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医长不太乐观的摇头,「这说不準,有人几天就恢復,有人则是一辈子都无法恢復……」
赵寧安原本还在发傻,一听到这番对话,立即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為举止在他们眼裡有多怪异,她这个孤魂野鬼霸佔他人身躯的事万万不能被发现,而且眼前这个被唤作王爷的男人可是皇亲贵冑,她的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要不一个不慎可是会掉脑袋的。
「是!我失去记忆了,什麼都想不起来,连名字都忘记了。」赵寧安知道顺著话谎称失忆是最好的,因為失忆了,不认得他们,有奇怪的举止才是正常的。
说完,她忍不住又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
真的好像,那有如刀凿般的五官,像极了绍臣……
封靳言不喜被她盯著看,眸底迸出凛冽的冷光,赵寧安赶紧低下头。
「王爷,寧安她早没有亲人了,金医长也说她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她以后怎麼办?」大盛替她著急。
在王府时,他和寧安是一起服侍王爷的,王爷在前来边关前,考量到姑娘家不能进军营,她又已满十八,便还给她卖身契,还要林总管安排她的婚事,让她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王爷施予她天大的恩泽,没料到她竟千里迢迢来到边关想追随王爷,还遇上土匪摔伤了头,失去了记忆。
「敢违背我的命令,还想要我怎麼做?」封靳言冷笑,「送出去,军营不能有女人。」
「可她现在头还伤著啊!」
「那麼等养好伤,马上送回京。」封靳言冷哼一声,双眸锐利的看向士兵们,命令道:「记住,她的身分不准洩露出去。」
「是!」
他没有再多看床上的女人一眼,大步跨出帐篷。
「你先安心待著。」大盛朝赵寧安乾笑两声,随即追了出去。「王爷,等等——」
赵寧安看到封靳言走了,本能的想追上去,却因為头晕,才下床就差点摔倒,幸好金医长及时扶住她。
「小姑娘,快坐下,你现在还不能走动。老夫已经让人去帮你煎药了,好好的休养,或许过两天就能恢復记忆了。」
「是啊,姑娘,你就好好休息吧。」士兵们听大盛说她是追随王爷来的,突然觉得她勇气十足,纷纷安慰她。
赵寧安被扶上床,安安分分坐著,双眸却仍盯著封靳言离去的方向,突然兴起一个念头——
不是常有人说有所谓的前世今生吗?那个男人会不会是绍臣的前世?
封靳言大步跨出帐篷后,便往他的帐子方向走去,所经之处气氛变得森严,沿途遇到的将官、士兵们看到他都自动挺胸站好,恭恭敬敬的大喊一声王爷,大盛跟在后头也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这裡是嘉裕关,位处月犀国边境,长年来,月犀国最大的忧患是邻国土鲁国,為防犯土鲁国的侵犯,这裡的防守极為重要。
封靳言排行第八,是当今月犀帝最小的弟弟,自小受到皇帝和太后宠爱,武艺也是皇家子弟中最杰出的,在少年时就时常领著圣命征战蛮夷,打了许多胜仗,被封為睿亲王,亦是月犀国的战神,敌军则称他為阎王,只因他总是冷著脸大杀四方,让人闻之丧胆。
土鲁国对月犀国一直虎视眈眈,但自从月犀国有封靳言这个无人能匹敌的阎王后,土鲁国就不敢再轻易进犯,近年来两国相安无事,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但今年起了变化,土鲁国发生内乱,最终由第三王子夺得国王之位,他野心极大,极有可能攻打月犀国。
月犀国的兵力远比土鲁国强盛,有大臣提议领兵先攻,拿下土鲁国永绝后患,然而月犀帝担心主动攻打会被冠上好战之名,便打算等土鲁国有确实的挑衅行动后,再顺理成章的进攻,师出有名。
封靳言对土鲁国有强大的威慑之力,由他坐阵边关是最好的,但其实依目前的情势,还用不著他亲自坐阵,由其他战绩显赫的将军领命就行,毕竟封靳言是堂堂睿亲王,身分极高,长期待在军营裡恐有损他的千金之躯,然而他本人并不在意,还自愿驻守边关,这一待,恐怕好几年都不会回到京裡。
封靳言踏入前方掛著黑色令旗的主帅大帐,这大帐远比其他帐子还要宽敞,铺有羊毛地毯,有可舒适坐躺的长榻,一张檜木桌子,柔软的坐垫,四周还掛满许许多多的刀剑,以及被擦得闪闪发亮的盔甲。
嘉裕关昼夜温差甚大,帐裡也备有炉火,还放了一扇屏风做隔间,屏风内是温暖舒适的床榻,以军营来说算是相当豪华了。
大盛跟了进来,微微清了清喉咙,「王爷,您就消消气吧,寧安不是有心违背您的命令,她只是想服侍您左右,其实她一个姑娘家来到这裡,也得鼓起很大的勇气……」
封靳言不想听大盛说这番话,想开口要他别提了,突然想起寧安看他的眼神。
寧安的个性向来沉稳内敛,知进退懂分寸,无礼的盯著他看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然而今天的她竟让他感到陌生,彷彿换了个人,另外,她说自己丧失记忆,看著他的眼神却像看著熟识之人,眸底闪著激动……
封靳言蹙眉,是错觉吧?或许她摔伤头后,脑袋就不清楚了。
「王爷,其实……其实寧安真的很不错,她知道您的性子,懂得服侍您,个性又温柔懂事,既然她都来了,您可以将她收入帐裡——」
大盛终於鼓起勇气说出这句,马上被瞪了。
对不住,寧安,帮不了你!大盛在心裡无奈嘆道。
和寧安共事那麼多年了,虽然她从没提过,但他老早看出她喜欢王爷,才会放弃嫁人的机会,千里迢迢的来到边关想追随王爷,可惜王爷对她没那个意思,要不王爷身边有她这个伴该有多好。
封靳言确实只把寧安当作丫鬟看,瞪了大盛一眼后,拿起自己惯用的宝剑,用乾净的布擦拭起来。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亲自擦拭他的剑,不假他人之手。
大盛盯著剑看,知道这把剑在战场上杀过不少敌军,顿时感觉到空气都变得冷冽起来,顿了下,他再度开口,「王爷,您真的打算一直待在边关吗?城裡的流言只是迷信呀!皇上和太后很疼您的,他们不会希望您一直待在这裡的。」想起王爷自愿驻守边关的原因,不禁嘆息的道。
该怎麼说他这主子的命运呢?明明最受皇上和太后宠爱,还是战场上的战神,受到士兵爱戴景仰,也受到边关百姓的信任,却被传命格中带有煞星。
从封靳言二十二岁起,直到现今二十九岁,这七年来月犀帝一共為他赐了三次婚,三任王妃都不幸去世,第一任王妃是小產而死,第二任王妃是骑马摔死,第三任王妃则是投井自尽,在第三任妻子死后,京城裡流言蜚语满天飞,说他是杀戮气息太重,才会连剋死三任王妃,是个名副其实的阎王。
当然,宠爱他的月犀帝是不信的,还要人将散播流言的人捉拿起来,但后来太后染上怪病,一发作起来就晕得昏天暗地,动弹不得,连太医都无法治癒,开始有更多人怀疑是被睿亲王的煞气所剋,封靳言不想让皇兄和母后為难,乾脆避得远远的,自请到边关镇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