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没办法避开他啊,至少,不能躲得太明显。她不希望与他之间的事闹得家人尽知,毕竟她的感情只能自己处理,又有谁能插得上手?

「火野先生,再来一个荷包蛋好吗?」余文音关掉瓦斯炉,将热腾腾的一盘煎蛋端上,殷勤询问。

「不用了,谢谢。」火野刚先是一怔,立即回神。

余文音笑了笑,落坐,问也没问,直接把煎得漂亮完美的荷包蛋各挟了一个放进妹妹们的盘子里。

余文丽笑咪咪地眨眼,她最爱半熟的煎蛋了,大姊的手艺更是好得没话说,她埋头吃得唏哩呼噜,空服员该有的优雅端庄全都是上班时装出来欺骗世人的把戏。

「姊,我吃不下。」心里不舒服,连带着也没什么胃口,余文靖勉强微笑。

「你太瘦了,要吃胖一点才漂亮。胃有进帐,心情会跟着变好,心情一好,脑筋就动得快,思绪也会跟着清楚了。」

「嗯!说得对。快吃快吃!」余文丽继续豪放大吃。

大姊话中有话,二姊的声音也较平常还要清亮好几分,余文靖不知道自己是否多心了,竟觉得昨晚在女汤化妆室发生的不愉快,不是仅有当事人才知晓。

咬咬唇,她迅速瞥了对座的男人一眼,他仍在看她。

内心无声叹息,以他放在她身上过多的注意力,要想不引起揣测,怕是难了。

低下头,她认命地吃起东西,把荷包蛋切成一块块,再叉起塞进嘴里。

忽地——

「请问……」

突如其来的开头把余家三姊妹的目光全数引来,火野刚语气略顿,平静的面容底下颇耐人寻味,对着余家大姊郑重启唇。

「待会儿用完餐,倘若没其他事要忙,我可以借用一下我的余秘书吗?」

她越要躲他,他越不让她如愿。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不对了,她不挑明,他猜不出来,这种感觉烂透了,他不想继续委屈自己。

余文靖一怔,手里的叉子差点戳中下巴,而余文音倒是神态自若,笑道:「阿靖唯一要忙的事,就是负责招待你啊!」

「相逢即是有缘,『山樱』以客为尊。火野先生来者是客,当然以您为尊喽!」结束豪迈的吃相,余文丽再次回复成优雅一美人,拿起餐巾纸轻拭嘴角,慢条斯理地说着。

火野刚双目一烁,听得余家老大又道:「这附近有几条步道,风景好,也不难走,等会儿让阿靖带你四处散散步,希望你会喜欢。」

散步是吗?薄唇勾扬,他微微颔首,精锐的鹰眼缓缓移向心脸略白的余文靖,如同盯紧好不容易到口的猎物,徐沉道:「会的。我一定喜欢。」

哼哼,看她还要怎么躲?

「山樱」附近共有三条步道,在山林间盘转回旋。

听老人们说,在日据时代,这些步道原是为了给在山上栽种高山蔬果的菜农和果农挑货下山,才开辟出来的小土径,随着时代变迁,也经过几次修整,山径虽未拓宽,但一阶阶的土台已十分平坦,两旁尽是自然景观,林深境幽,阳光穿梭洒落,散步在其中确实舒服。

火野刚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跟着前头纤瘦的女子慢条斯理地踩上节节高升的上台。

来到「山樱」,他吃穿住还真全赖给余家一家子,不只这条洗得泛白、年代久远的牛仔裤,连上半身的T恤也都是余家爸爸年轻时、肚腩还没跑出来时的衣裤。

目光幽深,他看着她随着脚步轻晃的乌亮马尾、看着她薄而美好的肩部线条。她今天穿着无袖的米白色洋装,臂膀嫩白细腻,还有底下露出的小腿肚,一样白嫩秀气得教人移不开眼。

他心口骚动,大脑不听使唤地冒出一幕幕玫瑰色的联想,渴望拥抱她的冲动绞痛了他。

该死的!他现在觉得散步真是个蠢主意,他只想把她扛回房里,扒掉那件米白洋装,把她曼妙的胴体压在身下,尽情地和她做爱。双手握得指关节格格乱响,见她不理人,他心情荡到谷底。

深吸一口混入自然泥味的爽冽空气,他假咳了咳道:「我觉得……你爸爸和妈妈人很好、很可爱。」这个开场白应该很OK吧?他瞄着她的背影,唔……怎么没反应?

他再接再厉。「你大姊很温柔、很会照顾人,你二姊很活泼、很会炒热气氛,我觉得你两个姊姊人都很好、很可爱。」

终于,那双细白小腿缓慢停下,站在高他一阶的上台上,余文靖的米白裙襬旋开小小的半弧。

火野刚自然而然地停伫步伐,平视着她那张白里透红、此时却没什么表情的心睑。

「你不会有机会的。」嫣唇淡嚅。

「什么?」他下颚偏了偏,没听清楚她的话。

「我家二姊喜欢老实的居家男人,方便她一手掌控;我家大姊早就有心仪对象,你很难介入的。所以,别想太多。」

她她她……想太多的是她吧!

火野刚死死瞪着她,气得差点当场爆血管。

怒极反笑,黝瞳却冷冷的。「那又有什么关系?真要卯起来追,以我的能耐未必会输,还是有很大的赢面,我的余秘书……你说是不是?」

「我姊她们……她们不吃你那一套的。」她略扬下巴,讨厌嗓音中似有若无地带着鼻音,更讨厌脆弱的自己。

「是吗?她们不爱……」浓利的眉飞扬。「但你应该还挺受用的。」

胸口陡地刺疼,一股厘不清的委屈兜头罩来,她呼吸渐促,双唇轻颤,干脆山也不爬了,掠过他往原路折回。

就说了,他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嘛!坏脾气、死德行,偶尔还「番」得令人咬牙切齿,长得也没多帅,她是被奴役惯了还是怎么着?天生犯贱,莫名奇妙地赔上一颗心,她有被虐狂啊?!

「文靖!」

不理会身后揉进焦躁的呼唤,她越走越急,整个人突然被一个大熊式的拥抱从后头紧紧搂住,她的背贴紧他的胸膛,动弹不得,脚尖还差些离地。

「放开啦你!」

「不要。」他回得干脆,脸颊抵着她气得通红又发烫的香腮。

「谁管你要不要!」双臂被他合身抱住,她扭动挣扎,还曲起手往后赏他几个拐子,但仍旧没能让他放手。

「文靖,别这样,你听我说——噢!」

听个屁!心一横,她抬起脚狠狠往后踢,直接踹中他的小腿腥骨,痛得他五宫揪成小笼包。

他捆抱的力道不禁一松,她乘机挣开,想跑,右手细腕还是教他抓住了。

「老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泼辣?」火野刚苦笑,边活动着遭到攻击的褪。「我记得,我的余秘书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发脾气的方式是跟他冷战到天涯海角,把他冻成一桶雪印冰淇淋,但回到这个小镇后,他看到很不一样的她。

「我原本就这样!」所有的淑女风范、端庄优雅全去死吧!余文靖用力甩了几下,没能用脱他的大手,大眼睛忿忿瞪人。

这全然不是火野刚所预期的情况。

唉~~他原想心平气和地与她独处,和她好好谈开的,但如今天时、地利,人偏偏很不和,全都乱了套。

他承认,他刚才嘴巴是贱了点,没事把她两位姊姊牵扯进来,是有点幼稚,但……谁教她都不理人,他很闷啊!就算不爽他,也该让他知道前因后果,别把他当白痴耍嘛!

叹气,他干脆开门见山地问:「我是不是做什么惹到你了?你昨晚躲我,今天也躲我,你是打算一直躲下去,偏不给我一个痛快吗?」

余文靖的心跳咚咚两响,鼻腔酸酸的,眼眶也酸酸的,她深深呼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该死的热潮从眼中逼退。

「我、我没有躲你……」她躲的其实是自己。明白内心所想是一回事,要鼓起勇气坦然接受又是一回享。

她就是不知怎会把心丢在他身上?

这下亏大了、麻烦也大了,她光要他黄金比例的身体已经不够,能满足她的得是更深刻的东西。

火野刚磨磨牙道:「你当我瞎子啊?」深呼吸、深呼吸~~他不是要找她出来吵架的!

「你就是瞎了!」她冲着他嚷,心里其实清楚不应该把气全都出在他身上。

两人走到如今,谁也不曾提过感情的享,以往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是他兴起欲望时,图个「方便」的灭火工具,反正她也是为了「方便」、贪图他的黄金比例而互相利用罢了,谁也不吃亏。

但现在她动心了,愈明白自己,感情就愈重,她不想失控,却再也无法平心静气地看待这一切。

「你——」这下好了,被她一凶,火野刚的脾气也冲了,哪里还记得要维持他的深呼吸。

「你究竟怎么回事?不上床就不上床,说一声就好,我就算超不爽,也还不至于会强暴你!但不能否认,你昨晚明明很喜欢那些亲吻和爱抚,你热情回应了,完全没有拒绝,不是吗?你明明爱得很,还要死ㄍㄧㄥ硬ㄍㄧㄥ,到底在顾忌什么?」

她昨晚推开他后瑟瑟发抖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真像个超级色胚大混蛋!

不想不气,越想越火大!他握住她的上臂,低咆:「我记得你的『好朋友』没这么快来,就算来了又怎样?我们也不是没在那种时候做过啊!」

轰!

全身的血液一股脑儿地往头顶冲,余文靖从未想过他会把这事拿出来说。

对啦对啦,她就是敢做不敢听!当时要不是被他突袭,跟着被欲望烧昏头,她她……她才不会对他妥协!

不幸中的大幸,还好周遭除了他们两人,没见其他人烟,不然若是被第三者听去,还被人认出她就是「山樱」余家的女儿,那她真的从此都没脸回来面对父老兄弟姊妹了。

「火野刚!你——」羞怒至极,她胸脯高低起伏,脸蛋红得都快冒烟了。「你可恶!」再跟他独处下去,她绝对会扑上去咬人。

使尽吃奶的力气往他胸膛猛地一推,他倒退两步,跟着被后头高起的土台绊倒,跌坐在地。

丢下他,她转身跑走,一会儿便听见他追在后面的脚步声。

「文靖!等等,停下来!该死的!不要用跑的!」步道仍有些陡,她这么飞奔,看得他心跳一百,又气又担心。

余文靖根本充耳未闻。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跑下步道,火野刚见她安全踩下最后一阶,站在产业道路边,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

揩掉一额冷汗,他才想将她重新抓回怀里好好训戒一番,不料意外就这么直逼而来——

偏僻宁静的产业道路上,先是响起尖锐的喇叭声,还来不及反应,一辆小货车就蓦地从转弯处失速般地疾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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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路上千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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