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166章 苏玉钗最后的话

司徒靖是在有些恍惚的情况下回到了靖王府，自从听到父皇说三哥不是他的儿子，他整个人都有些乱了。

往年坚持了那么久的事情却发现都是徒劳的，他甚至差点将司徒姓的江山变成了别人的，他真的有些懊恼。

可是，三哥又是何其的无辜呢，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愿意做别人的儿子不是吗？

其实归根究底，父皇更在意的不是三哥没有才能，而是三哥根本就不姓司徒。

王府门口，袖手也正好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司徒靖，他快步上前：“靖。氤”

司徒靖点头：“你出去了？”

袖手抿了抿唇：“出去转了一圈儿。”可他眼底却有几分闪躲。

司徒靖无心在意袖手的变化，只是迈步进了院子：“我去镇宝宅。螂”

袖手点头：“好，我回房间，有事儿找我。”

袖手边走着边按了按袖口，那里有端木连刚送来的北莱国边界地形图，洛枫已经将重点好攻击的山头圈下，他得好好的研究一番才行。

司徒靖回镇宝宅，米小闲也刚刚回来正在吃中饭，见他进来，她摆了摆手：“靖哥哥，你吃了吗？”

司徒靖摇头：“自己一个人就吃上了，也不知道要等等我。”

米小闲努嘴：“我哪里知道大爷你什么时候会从外面逍遥回来啊，我给你拿碗筷去。”

她说着起身要出去拿碗筷，刚刚婇姈被她派去照顾苏玉钗了，早知道司徒靖会回来，她就不让婇姈出去了。

她才刚走到门边就被司徒靖给拽回来抱进怀中，司徒靖紧紧的搂抱着她，神情哀伤。

当然，米小闲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

她伸手抱着他拍了拍他后背：“干嘛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是啊，你最好时时刻刻的在我身边才好呢。”

“到那时候，只怕你看到我的背影都会想吐呢。”米小闲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才不要跟你这样天天守在一起呢。”

司徒靖不再回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他。

感觉到他的一样，米小闲皱眉：“靖哥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恩？”

“你说出来，我跟你一起分担。”米小闲头靠在他肩头：“我们不是夫妻吗？夫妻是共同体，有难同当。”

他怎么舍得跟她有难同当呢？他现在自己都已经消化不了的事情，要如何告诉她呢？

“说话啊。”米小闲着急了，伸手推他想要看他的脸，谁知道他却将自己抱的更紧了。

“姬儿，别动，安静的让我抱一会儿，哪怕一会儿都好。”

米小闲叹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了，感觉他今天有气无力的。

她抚摸着他安慰道：“天塌下来都有比你各自高的在顶着，担心什么呢？再说…你可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有什么事儿是你解决不了的呢？”

司徒靖还是不语。

“靖哥哥，我最怕你不说话了，你这样会让我摸索不到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姬儿…”

“恩？”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得已要去争夺皇位，你会怎么想我？”

“你现在不是也在争夺皇位吗？我不会怎么想啊，作为一个皇子，这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不，我不是说帮凌王争，我是说，为我自己争。”司徒靖明显的感觉到米小闲身子似乎是僵硬了一下。

随即她用不太自然的口吻道：“为什么要争？你不是一向支持你三哥做皇帝吗？”

“没…没什么，就是随便说说。”司徒靖摇了摇头。

见司徒靖要松开自己，米小闲赶忙伸手反抱住他，很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刚刚那番话，但我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我选择了你，那么，你以后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争抢皇位，但我知道，若你做了这样的决定，就必然是有你的苦衷，我选择相信你。”

司徒靖心中一暖：“姬儿，谢谢你。”

“不过…靖哥哥如果真都要争皇位的话，那你与凌王爷的关系不就…”

“我只是随口说说。”司徒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米小闲还是不松口：“靖哥哥，我会无条件的支持你，相信你，但我希望你不要骗我，有事情的话也不要瞒着我，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是却可以跟你一起分担。”

被米小闲的一席话说的甚是感动，司徒靖叹口气：“姬儿，我可能要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背叛我三哥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米小闲疑惑。

“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三哥并不是我父皇的儿子，我父皇头都到位不喜欢我三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不行，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姓司徒。

作为父亲，他可以保我三哥，但作为皇帝，他却不能把江山交给外姓人。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似乎能够理解我父皇。”

米小闲也愣了半响：“真的吗？你没有搞错吧。”

“这事儿若是我父皇亲口对我说的，绝对不可能会出错。”司徒靖摇头：“我父皇真的是个老狐狸，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却总是暗暗的沉默。

他一直都在默默的保护我，甚至就连娶苏贵妃都是为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这么痛恨的父皇原来一直都是在我背后沉默付出的人。

若不是今日梨姑姑对我说了那许多话，我想，我可能还会一直这样讨厌我父皇，我真的没想到啊…”

“靖哥哥，靖哥哥你不要自责，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这不怪你，你并不知道真相，所以会讨厌皇上也是应该的，毕竟在明里他真的对你很不好。”米小闲手大力的搓着他的后背，试图给他力量。

“是啊，原来以为的不好，原来竟是他为了表现给太子看，让太子知道他并不喜欢我，这样太子也就不会为难于我。

他甚至知道太子爷往日里暗暗毒害我其他皇兄们的事情…只可惜，都太晚了。”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米小闲皱眉：“凌王知道他身世的秘密吗？”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与我母妃全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司徒靖沉气。

“那他怎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凌王这人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还会这样啊。”米小闲嘟嘴：“既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坐这皇位，就应该提早说清楚啊，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儿啊，白白忙活了这么多年。”

“或许，三哥也有三哥的苦衷和难为，父皇说的对，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是不喜欢那个皇位的，虽然不是我父皇的儿子，可他毕竟作为皇子生活了那么多年，对皇位有所期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米小闲皱眉：“争皇位还是不争？如果要争的话，明着来就会得罪凌王爷，暗着来就会显得不那么光明磊落。”

司徒靖叹气：“容我再想想。”

米小闲看着眼前的男人很是心疼，现在他得多为难啊。

凌王爷如果之前能够跟他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也就不至于让靖哥哥落得个白忙活的下场了。

“如果三哥不该坐那皇位的话，那我绝对不能让太子坐上皇位。”父皇说的对，太子不会放过姬儿，更不会放过梨姑姑的，太子的心有多狠是人尽皆知的。

米小闲点头，如果太子坐上皇位的话，她也觉得很害怕，太子曾经威胁她的话还言犹在耳呢。

司徒靖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先不为此事而忧心，吃饭吧，吃过饭之后再说。”

吃过饭后，米小闲去看苏玉钗，苏玉钗因为吃过云初的药而看起来一直都病怏怏的，米小闲本无意伺候病人，可看她这么虚弱的样子，她都不禁觉得对方真的是个病人了。

“云初，你这药吃下去真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吧。”米小闲边盯着苏玉钗的脸看，边狐疑的看向一旁的云初。

“不会，这药只是会让她看起来很虚弱，然后出现假死反应，不假死的话，怎么将她送出城呢？”

苏玉钗点头宽慰米小闲道：“这药除了让我觉得浑身无力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不妥，你就别担心了。”

云初将药放到桌上：“姬儿，药我就放到这里了，一会儿你喂她服下，我先走了。”

米小闲点头，云初出去后，苏玉钗无奈的笑道：“没想到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最关心我的人竟然会是我一直都恨之入骨的情敌。”

“别误会，我这可不是关心你，我只是觉得要把你送走了，有些于心不忍而已。”米小闲翻了翻白眼。

“不过说真的，以后你恐怕真的不能再回到焦阳城来了，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我对这里已经失望透顶了。”苏玉钗摇头。

“那就好。”

“姬儿，我后天就要走了，能不能在我离开前让我最后再见见王爷，我有几句话还想要对他说。”苏玉钗手无力的按在她的手上。

米小闲装作故意讽刺的道：“怎么，还想来一个垂死挣扎啊。”

“不行啊。”苏玉钗这些日子已经摸清了米小闲的性子，说这种话的时候，往往代表她没有什么攻击性。

“行，不过我敢保证，挣扎到最后，他还是我的。”米小闲呵呵一笑，弯身扶起她将药丸给她吃下。

“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那年进宫的时候多看了王爷一眼，虽然如果时光倒流我可能还会这样做，但若时光真的能够倒流，我不会爱他，最起码我不会让苏霓裳知道我爱他。”苏玉钗说着笑了起来：“垂死挣扎什么的不适合我，我更适合这样安静的离开。”

傍晚吃过饭后，米小闲以闲逛吹吹冷风为由拉着司徒靖逛园子，最后两人来到苏玉钗的院落外，司徒靖打算拐着弯带她离开，谁知道她却上前了一步挡住他：“虽然你并不喜欢她，可毕竟夫妻一场，如今她就要离开了，你不该跟她告个别吗？就算是对她这十年的爱恋画个句点。”

“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管她的闲事儿了？”司徒靖皱眉。

米小闲讨好一笑：“因为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抢走，所以才会这么光明正大放心大胆的管闲事儿的，所以啊我的靖哥哥，你就好人做到底，进去看她一眼让她安心吧。”

司徒靖叹口气：“你可别后悔啊，以后不许借此翻我后账。”

“我可不是那种人。”

司徒靖摇头一笑：“那你先回去，外面这么冷，冻坏了你我还要照顾你。”

米小闲白他一眼：“我又不是纸做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散架啊。不过我听你的，转一下就先回去了。”

目送米小闲往回走，司徒靖本不想进去的，可想到明天还有一天时间，姬儿素爱多管闲事，一定会再去照顾苏玉钗，说不定她一问就会露馅了。

想了想，司徒靖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这院落在一个月以前他是从来不会进来的，即使苏玉钗昏迷的时候，他也是被米小闲逼着才会过来跟昏迷的苏玉钗聊天。

他站在门口好半响才推门进去。

床上的人掩唇，只有米小闲进她房间的时候敢不敲门，她以为是米小闲又来看望自己了，笑道：“你还怕我今天会自己跑了不成，大半夜的不陪你靖哥哥，怎么又来看我了？”

司徒靖皱眉，没想到最近姬儿跟这女人走的这么亲近啊。

见没有动静呛自己，苏玉钗转头侧眼去看，当看到司徒靖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神情都紧张了起来。

“怕成这样做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司徒靖来到一旁靠站在床畔。

“王爷…怎么来这…”想了想，许是凤凉姬帮了自己，苏玉钗随即扬唇笑了笑：“这房间王爷是第一次主动走进来呢，玉钗还记得我们成亲那日，你站在门口对我说的话，你说你永远都不会碰我，不会踏进这个房间。”

“今日是姬儿让本王来的，本王没办法。”司徒靖挑眉。

苏玉钗呵呵笑了笑：“王爷真是诚实，即使对着一个要永远从你的世界中消失的人，也连善意的谎言都不会说一句。”

“本王没有必要说谎。”司徒靖自然的耸了耸肩。

“王爷，其实是玉钗求姬儿让你来看我一眼的。”苏玉钗没有隐藏心中的想法抿唇：“臣妾本还以为您不会来，没想到姬儿姑娘居然这么厉害。”

“你要见我？”

苏玉钗点头：“王爷，人之将走，其言也善，玉钗知道王爷根本就不相信玉钗，但是做为有名无实的夫妻六年，虽然王爷讨厌玉钗的，但玉钗从来没有讨厌过王爷，是以如今玉钗要走了，有几句话却不得不对王爷说。”

苏玉钗抬眼第一次见司徒靖没有打断自己的话，很是开心。“王爷，请你以后千万不要再相信苏霓裳了，她的话真的不可信，相信她，就是对姬儿的伤害，请你一定要记住。”

“本王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玉钗不是在管王爷，只是觉得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才发现凤凉姬是个不错的女子，她没有理由那么爱你却要因为你对苏霓裳的信任而备受伤害。

霓裳她的心已经成魔了，不管王爷信不信，当年我调查过，害我摔伤不能参加表演的梯子是她弄断的。

她会尽力的表演博得你的欢喜不见得就是她真的爱你，而是因为她喜欢跟我争。

从小，爹和大哥给予我的爱比给予她的多太多，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强烈的嫉妒心，不得不承认，我也是迫使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但不管如何，这一切都不是王爷造成的，所以最后结账的人也不该是王爷。

当年她要抢你，是她想的。她要进宫，也是她要的。虽然她没有从家人身上得到爱，但她却想尽办法从别的地方得到了。

王爷，如今需要你真心呵护的眼前人是姬儿，请你珍惜。”

司徒靖挑眉看着她，他看得出来，此刻她绝对是真心的。

“知道了。”司徒靖拧眉：“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苏玉钗咬唇：“还有件事儿，玉钗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随你，反正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苏玉钗凝眉：“王爷，有件事儿玉钗觉得很纳闷，皇宫中已经一连好多年没有过子嗣了，为什么事隔这么多年后，苏霓裳会怀孕？”

“你确定你说这个不是因为嫉妒？”司徒靖不悦。

“玉钗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从今往后这里的一切都与玉钗无关，玉钗嫉妒这些有什么用？”

“你刚刚的话继续说。”司徒靖对那个话题很感兴趣，他扬眉。

“玉钗对这件事儿也很好奇，后来因为大哥被太子爷算计的事情，玉钗与大哥一起研究过太子爷为什么会独独选择我大哥做这件事儿。

后来想来想去可能是与苏霓裳有关系，所以我让大哥暗中调查过。

原来最近几个月，太子爷与苏霓裳其实走的很近，苏霓裳有事儿的时候总是会让人给太子爷捎信，而每次太子爷都会进宫赴约。

可奇怪的是…太子爷每次进宫都不会去苏贵妃的寝宫，而是苏贵妃从寝宫中出来。”

司徒靖皱眉：“或是他们是为了避嫌。”

“如果是为了避嫌，应该要去光明正大的地方，可那两人每次都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皇宫中，不知道在哪里见面…”

苏玉钗说到这里转移了话题：“玉钗也只是怀疑，但却并没有证据，而且…关于许多年来苏贵妃忽然怀孕的事儿也确实很让玉钗在意。”

司徒靖神思也晃了一下，想起了几个月前他跟姬儿在御花园里姬儿先后看到那两人进了后宫，后来有先后看到那两人从后宫出来…

这么说起来，那时候的他们好像就已经很奇怪了。

司徒靖挑眉，难不成这两个人…

可怎么会呢，苏贵妃怎么会敢背着精明的父皇做出这种事儿人呢。

还有太子，他再怎么大胆也不可能感动父皇的女人吧…

见司徒靖在想什么，苏玉钗微微松了口气，好在靖王爷听进去了。

“王爷…最后玉钗还想对王爷说一句话。”好一会儿后，苏玉钗打断了他的思路。

“说吧。”已经听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句了。

“我与霓裳之间，真的是我先爱上了你。十年前父亲带我进宫，是我隔着人群看到了闪着金光的你，那一天我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做你身边的女人，可以与你匹配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中会有苏霓裳这样一个变数，不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若是老天爷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选择义无反顾的爱你。

虽然是空白的十年，没有得到收获的十年，但是玉钗依然不觉得委屈。

玉钗已经给了王爷不悔的十年，未来的十年，二十年间，玉钗再也不会为了爱王爷而活，而是为了忘记您而活。

往后，请您务必珍重。”

司徒靖叹口气：“恩。”

他挑眉：“还有要说的吗？”

苏玉钗知道他进去了，淡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休息吧，本王走了。”司徒靖背手往门口走，打开门后，他想了想道：“日后在外面若是觉得不妥，你可以随时向本王寻求帮助，本王虽然不可能爱你，也不可能接你回来，但是本王可以应你一句，为了姬儿对你的好，本王可以护你一个周全。

若是再找到心爱的人，本王可以作为亲属或你的表哥参加你的婚礼，并会为了你准备上一份很大的嫁妆。

当然，本王也该对你的这十年真心付出说一声对不起。”

司徒靖说完后离去，苏玉钗躺在床上，竟是泪流满面的笑了起来。

这辈子能够听到王爷说一句‘对不起’就足够了，她很知足，很满足了。

下一次，她要擦亮双眼，再也不要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她要做姬儿那样的女子，找一个男人，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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