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红茶(修正版) 二 有些根本不到我想
三也有些得到会变样
正当杨筱光作壁上观讪讪然也替方竹尴尬时她人生的第三恨来了。
“杨筱光你搞什么?还有没有考勤意识?”一声暴喝闪出一人来。单手持剪刀金光灿灿瞪一双金鱼眼杀气腾腾活活将杨筱光逼退三尺。今晨果真倒霉到家才跌得鼻青脸肿就和母夜叉邓凯丝狭路相逢。
邓凯丝者正是出主意做“迟到状元榜”的行政部头头是杨筱光甫入社会接受磨难的第一块石头。
她同邓凯丝的梁子结得颇为简单而又无奈。
当年与她同期进公司的实习生里有一个是邓凯丝的介绍进来的与她两人同时争取一个职位在实习期末杨筱光的考核成绩恰恰差了对方五分。总管实习生培训事务的邓凯丝用貌似公正的模样对杨筱光讲:“公司实行末位淘汰制你的意向是企划部策划但是目前有成绩优异的实习生正式入职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离职另谋高就二是调剂职位可选择的部门只有行政部。”
行政部缺编前台小姐一名。杨筱光望望空荡荡冷清清的前台。这份工本就是她兴趣所致又觉得考分不清不楚哪里肯轻易言败?就鼓着气对邓凯丝说:“我愿意从前台做起。”
邓凯丝十分意外表情滑稽。杨筱光重新肯定地大声说:“请多多指教。”
于是她一下就做了半年的前台小姐。端茶送水收传真快递信件跟进会议记笔记归纳文档预定机票兼做公司公关跑各大小机关有时还得兼职前台扫地抹桌倒垃圾最累的活儿是扛着饮用水水桶环绕办公室一周换了三个饮水机的水。
可杨筱光天生就有一根倒着长的骨头她想。中国人都是有脊梁地丫邓凯丝再欺压我也压不倒我这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砸不碎、炒不爆、烧不糊、响铛铛的一粒“铜扁豆”。
方竹纠正她:“应该叫做铜豌豆。”
杨筱光想铜豌豆铜扁豆都一样反正都是铜的。在对方利用职务便利。用“秒杀”地方式逼她就范时她绝不轻易言败。且还用了最直接的方式自我拯救。她借用前台收集资料之便细心打探深入研究了企划部地近期项目计划回家游戏也不打了八卦也不看了。专心往营销网站泡着找资料。一周之后一份虚拟的产品上市宣传计划被直接emai1至总经理phi1ip信箱。
那封信的末尾她写道:“我恳请公司给予我合适的展的空间我相信我有能力胜任创意部地策划工作。如果这一愿望无法达成我只能带着我的理想很遗憾地离开公司。”
而后交给方竹看方竹说:“真难得你这样有心机有毅力?”
杨筱光摇头晃脑:“**说与人斗其乐无穷。我不能把有限的青春投入到无限的打杂中去。”
一周过去。她被phi1ip调去了企划部。一年后邓凯丝当初介绍的人离职她和邓凯丝的梁子也越结越深。
杨筱光口里强硬。实际却并非好斗的人受了邓凯丝小小摆布两回。不伤大雅。她也大而化之地不放在心上。但有时也被邓凯丝用小事折磨得烦不胜烦这时见了她。一个头两个大。
她想起考勤钟应当比实际时间慢个三十秒左右很想据理力争但这为种小事争争有多丢人?前台有领导有客人邓凯丝根本不会管对外影响。
何之轩突然说话了:“我也迟到了一道记进去。”
邓凯丝措手不及表情僵硬。突然得到维护的杨筱光看看何之轩又忍不住望望方竹。方竹正垂着头眼神不晓得飘到哪里。还是phi1ip及时出现解了围:“这不是还有三十秒?快快准备好上班。”
杨筱光无意得了两位领导庇护心情舒畅便自然顺藤爬下去嬉皮笑脸说声“收到”对邓凯丝作无视状。邓凯丝也毕竟老道挫败一闪即逝立刻笑容浮现对何之轩说道:“会议室已经准备妥当幻灯让IT部搞定参选的公司都在里面等着随时可以开始。”
何之轩问phi1ip:“您有无空?”
phi1ip指指方竹:“今日早报地大记者做专题我得招待好!”他介绍“这位是我们公司新任副总。”
方竹的声音有一点急促:“我听说过君远又添强兵。”
phi1ip纠正:“是强将。”
何之轩淡淡笑着他并不擅长笑。不笑的时挺严肃地一个人大笑起来就破了功夫似足孩子。所以笑也矜持不够由衷。他却是笑着提醒杨筱光:“九点三刻开会。”
杨筱光如梦初醒知道不能多看戏了慌慌忙忙就往办公室里跑一个不当心一脚绊在前台这回又是那只手拉住了她。
潘以伦表情亦很严肃:“踩这么高的跟跑这样快容易摔跤!”
杨筱光想他才多大?不过一个正太年纪用这种口气教训她?便贫嘴:“跑得快还是世界冠军呢!刘翔是我师弟。”
潘以伦微笑笑容很亮胜过田亮。杨筱光看呆正太进化成帅哥杀伤力无限大。
“所以他是世界冠军你只能做迟到冠军。”
一语戳中杨筱光地痛处她想一脚踹掉那种不厚道地笑愤愤瞪住他:“小样走着瞧。”又朝方竹比个手势方竹点点头就看着他们一起往办公室走去。这里是二十楼的高度。他临窗立在众人之前背景是一片淡薄地天空。他很自然地微笑开始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下面听的人频频点头。
犹恐相逢如梦中。
方竹想。他那种令人心悦诚服地风度倒是一直没有变。
phi1ip唤:“方小姐?”方竹问:“君远下一阶段是否有大刀阔斧的新项目惊人?”
phi1ip笑笑:“不惊人死不休做广告的要有开拓精神但我们地企业精神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方竹点头。这不符合何之轩大开大合的作风。她再回望会议室里地门阖上了玻璃门里他正在放ppT演说杨筱光照例开了点小差扭过头看着她有一点担忧。她笑一下表示没事跟着phi1ip进了办公室。
杨筱光没怎么仔细听何之轩的演说。手边的资料比较全她很清楚这次的项目内容。何之轩的项目ppT做地很棒简洁大方。重点明确将己方的需求一一阐明。这部ppT她提前看过。何之轩调用她时的说:“你是文案出身。以前文笔也好。有跟案经验。”杨筱光也纳闷何之轩倒是将她的特长记得很清楚。转念一想应该是当年方竹提过的。心里一时便打了些小边鼓。
她的任务是组织撰写脚本和跟进拍摄工作杨筱光对这个新很工作感兴趣。任务重不重轻不轻她能努力学以致用。但跟着何之轩还有小麻烦。项目调用的成本会计核算好成本一报批就被财务总监打了回票理由是预算过高。
成本会计哭丧着脸向何之轩诉苦何之轩拿起笔先自“哗哗哗”砍掉近一半云淡风轻地说:“先这样以后再追加。”
看得杨筱光咋舌。他可真是宠辱不惊。
现在杨筱光也咋舌这一次来应征的摄制公司开的价格都不菲尤其是一些有走秀和广告经验地模特扫一遍报价基本没有一个是砍了一半的预算能搞定的。才想着突然看到一个价格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由扭头望望坐在最末排地那个人。
那个叫潘以伦的正太垂着头坐在那里半露地面孔一眼望去就是令人轻叹地俊秀。.^小说网更新最快.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闭目养神对正在台上表演的竞争对手毫不在乎。
还真惬意杨筱光想。她抽出他地资料看。
卫校中专毕业她再度望望他这样一个男护士是怎么都不像样的。他比她小着三岁又想起他叫她“大姐姐”心里一口气消不了。但他的亲属栏里只有一个母亲。怎么没有父亲?是单亲?杨筱光冒了一个小问号。
似乎经济情况不太好又是年纪不大的新人难怪报价这样低。
挑选广告演员的表演着实无聊模特索然无味地走着台步型款俱佳摆一个pose展示好体形。有几个常走T台的模特魅力非凡眼睛擅长放电立刻引来早就闻风而动的女同事们。杨筱光却望着报价单兴叹一个个划掉就怕这个项目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十几个模特看下来形式单一千篇一律精神也就打了蔫。一路支撑到正午尚余留了三四个候选人还没有上台展示。何之轩终于宣布休息十分钟杨筱光跑出去找方竹才现方竹早了一条短信到她手机上说是先走了。她本能地望了望何之轩他正聚精会神地修改手里的评分表丝毫无他顾的模样。
梅丽趁着休息凑到何之轩身边小声耳语。何之轩听着便将目光调到了潘以伦身上。此时潘以伦站了起来走到角落去倒茶一手拿着一次性水杯一手从饮水机边的书报架抽出一张纸来。
杨筱光眼尖瞧见了大吃一惊一个健步冲过去潘以伦的手上果然正是折叠好的考勤榜。她不由切了齿千算万算没算到管理会议室的前台苏比根本是邓凯丝小爪牙一枚竟仍将考勤榜摆在了书报架最显眼处。
她当下就愤慨了。见那潘以伦看得越专注她就越恼怒。在比她年纪小的小孩面前出丑。她要不要活了?便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考勤榜横眉瞪他。潘以伦嘴角一歪先笑了:“最近脸上痘痘好多了啊!”
杨筱光“哼”一声:“帅哥不说好话。是造物者的耻辱!”
“我是实事求是。”
杨筱光抢过他手里地榜单团作一团。还不够解气恨恨道:“把你脑子用到表演上吧!”
他回复:“表演当然得用脑子。”说完就笑嘴唇抿出的弧度很羞涩。杨筱光毫无意外被电了一下又想这种长的美地人统统是祸害。如果进了演艺圈更加是祸害中的祸害。他又说:“每份工作都得来不易。”
杨筱光没想到他竟这样说不由说道:“今天来地每个人都经验丰富。”
潘以伦认真而且诚恳道:“很对但是我比他们任何人都在乎这份工。”
杨筱光存心问:“你不是在争取我的评委分吧?”
潘以伦站上前一步下巴一扬神采飞扬。杨筱光的目光只能平视到他的班尼路羽绒服第一粒纽扣抬头望望倍感压迫感真真人矮不能怪政府!他又不响。令她自己讨了个没趣只得转身要离去却见他的手伸过来。吓一跳正要往后跳。比不得他快。他从她地肩膀上捻起一条圣诞树的针叶。再慢悠悠说:“我想我会做的更好。”最后强调了一声“大姐姐。”
杨筱光握紧拳头晃了两下。拼尽全力才没朝帅哥的脑门弹去。
大姐姐?!这是对她这样不得不以“大龄未婚女青年”自居的女孩子们的最大侮辱!她切齿:“小正太!那边老陈唤:“潘以伦?”
潘以伦道一声“到”俯身从角落抱起一块滑板。竟还带了道具杨筱光纳罕看着他一路利落地上了台。她跟着坐好看着正太潘以伦上场了。
他将滑板放在临时舞台中央仰脸看窗外阳光。午后阳光浓烈在他面上洒上一层金扬眉一个青春的笑容挂在脸上随手将身上的班尼路羽绒服脱了下来勾在手肘上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然后腿脚勾转灵活地玩了一段滑板技术线条流畅。完毕扬手穿好羽绒服。
全程不到一分钟。全场一阵静默都没有料到他地表演是这样具象的。
杨筱光偷偷瞄何之轩何之轩正打量潘以伦。她觉得有戏果然何之轩叫住了潘以伦他今天第一次向选手提问题。
“你怎么看这个牌子的衬衫?”
潘以伦站得很直正视何之轩头微微颔下。这是一个很有礼貌地姿势他正面回答:“这不是一件含莱卡的衬衫吗?”
何之轩也颔。杨筱光想伯牙遭遇子期领导遇到知音而且还价廉物美。
“改天试一下衬衫地感觉。”
梅丽眉精嘴利不会看不懂形势一片大好她更加锦上添花:“我想正牌衬衫上身地效果一定强过这次表演。”
杨筱光想他们已经是成竹在胸但也确实合上何之轩的心水。在这个世界上万事皆有可能他报价这样低素质又这么好真是难得。微微吁叹之间潘以伦已经收拾好家当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下一个选手。
退地很及时他和梅丽一样懂得把握时间。
再其后就真的是形式主义了。
当所有模特表演完毕已是快到下班时分杨筱光和老陈蒙宠召见。
何之轩问:“你们觉得谁合适?”
“潘以伦。”老陈想也不想就说了杨筱光在一边配合点头。
“说说你的想法。”何之轩问的是杨筱光。
杨筱光也的确有想法。。
“我认为一个思路清晰的品牌代言人比一个外在条件都令人满意的品牌代言人更重要。一个全新的品牌上市所需要做的市场开拓工作艰难万分策划品牌需要很多工具代言人是一个重要的工具。如果他能了解我们要什么而且他能了解我们能给他什么。就一定会将我们要地一百分做到一百二十分。我们做市场不是培养明星我们需要他成就我们的产品。他明白这点就是一个合格的代言人。”
理论知识运用于实践。这就是她地经验。通常很多公司选择代言人以名声和价位来衡量往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看完所有人的表演之后她想她和何之轩地想法应当在同一个key上。
何之轩说:“合适的人比任何其他都重要我很赞同你的意见。”他放松了一些。又说“杨筱光你的工具论很有道理。”倒是有一点点没有想到的样子。
杨筱光傻兮兮地笑。当年认得何之轩地时候自己不过是个热衷追星的烈火少女没少干缺课、抄笔记、考试作弊的事儿。她的英语一向不好考试前抓着方竹电话补习耽误了他们约会时光。她知道何之轩或多或少觉得自己不务正业。
方竹就曾说:“阿光你一年三次香港行。追星追得疯痴总没个正经将来可怎么办?”
她就知道方竹是受了性情严谨的何之轩的蛊惑。就浪里浪荡说:“我对生活要求不高。温饱太平。一切安好。”想一想又补充。“还要买的起港版牒每年三次香港行。”把方竹气的懒得再督促她勤奋做人。
工作以后自然也就不一样了。杨筱光总想她可能啥都缺就是不缺责任心既然要做的活儿她例必按时有效地完成。她对何之轩说:“希望能通过新地项目学到更多东西。”
“学习会花时间我只需要你们挥百分百。”何之轩竟然将她一
老陈打圆场:“边学边做会有更大效果进益也更大。”
三人都笑。何之轩随后说:“公司里不少流程都陈旧需要做新业绩更需要突破。这是新项目会有风险但是不能承担风险也就不会成功。”
杨筱光想我算不算他拉进风险里有难同当的人?
何之轩开诚布公:“这是我进公司的第一个项目也是公司力求转型地第一个项目当初向总部立过军令状我需要一个有战斗力的团队。”
杨筱光又想我是不是成了战斗小尖兵?
何之轩拿出一叠稿件推到他们面前:“这一次广告拍摄需要外包公司配合由杨筱光负责前期联络和脚本工作后期地布会乃至营运计划老陈更有经验。你们准备一份详细地计划下周一提交一份时间表上来。”
杨筱光惊骇地瞪大眼时间这样紧任务又这么重难道真要就此鞠躬尽瘁?
老陈先就老神在在地答:“我们尽力而为。”
何之轩说:“我们只是先尝试人力资源和设备都不到位。”
“螃蟹不好吃。”杨筱光咕哝翻心一想自己在公司里的资力并不算最深厚人脉资源也不算最宽广何之轩竟然全盘托出新计划着实令她意想不到她只得硬着头皮上不成功就成仁。
叹气叹气叹气!所以只可打气这是获得地新任务也有契机但是样子总是有点怪异的。
困难迎过来我要打败它。杨筱光暗暗给自己鼓劲。临到下班她拨通了方竹的电话劈头就是一句:“我会被你的前夫折磨死。”
方竹好像心不在焉问一声:“甚么?”
杨筱光下一刻就改口:“今晚有闲空吃饭不?”
方竹说:“好啊我有个好地方要带你去。”而后收了电话她其实听清楚杨筱光第一句问的是什么。
时常收拾不及的伤口暗暗藏在皮肤下碰一下就会钻心的疼。
上午完成了phi1ip的采访她的心情烦闷往马路上一转愈加烦闷。这个城市喧嚣车来车往灰尘极多。一阵风扑面过来满头都是风尘。有句歌词叫做“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方竹认为应该改成“满身风尘我从海上来”。
灰尘是看得见的。手一擦至少能够擦干净。风尘却看不见。细细密密织一个模糊的放置一颗心的笼子。
方竹回到家所谓的家也是一个鸽子笼。这个城市里流行地亭子间和最初住过的另一间极像坐落在闹市的偏僻处。梧桐幢幢曲径通幽。她住了四年石库门地亭子间走在头顶上横七竖八架着衣杆脚底下一不小心就是一个水坑的弄堂非常习惯。
何之轩老早以前说这个城市只有石库门弄堂才有点人气。也许是有感而方竹听在心里找个笼子装好了就成了习惯她租住地亭子间才九个平米。朝北窗口对着南面的石库门。那里住了一对外来的小夫妻开租牒店。有一个儿子今年才四岁长得虎头虎脑。颇为可爱。她坐在自家的窗下。时常听见对方的妈妈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揍孩子不过是孩子把弄堂口卖报老张地自行车气门芯给拔了。或将隔壁灯具厂孙爷叔摆在门口的日光灯管给踢破了。
对面打的狠了她就在自己的窗口叫:“阿姐小朋友不好老打的好好说。”
买牒的阿姐可不管手里挥着鸡毛掸子边说:“不打不成器要打成小方你这样的人才才算功德圆满。”
她笑笑不好再说什么就是想如果是自己的儿子那是肯定不舍得下手。但也未必有时候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地确不好说。
方竹回家时又看到卖牒夫妇拉着小朋友走出来她寒暄:“去哪里啊?”
小朋友老高兴地说:“去吃肯德基。”
这时候一家人又是甜甜蜜蜜的她又羡慕起小朋友了。
方竹小时候从来不敢向父母讨要肯德基吃。父亲是个极严厉的人虽然极少回家每每到家就把女儿叫到跟前训女儿像训士兵例必要女儿把最近地功课一门门汇报清楚。
有一回她懈怠了数学考到八十五分以下父亲的脸像冬天冻住地栗子一声不吭把腰里地皮带解下来朝她的手心就是一下。那皮带是军工厂里特制地特别硬也特别厚实实打到手心上立刻就了红过了片刻竟然紫了起来疼得她三天不能握钢笔作业全部由好友杨筱光和林暖暖代劳。
那年她不过初三成绩优异虽然偶有失了水准的表现。
有一件事她的朋友们一直是不知道的初三那年照她的成绩要考比初中更好的学校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父亲因为她的八十五分竟然当了真打了个电话给校长。后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她顺利直升原本那个名额可能会给得了市作文比赛亚军的好朋友林暖暖。好在最后林暖暖也考上了本校。
父亲最常说的话是----你什么都别管老老实实给我怎样怎样。
何之轩也有句异曲同工的话---什么都不用想我总会办到怎样怎样。
今天再见到何之轩他和父亲愈加神似了。尤其背影。这样的背影一直是她最熟悉的。
念大学时她习惯跟着他身后走。他是强势的人她亦然但总不知不觉会被他协调过去。那时的月亮总是很亮将他的背影打在校园里的青石板上她踩在他的阴影里好像能把握住她的整个世界。
第一次见到他她还是大一的新生从来只待在占地几十亩的本区小高中一下进了几百亩的大学城颇有点找不到北。
那日天已经很暗了她吃完晚饭去水房打水出来一转却忘记应该往操场的左边走还是往操场的右边走。左右正踌躇身边走过去一个男生。
天虽然是暗了可她还是看清楚男生脚上穿了一双回力球鞋有红蓝两条醒目的杠。男生走路很快她想上去问路无奈竟跟不上他的度竟不知不觉跟了好一段路。校园里的路灯明明暗暗时常电压不稳眼看着天要全黑了。前面的男生转过头问她:“你跟着我干嘛?”
他就是天生严肃的长相不苟言笑地让她一开始就有点怕他。缩一缩肩才问:“女生二舍怎么走?”路灯下面也看不清他到底什么表情。但他是顿了一会才说:“这里都到了男生一舍了。”
果然来来往往尽都是男孩子看见这边一个汲着拖鞋挽了裤腿的女生手里拎着热水瓶读都觉得挺好笑地指指点点。方竹大窘。扭了头就跑。
但后面的人追上来叫:“方向错了往左拐!”他似乎善于号施令又惯于尽责尽力不由分说把她手里地热水瓶拿过来领着她向女生宿舍楼走。
来回往复都是她跟着他。那天的天虽然是暗色地她也没瞧清他严肃的面庞到底是什么模样但他高高宽宽的背影。却令她无法忘记。
他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的花园口指了指前面她看清楚面前的男孩穿地是白色“老头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下面就扎了一条最古旧的深蓝色白双杠运动裤。只是个子高。背板直直的。剃干净的板刷。她觉得他像个八十年代唱刘文正校园民谣的文艺青年。
她想想就笑了他说:“宿舍楼的门房有地图。”
舍友正趴窗户上赏月。见了他们就叫:“方竹别和小情人卿卿我我了快上来看《流星花园》。”
方竹脸红对面陌生的他倒是也笑了轻轻“哧”地一声点到即止。第一次见相遇他没什么多余的话最后仅仅两个字----“再见。”
第二次再遇见他是去听抗战胜利六十五周年新闻专题报告。新闻系的高年纪生分了好几个组各自做专题自组织了报告会。方竹她们大一地学生因才进学校好奇系里办的活动也是学习的心态便一窝蜂都赶到学校大礼堂。
她永远都记得何之轩站在演讲台后地模样。
那天的大礼堂很热只有几台吊扇在大家地头顶上“嗡嗡”转着。他还是穿白色地T恤和头一回的不同款稍稍厚实了下面是牛仔裤。作为做演讲地穿着过于简单了。但型未变风扇的微风吹得动T恤吹不动刚硬的型。他就站在众人以上微笑。
“我得先感谢我的搭档们。”声音低沉如同磁石的碰撞。
同其他做报告的不一样他先介绍他的搭档。她想这样有团队精神真的好依靠。
何之轩的选题有些苍凉方竹至今难忘----叫做“英雄无觅六十年”。他们帮助本市一位幼年丧父的老太太寻找她当年做八路军父亲的下落最后将葬在牺牲地的烈士骨灰寻了回来。
何之轩在演讲末尾开始克制情绪。
“叶落归根是中国人的传统。先烈默默无名埋葬在这片土地之下六十年的岁月告诉我们他们都有同样的一个名字叫中国。我们无言表达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我们站在他们牺牲的故土之上继续我们的生活。我们得向他们说一声----谢谢。”
后来方竹一直想那天何之轩是不是哽咽了但是她的热泪夺眶而出。
寝室里总有一两个姐妹是包打听不用辗转就能把风云人物的资料了解个七七八“家在北方小城家境不算好念新闻倒是辛苦的。年年奖学金都有他的份有个硕导指名道姓要收他做弟子呢!”
“四年里没谈过女朋友呢!据说怕影响学习。”
“可不是家里靠他翻身。”
一点一点方竹了解得差不多了。她想他够努力也勤奋懂得只争朝夕。她在学校的操场边看到他打篮球便会驻足。他喜欢猛烈地扣篮打得对手措手不及。方竹做过最愚蠢的事情就是躲在他们班的女生堆儿里跟着她们叫:“何之轩帅呆了!”
她跟着她们学会了叫他的名字---“何之轩”这个名字也文艺气宇轩昂所以主人跟着一样出色。
女生都叫得忘我。谁都不知道谁是谁。方竹掩饰得很好只是同杨筱光说心事时会口吐真言:“哎他真的很不错呀!”
杨筱光比她更懵懂。只会说:“食色性也二十啷当岁。幸福勇敢追。”
何之轩的大四比任何人都忙碌。他不但忙碌于各个面试场也忙碌于图书馆操场。
方竹的大一也比任何人都忙碌。她不但忙碌于学习也忙碌于去关注一个人地作息。
她记得他喜欢坐在图书馆朝东的大窗口。那里有一棵百岁有余的梧桐是从学校本部移植过来地。在夏末秋初梧桐开始落叶。巴掌大的半枯黄叶子洒落到图书馆地桌子上他会将落叶轻轻拂进废纸篓而她会在同一个位置在微微枯了的叶子上写一自编的缠绵的句子---“一片冰心似秋叶”。
如果没有舍友了闷同大四男生联谊或许方竹只是体会一下暗恋的滋味然后用一生怀念这样美好地感觉。
那个混乱闷热的晚上寝室的宿舍长兴冲冲拉着她们出门。说是和高年级学长们联谊。
十**岁青春正好。纯洁的爱情花骨朵轻轻裂开一条缝每个人都期待能开除绚烂的白玉兰。
那是一个乱糟糟的酒吧。她进去时看到他坐在小舞台的高脚凳上唱一极安静的歌。夜风吹进来。他这天穿了衬衫。柔软的质地声音也是柔软地。天地一下就安静了。
他唱的歌。叫做《有谁共鸣》。方竹念初中时就听杨筱光哼过无数遍在她荒枪走板的声调里从来不能知道这也是一极安静地歌好像贴着别人的心口说心事。
“抬头望星空一片静
我独行夜雨渐停
无言是此刻地冷静
笑问谁肝胆照应
风急风也清告知变幻是无定
未明是我苦笑却未停
不信命只信双手去苦拼”
他地影子在暧昧的光里浮动方竹在那个夜里将这歌哼唱了无数遍。
舍友讲:“倒是像唱他自己。”
她想他将“不信命只信双手去苦拼”这句歌词唱地太认真了。
但消息灵通的舍友又讲:“真真歌如其人最近他在校园应聘会上所向披靡多半是要留本地了。”
她们来的晚了些先前一轮热闹已经过了。学长们让了位子给她们又开始新一轮的话题。
何之轩走过来坐在最外面挽了挽袖子和同学开始划拳。
原来这天他正接受了一家极有名的外资公司复试且一切顺利薪水也颇令人羡慕所以是被叫来付账的冤大头。不过看的出很开心还同女孩们开玩笑:“竟把小妹妹们骗来了!”被舍友捶一拳:“怎么说话呢!我们要展校友的友谊。”
其实男生们也不太敢放肆规规矩矩两排坐好大家开始聊天。
何之轩那天话特多说起他的面试经验如何写简历、又如何应付面试一条条传授几乎算的上倾囊相授大伙都觉得受益匪浅。
他的舍友说:“不考研你也是社会上响当当一人才。”何之轩弹着酒瓶子说:“新闻念到研究生比较奢侈。”
“叮叮当当”的声音沉默在喧嚣的迪斯科音乐里他叫来啤酒小姐要了好几瓶青岛啤酒舍友们和女孩们都拦着说喝的太多心里都替他心疼钱要十块钱一瓶呢他一个月生活费也不过三百块。但他不在意坚持叫了。
啤酒小姐见是生意不错喜笑颜开又看着他人长得好就软着身子存心让人揩油。何之轩微微往后倾着不动声色也不令人尴尬地避开了。方竹见状暗暗微笑他一转头正好瞧见她在笑自己也笑了。
大家划了一刻拳音乐又吵气氛热得人受不了。有人建议跳舞立刻得到响应不一会就只剩下方竹和何之轩两个人。这天方竹没怎么喝酒偏偏是何之轩一瓶接着一瓶灌大家都说“想是高兴得狠了。”方竹不觉得她偷偷侧头看着他突然就说了一句:“在职研究生念一念也不过三五年吧?”
何之轩扭过头来看她他的眼睛在模糊昏暗的迪厅里亮的惊人就这样看着她。方竹不好意思了拿起酒瓶往他瓶上一碰:“goodLucky!”她抿了一口他灌了一瓶最后斜斜靠在沙上。
这间酒吧里真是热得狠了方竹想天这样热大家也很热情没有人会在意坐在这里的人。她往他的身边靠了一寸再近一寸。他的侧脸弧线很硬朗很北方的轮廓。
他像悬崖上的松柏勇敢、执着、在放弃的疼痛里生长。但没有人能了解他放弃了什么。
方竹用小指贴着他的小指半寸的接近和温暖。
她吁了口气他翻个身似乎醒了一些她便又迅离得他远远的。
结账回家时已是凌晨三四点接近黎明。天与地的接口处露出一丝红霞年轻的人向着东方走准备拥抱朝阳。
方竹走在何之轩的后面看到何之轩的身影被渐渐升起的太阳照的浓烈而高大。她被刺得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