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恰好那时见到珍宝首饰坊的东家带了人进到她住处,我一时也不好进去,遂守在外头等着,待他走了之后,草民才进去找玫儿……后来我们起了争执,我一气之下,抄起桌上的一支簪子刺向她的胸口,不想她就这么死了。」
听毕,古兰熙沉声质问:「所以你就把她埋在前院的树坑里,再偷走所有的首饰?」
李星明白这事被揭露,自个儿怕是死罪难逃,畏惧的痛哭流涕。「我真不是存心想杀死玫儿!」
古兰熙喝斥,「李星,你若真是无意,就不该在失手杀人后还心生贪念,埋尸盗走首饰,你犯下此罪还妄想矫饰瞒过,明知水铃钰是冤枉的,也昧着良心不肯出面自首为她澄清,令她为你背上杀人的罪嫌,遭受无妄之灾!」
李星泪流满面的辩解,「草民是害怕,没有想要嫁祸给钰姑娘,更没想到那晚会降下大雨,将她的尸首给曝露出来。」他最懊侮的是不该为了炫耀,将其中几件首饰送给花娘,讨她欢心。倘若当初没送她那些首饰,如今就不会查到他头上来了。
古兰熙摇头叹息,大错铸成,后悔已晚,他举起惊堂木一拍,命令道:「来人,将罪犯李星押进牢里,择日聆判,另,将收押在牢里的水铃钰与黄贵成无罪开释。」
水铃钰走出待了数日的牢房,来到外头,仰头望着满天星斗,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大牢,啐了一声,欢快的与妹妹们离去。
途中,听妹妹提及凶手竟是李星时,水铃钰诧讶的瞪圆了眼。「玫儿是李星所杀?!」
水铃菱颔首,「没错,他方才都已经招供了。」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先后错信了他和玫儿。」水铃钰又气又恼,自责不已。
「村长说知人知面难知心,这事原也怪不得大姊。」水铃菲用大姊数日前曾叮咛她的话,回过头来安慰道。
「以后再雇人,店铺里的钥匙你莫再轻易交给人了。」水铃菱也提醒道。
水铃钰看向大妹。「要不你每天早起去开铺子迎客?」
水铃菱懒懒的回道:「若是大姊要打造那些首饰,我便每天去开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完,皆互瞪着对方。
一旁的水铃菲出声表示,「要不我来开店吧,以后早饭就让你们两人轮流做。」
水铃钰摸摸鼻子,摆摆手。「算了,我开就是了。」
水铃菱忽然皱了皱鼻子,有些嫌恶的掮了捩手。「姊,你身上有味道。」
水铃钰没好气的道:「你以为关在牢里还能每日净身吗?」见大妹退离了两步,她刻意凑上前,紧紧挽住她的手。
水铃菱嫌弃的想扳开她的手。「你快放手,别把臭味过到我身上。」
「敢说我臭,看我不把你也给熏臭了。」水铃钰笑嘻嘻的将大妹整个人抱住,还刻意蹭了蹭,听见大妹的惊呼声,她得意的扬起笑脸,忽然瞥见后方的某个人,笑意顿时一僵。「古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古兰熙朝她颔首道:「我正要回府。」出了县衙,他也是普通老百姓,没必要再端着为官的架子。
水铃钰连忙放开妹妹,整整衣衫,朝他福了个身,向他致谢,「多谢大人洗清了民女的冤屈,还民女清白。」
「这是我应当做的,这几日委屈钰姑娘了。」适才看见她重展笑颜,那明艳的模样让他竟看得有些失神。
「是我不走运,摊上了这样的伙计。」被自个儿手下的人给害了,这场牢狱之灾,水铃钰也只能自认倒霉,她接着扬起明媚的笑容。「多亏大人明察秋毫,还了我一个公道。」
他被她笑得有些乱了心律,移开眼神没敢再看向她那张明艳的脸庞,肃声说道:「为官者本就该明察秋毫,明辨是非。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快些回去,别在路上逗留。」说罢,他拱拱手,先行离去。
水铃菱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的道:「古大人竟是步行,没乘轿也没坐马车,而且我记得,县官府邸不是在另一头吗?」
水铃菲出声道:「他适才一直跟着咱们。」她察觉对方似是没有恶意,故而没有太过在意。
听见小妹所言,水铃钰有些惊讶,不由得动念想着,难道古兰熙是特意来找她?
她对他是真心感激,要是换了个胡涂点的县官,说不得当初蔡玫儿的尸首一被发现,她便被定了罪,百口莫辩了。
目送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此刻夏夜拂来的凉风掠过她的发梢,似乎也掠进了她心里,在她心湖吹荡了几下,一抹若有似无的情愫在心头扎下了根。
翌日一早,洗漱过后,水铃钰觉得应当送古兰熙一些礼物向他聊表谢意,遂从店里挑选了一套头面首饰,来到县衙见他。
「古大人,您也知道民女开的是首饰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套首饰是舍妹亲手打造,送给您的夫人,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古兰熙不肯收下她所赠之物,严词说道:「钰姑娘无须如此多礼,查清案情原就是本官的职责所在,这礼恕本官不能收下,钰姑娘还是拿回去吧。」末了,他再补上一句,「还有,本官尚未成亲,并未有妻室。」
原本就对他有好感,这会儿听闻他还未娶亲,水铃钰先是一怔,下一瞬一抹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她没再要求他收下这套首饰,踩着轻飘飘的步履离去,回去的途中满脑子都在想着古兰熙竟还未娶妻之事,心头的喜悦由一点点逐渐扩大,让她一整日嘴角都挂着笑。
来铺子帮忙的水铃菲当然没漏看大姊的异样,不解的问道:「大姊今日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能洗清冤屈不就是一桩好事?」水铃钰一边整理首饰,一边笑吟吟的回答,随即若无其事的又道:「对了,你可知道,古大人竟然还未成亲哩。」
「他还未成亲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水铃钰被妹妹直白的回答给噎住,顿了下才有些尴尬的道:「是没有关系,我是瞧他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吧,竟未娶妻有些奇怪。」这年头,姑娘一般在二十岁前出嫁,男子则多半会在二十一、二岁前娶亲。
水铃菲若有所思的瞅着自家大姊,突然福至心灵的说道:「我瞧这古大人为人正直,他未娶妻,大姊则还未出阁,你们俩倒是可以凑成一对。」
水铃钰害羞的笑骂,「什么凑成一对,说得倒像是我嫁不出去似的。」
水铃菲问道:「难道大姊另有更好的夫婿人选?」
水铃钰再次被妹妹给噎得说不出话来,明白这妹妹性子就是这般,她也懒得计较,犹豫了下,说出心里话,「铃菲,你觉得古大人的品性如何?」
「似乎还不差。」
「那你说他可适合我?」
「适不适合要大姊说了算。」说完,见大姊横她一眼,水铃菲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大姊为何瞪她,想了想,她再补充道:「我记得姨母曾对我们说过,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要是有看中意的男人,莫要怕羞,赶紧下手为强,因为好男人通常容易被人给抢走,迟了一步,哭都没地方哭去。」
当初姨母就是这般抢到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夫婿,后来姨母与便与姨父在东风县开了家布庄,一年多前她身子不好,遂收了布庄,带着姨父回村子里养老去了。
水铃钰捏着手里的绢帕,脸上透着抹兴奋,那双清媚的水眸里闪动着灼人的光彩,嘴上却装模作样的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古大人我就考虑考虑。」
她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对古兰熙下手才好,不过女儿家还是矜持点,不如先给他些暗示……
翌日一早,水铃钰让水铃菲看着首饰坊,自个儿提了一篮亲手所做的糕点,想送去给古兰熙,不想还没到县衙,就在半途先见到他。
他站在一处摊子前,她暗忖两人真是有缘,正想去找他,便遇上了他,欣喜的走过去,瞟见他手上拿着个木制的珍宝盒,在听了摊子老板所说的价钱后,便准备掏钱买下。
她连忙出声阻止,「且慢。」
扭头瞧见是她,古兰熙清俊的面容柔和了几分。「原来是钰姑娘,有事吗?」
她笑吟吟的道:「这珍宝盒太贵了,不值这个价,大人若想买,我介绍大人一处更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