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才是人神共畏的天王(1)
第五章我才是人神共畏的天王
在成吉思汗建国之后,大封功臣之时,蒙力克首登榜首,被封为第一万户。
为了表示对这位老人的敬重,成吉思汗在自己的金帐之隅,特设一座,或一年,或一月,请蒙力克坐在那里共议军国大事,并且“赐汝廪给,直至子子孙孙侍奉之。”
由此可见,蒙力克在成吉思汗心目中的地位,和他对大蒙古国的供献。
蒙力克是晃豁坛部人,与成吉思汗家族本是父往子来的交情。他有七个儿子,长子豁里剌儿,次子答里伯儿,三子桑比剌兀,四子阔阔出也。五子朵里也列,六子帖比格剌,七子蒙人阿兀。其中第四子阔阔出也是个巫师,在当时蒙古人中很有点名气,为了显示他的神力,阔阔出也曾经在大雪纷飞的雪地中裸身行走,从此名声雀起,成为一个神秘人物。
这位阔阔出也从小生得瘦弱矮小,在兄弟七人之中经常遭受欺侮,每天吃饭时,身材高大的兄弟们总是让他吃他们吃剩的。母亲伐果木见到阔阔出也只啃骨头,吃不到肉,便常常偷着留两块肉悄悄递给他。
可是身材瘦弱的阔阔出也很聪明。
有一次,阔阔出也想出一个改变现状的办法,他把一块母亲给他吃的牛心,偷偷填进一只母羊的肚子里,然后装着白日做梦一般,一觉醒来立即跪在地上,向天地拜谢道:“感谢长生天的恩惠,赐给我以神的智慧,能预知人间的过去未来,吉凶祸福。”
之后,他不停地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两眼瞪得滚圆,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发出吚吚唔唔的怪声怪调。兄弟们见到阔阔出也这般情状,一个个吓得不敢吭声,等了一会之后,阔阔出也装着一副清醒的表情,向周围的兄弟们吹嘘道:“上生天派了一位身披金甲的天神,把我接到天庭之上,让我喝了圣水,吃了仙果,赋予我预卜的头脑,能够传达天意的本领。”
他的大哥豁里剌儿生性狡诈,向他问道:“能够证实你有预言的本事么?”
阔阔出也听后,立即两眼瞪得溜圆,连续伸起懒腰,打着哈欠,嘴里发出咿咿唔唔的怪声,突然之间,口中吐出一口浓痰,说道:“长生天派天神赠送一个牛心给我了,请大哥快到那只母羊肚子里取来多!”
豁里剌儿为了证实他的预言的准确与否,便把那只母羊杀了,果见羊肚子里有一块很完整的牛心。
这时,豁里剌儿正想张口吃那牛心之时,被阔阔出也大声制止道:“呔!你乃尘世庸俗之人,怎配吃那天神赏赐之物,只有我这个传达天意的帖卜腾格理,才能有资格享用呢!”
说罢,阔阔出也一步窜过去,从大哥豁里剌儿手里一把夺过那只牛心,大嚼大咽起来,在场的众人一时竟看得呆了!
他说的帖卜腾格理,其中“帖卜”在蒙语中是“通”或“透”的意思。“腾格理”是蒙语中“天”的意思。阔阔出也说自己是一位传达天意的“帖卜腾格理”,告诉人们的意思,是讲自己是“传达天意的通天使者”了。
从此以后,阔阔出也常常变换花样,像预卜牛心那样的去如法炮制出形形色色的“预卜”,久而久之,阔阔出也成了一位巫师。经过人们的传扬,把他吹嘘得神乎其神,说他拥有巨大的神奇的“权力”,预卜能力准确无误,是个真正能传达天意的帖卜腾格理,于是,阔阔出也的名字变成了“通天使者”了,人们干脆喊他“通天巫”了。
后来,阔阔出也——通天巫常大模大样地骑上带有灰白斑点的大马,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说是长生天招他去天庭谈话等,以此在草原人的中间招摇他那“通天使者”的特殊身份。
其实,当时的蒙古人一直信仰在草原上流行的萨满教,那些萨满教的巫师们,一边满口宣传着充满迷信色彩的教义,一边为人们治病。
也有少数巫师确有些医术,能够治疗一些常见的头痛脑热的小毛病,但是,不少的巫师把驱魔赶鬼一类迷信行为用在治病当中,给草原上那些穷困的牧民们带来了极大的灾难。
成吉思汗也信奉萨满教,并把它作为支撑蒙古国家的精神支柱。他把萨满教当作一种宗教工具,利用它在蒙古人中的威望,宣称自己的统治是合法的“天意”。
早在第一次称汗前,巴阿邻氏族的萨满教巫师豁儿赤,便假借神意,大谈天命,他说:“论亲情关系,我本不该离开札木合而投靠铁木真,但是有位神人向我托梦,使我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的去向。”
接着,这位巫师便绘声绘色地说道:“我梦见一头草黄色的母牛,绕着札木合转来转去,一头撞向札木合的帐车,随后又向札木合撞去,折断了一角,变成了一头斜角牛,面向札木合一边扬土,一边大吼大叫道:‘还我角来!还我角来!’
“这头斜角母牛,以后的行动,你猜怎么着?”
豁儿赤转脸询问在场的铁木真,未等回答,这位巫师又比划着,对众人说道:“这头斜角母牛,驾起那辆帐车,跟在铁木真的身后,沿着大路边吼边跑,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位巫师像说书人卖关子一样看着众人,他用目光扫视一遍在场的众人,又自答道:“那意思,还不是天地相商,要令你铁木真做汗王吗?如今,那头牛已经载回来了,天神让我目睹了这件事,让我来向你通报呢!”
巫师豁儿赤绘声绘色地叙述他的梦中所见,众人听得惊奇万分,铁木真也听得心花怒放。
就在这时,豁儿赤却向他提出交换条件,对铁木真提出要求道:“假如你真的做了汗王,用什么来报答我这个报告好消息的人呢?”
当时的铁木真未加考虑,便顺口答应道:“我真的做了汗王,就封你为万户!”
可是豁儿赤并不满足,这位巫师对当官不感兴趣,他是一个好色之徒,便又说道:“我当个万户官,有什么快活?我要在国土上挑选三十名美女,这事你能答应吗?”
铁木真听后,认为此人并无政治野心,当即满口答应了他的要求。对豁儿赤有求必应,平日也是恭敬有加。
果然时过不久,乞颜蒙古国建立了,铁木真首次被拥为汗王,人们对豁儿赤的“梦牛”言论更加坚信不疑了。
这次建立大蒙古国,在开国大典的忽勒里台大会上,成吉思汗再一次被部下加上了“大汗”的称号时,阔阔出也早已看准了风向,瞧出了门道,觉得大出风头的机会不可错过,便摇身一变,以神的使者身份——通天巫的面目,郑重地对成吉思汗说道:“如今,地上称古儿汗的诸国国君都被你征服了,他们的领地也都归你统治了,因此,你应该有一个普天下万民之汗、王中王的尊号。我根据上天的旨意,传达给你吧,你的尊号就叫成吉思汗大皇帝。”
后来,在大封功臣之时,成吉思汗对通天巫却独独没有封赏,甚至连个千户都不给他。
不仅如此,成吉思汗封巴河邻氏族的兀孙老人担任萨满教巫师的首领,对老人说道:“你可以骑白马,着白衣,坐在上面主持祭礼,还可以在岁中、月中提出问题,发表议论,对国家大事发表你的看法。”
自以为有“拥立之功”的通天巫,对成吉思汗让兀孙老人当萨满教首领,而不封自己,心中深为不满。这其中有什么因素吗?
原来,分封功臣之前,成吉思汗来到母亲诃额仑的大帐之内,他向母亲问道:“母亲对分封功臣上有什么指点么?”
诃颜仑想了一下,说道:“对蒙力克的分封不要给予太多的实权,他那七个儿子,个个如狼似虎般的凶狠,不能不防啊!特别是那个通天巫,已多次扬言说,他对你有‘拥立之功’,十分狂妄。”
由于母亲的提醒,加上通天巫平日的狂妄言行,以及他的特殊身份,使成吉思汗产生了疑惧与警惕。
与那位宣扬“母牛之说”的巫师豁儿赤相比,恰好相反,成吉思汗知道此人胸无大志,所求不过万户之名和美色之欲,因此给予厚赏,以满足其欲望。
这些无疑都刺激了帖卜腾格理——通天巫及其众多的兄弟们。
一天,蒙古克长子豁里剌儿对父亲说道:“他封你第一万户,只是名义上好听,并无实权,又搞什么设座虚待,参与军机等,全是耍的花腔,只不过是虚情假义罢了!”
他的第六子帖比格剌对通天巫挖苦道:“你像个吹鼓手一样,整日绕着人家转,替人家预言,上尊号,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连一个芥菜籽大的封号也不给你,你倒底图个什么?”
通天巫本来就有气,听他的六弟这么连挖带刺地一激,更是怒火满腔,立即说道:“别急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吧,我这口气暂时先咽下,有朝一日……”
老三桑比剌兀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能怎么样?人家的护卫军就有一万人!我们无权无势,缺兵少将,再有能耐,又能有什么结果!”
老七蒙卜阿兀却说道:“恕我直言,我不赞成兄长们的意见,成吉思汗是一个十分重义气的人,这次分封别人都说好,为什么我们要有看法?以四哥为例,你即使不预言,成吉思汗不是照样要当汗王么?人家的汗王是拼杀出来的,是那些功臣领兵拼杀出来的,你有多大的功劳?”
通天巫气得二目圆睁,大声喝道:“你给我住口!你怎么能替他说话?”
老大豁里剌儿说:“老七是胳膊肘子朝外弯,替人家说话,成吉思汗为什么不封你一个万户?”
此时,蒙力克说道:“现在整个草原上的蒙古人,谁不赞颂成吉思汗?就你们几个人鸡肠狗肚,能成气候么?别在那里说狂话,干蠢事,这是自找麻烦,自寻死路!你们都不如老七脑瓜子清醒哩!”
老人蒙力克说完,便气呼呼地走了,兄弟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老大豁里剌儿又说道:“从明天起,兄弟们无事别乱跑,都在家里练习武艺,成吉思汗兄弟四人,已经死了一个,我们兄弟七人,怕他什么?”
通天巫忙说道:“大哥说得对,你们练武,我在外面舆论,来个双管齐下,先干着再说。”
在兄弟七人中,只有老七蒙卜阿兀不赞成他们的做法,又劝阻道:“你们这是叛乱行为!这样下去,会给全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通天巫警告老七道:“你要不干,别妨碍我们,更不准你在外面乱说乱道,一旦说了出去,我饶不了你!”
从此,豁里剌儿真的领着几个兄弟认真练武了,而自负傲慢的通天巫,利用普通牧民的迷信心理,到处吹嘘自己,说他是天神派来的使者,企图使人们信仰他,惧怕他,来投到他的门下。
有一天,通天巫对围着他的一群人说道:“我是天神的使者,因为我的预言,他才能当上全蒙古的大汗!”
恰好这时候,成吉思汗的二弟哈撒儿从这里经过,听了之后,气愤地向通天巫问道:“你的预言有那么大的威力么?我问你:脱里王汗是你的预言打败的?太阳汗也是你的预言打败的?”
通天巫听了,不屑地说:“你是愚混之人,我不同你说。”哈撒儿又说道:“你贪天之功为已有,真是猴子不知脸瘦!下次我再听你胡说八道,我掰掉你的牙!还不快给我滚开!”
通天巫只得急急忙忙走开了,但是他仍然利用他的巫师身份,到处去宣扬自己的神奇力量,故意贬低成吉思汗的威信。
哈撒儿回去向成吉思汗报告了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大汗的注意,反而说道:“你别多管闲事!这种人不可得罪啊!”
哈撒儿不服气地说道:“他在到处吹嘘自己,说他功劳特大,若没有他的预言,你是当不了蒙古汗王的。”
成吉思汗劝他说:“这种人不可得罪他!”
说到这里,他低声对自己的弟弟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要利用他为自己树立威信,这些巫师在牧民中有一定号召力,我们要借助他的宣传,来增强内部的团结,不可打击呀!”
哈撒儿见到他的汗兄不理解自己的心情,也就有些赌气似地走了。
当天晚上,哈撒儿从自己的户帐营地回住地的途中,突然遭到了偷袭,一随从被射杀。
第二天,哈撒儿又把被袭之事向成吉思汗作了报告,他却问道:“怕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哈撒儿立即说道:“我只得罪了通天巫。”
成吉思汗听了,耸耸肩膀说道:“此人是不会对你暗算的,你再想想吧!”
其实,偷袭哈撒儿的“贼”,正是通天巫派人干的,只不过未能得手罢了。
自从那天当众被哈撒儿训斥之后,通天巫一直怀恨在心,便让自己的一个佣人,埋伏在哈撒儿经过的路边上,想把他射死。通天巫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指使自己的六弟帖比格刺借着请哈撒儿喝酒为名,想把成吉思汗的这位带刀护卫队长诳到家里,用酒灌醉之后,再狠狠治他。
早在阔亦田之战中,通天巫的六弟帖比格刺腿部中箭,幸亏哈撒儿将他救回营地。
帖比格勒向哈撒儿说道:“你曾救我一命,一直未能报答,我已备下酒菜,请到我家当面酬谢。”
哈撒儿却说道:“战场上相互营救,本属寻常之事,不需酬谢,何况我已因功受赏了。”
哈撒儿婉言拒绝了,通天巫并不死心,把兄弟们召集一起,商量整治哈撒儿的办法。
老大豁里剌儿说道:“哈撒儿是成吉思汗的同胞兄弟,此人力大无比,又是他的得力干将,若能治服这个人,对我们今后的行动,大有帮助。”
老六帖比格剌说道:“哈撒儿是神射手,弄不好反被他所害,我看,还是算了吧,捅这个马蜂窝干什么?”
哈撒儿自小饭量极大,十几岁时就能吃掉一只整羊。平日他尤喜吃肝,无论是羊肝、牛肝,甚至鸡鸭鹅肝,全是他爱吃的食物。因为肝是造血的器官,肝能补血,明目,哈撒儿气力大,视力好,十二岁那年,他随母亲去山林里采磨菇,在山坡上遇见一只豹子。
正当诃额仑惊慌失措之时,哈撒儿叉开两腿,趁那豹子跳起冲来的刹那工夫,纵身窜到豹子背上,用双腿紧紧钳住豹子的腰身,双手死死扼住豹子的颈项不放。
这时候,豹子已被哈撒儿压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喘粗气,急得不断发出“唔——,唔——”的叫声,后面长尾巴直竖竖的,像一根毛竹。
诃额仑走到近前,手拿绳子问道:“把它捆住吧?”
哈撒儿摇着头,让母亲走开,并对她说:“不用捆了!我要它立刻就死!”说罢,双手猛一用力,把豹子的颈骨夹断,那凶猛一时的豹子,头立刻垂了下来,再也不动弹了。
由于哈撒儿的视力特好,加上两臂有千钧之力,他的射箭技能特高。有一次,诃额仑便秘了,要哈撒儿为她猎一只斑鸠来,因为便秘病因起于肠道有热,斑鸠在飞禽中是清热的最佳野味了。临走时,母亲嘱咐他点头说:“最好不要把斑鸠的头弄碎了,它那脑子的药用价值更高呀!”哈撒儿在林子里转了半天,才发现斑鸠,由于斑鸠体形矫健玲珑,不易射中,很少有人能够猎到。可是,哈撒儿一箭竟然射中了两只!
原来那斑鸠虽小,“夫妻”情感却十分真挚,当母斑鸠被射中之时,那只公斑鸠一见,便拼命来救,由于它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到那锋利的箭尖上,被穿透了脖颈,立刻气绝而死。
哈撒儿也像蒙古其他将领一样,有众多的妻妾,但他对第一个妻子贝拉古情有独钟。
在他十六岁那一年的春天,他从克烈部回来路经塔塔儿部境内,忽听前面人声吵杂,一片劈劈啪啪的声音传来,他到近前一看,见是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少女在打斗。
只见那少女手持一根木棍,在七八个男子中间,把棍子舞得闪电一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把周围的男子一个个地打得满地乱爬乱滚。
不料此时,对方又搬来了救兵,八个彪形大汉一个个人手提木棍,赶了过来,把那少女紧紧围住,一齐举棍就打。
尽管那少女勇猛顽强,毫不怯战,但打了半个时辰之后,眼看她已力不能支,手中的棍子已挥动无力了。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尖叫,少女手中的棍子被打落了,正处在危急之时,哈撒儿一个飞跃,如天兵天将一般立在八个大汉当中,未等他们清醒过来,他便迅速把大汉们手中的棍子夺下来,扔在地上,大吼一声:“你们算什么男子汉!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侮一个女孩子,我真替你们难过!”
此时,未等八个大汉说话,从旁边窜过来一个青年人,用手指着哈撒儿骂道:“从哪里钻出来这么一个黑小子,你是狗逮老鼠——多管闲事!给我打!”
那八条大汉急忙弯腰正要捡起木棍工夫,哈撒儿身子向下一蹲,伸出右腿,向大汉们一个横扫,随着一声声地叫喊,那八个汉子全倒在地上了。
趁这工夫,哈撒儿又一个纵身,窜到那青年身边,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把青年提了起来,对他说道:“你还敢欺侮人么?”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正在这时,少女的父亲走了过来,劝道:“请这位小兄弟放了他吧!”
哈撒儿把手一松,那青年便如一堆臭肉似的跌在地上,爬起来一声也不敢吭,头也不回地一蹓烟跑走了。
少女父亲把哈撒儿请回家中,方知少女名叫贝拉古,因为她在外面狩猎归来,被那青年拦着,想对她调戏,被她打了一顿。那青年乃部落长之子,便喊来亲兵围打,不料被哈撒儿撞上,贝拉古方才得救。
当晚吃饭时,少女的父亲当面提出,要把贝拉古嫁与他为妻,哈撒儿告诉老人说:“等我回去向母亲说过,再来迎娶吧!”
他夜里一觉醒来,觉得身边有一个人躺着,伸手一摸,竟是那少女贝拉古!
贝拉古十七岁,两个小青年的心渐渐靠近了,一个童男,一个处女,如鱼得水,情欢意浓,再也不愿分开了。第二天,两人双双骑上骏马,回家了,诃额仑见了,欢喜不尽,自此以后二人感情十分真挚、热烈。后来,哈撒儿共有四十多个儿子,单贝拉古一人就生了八个,夫妻二人一直是相敬如宾,情意绵绵。哈撒儿出征归来,总是先到贝拉古那里住上一夜,然后才去其余女人处。
哈撒儿生性耿直,看重信义,疾恶如仇,对人、对事不像成吉思汗那样具有策略的灵活性,因此,他常常被人误解为固执己见。当年蒙力克一家先是主动离开,以后又自己前来归顺这件事,哈撒儿就想不通。
一是自小看到蒙力克对母亲不怀好意,便产生了不满情绪;加上他对蒙力克在他们困难时离开,壮大后又归来的投机行为深为反感。为此,哈撒儿曾向成吉思汗建议道:
“蒙力克这种人,只能与之共欢乐,不能与他共患难,是个十足的投机分子,不可不防啊!”
成吉思汗说道:“那也好办,我就只与他共欢乐,不与他共患难就是了!取其所长,舍其所短呀!”
哈撒儿说道:“对蒙力克这种人,我就是看不惯,不愿意与他接触,当年他对母亲的态度,难道你不清楚么?为何还那么尊重他?”
成吉思汗笑道:“你这个人,一点弯儿也不拐,哪能这样做人?你就不能学会有点灵活性么?”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只得说道:“怎么就教不会你呢?你这直筒子脾气就不能变一变么?”
这最后一句话,被走进帐来的诃额仑完全听到了,她面对哈撒儿亲切地说道:“我这儿子的直筒子脾气,我就是喜欢,你别让他改了,他真是改了,就不是哈撒儿了,我倒不希望他改呢!”成吉思汗见到母亲来了,忙说道:“都像二弟这么直来直去的待人处事,我们还能有这么多的人来归顺吗?
诃额仑笑道:“正因为他改不了那秉性,所以他当不了大汗,这大汗的位子只能由你坐呀!”
成吉思汗听后,连连摇头,连声大笑道:“母亲真会说话,我这儿子还得向你老人家学习,不然,这做人的道理还没有悟透哩!”
说罢,母子三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一天,通天巫指使自己的小妾朵朵丽去勾引哈撒儿,谁知这一次云雨之欢促使朵朵丽彻底背叛了她的丈夫——通天巫。
因为她从这一次与哈撒儿的交媾中,真正体验到销魂荡魄的滋味。身材瘦小、体质虚弱的通天巫,与哈撒儿那膀阔腰圆,精力强壮的形象相比起来,朵朵丽深切感受到这差别太大了!
她觉得,与通天巫两年多的夫妻生活,抵不上自己与哈撒儿的一次欢爱。
于是,她把通天巫的阴谋,教她勾引哈撒儿的计划,全部地对这个使她感受到快活的哈撒儿倾吐出来,并对他说道:“我从现在开始,不再回去了,我要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哈撒儿劝道:“这不行呀!你不回去,不正中了通天巫的奸计吗?他会说我勾引他的女人,把事情闹大了,对你、对我都不好呀?”
经过哈撒儿再三劝说,朵朵丽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哪里知道,她刚走进家门,便遭到通天巫及其兄弟们的一顿痛打,并把她吊在大帐里,一边打骂,一边审问,通天巫说:“我让你去做什么的?”
“你要我去与哈撒儿睡觉呀,我不是去了嘛!为什么又对我打骂?难道你说话不算数?”
听她这么说,通天巫更加恼怒,举起马鞭,狠狠抽打朵朵丽,正打着,他的五弟朵里也列匆匆跑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他点头说:“好,我们兄弟七人全去,把他拖来再说!”
说罢,通天巫扔下马鞭,对朵朵丽骂道:“等到我们把哈撒儿抓来,再一起治你们这一对奸夫和浪妇!”于是,他招呼着兄弟们一起出去了,只有老七蒙卜阿兀没有去,他一直反对通天巫等公开与成吉思汗对着干。
老六帖比格剌走到半路也回来了,因为哈撒儿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总觉得不该忘恩负义,便不顾几位兄长的警告,还是主动退了回来。
通天巫兄弟五人,突然赶到哈撒儿的大帐,只见他正在床上休息,一下子扑上去把他按住,用绳子绑了起来,又用毛巾塞住他的嘴,把他带回去,与朵朵丽吊在了一起。通天巫兄弟五人轮流用鞭子抽打,一边骂:“你胆大包天,敢勾引我的女人!”
朵朵丽听了,立即大叫嚷道:“不对!是你让我去的,你要我勾引他的!”
通天巫一听,气得暴跳如雷地说:“这个骚女人,你吃里扒外,我打死你,看你还叫,看你还敢替野男人讲理!”
兄弟五人决心把哈撒儿活活打死,老七蒙卜阿兀来了,对他的兄长们劝阻道:“你们这是无法无天的行为!即使哈撒儿勾引朵朵丽,他也不该被打死!你们这样做,将给我们全家带来灾难!”
但是,通天巫等根本不听,反说道:“不要你管!我们一定要打死他!他仗着成吉思汗的权势,勾引女人。”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人声喧嚷,眨眼之间,只见哈撒儿的妻子贝拉古手持木棍,领着一群年轻的女子,一路打进来了。
贝拉古抡起棍子见人就打,通天巫一见,忙向兄长们喊道:“赶快抄家伙!狠打这伙骚娘们!”
贝拉古领来的那一群年轻女人,有十多个是哈撒儿的小妾,其余的都是女佣人,各人手里都拿着棍子,与通天巫兄弟五人乒乒乓乓,展开了一场恶战。
贝拉古的木棍挥舞得闪电一般,通天巫本不是对手,稍一不慎,被她一棍扫在腰上,打得倒地乱滚,直喊疼痛不止。
贝拉古一步跨过去,一脚踏住通天巫的胸脯,用棍子敲着他的光头,大声喝道:“快让他们住手,不然,我就捅死你!”
这时的通天巫急急忙忙对兄弟们说道:“快,快住手吧!我……我快被踩死了!”
豁里剌儿等这才停止了打斗,站到一边去了,哈撒儿、朵朵丽被救了下来,贝拉古说道:“你们凭什么绑他?又吊、又打他?”
她说着,用力踩着通天巫的胸口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老娘不能跟你们善罢干休!告诉你们,血债必须用血债来还!”
贝拉古提着木棍,领着那群女人,扶着哈撒儿往回走,刚走不远,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来,她转脸一看,见是朵朵丽赶来了。她心里一阵厌烦,气呼呼地问道:“你来做什么?你把他害得还不够么?”
朵朵丽一边哭着,一边对她说道:“是通天巫他们逼我那样做的,我早已后悔,我对不起他,不过,我已离不开他了!”
贝拉古正要举起棍来,想拦住她,让她回去,忽听哈撒儿对她说道:“她也是受害的,就让她来吧!”
快到家里,贝拉古忽然想起一件事,忙说:“我们先去见大汗,总不能白白地被他打一顿,就自认倒霉了!”
其实,早有人向成吉思汗报告了,他正在左右为难,对通天巫借着神的使者身份,曾经为自己大造舆论,他很感激。
而哈撒儿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处置不好,会让自己失去威信的。贝拉古等扶着哈撒儿,向大汗哭诉一番之后,不料成吉思汗却冷冷地说道:“你平日不是说自己天下无敌么?今天为什么被打得这样狼狈?”
贝拉古十分不满地瞪住成吉思汗,大声道:“未曾想到身为大汗,对自己的兄弟会如此薄情薄义,我们太失望了!”说罢,转身就架着哈撒儿,气呼呼地走了。
正当通天巫兄弟五人吊打哈撒儿之时,蒙卜阿兀劝说不听以后,便去找他的父亲蒙力克,向他把事情经过叙述一遍,老人匆匆赶来,哈撒儿已被救走了,老人发怒道:“你们这是胡闹!大汗知道了这事,能饶了你们么?”
他正对通天巫等训斥着,忽见一个佣人走了进来,在通天巫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这位巫师兴奋得一拍大腿,高声说道:“好,太好了!我早就估计到成吉思汗也得让我三分哩!不然,我这个神的使者岂不是白当了么?”
说完,通天巫把哈撒儿向成吉思汗报告,反遭到他汗兄的奚落与挖苦的经过情形,添油加醋地叙述一遍,然后高兴地说道:“这是初战告捷,我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蒙力克说道:“你别得意了,你们对铁木真的为人太不了解,我自年轻时就与他打交道。”
通天巫不耐烦地说道:“算了罢!你跟在人家后面干了一辈子,又落个什么呀!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么?”
他的长子豁里剌儿也不满地说道:“你年纪大了,既然无力支持我们,也不要拦阻呀,俗话说:老不问少事。你就坐在家里,别再瞎操心了!”
蒙力克听了儿子的话,感到更加气愤,担心他们这样整治哈撒儿,成吉思汗怎能坐视不问,到头来必然没有好下场,又劝道:“你们对成吉思汗了解得太少,你们把他的沉默看成是软弱,这个人往往后发制人,王汗、札木合都是因为看不透他,而最终死在他的手下。”
通天巫生气地两手一挥,说道:“你别再唠叨了好不好?”然后转脸对他的兄弟们高声地叫道:“走,我们喝酒去!”
老六、老七没有参加他们的聚会,自动走开了,通天巫在酒桌上兴奋得眉飞色舞地说:“这只是先给哈撒儿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我通天巫不是好惹的,等着吧,过不多久我还要治他,不过,我不需要动手了,我要让他们兄弟之间——”
话到嘴边,通天巫留下半句不说了,只是用两手比划着,意思是让成吉思汗与哈撒儿之间发生阋墙争斗。
老大豁里剌儿急忙说道:“那太好了,让他们兄弟之间相互残杀,我们可以乱中夺权,来个取而代之,太妙了!”
老三桑比剌兀说:“说起来我们的家庭血统关系并不比他们乞颜氏低下,我们兄弟七人,人多势众,你这个天神的使者既能代表天意,为什么又不可以南面称汗呢?”
老二答里伯儿激动地道:“对成吉思汗我早有看法了!他分封豁儿赤为万户,又答应他可以自选美女三十名,却连个千户都不封你,这是为什么?你代表神的意志,替他大造舆论,拥他为汗,却不让你当萨满教巫师的首领,竟封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兀孙老人为萨满头目,这能是偶然的么?我以为,成吉思汗在故意对你压制,不想让你抬头。”
通天巫立刻说道:“成吉思汗怕我出头,我偏要出头!凭我的功劳,我应当与他地位相等,平起平坐。按说,一切军国大事的决定,都应当事先与我商议和讨论,因为我是上天派来的,是神的旨意的代表,也就是说,我是帖卜腾格理——通天使者!不久之后,我要把这些话告诉他。”
豁里剌儿高兴地说:“对,应该告诉他,要他按你的话做。”
老五朵里也列问道:“成吉思汗不愿接受怎么办?他手里有一万怯薛军,他的亲信可不少呢!”
通天巫立刻说道:“为了让成吉思汗就范,听从我们的指挥,我想了一下,当前有两件事你们要做。”
他的三位兄长和五弟一齐看着通天巫,等着这位神的使者传达神的指示。
只见,通天巫煞有介事地说道:“根据上天的旨意,我们要抓紧机会除掉成吉思汗的有力臂膀他的二弟哈撒儿!根据我的估计,哈撒儿已对成吉思汗心怀不满了,他必然有所行动,我想让五弟朵里也列去察访哈撒儿的活动情况,及时向我报告。”
老五朵里也列听了,忙表态道:“请放心罢,我明天就开始行动。”
通天巫得意地说:“好,一旦我有了哈撒儿的活动材料,也就是成吉思汗向他的同胞兄弟的开刀之日了。”
豁里剌儿等得不耐烦了,忙问道:“还有什么事?你快说出来,我和二弟、三弟也可以出面去干!”
通天巫看着三位哥哥,点点头说道:“部众百姓乃国之根本呀!没有他们的支持拥护,谁也成不了气候。所以,当务之急我们要倾其所能,与成吉思汗争夺部民,让广大牧民倾向我们,追随我们,让他成吉思汗成为一个空杆司令,到那时,他只得把汗权拱手交到我的手里!”
老二答里伯儿又问道:“这事怎么去做呢?也不能主动找上门去,挨家挨户地去。”
通天巫不屑地看看这位二哥,说道:“唉!你难道不能玩个点子,耍个手腕么?比如说,可以找一些关键人喝杯酒,三杯酒一下肚,什么话不可以放?还有,在人多场合,也可以借谈心为名,把你想说的话,顺口讲给大家听嘛!”
当晚,兄弟五人一直议论到深夜方散。
第二天,通天巫的五弟朵里也列派自己的亲信也别儿朵去找他的弟弟也剌古,这也剌古在哈撒儿部下担任护卫。
也剌古来了之后,朵里也列先送给他两块银锭,然后向他问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哈撒儿的情况,请你说实话,你不必担心,这里只有我和你,你的主子哈撒儿是不会知道的。”
也剌古忙问道:“凡我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朵里也列立即压低声音,说道:“这两天,哈撒儿在家做什么事?有没有开会商议什么事?可向谁说什么话吗?”
也剌古忙说道:“我们的主子哈撒儿因为身上有伤,先是在床上躺着,后来他要搬家,提出搬到自己的领地去,他妻子贝拉古不同意去,后来就不知怎么决定了。”
朵里也列又问道:“哈撒儿为什么要搬到领地去住?他的妻子贝拉古又为什么不愿意去?这些你听说没有?”
也剌古只得说道:“报告老爷,这些我都未听见,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也不能瞎说呀!”
朵里也列得到这个消息,如获至宝似地忙着去向他的四哥通天巫做了报告。
听到了这个好消息,通天巫大喜道:“太好了!哈撒儿能搬到他的领地里去,这等于砍掉了成吉思汗的一条臂膀!”
朵里也列不解地看着他的四哥,心里说:“你不是自称是神的使者,能传达神的意旨,可以预知未来么?为什么还要让我去打探哈撒儿的情况呢?”
他正在想着,忽听他的四哥又说道:“成吉思汗的兄弟、儿子都能搬到自己的领地去住,那就更好了!对我就更有利了!”
说完之后,这位通天使者的脑海里立刻闪出一条更加阴险狡猾的计策,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去肆意挑拨成吉思汗与他二弟哈撒儿的关系,企图借成吉思汗之手,尽快除掉这根眼中的钉,肉中的刺——哈撒儿。
成吉思汗的家族,是大蒙古国的最高统治集团,被称为“黄金家族”。
他把天下视为自己的家产,被他分封的那些万户、千户等大小官员,都是这个黄金家族的“臣仆。”
按照蒙古人自古以来分配家产的传统,成吉思汗把大蒙古国的领土和牧民,分给自己的弟弟和儿子们,并划定了各自领有牧地范围。为了帮助弟弟和儿子们治理各自广阔的领地,成吉思汗培养和教育他们治国必备的才能,同时也加强对他们的控制,防止他们作乱与内讧,又给他们派去许多自己的亲信,去充当他们的“王傅”,既是辅佐,又能监督他们执行自己的旨意。
在分封功臣之后不久,成吉思汗就开始了分封家族,其领土以蒙古高原为主,东有兴安岭、西有阿尔泰山,南有阴山,形成自然疆界。
实际上成吉思汗是以自己直接控制的蒙古高原中部为中心,沿兴安岭一带地区分封给他的兄弟们,被叫作“东道诸王”,或称“左翼诸王”;沿阿尔泰山一带地方,分封给他的儿子们,被称为“西道诸王”,或称“右翼诸王”,成吉思汗以它们作为大蒙古国的两翼。
在东道诸王中,成吉思汗十分重视他的二弟哈撒儿,由于他身强力壮,又善于骑射,就任他为“云都赤”——带刀护卫。以后,在历次战役中,哈撒儿屡立战功,被封为四千户,比其他弟弟都多,封地在兴安岭以西,额尔古纳河,海拉尔河及库伦山环绕的地区。
三弟哈赤温死后,他的嗣子阿勒赤歹自幼随成吉思汗征战,被封为两千户,其封地约在兴安岭以西,贝尔湖南方,乌里勒吉河流域。幼弟斡赤惕斤,比成吉思汗小六岁,当年与札木合联营时,札木合常说他好睡懒觉,每天早眠晚起,但是,成人后“临敌独不后人,”深受成吉思汗喜爱。
根据蒙古的惯例,长子虽然地位很高,却未必是父亲的法定继承人,特别是汗位继承,必须经过部族大会忽勒里台的选举。可是,幼子则可以继承父母的财产,诸子长大以后均须自立门户,唯有幼子婚后仍可与父母同住,守住父母的炉灶和产业。因此,斡赤惕斤与母亲诃额仑在分封时,共分得一万户,在诸弟、诸子中实力最为雄厚。他的领地在呼伦贝尔地区,直到兴安岭以东,洮儿河,嫩江流域等广大牧区。
成吉思汗的异母兄弟别勒古台,秉性敦厚,与其兄妹友爱情深,并能识大体,顾大局,因而成吉思汗常常委以重任。据说别勒古台有百妻百子,被封为一千五百户,其领地在斡难河,克鲁伦河之间的广大地区。
在西道诸王中,成吉思汗长子术赤,起先封为九千户,其封地是在阿尔泰山到鄂尔齐斯河流域,以后又逐步扩大其领地。次子察合台因沉湎酒色,被成吉思汗多次训诫,封他八千户,领地是原乃蛮部阿尔泰地区的一部份国土,以后他又向伊犁地区发展,设大帐于阿力麻里的忽牙思。
三子窝阔台起初封他五千户,领地原在乌伦古河流域,后来向额敏河、喀巴河地区发展,并于当地设立大帐。幼子拖雷,起初封五千户,按照幼子继承的惯例,拖雷将要继承成吉思汗直接领有的军队十一万多户和他直接统治的蒙古高原中部地区,因此以他的领地范围为最大。
哈撒儿在成吉思汗那里遭到冷遇之后,回到大帐觉得十分伤心,他本是一个秉性忠厚又比较内向的人,因为保卫汗兄而受到通天巫的忌恨,在被其众兄弟殴打之后,汗兄非但不同情,反而奚落,这种内外相逼,使这位正直的汉子实在接受不了!
于是,哈撒儿准备搬到库仑山下的领地去,妻子贝拉古却不赞成这种躲的办法,她说:“我们一搬走,通天巫认为我们怕他,他会更加猖狂,更会变着点子诬陷你;你汗兄对你也会产生怀疑,这会造成兄弟之间矛盾加深,有多害而无一利哩!”
可是哈撒儿坚持要走,他恼怒地说:“看样子,他对通天巫的惧怕,已超过对我的信任,我暂时回避一下,有什么不好呢?”
贝拉古知道丈夫话中的“他”,就是指他的汗兄成吉思汗,但是她仍不愿搬走,又劝道:“让我去老太后那里去一趟,看她老人家如何态度,然后再搬走吧!”
哈撒儿听后,连忙摆手说道:“千万不能去向她老人家去说,近年来母亲得了一种怪病,不能生气,一旦她生气了,轻者头晕眼花,四肢发颤,心跳加快,寝卧不安,重了的时候,立刻晕倒,头脸发青,手脚冰冷,你可不能去啊,若是让老人家有个好歹,你我全会后悔一辈子的,那就更会遭到汗兄的责怪了!”
贝拉古知道哈撒儿是个孝子,不由又说道:“那我去找孛儿帖,让她出面找大汗谈谈,总不能白受通天巫的辱打,一声不吭了?”
哈撒儿又制止道:“不必了!孛儿帖是个富有正义感的女人,你去一说,她必然会帮我们,岂不让他们夫妻不和么?”
贝拉古只得不再说话,随着哈撒儿一起,搬到库仑山下的领地里去。
谁知哈撒儿刚一搬走,通天巫立刻得到了消息,兴奋极了他马上把兄弟们招集到一起,十分自信地说:“现在我就去成吉思汗那里,让他们兄弟相残,不出三天,管教哈撒儿人头落地!”
说完之后,通天巫立即换上那套白色的巫师礼服,骑上自己那匹带有灰色斑点的骏马,来到成吉思汗的大帐里,对他说道:“我以神的使者名义特来向陛下转达长生天的旨意:成吉思汗继续统治大蒙古国,但是,长生天也说哈撒儿将来也可以做大蒙古国的大汗。依我之见,陛下若不尽早除掉哈撒儿,任其发展下去,岂不是留下一个祸根,那将后患无穷啊!”
成吉思汗听后,犹豫地说道:“不会吧?他那么忠厚,不至于来争夺……”
通天巫又说道:“陛下可记得‘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何况这里长生天的旨意,你忘了我是代神预言的通天神者了!”
通天巫说完之后,见成吉思汗似在迟疑不定,便走上前去,进一步劝道:“陛下有所不知,我根据长生天的旨意,已经得知你的胞弟哈撒儿,为了便于进行颠覆你汗位的活动,他带着妻妾子女搬到自己的领地去了,请陛下派人去查证吧!”
成吉思汗听说之后,身子猛地震颤一下,他怎么能相信哈撒儿会不告而别呢?
在成吉思汗心目之中,这位憨厚、耿直、一向在自己面前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胞弟,绝不会的。通天巫再次催促道:“大汗若不相信,派人去查问一下嘛!不过,他是你的亲兄弟,我不好多说了,只是因为这是长生天的旨意,我作为神的使者,也不好不说给你知道,让你有个防备。”
通天巫说完,就出帐跨马而去,成吉思汗只得派人去看,方知哈撒儿真的搬到领地去了。
此时,他不由得怒火中烧,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这不是心中有鬼吗?平日,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正想着,博尔术、木华黎走了进来,成吉思汗便将通天巫的话说给他们听,问道:“请你们说说,我该怎么办?”
博尔术立即说道:“按说这是大汗兄弟之间的家事,我们不便多话,可是,这里有通天巫引起,又涉及到大蒙古国的江山社稷,我不能不向大汗讲讲自己的一点感受吧!”
成吉思汗听了,说道:“论交情,我们之间比亲兄弟还亲呢,有话你就直说罢!我能择善而从的。”
博尔术立即说道:“凭着通天巫的几句话,就断定哈撒儿有谋叛之心,我以为不合适呀!且不说哈撒儿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比方说,通天巫要说我和木华黎有谋叛之心,大汗陛下,不知你可听从他的预言?”
木华黎接着说:“报告大汗,对通天巫的言行不可不察呵!昨天下午,通天巫的长兄豁里剌儿跑到我的营帐前面,当着那么多的人居然扬言:‘没有通天巫的预言,成吉思汗做不成蒙古国的大汗,因此通天巫对大汗有拥立之功,以后通天巫要成为大汗的助手,与大汗平起平坐’等。”
成吉思汗听了,急忙问道:“这个豁里剌儿为什么要到你那里去胡言乱语?他与通天巫之间不可没有联系呀?”
木华黎又说道:“当时,我让人把豁里剌儿带到帐内,问他说这些话有何目的?他怏怏不睬地看着我,根本不理我,后来我警告他,不准再来这里大放厥词。后来,听侍卫们说,豁里剌儿到外面还说大话哩,认为他是通天巫的大哥,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的。”
这工夫,“四狗”之一的者勒蔑来报告:“今天上午,桑比剌儿到我的营地里,鼓动部民到他们晃豁塔部里去,并扬言他的晃豁塔部也是‘黄金家族’”。
成吉思汗急忙问道:“这桑比剌儿是谁?”
木华黎答道:“他是通天巫的三哥。”
博尔术立即说道:“这桑比剌儿与豁里剌儿是否为了一个目的,在四处活动,企图煽动部民们动乱呢?”
成吉思汗立即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了,他坦然一笑地看着三位亲信,对他们说道:“几条泥鳅在阴沟里也翻不起大浪来的,只要我们自己不乱,各自把住阵脚,量他们也成不了大气候的。”
说完之后,成吉思汗让博尔术、木华黎各自守住左、右两军,自己带着者勒蔑一道,连夜去哈撒儿的领地——大兴安岭以西的库仑山脚下,要亲自与这位妄图篡夺汗权王位的同胞兄弟当面交谈。成吉思汗、者勒蔑带着一百多名护卫军,一路奔驰,凌晨时刻,来到哈撒儿的大帐前。
哈撒儿一见汗兄气呼呼的表情,知道大难将要来临,便也横下一心,沉着冷静地问道:“连夜驰骋而来,不知有什么要事?”
成吉思汗目光如炬,对哈撒儿瞪着说道:“你身为中军,为什么不辞而别?”
哈撒儿冷笑道:“难道为了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如此大怒?”
成吉思汗见他态度傲慢,不由得大喝一声:“既然你知道不单是为了这点小事,那就老老实实地招了吧!”
哈撒儿愣了一下,只得问道:“要我老老实实招什么?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成吉思汗气得大吼一声:“你在给我装糊涂!来人那!快把他捆起来,看看招不招?”几个护卫上前,把哈撒儿捆在一根帐柱上,并摘掉了他的帽子和腰带。
此时,哈撒儿的妻子贝拉古一见,知道成吉思汗连夜赶来,必有重要原因,情急之中她去找到了老太后诃额仑的两个养子曲出和科阔出,并悄悄地对二人说道:“大汗此来必有原因,可能有人从中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请你们快些赶到斡难河老营,向老太后回报,务请她老人家前来,搭救她的儿子哈撒儿。”
曲出与科阔出一直与哈撒儿在一起,深知哈撒儿的为人,听了贝拉古的吩咐,立即上马往斡难河驰去。
这边成吉思汗在严刑审问哈撒儿道:“你为何阴谋篡夺汗位?”
哈撒儿听了,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长时间,才以蔑视的口吻说道:“当了这些年的大汗,算是白给你当了!这些年来,我出生入死,在刀丛枪林中拼杀,你如今做了大汗,竟然说出我要谋叛!你还有一点人性么?”
成吉思汗又逼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私自搬到领地来?”“难道这是我谋叛的罪证吗?你还有什么证据,你快些说出来吧!”
成吉思汗听了,更加生气:“别以为你是我的亲胞弟,也别以为你过去立了大功,只要你谋叛,我绝不轻饶!”
哈撒儿冷笑道:“可能你又听了那个通天巫的鬼话,把人世间最真挚的兄弟之情都不顾了!我告诉你,你上了他的当了!”
成吉思汗正要发作,忽见贝拉古领着十几个年轻女人,身后跟随着二三十个年龄大小不一的男孩、女孩,一齐来到近前,“Pu嗵”一声全都跪下了,贝拉古带头先说道:“这谋叛之事,非同一般,请大汗想一下,哈撒儿一人能谋叛吗?他的同谋者是谁?有谋叛的计划吗?”
贝拉古的质问,使成吉思汗哑口无言,便恼羞成怒地说道:“我在审问哈撒儿,你领着这些女人、孩子来做什么?”
贝拉古毫不示弱地说道:“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来说理么?”
成吉思汗越听越气,大声喊道:“这还得了?连他的女人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快把这女人也绑起来!”
听说要绑贝拉古,那些跪着的女人,孩子一齐号啕大哭起来,几十人的哭声汇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流,在库仑山下回应着。
成吉思汗见到眼前的情景,心中又急又乱,一时也无主见了,正在着急的时候,者勒蔑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向他报告说:“老太后来了!”
原来,曲出与科阔出快马加鞭,赶回斡河老营,见到老太后大声喊道:“不好了!大汗要杀二王爷哈撒儿呢!”
诃额仑听后,不禁心头一紧,忙问道:“快说!大汗为什么事要杀二王爷?”
曲出便把贝拉古教给他的那些话儿,向老太后转述一遍,之后又催促道:“请皇太后快去!若是去迟了,二王爷的性命恐怕难以保住!”
诃额仑一听,心中急如火燎似的,骂道:“他敢!他当了大汗就忘了本了!我去,我这条老命就跟他拼了!”说着,骂着,立刻让侍卫牵来一头白骆驼,驾上车子,就吩咐抓紧赶路。
此时,天色已晚,侍卫担心路上不好走,便犹豫着,想请求次日再走。
谁知诃额仑气得大声说道:“你怕天黑路上难走,难道不怕我那儿子哈撒儿被错杀了吗?”
这时候,曲出与科阔出也过来催着侍卫们,立刻赶着白骆驼上路了。于是,他们一夜奔驰,第二天黎明时候,就来到了库仑山下。
诃额仑老远就看见哈撒儿被绑在一根帐柱上,帽子、腰带全被解下了。在距离哈撒儿不远的一片空地上,贝拉古也被绑着,跪在地上,身后还有黑鸦鸦的一群女人和孩子,也都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发出一阵阵的哭声。
此时,诃额仑看在眼里,气得血直往上涌,便一步跨下车子,往哈撒儿身边走去。
成吉思汗猛一抬头,看见母亲气势汹汹,脸色阴森可怕,三脚两步地走来,顿时备感窘迫。
他正想上前去问候母亲,谁知这位皇太后竟然把头一扭,径直走到哈撒儿面前,亲手给哈撒儿解开绑绳,又把帽子和腰带还给他。然后,她怒不可遏地盘腿往地上一坐,三两下解开自己的胸襟,伸出一双颤抖的两手,掏出一对干瘪的乳房,使其垂于双膝之上,大声对成吉思汗等人说:
“你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你们所吃的奶!你这自吃胞衣、自断脐带的东西,你的兄弟哈撒儿有什么罪,你要骨肉相残?在你小的时候,你能吃尽我的一个乳。你的弟弟哈赤温、斡惕赤斤两个人不能吃尽一个乳,惟有哈撒儿能够吃尽两个乳,使我胸怀宽舒。为此,你铁木真有才能,有心计谋略;哈撒儿有力气,他能百射百中。由于他有力善射,曾使敌人胆寒,他为你执弓矢,讨叛捕亡,降服众敌。今天,飞鸟已尽,你就想毁掉良弓;消灭了敌人,你眼里就容不下哈撒儿了!”
成吉思汗也是一个事母至孝的人,听完母亲的斥责,带着十分惶恐不安的心情,急忙向母亲赔罪认错说:“这是我的错,我很惭愧,也很害怕,我不该惹你老人家生这么大的气,请母亲原谅,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成吉思汗又羞又惧,不敢正视母亲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慌忙退走了。于是,哈撒儿被释放了,恢复了自由。
可是,成吉思汗仍对哈撒儿放心不下,他并没有因此而忘记通天巫对他说过的关于哈撒儿欲谋篡位的诽谤之词,那些话仍然萦绕在他的脑海里,纠缠着他的心。回来之后,成吉思汗一连多日陷入极度苦闷之中,恼得帐门不出,任何人不见,一个人在大帐里盘桓、踯躅……
在他看来,对通天巫的所谓“预言”,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这是自己在亲身经历中的感受。
何况蒙古人谁不信仰萨满教?自从第一次称汗以后,便以萨满教为支撑草原牧民的精神支柱,利用它宣称自己的统治是合法的“天意”。
多年来,成吉思汗总是利用萨满教使自己成为牧民们崇拜的偶像,利用它在即位、战争或其他重要场合进行祈祷,求得天神的保佑。利用萨满教,成吉思汗成功地树立了在草原牧民中的权威与形象,加强了同一祖先的血缘意识,并以此团结号召群众,鼓舞战斗的决心与士气,终于统一了草原各部,建立了大蒙古帝国。在这过程中,萨满教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给成吉思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良好印象。
因此,对通天巫的预言不能听而不闻,对哈撒儿的处置也不能完全听命于母亲的一味偏袒与保护,而且古往今来的历史经验提醒这位大汗:后宫的女人是禁止参政的!
连续几天的思考,成吉思汗重又恢复了聪睿果断的性格与作风,立即动手做自己已经决断了的事情。于是,他背着母亲依然剥夺了哈撒儿的大部份封地及特权,原来分给哈撒儿的四千户牧民,也被剥夺得只剩下了一千四百户。哈撒儿并未介意,他的妻子贝拉古仍然咽不下这口气,又亲自跑到皇太后诃额仑那里去,把这事告诉了这位高贵的老妇人。当时,她未说什么,只是听后冷笑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对贝拉古说道:“别再理论了。”
从这以后,诃额仑皇太后精神上又一次受到了打击,健康状况日益恶化了。不久,她开始卧床了,三个儿子一起来到了病床前,但是,对成吉思汗她一眼也不看他。
她让哈撒儿、斡惕赤斤坐在身边,一手拉住一个,惟独对做了大汗的成吉思汗表现出异乎寻常地冷淡,自始至终不看他一眼,也不与他说一句话儿。
通天巫陷害哈撒儿的阴谋没有完全成功,却使成吉思汗疏远了对自己十分得力的同胞兄弟哈撒儿,使哈撒儿失去了成吉思汗对他的宠信。实际上,通天巫达到了分裂皇室的目的。
很显然,成吉思汗是顺从了通天巫的意愿,向这位神的使者作了让步,因为,他惧怕得罪了这位通天使者以后,会影响自己的权力。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后,险恶的通天巫所拥有的“精神权力”得到了巩固,他的世俗的威望也因此而进一步提高了。
被这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的通天巫,又变本加厉地借助神意,让他的兄弟们四处活动,公开扬言说:“长生天赋予通天巫至高无尚的权力,他可以代表神预言成吉思汗登上宝座,当然也可以用他的咒语使成吉思汗下台。”
他的兄弟们在广大牧民中公开宣称道:“长生天已下达了旨意,要成吉思汗在研究决定军国大事时,一定要让通天巫参加,使通天巫处在与成吉思汗同等地位。”
由于通天巫及其兄弟们的频繁活动,使一些不明真相的牧民受到了迷惑,许多原是成吉思汗的属民,纷纷跑到通天巫那里去,一时之间,通天巫的属民人数成倍地增加。
他们企图通过争夺部民来扩大权势,削弱成吉思汗的势力,由于利令昏,通天巫居然将各支贵族的操九种语言的百姓陆续收集到自己的麾下,其人数之多超过了成吉思汗的聚马处,甚至把斡惕赤斤的牧民们也骗去了。
斡惕赤斤得到消息之后,十分气愤,说道:“这通天巫怎么把我的属民收集去呢?他们全是大汗分封给我的,我得立即追回来!”
他遂派遣部下莎豁儿前去向通天巫索要。谁知通天巫竟说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们的属民投奔我,说明他们不愿在你们那里了,既然来到我这里,哪有再放回去的道理?”
莎豁儿说道:“按照《大札萨》的法律规定,收留别人管辖的属民,应该受死刑,难道你忘了?”
通天巫狂妄地说道:“连成吉思汗都得听从我的指令,什么《大札萨》,它算个屁!你快给我滚!”
莎豁儿又说道:“你真是胆大包天了!居然对大汗口出不敬的言语,还攻击《大札萨》……”
通天巫未等他说完,立即让手下人把莎豁儿捆绑起来,大声命令道:“替我狠狠打!看他还敢嘴硬么?”
莎豁儿被他们打得遍体伤痕,通天巫问道:“还敢对我说大话吗?”
莎豁儿怯于他们的威势,只得说道:“不敢说了。”
通天巫哈哈大笑道:“老子受长生天的旨意,不仅要收集你们的属民百姓,有朝一日,还要掌管汗权哩!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顶嘴,下次再碰到老子手里,非把你废了不可!”
此时,通天巫的大哥豁里剌儿过来说道:“斡惕赤斤还敢派第二个使者来吗?来一个打一个,看他敢不敢再人来了!”说罢,又指使手下人狠狠殴打莎豁儿,直到他们的父亲蒙力克来了,再三劝阻,才停下来不打了。
可是,放莎豁儿走时,将一个破马鞍子绑在他的背上,要他驭回去让斡惕赤斤看。
这是暗尔莎豁儿是斡惕赤斤的牛马或走狗,被他们打了之后赶回去的。
莎豁儿回去向主人哭诉一遍,将通天巫及其兄弟们的不敬言词复述一遍,斡惕赤斤被气得火冒三丈,大声喊道:“反了,反了!这通天巫如此猖狂,他居然不把《大札萨》放在眼里,连大汗的权威他们也敢藐视,真胆大包天了!”
莎豁儿又把通天巫轻视成吉思汗的话学说一遍,然后提醒道:“通天巫说了,他是长生天的使者,现在收集百姓,以后还要掌握汗权哩!”
斡惕赤斤瞪大眼睛说道:“他是想夺汗权呢?等我明天亲自去问他!”
莎豁儿立即担心地说道:“我劝四王爷最好别去冒这风险,他们已经扬言了,去一个打一个,去两个打一双!他们说得到做得到呀!”
斡惕赤斤不服气地道:“我就不信他们敢翻天不成?这蒙古草原全是成吉思汗的天下,难道他们不想活了?我谅他通天巫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这时候,与莎豁儿相处得较好的宰腾儿劝道:“请四王爷息怒,切勿感情用事,不久前,二王爷哈撒儿曾被通天巫兄弟们吊打一顿,打得浑身是伤,幸亏贝拉古夫人凭着一身的好武艺,才救出了二王爷,后来,后来……”
斡惕赤斤急忙问道:“后来怎么样?说下去呀!”
宰腾儿这才又说道:“后来,二王爷去向大汗报告,反遭大汗的挖苦,这……这是真的,外面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呢!”
斡惕赤斤又问:“人们议论什么呀?”
宰腾儿说道:“人们都说了,连大汗对通天巫也怕哩!因为通天巫代表长生天的旨意,是天神的使者,权力无限呢!”
斡惕赤斤说道:“我不相信汗兄会惧怕通天巫,至于二王爷被打之事,是他勾引通天巫的小妾,这也难怪了,汗兄也不好为他说理呀!”
莎豁儿、宰腾儿等一班部下,不好再劝阻了,一个个退了出去。第二天上午,斡惕赤斤未带一个侍卫,只身一人前去找通天巫要人,宰腾儿等放心不下,在其后面尾随着前往,以观动静。
斡惕赤斤径直找到通天巫,说道:“昨天,我派莎豁儿来索回百姓们,你们不但不放人,还打了他,这不太好吧!”
通天巫冷笑道:“我不放人,又打了你的使者,你能怎样?还不是睁着眼看着。”
斡惕赤斤道:“这样说更不对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那《大札萨》可是大汗命令全体蒙古人共同遵守的法令,那上面明明规定……”
通天巫大声打断他的话,冷笑道:“你别在我这里胡言乱语,快给我滚!不然的话,我的棍子可不是吃素的!”
斡惕赤斤又据理说道:“我来索回我的属民百姓,你无权扣留着不放,这可是大汗规定的律令呀!”
通天巫听了,哈哈大笑道:“连成吉思汗都得听从我这个天神使者的旨意,你个呆头呆脑的蠢货怎敢来向我指手划脚了,快给我滚蛋,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说罢,通天巫的兄弟们一哄而上,把斡惕赤斤团团围住,一个个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地手指着他,用恶毒下流的语言骂他道:“你也撒泡尿照照你那个熊样子,敢来向我们要人?”
“你吃了豹子胆了么?你以为有了成吉思汗替你撑腰,我们就怕你了?”
他们把斡惕赤斤困在中间,推推搡搡,对他骂骂咧咧不停,通天巫用手指敲着他的头道:“你敢派人来向我讨回百姓,我是谁你知道吗?别以为你是成吉思汗的兄弟,我照样地治你!啊?你听到没有?”
通天巫说着,问着,拳头不停地砸在斡惕赤斤的头上,背上,他的兄弟们也有用脚踢他的,还有人往斡惕赤斤的脸上吐唾沫,对他不光是殴打,又肆意地进行侮辱。
这时候,斡惕赤斤只好蹲在地上,两手抱着头,任凭他的凌辱,一声不发,一动也不动。突然间,通天巫大声喊道:“别打了!让我来审问他!看他的态度怎样,若是不认错,再整治他也不迟!”
说罢,只听通天巫高声问道:“你该不该来向我要人?”
未等斡惕赤斤说话,有个人厉声喝道:“快站起来答话,不然,就打断你的腿!”
面对这些人的凌辱,斡惕赤斤真想大哭一场,以发泄胸中的怨气!斡惕赤斤正在想着,有人在他背上重重地打了一拳,催促道:“别装熊!赶快回答问话!”
斡惕赤斤只得说道:“我……我不该来……来这里要人。”
在斡惕赤斤背后有人往他腿上狠狠踢了一脚,差一点把他踢倒,对他说道:“就清楚些!别吞吞吐吐的,装熊样,快说,再重新说一遍!”
斡惕赤斤忍住快要流下的泪水,说道:“我不该来这里要人!”
通天巫的长兄斡里剌儿便说道:“既然你承认不该来要人,快跪下认罪吧!”
周围的人听了,也都一齐对他说:“对!快跪下认罪!快跪下!”
斡惕赤斤说道:“我这双膝,一跪天地,二跪父母,三跪大汗,怎能向你们下跪呢?”
斡里剌儿说:“你在强词夺理!通天巫是神的使者,比成吉思汗还高贵呢!你为什么不向他下跪?”
斡惕赤斤既不愿下跪,也不答话,任凭他们拳打脚踢,他就是坚持不愿下跪!
此时,斡里剌儿走过来,用手按住斡惕赤斤的两肩,要他下跪,他仍然硬挺住不答应。
猛然间,又上来两个人,连打带按地将斡惕赤斤硬压下去,逼得他匍匐在通天巫面前,算是让他服罪了。
最后,把斡惕赤斤的衣服撕得稀巴烂,又用肮脏的尿泥涂了他满脸,才放他走了,却连一个百姓也不放回。
根据成吉思汗命令施行的《大札萨》规定,无论何人,收留别人属下的部民百姓,不立即归还的,都要被叛死罪。
斡惕赤斤是成吉思汗的幼弟,名为“守灶”之人,因此成吉思汗在分配百姓时,把他和诃额仑母亲的份额分配在一起,共分给他们一万户的百姓。
当时,皇太后诃额仑还嫌给他们母子俩分得少了,但没有提出来,也就搁置下来了。
如果谁收留了斡惕赤斤的百姓,也就是收留了皇太后的百姓,按常理推断,这也得罪加一等,这可是所有蒙古人都熟知的一件事。可是,自认是天神使者的通天巫,竟肆无忌惮,不但无视大蒙古国的法令,而且根本不把成吉思汗的幼弟和皇太后放在眼里,并且公开殴打、围攻和侮辱斡惕赤斤,其气焰之嚣张、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斡惕赤斤回到自己的大帐,恼恨交加,悲愤填膺,几乎一夜未曾合眼,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决心与通天巫势不两立!
第二天清晨,斡惕赤斤就去向成吉思汗喊冤叫屈,径直撞入大汗的金帐之内。
当时,成吉思汗还没有起床,斡惕赤斤突然走进他的金帐,“Pu嗵”一声跪在大汗的床前,一五一十地叙述了自己的遭遇,并把通天巫的一些狂话与对成吉思汗的不敬之词,全都叙述一遍,说完之后放声大哭起来。
听了斡惕赤斤的叙述,成吉思汗一言不发地沉吟着,似乎被猖狂的通天巫的行为所震慑,而变得谨小慎微了!
正在这时,成吉思汗的大皇后孛儿帖挺身而起,说出了令这位大汗立刻猛醒的话语。
孛儿帖流着眼泪对成吉思汗大声说:“他们晃豁塔人究竟要干什么?那个通天巫为什么会如此放肆呢?前些时候,他们兄弟几人捏造罪名,合伙殴打哈撒儿,这次又让斡惕赤斤跪在他们面前,这是要干什么呢?如今,你这位大汗还健在,他们就任意欺侮你的弟弟们,假如以后你这大树一样的身体一旦倾倒,这些像绩麻、飞鸟一样的百姓,他们能让你那弱小的儿子们管束吗?他们对你如松如桧的弟弟们尚且如此,等我们那三、四个幼小的孩子长成后,他们能让我们做主吗?他们晃豁塔人究竟有什么了不起?那个通天巫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你身为大汗,为什么眼看着他们欺辱自己的弟弟而不闻不问呢?”大皇后孛儿帖一边说,一边哭,声泪俱下,气愤极了。
看到孛儿帖泪珠涟涟、啜泣不止的样子,听完她这一番言辞,成吉思汗心里感到十分震动,顿时如梦方醒,感到了萨满势力对黄金家族成员的伤害,甚至觉得他的王朝的命运正在受到威胁。成吉思汗倏然而起,两眼光束如炬,双手一挥,决定对通天巫开刀,他干脆简短地对幼弟斡惕赤斤说道:“等一会儿,通天巫就要来见我,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我想听一听你的计划呢?”
未等斡惕赤斤说话,大皇后孛儿帖先说道:“干掉他!别让这个祸根再兴风作浪了!”
斡惕赤斤双拳一握,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一个惩治通天巫的计策,他走到成吉思汗面前,在汗兄的耳朵上轻轻地说了一会儿,成吉思汗说:“好!任凭你处置了,不过,一定要干得利索,别弄得拖泥带水的。”
无须更多的旨意,仅此一句话就足够了。
斡惕赤斤满意地依言起身,擦干了眼泪,走了出去。
他找来三位以力大而闻名的力士,向他们低声地嘱咐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专等通天巫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蒙力克老人带着他的七个儿子拜见成吉思汗,通天巫走到台案的两面,刚刚坐下,斡惕赤斤就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对他吼叫道:“昨天,你逼我跪下求饶,现在我要与你认真较量较量!”说罢,不由通天巫回话,便拖着他的衣领,向帐外走去。通天巫也不相让,反手揪着斡惕赤斤的衣领,两人搏斗在一起。
在二人仓促搏斗的过程中,通天巫的帽子坠落在炉灶边上,其父蒙力克老人若无其事地捡起了儿子的帽子,凑到嘴边用鼻子嗅了嗅,放到了怀里,对两个年轻人的争斗并未介意。此时,成吉思汗也听之任之,趁势说道:“你们别在这里斗搏,到外面去较量身力罢!”斡惕赤斤立即拖着通天巫往帐外走去。
这工夫,他事先安排在六外的三个大力士正站在外面等着通天巫出去呢!
当通天巫被斡惕赤斤一拖出帐门,三个大力士就扑上来,抓住他,通天巫正要喊时,被其中一个力士一把拽住他的颈脖,再也喊不出来了。
通天巫心知不妙,便拼死挣扎,由于两手被大力士抓住,只能用两条腿乱踢乱蹬,嘴里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
眨眼之间,通天巫已被拖到离大帐较远的一片篱笆墙边,一个大力士踩住他的两条腿,另一个大力士用脚踏着他的腰背,第三个大力士双手钳住他的脖颈,正要往后推时,忽见斡惕赤斤摆手示意,让他稍等一下。
这时候,斡惕赤斤走到通天巫眼前,用手指着他的额头,对他说道:“你装神弄鬼,抬摇撞骗,还想谋篡汗位,真是不自量力,你的死期已到,还有什么话要说?”
只见通天巫的眼里闪出一丝乞求的目光,正要喊出声来,那位大力士已等得有些急了,稍稍用力一推,忽听“咯吱”一声,腰脊骨被折成两截,通天巫的人头与两肩已平展展地靠在自己脚后跟上,立即气绝身亡。
三个大力士按照斡惕赤斤的吩咐,将通天巫的尸体扔在东厢一大溜车群之端的一个角落。
然后,斡惕赤斤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走进大帐,用不屑一顾的口气说道:“通天巫昨天逼着我服罪,现在我想与他比试一下,他一再推辞,还故意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真是一个把门框子的家伙,有什么可吹嘘的!”
蒙力克老人听了斡惕赤斤这么说着,已经料到自己的儿子在搏斗之中一定是死于非命了,当即老泪纵横地对成吉思汗说道:“啊,我的大汗,怎么该有这样的结果?想当年,在大地还像土块那样大,江海只有小溪一样小时,我老汉已跟随你了。”蒙力克的言下之意,是埋怨成吉思汗兄弟不讲情义,随便杀了他的儿子,这是卸磨杀驴的忘恩负义行为。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他的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儿子们却不像其父那样顺从忍耐,立刻“哗啦”一下子站起来,拦住帐门,气势汹汹地把成吉思汗围在中间。
通天巫的大哥豁里剌儿挽袖攘肩,伸手抓住成吉思汗的衣领,大声责问道:“你耍什么阴谋手段,为什么要杀害他?”
老三桑比剌儿一手抓住成吉思汗的衣袖,一手指着他的脸质问道:“你的兄弟无故杀人,你怎么处置他?快说!”
通天巫的二哥答里伯儿却在一边揪住斡惕赤斤的衣袖,相互厮扯在一起,喊声不绝。
在双方叫嚷声中,通天巫的六弟与七弟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成吉思汗,力劝他们的兄长住手,可是,豁里剌里举拳大声嘶叫着说:“我们不能与你善罢甘休!”
正在这时候,忽听帐门口大喊一声道:“住手!看谁敢围攻大汗!”众人向门口一看,见是者勒蔑横眉立目地站在那里,一下子愣住了!趁这工夫,者勒蔑大手一挥,喝道:“全都抓起来!”
他的话音未落,猛听“哗——”一声,从门外一下子进来十几个护卫队员,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把通天巫的兄弟们一个个捆起来了。成吉思汗这才挤出众人,走出帐去,见到通天巫已经死了,立即让人把他的尸体放在一个帐篷之内,命令关好帐篷的门和天窗,并且派专人在帐篷的周围看守着。
布置完毕,成吉思汗坐上车子,去了黑森林金帐,让忽兰与古儿别速两个皇后陪着自己喝酒寻乐,直至深夜方歇。
到了第三天,成吉思汗回到老营大帐,看守通天巫尸体的卫士前来报告道:“今天凌晨,帐篷的天窗突然打开了,通天巫的尸体竟然站起来,自己从天窗里走了出去,慢慢升入空中,不见了。”
此时,萨满教巫师的首领兀孙老人来了,他向众人解释道:“通天巫身为神的使者,却不遵循长生天的旨意,他诬陷哈撒儿亲王,又殴打斡惕赤斤亲王,无稽谗谮,胡作非为,所以得不到神的佑助,长生天一怒之下,把他的性命和躯体一并收回天府去了!”
原来,成吉思汗担心通天巫死后,会有一些曾受过通天巫迷惑的牧民们为他鸣不平,而生叛乱之心,便让者勒蔑把兀孙老人接到黑森木蒋斡儿朵里,经过精心策划,才演出了这一幕“通天巫尸体登天庭”的闹剧。
那时的蒙古人,对萨满教相当迷信,因此对巫师更加崇仰与信赖,通天巫在草原牧民中的声望甚高,由于他的猝死,必然会产生一些人的猜测与非议。
成吉思汗为了防患于未然,便让当时担任萨满教巫师首领的兀孙老人出面,精心炮制出通天巫违背天意,自取灭亡的神话,来弭息蒙古百姓的疑虑,从而达到其安定内部的意图。
接着,成吉思汗让人找到了蒙力克老人,又派人把他的六个儿子押出来,亲自为通天巫的六弟帖比格剌、七弟蒙卜阿兀解去绑绳,对蒙力克说道:“你这两个儿子能顾全大局,在他们的兄长围攻本汗之时,能挺身护朕,竭力劝阻其兄长的反叛行为,实在是难能可贵的。今后,我要重用他们。”
说罢,又看着蒙力克老人谴责他道:“你教子无方,岂不闻‘养不教,父之过’么?通天巫整日胡作非为,你不加劝诫,他妄想与我平起平坐,还阴谋篡夺汗位,难道你都不清楚吗?这次他触怒了长生天,把他收进了天庭,也是他的幸运了!”
蒙力克老人听了,自觉理亏,只得唯唯连声认错,又向成吉思汗请求道:“我这四个儿子无视大汗的权威,居然围攻大汗,实在是罪莫大焉,请求大汗看在我这老人的面子,能否饶他们一死,我当感恩不尽,并教育他们终生侍奉大汗。”
说罢,老人泪流满面地看着成吉思汗。
因为通天巫已被除去,成吉思汗不愿再去杀害蒙力克的这四个儿子,现在捆押他们,只不过警告他们,让他们老实服罪,不再有非份之想,断绝谋叛之心而已。看到老人的伤心表情,立即说道:“你过去对我的帮助与情义,我会终生不忘,并教育子子孙孙牢记在心的。你这四个儿子本应当让他们和札木合等谋叛的人一样处死,但我过去有言在先,答应你九罪不罚的,假如我朝令夕改,人们就会耻笑我,因此,这次我就免他们不死了!”
蒙力克老人及其儿子们立即匍匐于地,再三叩谢不杀之恩,保证永远忠于大汗,侍奉大汗了。这时候,成吉思汗又转威严为平易,把口气缓和下来,又安慰蒙力克父子几句,要他们立即放回被通天巫收集去的别人的属民百姓,然后放他们回去了。
作为一个天生的政治家,成吉思汗的手腕是十分灵活而高明的,他心中非常明白,尽管手中的汗权无限,但是,不能无谓的滥杀,特别是不能随意地处死那些一直用自己的家族有着紧密联系的人们。
现在,成吉思汗又可以表现出宽容大度了。
因为自从萨满教通天巫处死以后,晃豁塔部的气焰已被压下去,其影响已一落千丈,一蹶不振,再没有人敢像通天巫那样对成吉思汗指手划脚,横生非议了。
在这场汗权与神权的拼死斗争中,成吉思汗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从此,萨满教成为他的驯服工具,并成为他维护帝国统一的强大精神纽带。
同时,通过这场斗争的胜利,成吉思汗不仅除掉了一个极有野心的巫师,而且铲除了生于原始社会的巫师的代天之言,常常干预部落事务的制度,这是成吉思汗巩固大汗的最高权力、加强君主集权的又一个重要步骤。
维吾尔族乃回纥族的后裔,它以族名为国名,其国土东至伊州,即今新疆哈密,西至龟兹,现在新疆的库车,北至今天的准噶尔盆地的边缘,与原乃蛮部为邻,南到鄯阐(罗布泊附近)、酒泉,与吐蕃接壤。
维吾尔的国王称“亦都护”,在汉语中意为“幸福之主”,实际上应为“神圣陛下”。
由于维吾尔又被称为阿萨兰回纥,所以维吾尔国王也称阿萨兰汗王,汉语意思为“狮子王”。维吾尔人认为,他们的祖先是松树、桦树的后代,是大地和上天的儿子,因为,这里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呢——
据说,维吾尔人的祖先最早兴起于斡儿寒河畔(今鄂尔浑河)。那里有一座哈剌和林山,有三十条河从那里发源,每条河的两岸都居住着不同的部族,维吾尔人则在斡儿寒河岸边形成了两支。当他们人数增多时,维吾尔人也仿效其他部落,推举一个首领,这样一直过了五百年,出现了一个神话般的领袖。
从哈剌和林山发源的三十条河流中,有一条叫作秃忽剌的河(今图拉河)和一条叫作薛灵哥的河(今色楞格河),在两河中间的土地上长出了两棵紧靠在一起的树,一棵称为忽速黑,即西伯利亚杉,形状像松树,树叶在冬天像柏叶,果实的外形和滋味都与松仁相同。
另一棵树称为脱思,即桦树。不久的一天,两树中间突然冒出一个土丘,有一束神光自天空降落在土丘上,土丘日益增大起来。大约过了九个月零十天,那土丘犹如孕妇分娩,裂开一扇门,展现出五间像营帐一样的石屋,而且每间石屋里坐着一个小男孩,每人嘴上挂着一个吸奶的管子,帐篷上则铺有一张银网。
这时候,维吾尔各部落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来观看这件奇迹,以为是上天神灵的显圣朕兆,便向他们顶礼膜拜。
微风吹到这五个孩子身上,他们很快就强壮起来,并且开始走动。又过不多久,他们便走出了石屋,被交给乳母照看。
在他们长大以后,就询问谁是他们的父母,人们便带着他们来到那两棵树前,对他们道:“它们便是你们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