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盛对这情况颇无奈,明明王爷是保卫疆土的战神,在京城却被当成灾星,真是太委屈了,迷信害人啊!
他待在封靳言身边许多年了,清楚王爷只是外表冷漠,但其实是渴望成家的,王爷儿时因身体虚弱被送到山上修养、习武强身,和亲人聚少离多,之后王爷练就一身好武艺,常被先皇派去和蛮夷征战,留在皇宫的时间并不多,因此他是很想安定下来的,虽然他和三任王妃都是由皇上指婚,称不上多恩爱,但王爷对王妃们确实照顾妥善,尽好当丈夫的责任,可惜三位王妃都早死,无缘陪王爷到老。
大盛望起掛在角落柜子旁,一颗和此处格格不入的鲜艳鞠球,摇了摇头。
第一任狄王妃小產而死,对王爷而言是最痛的,他本来很期待那个孩子的出世,那鞠球还是当年皇上认定王妃腹中是个男孩才赏赐的,可惜母子都已逝去,即便如此,王爷也没扔了那颗球,说是皇上赏赐不能丢,但何必带来军营,掛在帐裡触景伤情呢,唉……
封靳言停下了擦剑的动作,讽笑道:「迷信吗?我岂会信这些,我只是烦了,待在这裡轻鬆点。」
他想起那三个女人都是在人生最绚丽时殞落,他从来不迷信的,但当身边的人一一死去时,他对自己也產生了质疑,总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这个当丈夫的不够好,没有能力保护她们,才会害得她们不幸?
看到皇兄為他担心,他很过意不去,然而母后也病了,当传出他会剋死母后的耳语时,这几乎让他窒息,这才自动请调到边关驻守,离他们远一点。
来到边关,没有京城裡那一些纷纷扰扰,再也听不见任何流言,他或许会轻鬆点,可以自在的过日子吧。
他走得远远的,皇兄也会轻鬆一点,不用时时担心母后的病情,也不必受到眾臣的质疑,因為他而感到為难。
他来到这裡是最好的。封靳言嘲讽地想。
「王爷,您若一直待在边关,要怎麼娶妻生子?您身边没有个女人陪著会很寂寞的。」
大盛真怕王爷这辈子只想独身一人,因此才会希望他收寧安到帐裡,好歹有个温柔体贴的女人照顾他。
寂寞吗?封靳言望著那颗皇上御赐的鲜艳鞠球,双眸载满了看不到底的黑暗,许多情绪一闪而过,接著,他狠瞪大盛,「你想娶妻吗?我可以马上送你回京城成亲。」
「不、不用了!」大盛头皮发麻,他才不想离开王爷呢,他要服侍王爷一辈子。
「好了,练兵时间快到了。」封靳言看他终於识相点了,放下了剑,踏出帐篷。
「王爷,等等奴才!」大盛连忙跟上,虽然他不用打仗,但他很喜欢跟著一块操练,除了可以锻鍊身体外,哪天王爷若遇上危险,他也有能力保护王爷。
不知寧安现在如何了?等晚些再去看看她,帮她打点打点吧。
一大早,天际透出了暖暖的光芒,赵寧安伸著懒腰做体操。
做到一半,她低头看著平坦的胸部,觉得真是自虐啊,竟得為了扮成男人用布条缠住胸部,幸好原主不是波霸,不然她一定会不能呼吸,还有原主这头长髮放下来是多麼乌黑漂亮,可惜她得扎成马尾,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
赵寧安在穿来这裡的几天内,大量吸收了大盛给她的知识,知道现在所处的这个国家叫月犀国,在歷史上没有记录,而这裡是边关地带,再往前就是一大片荒芜的沙漠,是个白天炙热,入夜乾冷,一迷路就会送命的地方,距离军营三十里有个小镇,是边关最热闹的地方,常有商人在那裡做生意,军营也会派人去採购,大盛说有机会会带她去逛逛。
而这几天,赵寧安就待在名為医室的小帐篷裡养伤,在古代没有电脑断层可照的情况下,她只能猛灌汤药养头伤,大概就天麻、川七、黄耆那些治脑震盪的中药吧,喝得满肚子苦水。
赵寧安大学唸的是中西合併的医学院,自是熟悉中药的,但她后来选择当西医,成為内科医师。
她在穿越前是住院医师,平常要轮值急诊室,值班回家她都累得像条狗了,哪能像现在那麼悠閒的度假。
是啊,每天不是喝药就是睡觉,不是度假是什麼?她现在根本閒到发慌!
她不是没想过要自我推荐帮忙看病,但想到原主不是大夫,為省麻烦她也就不高调了,加上她头伤著,有人看到她起来走动,就会要她马上去躺好,整天都无所事事,真是无聊极了。
幸好大盛每天都会来看她,他是个健谈的人,让她不至於闷出病来,多亏他,她也才能知道这国家的许多事,更能融入其中当个古人。
她应该回不去了吧,虽然心裡万般不捨得离开她那些好同事、好朋友,还有那份让她引以為傲的工作,但怨天尤人不是她的个性,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说也恰巧,她和原主同名,而且都是从小就失去父母,但她比原主幸运,她还有祖父母在,生活上至少是无虑的,不像原主打小就得為了生计当丫鬟,她想,或许是这相似的命运,她的灵魂才会附在她身上吧。
看到那个和死去男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她也会忍不住想,她穿来月犀国这个国度,或许是為了和死去的男友再续前缘才来的,可那男人至今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真想再见见他……赵寧安在心中盼望。
这念头几天来一直不间断的在她心裡发芽,她对他的好奇心也愈来愈重,虽然在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面瘫脸让人觉得冷酷,但她还是想去了解他,想知道他跟绍臣有没有关联,是不是在那相仿的外表下,有著相同的灵魂……
「寧安,你怎麼起来了,快去躺下!」
赵寧安听到大盛的话,回过神,没好气地道:「还躺!我已经好多了,不会晕眩了,只剩下皮肉伤,我也得起来走动走动,身体才会好得快啊!」
「是是是,你有理。喏,给你,是烤羊肉,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让你补一补。」大盛塞给她一个油纸包,一副很有义气的样子。
「谢啦,我晚点吃。」赵寧安相当感恩,在军营裡不是每天都有大块肉可吃,平常她有碎肉吃就不错了。
「我们是老交情了,想吃什麼儘管跟我说!」大盛拍拍胸脯。
「好。」赵寧安露齿一笑,真觉得来到这个陌生国度能认识他真好。
大盛突然凑过来,盯住她的脸。「好像有哪裡不同……」
赵寧安屏住气息,眼珠子紧张的转著,「什麼不同?」
「你笑得太甜了,你以前不会这样笑的,总是拘谨又正经。」
「是吗?」赵寧安乾笑道:「大概是我摔伤了头的关係吧,人在死了一遍后个性都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