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远方亲戚到访
那张建文自送老婆、姑娘回了娘家,直到天黑了也不见回,还只当是岳父岳母心疼女儿外孙留下小住了。在家苦等两天两夜,他放心不下,这天刚下班就去了岳父家,他还当以前一样--吃顿饭,客套几句,就能领着老婆姑娘回家。
岳父岳母不给一点好脸色是理解当然的,他也自悔失手伤了自己老婆,面对岳母的责怪,他只点头认错,发誓再不动张慧平一个手指头。吃过饭,他好声好气地对老婆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自他进屋就没理他的张父狠狠一拍桌子,“你把我姑娘打成这副模样,你还想她跟你走?做梦!”
一旁的张慧平默默看他一眼,只不做一声。在家两天,她已将结婚几年来受四婆娘的欺负、而张建文不管不顾的事情详详细细跟父母说了遍。那张家父母一面痛骂四婆娘刻毒、一面痛骂张建文不拿她当人,听得娘家人维护之言,她心里自然是十分受用,再看自己父母将夫婿教训得屁都不敢吭一个,她也觉得实在解气。
“我的老婆,不跟我回去做什么?”这女婿跟岳父是死对头似的,一句话就杠上了。
“去叫你们家两个老的来跟我说!今天,我们慧平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张父说。
“奇怪了,我爹妈来做什么?”
“他们的儿子做错了事,叫我的姑娘吃了亏,我要问问他们‘是怎么养的儿子’,叫他们上门来认错!”张父斩钉截铁地放了话。
“慧平是我打的,关我爹妈什么事?你少跟我倚老卖老的,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呀?叫我爹妈给你认错?”张建文一听这话就火了。
张父的火气比他更大,他使劲边拍桌子边说:“你打了我姑娘你还跟我斗狠?你打她你还有理?”
“你问你姑娘是为什么挨打的呀。你问呀,我还一点没后悔打她呢!”张建文看也不看老婆,慢悠悠地站起身,“给你一句话,回还是不回?要跟我回去现在就走,要不回去......”
张父腾地站起来,上来狠狠推他出去:“要走你走...打了人你倒还有理了?”
他懒得跟老头子计较,只问张慧平:“你跟不跟我回去?!”
张父扭头瞪着张慧平:“今天你要敢踏出家门,以后就别再进来!”
一边是老父,一边是丈夫,张慧平站在当地,眼巴巴地看着张建文,指望他服软,“你打我本来就不对......”
“嘁,你是我老婆,‘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当着老婆娘家人的面,张建文不仅不服软,更是气焰嚣张起来,“今天接你,你不回去,以后莫怪我......”
“去去去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一向不高声的张妈妈都已经被他的话气得大声喊起来,“把你的姑娘带走!”说罢,将张慧平身边的张玲往张建文身边一推。
张建文闪在一边冷笑:“姑娘又不是我生出来的,谁生出来的谁管!”
张玲伸手去牵他,他一把甩开,“去找你妈!”
张玲已经吓得哭了,她朝张慧平走去。她的外婆拦着她,又把她向张建文那边推:“去找你爸爸!你是张家的孙女,你妈不要你了!去去去!”
小孩站在当地左看右看,两边人都说:“不要你了,去找你爸(妈)!”她蹲在嚎啕大哭起来。
张慧平心软,才要伸手去抱,张妈妈拦住她:“你管什么?她亲奶奶亲爷爷亲爸爸都不要她。你管她做什么?!”看着女儿哭,想着自己受的委屈,张慧平禁不住也哭了起来。
张建文面色铁青,转身便走。张妈妈拉着张玲撵上去,在后面喊着:“要走你把你姑娘带走!我们家不要她。你带回去!别给我们!”
小孩哇哇哇地哭声听得张慧平心都碎了,她追上去抱着女儿大哭:“我可怜的玲玲啊,他们都不要你......妈妈要你,妈妈要你!”
再婚之后,那个让她夹在父亲与丈夫间左右为难的张建文,连同那个让她受尽屈辱、甚至产生不惜以犯罪手段也要实施报复想法的四婆娘终于远离她的生活了。什么“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这些鬼话也随着张建文一起远去。在心底她开始认为:她有了一个真正心疼她、能真正卫护她、让她依赖男人。
张建文不能做到的陆臣都能做到,在陆家,谁敢当着陆臣的面给她张慧平难堪?即使陆老太瞧不起她,私底下挑这挑那,当着陆臣的面还不是照样客客气气的?就连非他亲生的张玲还不是照样卫护得要命,她看得清清楚楚,无论大小事,无论谁稍微露出些许不满,陆臣一个表情一句话就能叫这人立刻消停。甚至婆婆都有些开玩笑似地跟她说:“我们陆臣以前不是这样的,说什么话他都听一些.....现在是怎么了,一结婚了,说两句就不爱听,脾气也大了,跟老头子都顶起嘴来了......”
张慧平心知肚明婆婆所指的乃是陆臣数次为自己为女儿与家人起冲突,她只笑也不答话,反正陆臣会卫护她,他的卫护使她相当受用就行了。
自从住进陆家,一向吃饭比吃药还难的张玲也不需要人哄着骗着每天乖乖吃完一碗饭。她那亲奶奶只会拿些糖果、罐头哄她,把小孩子惯得叫她做什么必是先给你提条件;她外公只会一声比一声高地大吼大叫:你吃不吃?吃不吃?!不吃我喂猫去!小孩人小气性倒大--喂猫就喂猫,就是不吃!
张家的饭桌上顿顿少不了一、两盘咸菜、泡菜,以前过得苦,有饭吃就算不错了哪里还奢望有菜,弄盘咸菜多下饭。生活条件慢慢好了,这张家顿顿饭有咸菜的传统却一直保留下来。偶尔一小碗红烧排骨、红烧肉之类的的好菜,都是每人夹上一小块,其他的都是张父独自享用。
这陆家的饭桌上不仅没有咸菜--陆老太健康意识很不错,不光咸菜泡菜不上桌,蔬菜也不隔夜的,吃完饭还有剩一、两口蔬菜的话,她泡上开水一顿喝了,一点也不浪费。陆家的男人们更是无肉不欢,是以餐餐有肉。伙食好了,而那陆臣哄小孩吃饭也很有一套,张玲不是个子矮嘛,他就说,你要好好吃饭才能长高,姑姑小时候顿顿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你看姑姑长多高?你要也这么吃饭,以后就跟姑姑一样高。
于是小孩子高高兴兴地乖乖吃饭了,那小脸蛋眼看着饱满红润起来。
后来不是有广告这么播的--一位妈妈愁眉不展,“孩子不吃饭怎么办?”--可见这小孩吃饭问题是当妈的最cao心的问题了。现在看着姑娘顿顿一碗饭吃得粒米不剩,张慧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陆臣瞧她高兴,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我说我来管姑娘吧,这不乖乖吃饭了?你跟你爸一样又是吼又是骂的,小孩怎么会听呢!”
张慧平深以为然。
夏季的清晨,她站在朝南的阳台上,目光穿过各色争相斗艳的大花月季,看过远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又抬头望着碧蓝如洗、浮着几朵大大云彩的天空,那曲曲折折的旧城小巷;那小巷深处青砖黑瓦、潮湿阴冷的百年老屋;那曾经寄居多年、令人憋气仓库,已经被掩埋在记忆的最深处,现在她满足而享受,“就这么过ri子吧!”她想着。
张父对小女儿这桩婚姻显得极为满意,当老家侄儿来访时,他便叫小女儿将远客引回家去住几天,以示亲近之意。他这一招与陆家二老亲自下楼迎接何亲家的小轿车同理--也叫人看看自己有门显赫亲戚,图个脸上光。
原来,慧平大姐夫家上代原是城郊菜农,虽说是有地有房,说到底也不过是种菜的农*民(某路掩面逃遁,无歧视之意,情节需要,看官勿嗔。咱家往上数几代也是劳苦种田人),家里房子又小;二姐夫家虽说是在老城区,响当当的城里人,也是小有家业,但毕竟子孙众多,百来年历史的二层小楼里满满当当住了近三十口人,挤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他认为这小女儿的公婆又有文化,退休前也都是领导,而且家里三室一厅只有四个大人并一个小孩住着,宽敞的很,侄儿过去了总比在招待所住着强。
张慧平不敢拂老父旨意,又不敢自拿主意,便先与陆臣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