,帝瑟低声叫道:“你以为我甘心!可是!可是……我能给她什么?!除了担忧和伤心我能给她什么?!”如果能延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我宁愿那时候不看见摩挲!

“帝瑟,我已经唤不出兰修斯了。”慢慢转过头,修的眼睛如同溶入了月色里一样清澈平静。“每天在刀口上混的人,谁又能确定自己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那一天就会碰上黑暗神族,心里一点胜算都没有,现在能做的,就是多一天也好,我希望能让她幸福,以后的事情,我不敢想也不能想太多。你也知道,我认为自己配不上她的时候,还做过傻事。其实有些事,谁也不能说死,…………,帝瑟,蕾蒂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修?!”

一种无言的情绪蔓延在空气里,湖面荡着微微的涟漪,时不时溅出一点鱼儿游动的水花。

“能撑的时候就不能放弃,这不是你一向的原则?”拍拍手站了起来,修突然对帝瑟笑道:“而且你如果是下定决心退出,那就干脆彻底一点,电灯泡什么的,就不要做了。”

“呵呵……”帝瑟轻笑出声,大声对着修的背影说:“你休想!”

啊,修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快要泛白的天色,想着刚刚珠宝店老板那恼怒却不敢发作的神色,笑着摊开紧握的手掌,手掌心里,两颗银色的戒指闪动着柔和的光芒。

如果不是被莉迪雅敲诈了一大半薪水,应该可以买个更好的,算了,以后赚了钱再换好了,或者要求帝瑟给我加薪水?!他给我的薪水跟我现在的工作量比起来也太少了点!对,顺便去问卡斯利特把他欠我的薪水一起要回来。

不管用什么手段,今天也得骗着莉迪雅给我们主持婚礼!开玩笑!那有收了钱不办事的道理!下着象要和黑暗神族决斗一样的决心,修在渐亮的晨光里走向自己的住所。

天,渐渐亮了起来,这是一个明媚的早晨,空气很清新,天气很晴朗。

明天,不,下一个时刻,面对的也许就是死亡,现在还相拥在一起的恋人,即将面临的也许就是生离死别。

拿里姆城有着别的地方所没有的充沛的生命力,是因为感觉到即将的灭亡,所散发出的最后的光芒吗?

因为面临着死亡,所以选择坚强,因为知道面临着分别,所以选择更紧的拥抱现在,还沉浸在梦乡的人们,你们的幸福还能维持多久?

掌握了胜利关键的瑟巴里,战败边缘的克尔达,怀着不同的心境,亚阜尼平原迎来了6月10日的朝阳。

“格兰狄亚!格兰狄亚!”慌乱却非常柔和的声音回荡在长廊上,春之女神美丽的脸上满是焦急。

“我在这。”格兰狄亚的声音从长廊尽头的光之间传了出来。

“格兰狄亚!”春之女神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进光之间,贴进格兰狄亚轻声说:“下界的气很乱,恐怕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看了看格兰狄亚木然的脸色,春之女神把目光转向格兰狄亚目光的前方,一边说:“天帝还没有醒吗?”

光之间的正中央,温暖的光从一根光柱上流泻出来,通过天顶散向整个天界。光柱的中间,由藤蔓支持住身体的迪修司低垂着头,从散落在胸前的发丝中间,隐约可以看见血红的心脏在一条深深的伤口里面缓慢的跳动。

这么久了,迪修司的伤还没有好,是因为还要支撑住天界的结界和供给天界光,所以没有什么力量治疗自己的伤了吗?!春之女神轻轻叹了口气,对格兰狄亚微施一礼,退了出去。

迪修司!你要再不醒来,你最爱的蕾蒂,你不惜牺牲自己的心脏来制造让她重生的身体,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的蕾蒂,就很危险了!

迪修司!格兰狄亚的手停在了光柱外面,隔着那分开他们的光轻轻抚摩着他的脸颊,迪修司!对不起,迪修司,我的力量不够!我没有办法帮你保护住那孩子的!如果失去了蕾蒂,迪修司,你是不是也会消失?快点醒来吧!迪修司!求你了!为了那孩子,也为了你自己!

当天边的绯红转为鲜亮的红色时,象是在印证着格兰狄亚的悲伤,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空气里透着草的清香,连吹在脸上的雨丝都温柔得让人悲伤。

狄亚把一件披风披在凯伊的身上,然后静静的退到一旁。

从天还没亮的时候,凯伊就这样站在军营旁的山丘上,眼睛一直看着山下连绵的军营,凯伊的脸没有一点表情,如同她脚下踩着的石头一样冰冷,风,吹开了她身上的外套,没有穿盔甲的胳膊裸露了出来,鼓着紧紧的肌肉在这清晨还带点寒意的细雨里闪动着健康的光泽。

越过那雪山,就是克尔达境内,河的对岸,逐渐熄灭着篝火,瑟巴里军营灰色的帐篷淡淡的影现。

向前?还是向后?

凯伊的眼睛里慢慢晃出被鞭打得满身血渍的胡笳的脸,为什么非要战下去不可?真的只有战争只有夺取富饶的瑟巴里克尔达才能生存下去?那个背叛者!为什么要为那个背叛者的话伤神!没有瑟巴里富饶的土地,克尔达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可是……,就算战胜了,被战火蔓延摧残的瑟巴里还能算富饶吗?只是为了克尔达,把整个大陆也拖进地狱…,可以吗?而且,现在这种状况,我们能不能赢都成问题!为了哥哥的霸业,连克尔达也要牺牲…,可以吗?!

“天亮了……”看着天边,狄亚突然轻叹了一声。

凯伊的身体轻微一震,抬手慢慢拢起散乱的头发,声音淡淡,却很清晰的传向后面的狄亚:“停止施刑,叫华里来!准备和瑟巴里议和。”

“是!”狄亚脸上有掩不住的惊喜,转身向山下冲了下去,一边叫道:“停下!殿下赦免胡笳的罪!”

“你真好运!”刽子手放下已经举起的刀,说。

“胡笳!”狄亚撕心裂肺般的叫声响彻草原。

雨,渐渐大了起来,被染红的雨水流过胡笳的身体向草地里漫了开去,耳边似乎响起有人呼唤的声音,但是,胡笳只是觉得世界开始变得空白,眼睛里是越来越大的草根的形状,原来……,草…可以这样香甜的…,莉莉垭……

刽子手的眼睛瞪着前面。

舔着刀刃上的血迹,红发男人嘴角慢慢荡漾开阴冷的笑容。

呵呵……,人类的血……呵呵…………美味啊……

法迪玛转头,离开,身后,扑通扑通,被斩裂的,人的身体扑向了湿润的草地。

呵呵…………哈哈…………哇哈哈…………

阴暗的浅笑伸展,扩大,最后转换为狂笑。

舞会开始了!我可爱的孩子们啊!尽情狂欢吧!

法迪玛的身影慢慢影进一个半开的空间隧道,右手的刀在消失前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当被摔落的血珠溅落到草地上时,天空中降下了巨大的生物群,黑硬的外皮,尖锐的獠牙,深红色的眼珠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魔兽嵝!”凯伊的身影掠过狄亚身边时,轻拍了一下身体忍不住颤抖的狄亚,声音从她冲下去的身影后面传来:“去通知凯格尔王!”

“是!”狄亚看了一眼血红的草地,转身向马跑去。

“救命!”“哇!”“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落,被撕裂的身体碎片从魔兽的嘴边溅开,雨,也被染成鲜红。

“别慌!往外散开!”尽量以镇定的声音指挥着一片混乱的克尔达士兵,凯伊却压抑不住自己从胃底翻上来的恶心,和那异样的恐惧。

“哇!”当凯伊再次挥手拂开跌落在她头顶的碎片时,呕吐从喉咙深处涌了出来。

意犹未尽的魔兽扬起利爪毫不留情的挥向扶着半塌的帐篷呕吐的凯伊。

“噢!”在魔兽的爪尖划到凯伊的背部时,几十支长枪穿过了它的身体,钉在草地上。

“芙蕾娅……”

“凯伊!好久不见!”朝一脸惊讶的凯伊飞了一个吻,芙蕾娅掉转飞船,让船上的士兵瞄准下一个目标。

那是噩梦的开端,魔兽们,袭击了艾霖穆河岸的克尔达军营,虽然因为数量不多和随后赶到的圣亚戈梅尼军的帮助,魔兽被歼灭,但是……

6月1日,魔兽的出现宣告预言的实现,如同三千年前一样,人类自己的私心让黑暗穿过封印而来。

手指轻敲着桌面,嘴里无意义的哼着小调,帝瑟有点茫然的盯着书桌上的插花。

“帝瑟!”修夹着一声炸开的雷声冲进来,眼睛在桌上一扫,缓住脚步,把门顺手关上,蓑衣也没有脱,走到帝瑟面前。

“听说你已经订做了戒指?”帝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然后好心情似的拿起煨在小火炉上的壶,优雅的往空杯子里沏上了一杯茶。

“是霞雾的新茶,味道不错,尝尝!”帝瑟把茶杯推到穿着湿碌碌的蓑衣一屁股坐在高炉里产的名贵昙木椅上的修面前。

看着浮在水面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修突然轻笑了一下,摇摇头,拿起杯子一口喝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那杯茶多少钱?一口?这种茶是要慢慢茗的!”可惜的摇头,帝瑟又添上一杯,说:“爱莉西亚的人在梵烙山的山凹里修了神殿,地图在那里。”帝瑟收回来的手不经意的指了指书桌上的羊皮纸卷。

“那里的结界是由四大圣贤哲和爱莉西亚最精锐的魔法师保护的,因为范围要比爱莉西亚岛小很多,所以结界力量比爱莉西亚岛强上几倍。”慢慢茗了一口茶,象是很享受的呼了一口气,帝瑟头往后靠在椅背上,接着说:“克尔达下了战书,圣亚戈梅尼的援军也到了,胜负也就是几天的事情,你们马上离开吧。”

“怎么跟蕾蒂说?”修插了一句,窗外雨越下越大,清脆的敲打着芭蕉树那宽大的叶。

“就说要去接大先哲,他应该正在来接应你们的路上。”换了个姿势,帝瑟手支着头,淡淡笑道:“或者说去蜜月旅行也可以。”

“是啊,不错的借口。”修笑了笑,一口把茶水喝干,站起身,把桌上的地图和钱袋一拢,收进腰囊。

“要让她幸福!”帝瑟耳语般的声音让修顿了一下,放在门把上的手有一丝犹豫。

“不要想太多!”帝瑟抬起头,清澈的眼瞳直视着回过头的修,说:“英雄只要皇帝一个就够了!”

修放下门把上的手,走回书桌边,拿起水壶给两个杯子都添满,举起茶杯,两人相视一笑,一口干掉。

修转身,开门,大步迈进了暴雨里。

不会再见面了!

一年零两个月,440天,10560个小时,633600分钟,38016000秒,太短了!

“古兰达斯那骗子!这种茶有什么好!比酒还苦!”对着冒着雾气的茶壶自言自语着,帝瑟澄蓝的眼眸里,飘进了被风吹散的雾气,慢慢弥漫,聚集,还原成了一颗颗珍珠样的水滴,流淌了出来。

太短了!时间……,还有很多很多话,都还没有告诉你……

“我们不跟帝瑟辞行吗?”犹豫了一下,蕾蒂问道。

“不用,我们接了大先哲就回来。”修把马鞍系紧,跃上马背,一俯身,把蕾蒂抱上马背,裹进自己的蓑衣里,脚一夹马肚,迎着暴雨向城外奔驰而去。

急促的雨点敲打着石板路,敲打着街上喧杂人群身上的盔甲,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雨滂沱,狂风伴着迅雷肆意摧残着大地。

虽然已是初夏,透过湿透的蓑衣渗进来的雨水,仍然带着一点凉意。

听着豆大的雨滴击落在蓑衣上发出的声音,蕾蒂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安,离开拿里姆时的疑惑又浮上了心头,街上那样混乱,好象是前线出了什么状况一样,在这样的时候,修能离开吗?而且,去接老爸这件事不跟莉迪雅说没有关系吗?

蕾蒂抬起头,隔着领口的缝隙看向修的脸。

感觉到蕾蒂的目光,修微微低头,因为暴雨而眯起来的眼睛里露出一点笑意,手上用力搂了一下她的腰,把帽檐再压下一点,尽量不让雨从领口流进去。

蕾蒂缩回蓑衣,双手搂紧修的腰,把脸贴在了修的胸口上。虽然蓑衣外面是狂风暴雨,蕾蒂的心情却宁静下来。修的心跳慢慢盖过了雨声,温暖的感觉一点一点把不安从她心底赶了出去。

雨点击得脸上生痛,沛然豪雨把前方的路掩成一片茫然,修只能凭着来时的微薄记忆和本能急弛。圣亚格梅尼的援军和魔兽的出现已经预告了瑟巴里和帝瑟面临的命运,这个时候离开等于是临阵脱逃,但是,对于自己来说,骑士的职责自尊和世界的存亡,都比不上怀里的这个人重要,唯一担心的,只是好友的安危吧?把自己心爱女人托付给情敌,毅然独自挑起所有责任的男人,帝瑟…,想不佩服你都难啊!

蕾蒂……,怀里的身体从不安的僵硬转为柔软,带着微熏香气的呼吸轻拂得胸口有些微痒,修的唇角浮上了一丝微笑,是啊,帝瑟选择了他的道路,而我的道路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决定了,我……只要能保护住蕾蒂,别说逃兵,堕落成魔族都愿意。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急弛中的马一声长鸣,突的直立起来,轰然雷鸣中,立在一棵断成两节的大树后面的庞然大物如同鬼魅一样晃动着苍白的倒影。

修拉紧缰绳,强收住坐骑惊慌欲逃的势头,眼睛盯着那在一片白茫茫的骤雨中异常醒目的红色,抱着蕾蒂缓缓下马,他手上的缰绳刚一放松,马,便狂奔而逃。

“修?”蕾蒂诧然抬头,大雨倾盆而下,雨点沿着蓑衣的帽檐顺着修的脸流下。

修把蓑衣脱了下来,披在蕾蒂身上,细心的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对她微微一笑,低头在她那担心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修缓缓转身,当他面对向那鲜红色生物时,温柔的笑容从唇角淡去,转而变成了一丝冷笑。

魔兽獍慢慢收回长爪,串在爪上的尸体掉落在地上,激起了污浊的水花。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爪上的鲜血,獍抬起了有着两只巨角的头,一对鲜红的眼睛带着一丝残虐的笑意扫向修。

透过修坚挺的背,刚刚发觉到前面的异状的蕾蒂的眼睛正好和獍的目光对上,身体不禁猛的一颤,那是以杀人为乐以血腥为喜,魔兽獍的目光!

“修!”蕾蒂大叫一声,声音回荡之处,修已经冲了上去。

大雨下得猖狂,雨点让这森林小道笼上了茫茫雾色,风,呼啸,电光雷鸣在树影中交错。

蕾蒂握紧了圣光,焦急的想看清楚那在雨中沉寂的战做一团的身影。

好强!虎口被震得发麻,修双手握住了罗刹,跄踉两步,鞋后跟抵在泥地里一颗石头上,稳住被击飞的身体。

“嘿嘿……嘿嘿……”獍发出了夜鸠一样的笑声,被斩落了两只利爪的手掌开始再生增殖,变成了闪着深红光泽的长刀。

“干得不错!再来!”獍叫道,刀以极快的速度对准修直击下来。

“铛!铛!铛!……”金属交戈的声音盖过了喧哗的雨声,在如狂魔乱舞般的树影中闪出耀眼的光芒。

修再退,单手撑地,脚跟的马刺深深刺进泥地抵住后冲的力量,血丝从他嘴角溢了出来,但马上又被雨水冲走。

“你很强!”獍逼近一步,说:“不仅抵挡住了我的攻击,还能趁势反击!嘿嘿!好对手!”手臂上的伤口慢慢合拢,獍的笑声带着恐怖的寒意在雨中回荡。

这家伙!只是抵挡它的攻击便要用全力,很强!这家伙的实力也许和黑暗神族有得拼!修站直了身体,怎么办?叫不出兰修斯,单单自己的力量能挡得住吗?但是…,不能这样再被它逼近!我后面……

一手握住把柄,一手按在罗刹的刃口,修微微低下一点身体,慢慢抽出脚跟上的马刺。

“再来!”獍狂笑,双手握刀,快斩下来。

修左脚迈前一步,矮身,罗刹往回收,獍的刀从他头顶掠过,马上折转更加用力斩落,修右脚用力,身体借势前冲,右手紧握住罗刹,左手抵在刀背,罗刹深深切进了獍的肌肉里。

獍大叫着,刀势不停继续直击下来。修仍然往前迈进,身体从獍身边闪过,罗刹在獍身上拖出一道血口,而獍的刀也划过了修的背。

“不错!!嘿嘿!真的很不错!”獍的眼睛冒出了鲜红的火焰,狂笑中,獍的身体开始暴长,被划开的伤口肉往两边裂开,从身体里面慢慢露出一个人的身体。

“修!”蕾蒂想冲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从獍身体里翻出来的人,“米榭洛……”

“蕾蒂!”修扑向震住的蕾蒂,在獍的巨掌扫过来之前抱住她滚到一边。

参天大树被獍的巨掌扑断,轰然而倒,獍转身,已经变得巨大的身躯挤得树木发出吱吱哑哑的断裂声,而它胸前的人也慢慢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眼睛,嗜血的眼睛,…,魔兽的眼睛。

安狄傈琊!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雾水染上了蕾蒂的眼睛,米榭洛的脸开始旋转远离,回过神时,蕾蒂才发现自己被修远远的丢开,在那已经开始发狂的巨型獍前面,昂然挺立着修的背影,雨水冲过他背上的伤口,鲜红的流落在地。

獍狂啸着扑了上来。

米榭洛是敌人!和獍合体的米榭洛是敌人!如同时间放慢,森林里的一切都静止,蕾蒂的眼瞳里慢慢闪动着激烈搏斗着的身影,血光四溅,刀光流溢,米榭洛的脸挂着残酷的冷笑,毫不留情的向修挥出死亡之刃。

太强了!恐怖从修心底战抖了上来,没有兰修斯的力量果然是不行的吗?!

“米榭洛!住手!米榭洛!”蕾蒂大叫着站了起来,出鞘的圣光在她手上闪着阴冷的银光。

“爱莉西亚!”獍的头转向了蕾蒂,手上血红的刀也同时飞向了蕾蒂。

刀穿过肉体发出了轻微的脆响,血花在白色的雨帘中娇艳的盛开。修闷哼一声,手握住了身体外面的刀刃,用力一折,同时罗刹斩断了和刀连在一起的手腕。

“你找错对手了!混蛋!”吐掉狂涌上来的鲜血,罗刹闪着渗人的寒光扑向了獍。我的后面有蕾蒂,绝对不能退后!我,付出生命战斗的理由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所以,有没有兰修斯的力量都没有关系,为了身后心爱的人,我一定可以成为最强的盾!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拼命!修……吗?

獍的心里一凛!米榭洛!怎么可能!这个男人的意识早就被消灭了!不可能的!这心底的悸动只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类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到我!

“雨太大了!我们还是先找地方躲雨吧!”加龙扯着嗓子对大先哲叫道。

“说的也是……”大先哲抬起头,雨水顺着帽檐流进了他的脖子,暗骂一声,大先哲开始寻找可以躲雨的地方。

“大先哲!您看!那是什么?”早就开始找躲雨地方的加龙突然惊叫道。

隔着一个山头,郁郁葱葱的森林笼着白茫茫的雾气,不时有云朵状的雾气伴着轰然巨响升起。

“我们快点过去!”大先哲心里掠起了不安,叫道。

一道刺眼的银光闪过山凹。

米榭洛!米榭洛!你在干什么?……我要成为最强的圣骑士!最强的圣骑士啊!那我就是最强的圣骑士夫人!可是……最强的圣骑士有什么好处?有吃的吗?……成为最强的圣骑士夫人,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米榭洛米榭洛!我的屋子里也会下雨艾!你这个笨蛋!屋顶破了这么大一个洞当然会下雨了!让开,我来修!米榭洛你为什么要打工呢?没钱了?为什么会没钱呢?让你吃光了!那…我也和你一起赚钱!

米榭洛……,圣光的光芒慢慢增强,蕾蒂握着圣光的手微微颤抖着,雨水夹着泪水在面颊上流淌。

“米榭洛!住手!”圣光指向了獍胸前的米榭洛,蕾蒂叫道。不要逼我!我不想和米榭洛做战啊!一直一直,关心我爱护我,象哥哥一样的,最好的朋友!米榭洛!

下意思!獍退后了一步,黑暗神皇还没有醒来的现在,只有靠依附在人类的身上,象自己这样的一级魔兽才能穿越冥界之门,如果这个人类死了,自己也就完蛋了!圣光啊!呵呵!我也不能再玩下去了!一口气收拾掉他们!

蕾蒂!扶着蕾蒂的肩头,修站直了身体,慢慢把蕾蒂推到身后。

“修!?”

修微笑着摇摇头。

转身,罗刹刀尖微翘,修神色坚定的对着獍。

蕾蒂……,獍又退后一步,强压住从米榭洛心底涌上来的悸动!不!你已经没有意识!你只是我獍的傀儡!对!你跟我一样!为了能看到眼前这个人类美丽的死亡而兴奋着!你和我一样是嗜血的魔族!

米榭洛的眼睛变成深红,合着獍的吼叫,发出了狂叫。

“死吧!”

獍的大掌扫过,手掌上再生的刀直逼着修奋力架住的罗刹往后退,而另一只手掌直接扑向了他身后的蕾蒂。

修弃刀,后退,巨爪划过他身体,将他身体象落叶一样扫落。

“修!”蕾蒂接住了鲜红的身体,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大雨迷茫,雨帘中,米榭洛手上的剑鬼魅般刺了过来。

来不及了!修的脑中只闪过这个念头,下意思的把身体尽量的遮住蕾蒂的身体。

米榭洛!一滴泪珠滚落,一瞬间,只是一瞬间,米榭洛的剑势停了一下下。

他的唇角泛起了一丝笑意,剑尖吐着血红的红芯划破雨帘刺了过来。

米榭洛……,血,一颗颗滴落,在地上溅起了淡红的水花。

怎么可能!獍狂叫着,被身后开启的冥界之门吸了回去。

蕾蒂……,修慢慢拿开抵在自己胸口的剑尖,沛然大雨中,跪在他身前的蕾蒂身体不断颤动着,双手紧紧抱着跌落在怀里的米榭洛,低声的泣啼声让森林都开始伤心。

圣光的光芒在米榭洛背后慢慢暗淡,终至消失。

我爱你……,那是幻还真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米榭洛的脸带着欣然的笑容,轻拂过蕾蒂脸颊的手滑落在蕾蒂怀里。

“蕾蒂!”大先哲叫道。已经被发现了吗?

“老……爸……?”蕾蒂抬起头。

“蕾蒂!”大先哲跳下马,朝两人跑去。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天空照得雪白。

一个魔法圈在大先哲的面前将两人罩住。

“老爸!”

“蕾蒂!”就在大先哲伸手可及的地方,随着魔法圈的闪光,修和蕾蒂已经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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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炎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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