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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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闭上你的臭嘴巴!在本大人面前居然称‘朕’了,还有脸宣扬你的能屈能伸的无耻论调,别在老子身上打你的鬼主意,老子活着是大明的人,死了也是大明的鬼!从出兵那一天起,老子就未打算活着回去。”
努尔哈赤微微一笑,又继续劝说道:“人往高处走,人向低处流,何况人的脑袋只有一个,砍了就不能再长出来了,朕奉劝你们……”
张承胤立即打断努尔哈赤的劝降,愤怒得如一头狮子,挺起手中铁枪,就向努尔哈赤刺去,嘴里同时大声骂道:“你这无耻的叛逆,老子跟你拼了!”
就在这时,只见努尔哈赤突然变了脸色,将大手狠狠地用力一挥,那些八旗的弓箭手们,迅速地拉紧了弓弦,对准张承胤等明军将士们,连续“嗖!嗖!嗖!……”地乱箭齐发,如飞蝗一般飞出去。
广宁总兵张承胤、颇廷相、蒲世芳等五十余名明军将士,全死于乱箭之下。
明军主帅张承胤等战死之后,原来一万多士兵,仅剩下二、三百人,向周围山上逃去。
后金兵马在后面追杀,一直赶了四十余里。
此时,天已微明,如半个火球的朝阳刚从地平线上露出头来,烧出了半天的红霞。放眼看去,那天上的红霞,与地上的碧血,相互映照,血红血红的光芒闪入眼目。
这一仗,明朝的军队打得壮烈,败得狼狈,损失惨重,共丢失战马九千多匹,遗弃盔甲七千多副,大炮六门,兵器等上万件。
后来,努尔哈赤与范文程在战场上巡视时,见到遍地死伤、血流成渠,大明的旗帜七歪八斜地横倒在地上,不禁顺口说道:“这一仗能获得全胜,来之不易啊!全靠先生的妙计!”
范文程却不敢贪功,立即说道:“报告陛下,这一仗能打胜,全亏八旗将士的忠勇无畏,我诚心诚意地祝愿陛下洪福齐天,早定中原!”
努尔哈赤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心中顿时忆起早年去北京朝贡时,每次站在高大巍峨的“天下第一关”前,曾经不止一次地向往着这“早定中原”的理想,而今三十年已经过去,当年的“龙虎将军”将要率领由他一手创建的八旗健儿,去闯雄关、定中原、成大业、坐龙庭。
范文程又说道:“陛下,大明朝廷已是日落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微浅,朝不虑夕了;当今的后金国却如旭日东华,光芒万丈,生机勃勃,气象万千!依臣之见,陛下当乘胜夺取辽东,然后兵麾直指中原,可一鼓而下也!”
努尔哈赤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再瘦的骆驼也比马大!当前的明廷固然就是危机四伏,问题成堆,但还未到灭亡的时候。咱们的后金国处在建国伊始,内部还需进一步稳定,与朝鲜的关系还得处理好,因此还得需有耐心,所谓虽鞭之长,不及马腹也!”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努尔哈赤在夺取抚顺城,攻陷东州、马根单城之后,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急需安定内部。
他一边号召八旗将士认真训练兵马,积极备战,防止明朝军队前来进剿;另一面又缓和与朝鲜的外交关系,争取两国友好交往,以消除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努尔哈赤对明朝也采取缓兵之计,表面上为了与朝廷讲和,放回了明朝东厂的差役张儒绅等四人,让他们带回《七大恨》多份,以求消除明朝内部的主战情绪,来争取时间,把主要精力放在稳定内部上面。在这一年的四月二十六日,在努尔哈赤授意下,后金兵马把抚顺等处的窑谷,全部挖掘出来,集中一起,随同俘获的兵马,一同押运回都城——赫图阿拉。
为了稳定汉族民心,努尔哈赤也采取一系列措施。
在抚顺等城堡获得的牛、羊、马及财货、粮食等,除去把大部分搬运回赫图阿拉以外,对那些汉族降将,也以优厚的物质待遇和联姻的办法,对他们进行笼络。
尤其是对李永芳,努尔哈赤在其身上花了不少气力,想以他作诱饵,来瓦解明朝边将,使那些降顺的明将更老实地为后金效劳,因此,对李承芳格外关注,尽力厚待。
这一天,努尔哈赤派侍卫把李永芳喊来,先让他坐下说话,然后温和地向他问道:“你来到后金国一个多月了,有些什么感受?”
李永芳只得说道:“感谢陛下的多方关照,我在这里生活得很愉快,比原先的生活还要好。”
努尔哈赤听后,笑着说:“你不要为了迎合我,要说实话。”
李永芳急忙离座,趴在地上磕头,又说道:“请陛下明察,罪臣不敢说假话,陛下对罪臣的厚待,有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人所共知,神灵共鉴。”
听了李永芳的回答,努尔哈赤十分满意,认为自己的怀柔政策已生了效,于是又问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可知道朕对你如此厚待,是为了什么呀?”
李永芳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为难了,明知道那是为了做做样子,好去蒙骗众多的汉人,但是这话能讲吗,打死也不能讲的!
于是,他只得装糊涂了。
“启禀陛下,罪臣不知道。不过,罪臣对陛下赐予的天高地厚的恩惠,将终生不忘,有朝一日,变牛变马也要报答。”
努尔哈赤听后,兴奋得眉开眼笑,随着又一仰脖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总算朕的这一番良苦用心,没有白费!朕要的,就是你刚才讲的那句话!”
他喝了口茶水之后,又接着道:“自古以来,满汉就是一家嘛!无论是满人,还是汉人,全是华夏的炎黄子孙,在民族之间不该有歧视,更不能仇视。”
“最近,抚顺城投降过来的汉民,依照朕的命令,对他们单独编组,有一千多户,都给了较为细致的关照。为了尊重你们汉人的传统习惯,不让父子兄弟离散,不使夫妻分离;凡是有父子、兄弟、亲戚、家仆,没有能够相会的,全都一一调查出来,令他们各自团聚;凡是财物被遗失的,查出来以后,仍归本人所有。此外,对这一千多户汉民,又分别给予牛、马、衣服、被褥、粮食谷物,另配给食用牛一千头,每家分给老母猪两头,犬四只,鸭十只,其他家禽、食物等,都尽量给予满足。”
努尔哈赤在对待汉人的笼络上,这段时间确实费了不少精力,事无巨细,他都一一过问,无非是想让这部分降服的汉民,能够安定下来,做后金国的顺臣良民,并以此去招唤辽东各地的汉民。
汗王明智地看到,一旦夺得这广阔的辽东大地,必须掌握管理汉人的一套办法与经验,更需要实行“以汉治汉”的统治政策,否则,面对如此众多的汉人,单靠满人去管理,不仅力不从心,也未必能达到目的。
这次把李永芳找来,就想以他为活样板,让他去做那些投降来的汉人的工作。
但是,想钓到大鱼,必须利用钓饵,努尔哈赤是深知这番道理的,于是他又对李永芳说:“对那一千多户汉民,他们的家庭与生活方式,不予改变,仍旧依照你们汉人的旧俗,还准备设置官吏。为此,有两件事想征求你的看法。”
说到这里,努尔哈赤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李永芳,好像要一下子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听到这些话,李永芳真有些受宠若惊,但是一当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便立刻警觉起来,这工夫,他急急忙忙赶忙磕头,说道:“陛下有什么指示,尽管说出来,罪臣敢不竭忠尽智地去效命么?”
努尔哈赤看着李永芳那副诚惶诚恐的态度,心里说:那些汉民都能像他这样俯首贴身地听话,该多好啊!
他又把思想收回来,接着刚才话头又道:“对那一千多户汉民,朕已按照明朝的旧制,设置了各级官吏,想让你去统一管理,特此晋升你为副将。”
李永芳急忙又磕头谢恩,并表示态度道:“陛下的命令罪臣唯令是从,决无二话;今后,罪臣将遵循陛下的要求,切实完成各项任务,把这一千多户汉民管理好。”
“还有一件事,”努尔哈赤看着李永芳又道:“不久前,听说你的爱妻在攻城的混乱之中,被人杀死了,朕决定把皇七子阿巴泰的女儿喇迷拉嫁给你作妻子,不知你可乐意?”
李永芳听了这些话,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忙说道:“衷心感谢陛下的关怀,罪臣对这门亲事倍感荣幸。”
原来抚顺城被攻破时,三皇子阿拜领着一队旗兵先撞入李永芳的游击府里,一见到王桂英,便让几名士兵守着门,他上去搂住求欢,她不敢反抗,事后,阿拜把这女人交给旗兵们去轮奸,恰好王戈胜从东城逃回来,一见这情景,便动起武来。
因为旗兵众多,王戈胜被砍死,王桂英也被轮奸而死,李永芳得知消息以后,不敢向努尔哈赤报告详情,只说妻子被杀。
努尔哈赤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了李永芳,是想用这姻亲关系进一步约束这个大明朝第一降将,更能死心塌地的为其所用。
努尔哈赤的厚待、笼络的政策,很快就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在李永芳之后,的确吸引了众多的汉人官兵,主动向后金投降,以求得到重用,如佟养真、佟养性、石廷柱、李思忠、金永和等。
明朝神宗万历皇帝朱翊钧,整日在皇宫里与宫女妃子们恣情享乐,不问政事。
这一天,他正搂着贵妃娘娘亲热的时候,忽然传令官报来消息说:“抚顺、东州、马根单三城全被建州的努尔哈赤攻占了,并夺去了抚顺周围五百里以内的台堡屯寨,所有的马、牛、羊及财物、粮食被掳掠一空。”
明神宗十分震惊,好长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位二十多年不上朝的皇帝,高声叫喊着要立刻上朝,马上升殿,召见百官文武大臣,迫不急待地向群臣问道:“大明朝廷,人才济济,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带领兵马,前去建州,消灭叛贼努尔哈赤?”
皇上问了几遍,殿下的众文武官员听而不闻,一个个张口结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那万历皇帝看到这种情况,万分恼怒,正要发作之时,那位传令官又气喘嘘嘘地跑到朝堂之上,向皇上报告了更坏的消息:“抚顺城的游击李永芳投降了建州,东州与马根单本城的守将李弘祖、吴大成英勇战死!广宁总兵张承胤、辽阳副将颇廷相、海州参将蒲世芳等五十多员将领,全部战死。”
神宗一听,当即昏倒在龙椅之上,满朝文武急得在殿下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大小太监慌忙喊来御医,对皇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握虎口,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把皇上摇醒,重又扶上龙椅。
此时,忽见殿下闪出一个人来,说道:“臣大学士方从哲,启奏陛下,想那建州鞑子侵犯我天朝大国,都因为这些年来辽东兵备废驰,未能及时剿灭,努尔哈赤又极为狡猾阴险,居然势力强大起来。为今之计,非要痛剿他一下不可。但是,出兵关外,非寻常战事可比,定要熟谙关外人情地理者,方可前去。臣愿保荐一人,乃兵部侍郎杨镐,他曾任过辽东巡抚,又当过驻朝鲜经略官,此人了解关外情形,胸怀韬略之术,可当此任,请陛下再委任他官职。”
神宗听后,也不知这杨镐何种样人,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立即传旨,要召见那杨镐,并当殿加封为辽东经略使,赐尚方宝剑一柄,并向百官宣布道:“如有不服从命令,或者是临阵脱逃的将官,即使是皇亲国戚,也可以先斩后奏,绝不宽恕。”
万历皇帝这样做,用意很清楚:朕给你这么大的权力,你杨镐应该不负皇恩,赶紧组织兵马,前去奋力杀敌,为皇上分忧,以纾国难。
可是,皇上的希望失空了,这个杨镐乃是一个蠢材。
正如方从哲所说,他曾任过佥都御史、朝鲜经略等职,了无政绩。
之后,又被调往辽东任巡抚。谁知到任后,杨镐整日只知掠财,不问政事,弄得边将离心,边民怨愤,被一御史参奏后,才调回京师挂职赋闲。
这次既是复任,又是晋升,还有尚方宝剑一柄,真是官运亨通,机遇来临了。
且说杨镐退朝,回到府里。顿时门前热闹起来了,车马、暖轿,挤得水泄不通。
这杨镐新得了要职,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如蚁群一样,接二连三地前来贺喜的,慰问的,拜望的,真是应接不暇。
次日,皇帝又把尚方宝剑发到手里,杨镐谢了圣恩,当下点了兵马,办齐了兵需粮饷,整整经过九个多月,总算凑办齐全了。
到了选定的皇道吉日这一天,杨镐更威武了!只见他骑上高头大马,后面有专人捧着恩赐的尚方宝剑,耀武扬威地来到教场。
大将刘綎早在将台边上候着,杨镐遂当场命令刘綎为先锋官,其他将领也各有任职。
一切准备停当,于是炮声一响,大队兵马启行,出了京城,便直向关外去了。一路晓行夜宿,到了沈阳,兵马驻扎下来。
再说万历皇帝不知听从了哪位官员的建议,要他诏告天下说:“有能立斩努尔哈赤的头来献者,赏金千斤,并赐给世袭的爵位。”
与此同时,由于抚顺等城失陷后,举朝震惊,京城内外,一片慌忙,那些文武大臣更是极度紧张。
刑科给事中姚若水向皇帝奏请道:“建酋努尔哈赤极其狡猾阴险,为了防止他派奸细混入大内,必须‘罢内市,慎启闲,潭占役,禁穿朝’,并给宫监各发木牌,出入凭牌查验,预防不测。”
万历准奏,立刻颁布执行。
于是,宫廷上下,一时紧张万分,大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气氛。明朝皇帝悬赏捉拿努尔哈赤的消息传到赫图阿拉之后,汗王异常镇静,立即召开朝会。
众贝勒与大臣们人人气愤填膺,个个磨拳擦掌,纷纷请求出兵攻明,皇太极说道:“那万历老儿有什么了不起?他无德无能又无耻,根本不配当万乘之君!请父王发兵,夺占辽东打进关去,只有你老人家才能做那真龙天子、叱咤中原呢!”
听了皇太极的请求,好像是说出了大家心中的话似的,会场立刻沸腾了,你一言,他一语,众口一词:立即发兵,攻打明朝!
努尔哈赤也甚为激愤,向范文程道:“先生有何高见?”范文程立刻说道:
“启禀陛下,臣也觉得这悬赏之事,实乃万历的技穷之举,不是长也。据说明廷已派杨镐统兵来辽东,只是明廷军备废驰,国库空虚,未能及时组织兵马,预计不久之后,咱后金与明朝之间必有大战机会。依臣之见,不如乘此机会,一边对明朝的城堡进行蚕食骚扰,掠其人畜、财物,以充实我军饷粮,一边认真训练兵马,积极做好迎战准备。”
努尔哈赤听后,不禁大喜道:“先生真乃朕之智囊也!说句老实话,在攻占抚顺等三城后,朕本想与明讲和,借以休整兵马,安定内部,可是,这万历老东西太可恶!必欲置朕于死地而后快!而对他的挑战,朕只有一不做,二不休,跟他决战到底!”
努尔哈赤一贯是说干就干,雷厉风行,就在这一年的五月十九日,他派次子代善领兵三千人,攻取抚安堡、花豹冲。不久之后,他又派第五子莽古尔泰领兵马五千人,一举攻克三岔儿大小十一堡。
接着,又招抚了崔三屯及其周围的四堡,总计攻下十七个屯堡,并将掠夺来的人、畜、财物、窖谷等都运往都城赫图阿拉去。对明朝边境的田间禾谷,都纵马牧放,使之颗粒无收。
在这些日子里,努尔哈赤在内心深处毕竟也有些紧张,变得深居简出,夜晚也很少出来,而且随身带着护卫的兵器,以防不测。
何和理与满浅也多次协商,不仅对内城加强了警戒,对赫图阿拉全城的防卫也加强了。
白天,对出入外城的人员严加盘查,夜晚的守卫更是严密,稍有风吹草动,兵马立即就到。
努尔哈赤居住的内城,不经许可,任何人也别想进去。
为了防备刺客的突然袭击,两人派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的儿子费格拉哈担任警卫队长。此人自小随父亲费英东学得一身武功,为人耿直厚道,机智过人,勇猛超群,深得努尔哈赤的喜爱。
鉴于明朝调兵遣将的缓慢,努尔哈赤立刻进行重大的军事行动,决定推进占领辽沈的总方针——尽快夺取明朝的重镇清河城。
这清河城,历年来是努尔哈赤的眼中钉,肉中刺,使他时刻觉得它的存在对自己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早在四年前,明朝巡抚山东都御史翟风翀来清河视察过,然后对守将邹储贤说:“建州的努尔哈赤最贪的是抚顺、清河这两个市场的贸易之利,最怕的也是这两座城里官军的围剿。”
因为抚顺、清河两城是后金通向辽沈的门户,距离赫图阿拉最近,路途也比较方便。这自然对后金是个最大的威胁,使努尔哈赤昼夜不得安枕。
这清河城,位于赫图阿拉西南一百六十里处,周围四里零一百八十步,当年翟风翀登上周围高山,认真观察地形,曾经帮助邹储贤制定了一个清河城的防守作战方案。
翟风翀对守将邹储贤说道:“这清河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它四面高山,左近沈阳、右邻云爱阳,南面是辽阳,北迎是宽甸。一旦有战事发生,明军从四面都可来救。清河城只有一条路通向鸦骨关(在今辽宁省新宾县西南三道关)。因此,鸦骨关是清河城的屏障。”
守将邹诸贤说道:“鸦骨关在清河与赫图阿拉之间,并且距离赫图阿拉较近,此关易攻难守。”
翟风翀一听,立刻说道:“能派一员上将守住鸦骨关,清河城就安然无恙;一旦这鸦骨关失守,清河城将变为海中孤岛,飘飘摇摇的孤岛能守得住么?”
但是,邹储贤有自己的看法:“当前,清河城守兵不足一万人马,再分兵到鸦骨关去,势必会分散兵力。”
未等他说完,翟风翀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鸦骨关守住,清河城才有易守难攻的地利;鸦骨关失守,清河城就变为易攻难守了——地利的优势,将转变为劣势了。”
但是,邹储贤却固执己见,没把翟风翀的话放在心上。御史翟风翀临离开清河前,再三向邹储贤叮咛道:
“一旦有战事,你若孤守清河城,准会面临绝境;要是在鸦骨关以重兵防守,与敌作战,清河城将万无一失!”
可是邹储贤不以为然,他用四个月时间,对清河城进行加固工程,并在城上布列火炮、火枪、铅子、铁弹子等武器。
翟风翀临走前还嘱咐他说:“建酋若来侵犯,还要设伏于城外的山间小路,或是在山间驻扎一军,以牵制敌兵,万万不可拥兵于城内,束手待毙。”
邹储贤将翟风翀的良言置于脑后,为努尔哈赤攻打清河城造成有利的形势。
在同年七月二十日,努尔哈赤率领众贝勒、大臣,统领二万多兵马向清河城进发,当天就把鸦骨关包围起来,兵马直抵清河城下。
努尔哈赤兴奋地对部下说道:“明代皇帝派这样的人来守城,焉能不败?”
范文程听后,笑着说道:“都说邹储贤是一员猛将,现在看来,他徒有虚名。若是他在鸦骨关有重兵把守,咱的军队插翅也难飞过!或是在清河城外设兵埋伏于山间小径,对咱们也极为不利。”
努尔哈赤听后,心中有些不悦,但是他马上转脸看着范文程,哈哈大笑不止,然后说道:“在明朝将领中间,像范先生这样的人才,能有几人?”
范文程顿时闹个大红脸,立即低下头去,有些难为情似地,不再说什么了。
清河城守将邹储贤,见到努尔哈赤的兵马很快包围了鸦骨关,大军直抵清河城下,立即命令关闭城门,准备死守。
他的副将张旆与守堡官张云程私下里说:“鸦骨关且不说了,若在城外的山间小路上,埋伏两支队伍,拦腰打击后金兵马,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准能使其损失不小,如此好的地利却置而不用,令人不解!”
努尔哈赤的兵马刚抵城下时,张旆向邹储贤请求领兵出城,说:“在鞑子兵马立脚未稳之时,突然打击他们一下,准会收到良好的战果!”
邹储贤拒不听从,坚持不准出战。张云程也竭力劝道:“兵法上说:‘敌驻,扰之也。’张副将的意见请将军考虑。该让他带兵出城……”
邹储贤不予理睬,反而不耐烦地说道:“不要再说了,咱们齐心合力,守城吧!”
这位邹储贤将军真是铁了心,什么意见也听不进去,决心死守清河城,与城共存亡!
那天,出城刈草的的军卒,听说后金的兵马来了,急忙奔回城下。但是邹储贤不予开城门,不让他们进城,结果数百名士兵无路可走,只得四散奔逃。大部分被后金兵捉住杀了,这事在明军中影响极坏。
邹储贤率领守军七千余人,利用城上设置的众多大炮以及大量的滚木、礌石、弓箭等据城设防,决心死守清河城。
万历四十六年(天命三年)七月二十一日清晨,努尔哈赤立即传令各旗兵马,将清河城包围起来,刹那时间,一座偌大的清河城被围得水泄不通。
努尔哈赤命令士兵喊话,让邹储贤出城说话,喊了好长时间,邹储贤不予理睬。最后,他立于城头,对努尔哈赤说道:“有什么好谈的!无非你要俺投降,绝对办不到!”
努尔哈赤仍不死心,又劝说道:“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王朝气数已尽,你还保它干啥?你归顺了后金,前程似锦,有何不好?何必自寻死路?”
邹储贤听了,义正辞严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俺是泱泱天朝的大将,能向你这个野人鞑子投降?俺誓与清河城共存亡,你别痴心妄想了!”
努尔哈赤气得满脸胀红,说道:“这人不识时务,只有以武力相拼了!”
说罢,立刻下令攻城,眨眼之间,角螺齐鸣,八旗将士争先恐后,有的冲到城下登云梯,有的向城上放箭,喊杀声如雷霆万钧,在山间谷地回荡着。
邹储贤亲临城头,指挥守城将士,据险防守,对准后金的攻城旗兵连续开炮,与此同时,用滚木、礌石一齐打下。那些如雨点一样的石块、木头,自城头打下来,与飞鸣着的炮弹,一齐打在八旗兵中,使后金兵马死伤惨重。
但是,努尔哈赤亲自在后面督战,后金兵将只得冒死进攻;八旗兵们一向是有进无退的,结果死伤更多,尸首遍地狼藉。
努尔哈赤看得清楚,只得退兵回营。这是第一次猛攻的惨败。
回到营里,努尔哈赤耐心听取各方面意见,便决定改变策略,由近攻改远围。
努尔哈赤善于利用将士的激烈情绪,向大家鼓动道:“朕是奉着上天的旨意,来讨伐有罪之人,八旗兵是不可战胜的,清河城必破,邹储贤必将死于八旗的铁蹄之下!”
在努尔哈赤的鼓动下,八旗将士奋不顾身地冲去,他们冒着隆隆的炮火,顶着飞迸的弹片,继续搬云梯攻城,勇猛地前进。可是,后金的士卒死伤太多,从努尔哈赤的兵营到清河城下,在这段不足半里的战场上,尸积遍地,血流成河。
努尔哈赤见此情景,只得命令暂停攻城,让八旗将士回营休息,自己也觉得有些疲累,也就与范文程回到帐里去了。
再说清河城里,由于后金兵马攻势凌厉,从清晨连续强攻,在邹储贤等将领指挥下,全体守兵顽强反击,已经八进八退,此时已是满天星斗,打了满满一整天了!
邹储贤见后金兵马又被打退了,在这难得喘息时间里,他及时召开头目会议,说道:“从清晨打到天黑,咱们已八次打退努尔哈赤的进攻了!八旗的士兵,至少也被咱消灭了好几千人,这是一个不小的胜利!俺知道,大家都很累,但是在这生死存亡关头,不能有丝毫麻痹大意啊!努尔哈赤怎肯干休?这个鞑酋一向好偷袭,若是借着夜色来攻城,怎么办?咱们可不能学李永芳,咱们活着是大明的臣民,死了也要当大明的鬼!除此之外,再无他路了!”
邹储贤的字字句句如重锤,敲击着每个将士的心,大家都不说话,但是都在想着守好城,都不愿做大明朝的叛臣贼子!
之后,邹储贤又派专人到城里居民中宣传,要求每个有战斗能力的人,都来积极参加守城,支持守城的将士,决不做汉奸!
经过这一番激励,城里的抗敌情绪又高涨起来了,城里百姓中来了很多青壮年男子,邹储贤把他们分别各个接领管辖之下,充实了守兵的队伍。
且说努尔哈赤与范文程在帐里休息,怎么也睡不着,努尔哈赤有些沮丧地说道:“如此强敌,八旗士兵伤亡太重,这样的攻城方法,必须改变才行。”
范文程听后,立即提出自己独道的见解:“请陛下考虑一个问题:邹储贤所以能阻止咱勇猛的八旗兵的进攻,靠的是什么?”
努尔哈赤立即说道:“邹储贤依仗他的大炮,还有滚木、礌石呀!”
“不对!陛下没有说对!”范文程见努尔哈赤一愣,接着朗声说道:
“邹储贤靠的是那一圈坚固的城墙!”
努尔哈赤听了,又是一愣,立即问道:“那么,依先生的意见,攻城应如何进行?”
“依臣之见,咱趁着这夜色的掩护,把那城墙掏开一个缺口……”
未等范文程说完,努尔哈赤连拍脑门子说:“朕这头脑就是没有范先生的好使,看来还是读书人脑子灵活呀!”
他一边说,一边坐起来把众贝勒、大臣们喊来,商议扒开城墙缺口的办法……
讨论来,商议去,最后还是皇太极的办法可行,他向大家说道:“让士兵头顶木板,冲到城下掏洞,另派一队强弓硬弩在离城不远处掩护他们。”
努尔哈赤又补充道:“也可用咱们传统的手推板车,推着前去,士兵们躲在木板下面的车厢里,安全又便当,不是更好么?”
大家都赞成这方法,于是都忙着去准备木板、板车和铁锹等工具去了。
且说清河城里守城将士们,眼看着后金兵马不来攻城,便渐渐松懈下来,加上一天的拼杀疲劳,再也忍受不住瞌睡的袭击,一个个终于沉沉地睡去了。这就给八旗兵造就了一个良好的机会。
他们发现东北角城墙下面的土潮湿,便于挖掘,于是便集中人力去挖东北角的城墙。
约在四更多天,东北角的城墙下面居然被掏通了,又把掏通部分向两边延伸,总有两丈有余,皇太极伸手推了一下,那城墙便晃了一下,他心中大喜。
此时,努尔哈赤已吩咐八旗兵马,作好从缺口冲进去的准备,只待一声号令了。
努尔哈赤向皇太极猛一挥手,只见这位皇八子领着数十名八旗兵,用力猛推那一截城墙。
忽听“轰隆!”一声,那一截墙根被掏完了的城墙,全倒了!城上的守将与士兵们,吓得连声喊叫:“城墙倒了!后金兵马杀进城了!”
他们这一声喊叫,更给八旗兵帮了大忙,城上的守兵在睡梦中被惊醒,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冲上城去的后金将士砍死了!
面对那么大的缺口,努尔哈赤指挥八旗将士,闪电一样冲杀进去,谁又能阻止得住?
他们手执大刀,风驰电掣似的,一阵砍杀,城里的守军被杀得晕头转向,溃败不堪,只得四下逃窜,死伤无数。
邹储贤一见,心知城已守不住了,便飞跑回府,把一家老小全关在一间屋里,点上火,都烧死了。
此时,后金兵马已满城里追杀守城将士,邹储贤上马提刀,杀入八旗军中,连续杀死多人,忽见李永芳也在挥刀砍杀,当即骂道:“你这汉奸卖国贼,必将不得好死!”
刚骂完,大贝勒代善赶来,立即向弓箭手命令道:“把那个死硬家伙邹储贤立即射死!”只听弓弦连响,“叭!叭!叭!”
在乱箭之下,邹储贤的身子晃了几晃,两眼还瞪了李永芳一会儿,才倒了下去。守城的副将张旆,也与八旗兵马混战之中,死于乱刀之下。
守堡官张云程,领着残余士卒在城里坚持巷战,直到士兵全部战死,他才与皇太极又拼杀了好几十回合,终因疲劳过度,被砍下马来。
直至二十二日清晨,城内尚有明朝官兵四千多人,居民五百多家,与冲进城里的八旗兵展开巷战。
因为八旗兵不识路径,被杀伤众多,残余的明兵与百姓们合在一起共同对抗旗兵,直杀得尸塞街道,血流满地。
清河城终被攻破了,被杀军民近万人,而八旗士兵也伤亡了八千多人。
为了防止明朝军队再来占领清河城,努尔哈赤发布命令,将清河城全部拆毁。又把三岔堡到孤山堡一带所有的房屋,尽行焚毁。经过努尔哈赤这种拆毁、焚烧之后,从清河城到抚顺关一带,明朝军队再无立身之地。
之后,努尔哈赤又下令,收取各地窖中的谷物,全部运回都城赫图阿拉。对田中的青苗,都纵马牧放,造成了五、六十里之内不见人烟。
清河城一战,是后金与明朝两军攻守战中,表现最为剧烈的一次廛战!
虽然努尔哈赤出动了八旗劲旅,仍然损失惨重;明朝军队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使努尔哈赤及其众贝勒、大臣们极为震惊,尤其在八旗军中产生了重大影响。
清河守城有法,官兵抗战志坚,居然没有一兵一卒投降,连后金的士卒也由衷赞叹。
明朝的抚顺等三城被努尔哈赤攻陷之后,又失去了清河城,引起了整个辽东震动,对京城的影响更大,朝野上下,一片惊慌。这时候,明廷的征兵虽然缓慢,但也初具规模了。
为了鼓舞士气,动员一切力量征伐后金,万历皇帝不惜以二十万金,犒赏官兵。为了进一步配合出师,皇上又提高赏价,明廷大行悬赏捉拿活动,诏告天下说:
若能有生擒努尔哈赤或是斩其头来献的,赏给白银万两,晋升为都指挥。
对于努尔哈赤的亲子、亲孙等,所谓八十个总管,有能擒、斩的,赏给白银二千两,并晋升为指挥。
对于努尔哈赤伯、叔、弟、侄等所谓十二亲属,有能擒、斩的,赏给白银一千两,并晋升为指挥同知。
对于其中军、前锋、书记、汗王女婿等,所谓领兵十二个大头目,有能擒、斩的,赏给白银七百两,并晋升为指挥佥事。
对于努尔哈赤的亲信,中外用事的人,所谓八十名小头目,有能擒斩的,赏给白银六百两,并晋升为正千户。
以上各官都世袭不替。
凡是降附后金的明朝官员,李永芳、佟养性等人,若能绑架献出努尔哈赤或作为内应的,免去死罪,并酌情升赏。
一天,努尔哈赤看过万历皇帝对“悬赏”提高了赏格的“诏书”之后,笑着对其部下道:“看来,朕的头的价码又提高了!万历朱翊钧不惜用万两白银悬赏,真是机关算尽,费煞心思了!”
众贝勒、大臣们听了之后,有的笑了起来,大部分却没有笑,陷入沉思之中。
努尔哈赤接着又对大家说道:“各位也得当心啊!从朕以下,皇子、皇孙、各位大臣,大小头目,将领等,人人有份啊!那位整日闲得无聊的朱翊钧,企图用这种卑劣的暗杀手段,恐怖行动,来得到他在战场上所得不到的东西,到头来也不过是黄梁美梦一场空啊!”
大臣额亦都气愤地说道:“自古以来,搞这种恐怖手段的人,很少有成功的。只要咱们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形成铜墙铁壁,任何阴谋诡计,狡猾的伎俩,必将自取灭亡!”
大臣费英东也说道:“俗话说:‘有事不可胆小,无事不可胆大。’只要咱们擦亮眼睛,遇事谨慎,提高警觉性,就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百事顺利!”
说到这里,费英东转过脸去,对他的儿子费格拉哈谆谆嘱咐道:“你要意识到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可不能大大咧咧、毛手毛脚啊!”
自此以后,对努尔哈赤的保卫更加严密了,赫图阿拉城不仅白天警卫森严,夜里更增加了巡逻人员。
白天,何和理与邵魁领着人各自巡哨、检查;夜里,满浅与皇太极在内城、外城巡逻,费格拉哈对努尔哈赤的饮食起尽进行全面负责,其父费英东有时也自动参加了警卫活动。
因为警卫工作严谨缜密,杨镐派到赫图阿拉的四位刺客,终被何和理等诛杀。杨镐也终于放弃了刺杀始尔哈赤的计划。
努尔哈赤对万历的“悬赏”与刺客的袭扰十分恼火,便将一名被掳来的汉人,割去双耳,令其鲜血淋漓地送信给万历皇帝。
在这封措词强硬的信中,他说道:“……若以我为非礼,可约定战期出边,或十日,或半月,攻战,决战;若以我为合理,可纳金帛,以图息事!……”
万历皇帝看信之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写了两句话,八个字,作为回答:“调兵遣将,犁庭扫穴”。
于是,双方的战争气氛日益紧张,战事已不可避免了。的明廷虽然积极主战,但是兵饷不济,将不出关,兵不听调,困难重重。
明廷原定万历四十六年,即天命三年六月出兵,不得不一再延期,直到八个月之后的万历四十七年,即天命四年的二月,酌定兵马,兵分四路:
以杜松为主将的西路,即抚顺路;以李如柏为主将的南路,即清河路;以马林为主将的北路,即开原路;以刘綎为主将的东路,即宽甸路。
明廷又胁迫朝鲜出兵,其官兵一万余人归刘綎节制,属东路军。明朝四路兵马八万多人,加上朝鲜援兵,共有十万多兵马。
六月二十一日,明朝兵马大元帅杨镐在辽阳练武场誓师,他宣布军纪、军令如下:
若有迟误军期或迟留不进的,大将以下者论斩;官军有临战不前的,立即斩首;
当敌人败走以后,准许割取敌人首级报功;
若是敌军未败,就先行争割首级的,无论官兵,立即处斩;等等。
杨镐共申明军令、军纪一十四项,官兵有违令者,立即斩首。为了杀一儆百,以振军威,杨镐拿出尚方宝剑,命令道:
“将那个在抚顺官失守时,临阵脱逃的指挥——白云龙枭首示众!”
在论武场的东南角上,有一个断头台。刽子手把白云龙绑在柱子上,刽子手的大刀一挥,白云龙的人头骨碌骨碌滚到断头台下边去了。
传令兵走上前去,把白云龙的人头挂在台边的柱子上。
经略杨镐鉴于十万大军整装待发,也觉得胜利在握,灭后金不在话下,公开扬言道:“鞑子若要与官军相抵,势必以卵击石,如飞蛾之投火也。”
于是,二月二十四,即在出兵前夕,杨镐头脑发热,竟派遣女真人一名,前往后金去下战书。
书中号称出动大军四十七万,三月十五日将分别挺进,公然把进军日期通知努尔哈赤。
一向善于用兵的努尔哈赤接到战书之后,及时召开会议,他在会上说道:“后金国一定要与明朝打仗了,希望各贝勒大臣们作好准备,是厉兵秣马的时候了!朕的原则还是那句老话:恁尔几路来,朕只一路去!”
为了及时、准确地了解明军的动向、部署实力等情况,努尔哈赤要求负责情报工作的何和理、满浅等,把在抚顺关掠来的汉人,选出一部分进行认真训练,让他们化装成各种生意人,或是货郎、叫花子等,到关内外的明朝的各地搜集、索取军事情报。
努尔哈赤亲自去察看地形,在明朝军队将要进军的牛毛岭一带,布置士兵砍伐大树,设置路障,根据地势的险劣,分别布署兵力。
在浑河边上,他亲自下水测试河水的深度和河水的流速,对部下说:“四路军是明军的主力,这浑河是他们必经之道,要让这浑河成为埋葬明军的坟墓!”
皇太极提出自己的建议:
“先在浑河上游筑坝蓄水,等明军涉河时,再掘坝放水;另在附近埋伏一支人马,趁他们渡河时袭击一下,可以挫伤他们的锐气!”
努尔哈赤听后,当即答应道:“与朕的想法一致,就如此办吧!”
战前,努尔哈赤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得有条不紊,为打败明军创造了各项有利条件。
明军各路兵马于二月二十一日誓师之后先后出边,可是十六月开始,天降大雪,到处冰水雪地,兵马无法通行,只得又停下来。
两路军总兵杜松,为人正直,敢于直言,身上的刀痕与箭瘢多处,从不贪财惜命,大有名将廉颇的风度。他对杨镐的“分兵合击”提出反对意见,遭到杨镐的忌恨,心中郁郁不乐。
东路的总兵官刘綎,多次向杨镐申请征调川军,也遭到杨镐的拒绝,不予办理。
身为统帅的杨镐,对部下的合理建议与要求,充耳不闻,又骄躁寡谋,盲目乐观,只是催促进兵,置天时、地利和人和于不顾,强行安排四路大军出师的具体时间为:
西路沈阳、开铁两路于三月二日到二道关,合营后再分路向赫图阿拉进军。
四路大军务必在三月三日会师于赫图阿拉,率先到达战地的以炮声为号。但是,杨镐作为全军统师,不知彼,不知己,又不听谏言,不熟悉地理,不察敌情,又不亲临战阵,还在沈阳坐台点将,又怎能将战争引向胜利呢?
且说杜松领兵于二月二十九日到达抚顺宿营,为了按时到达杨镐指定进军日期,不得不下令士兵手持火把,星夜急速进军。
这就为努尔哈赤的伏击提供了有利条件。
杜松军的监军张铨,虽是读书人,却遇事多谋,作风正派,他向杜松建议道:“如此昼夜急行军,士兵疲劳太甚,万一误入敌方险境,后果不堪设想。”
杜松说道:“若是误了杨镐规定的军期,又将奈何?”
于是,大军来到浑河边上,杜松急令兵马连夜过河。
都司刘遇节也向杜松建议道:“张监军的话很有道理,如夜半三更渡河,一旦敌兵袭来,我大军将首尾不顾。”
但杜松怀着对杨镐的满腹怨愤,带着求战心切的思想,不听二人规劝,反而轻蔑地说道:“大兵义旗东指,谁敢犯颜?何况杨镐的兵期切近,哪有停下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