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孕妇
这个社区的超市还蛮好的,人流不多,地方还很宽敞,最喜欢这种环境了。我推着手推车跟在恩慈的后面,看着她一件一件的挑选今晚的食物--各种零食和泡面。坦白说我很难把她这样一个女孩子和这么一车零食联想在一起,完全的不搭调啊。可事实偏偏就是这样摆在眼前,只能让我强迫着自己接受。
又逛了一圈,恩慈终于有了一丝要打道回府的迹象,结果拐到那栏有各种巧克力的货柜后,我又再一次开始了漫长,漫长,漫长,的等待。
我抓抓头发东张西望,希望能找些东西提起点兴趣,不然这样等实在太难熬了。结果还没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下午做的那个梦以及恩慈后面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到现在我都还是一头雾水,问她她也不好好解释一下,只是叫我不用害怕,闭起眼睛就好。
我现在经历的事情真的是为了让我度过十八岁的劫难么?怎么感觉劫难还没到我就会先悲剧呢,真是日啊。
等到恩慈全部买完后,我不仅推着一个已经被各种零食占领的手推车,而且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新的篮筐,里面同样塞满零食。去到收款小姐那里付款的时候,我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路人和收款小姐的那种惊讶到爆炸的眼神不断弹射过来。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吃货境界啊!
但恩慈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她只是非常机械地掏出一摞百元大钞,然后抽出几张递给收款小姐,接着利索地走人。只留下我一个人拿着N个装满零食的塑料袋,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等待着收款小姐找零。
这里其实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就是恩慈走过收款台的时候,警报器“嘀--”的响了一声。然后保安就把恩慈拦住了,说她身上有未付款的商品。结果恩慈就站在那里看着他,竟然来了一句,“你挡到我了。”
那保安自然不肯罢休,提高了分贝以表明他的责任和尊严,“你这样我们要搜身的,请你配合,不然我就报警了。”
我心想这保安大哥估计是新来的吧,别墅区里的超市能有人来偷东西的么,恩慈这小富婆刚刚付钱的场面他是没看到还是瞎了,这智商简直不能忍啊。心里虽然万般鄙视,但我还是赶快凑到恩慈身边,小声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没付款就装在口袋里了?我记得我好像有看到你在吃巧克力啊,你别跟我说那个是你在超市里拿的……”
“哦。”恩慈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在口袋里翻了翻,接着淡定地掏出了半根德芙巧克力,还看着那保安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然后扬长而去。
至于收尾工作,那显然是我完成的,又要给那保安说好话,又要用剩余的零钱重新付款。真是神一样的人啊,除了佩服我还能说什么呢……
回别墅的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黄昏的晚霞显得并不柔美,不知道怎么的反而有一种凄凉的色彩,我看了几眼,就觉得很影响心情,于是朝着恩慈染着霞光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那个,不是我不支持你的购物想法,但是我们买这么多零食,会不会浪费啊,我本身吃的就不多,你确定自己真能全部吃光?”
恩慈不紧不慢地走着,很简单地回了句,“能的。”那样子简直就是在和空气说话好吗?是和空气啊!我是空气吗?我们是完美的搭档啊!
我稳定了一下自己如同草泥马般的情绪,强挤了一个笑脸,说:“好吧,那你小心别吃撑了,胃会不舒服的。”
“嗯。”
好吧,我只能说,回的漂亮……
到了别墅的时候,我已经累得半死了。明明很饿,但是一想起那个怀孕的女人和她肚皮上浮现出的那个婴儿狰狞的笑脸,我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拿着泡面勉强吃了几口,再喝了点汤,我就处于傻愣着看恩慈不断地消灭零食的状态了。
差不多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恩慈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含糊不清地跟我说:“你如果困了的话就先去睡吧,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
“没啊,这么早,我怎么可能困。”我骑在椅子上,抱着靠背闪烁其词。
“因为害怕?”
“谁害怕了。”
我话音刚落,恩慈的眼神就忽然间变得凌厉起来,而且异常冰冷。她的视线瞬间穿透我落在转角处的阴影上。与此同时,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背后隐隐传来了一阵阴冷刺骨的风。
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身后吧……
“你,你干嘛,我身后,有,有什么东西么?”我抱着椅背眼珠上下乱转,使劲用眼角的余光向后瞥,但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时恩慈开口了,“别靠近我们。”
然后我看着她拿起巧克力又咬了一小口,接着她那冷到极致的声音就映着月光的银辉散了过来。
“不然杀了你。”
背后的阴风就这样消失了。
我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有点慌乱地站了起来。看看恩慈,又快速回头看看身后,什么都没有,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你刚刚,刚刚在跟谁说话?不,不会是……”我一紧张就会语无伦次,心跳的声音仿佛贴在了我耳边,扑通扑通的。
恩慈淡然地看了我一眼,回的不咸不淡,“是。”
“就是你说的那个灵体?”
“嗯。”
“不,不,不会吧,就是说,真,真的,真的有鬼啊?”
“嗯。”
我只感觉到一阵恍惚,差点要当场昏厥。我张大嘴巴喘了口气,使劲抓了抓有点发麻的头皮。这TM是在逗我么,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
“去睡觉吧,没事的。”恩慈似乎看穿了我的不安,竟然安慰了我一句,我正想着自己真是受宠若惊,结果她下一句竟然是,“不然你在这里会妨碍我。”
我觉得我快疯了。
“但是我觉得大家在一个房间里互相照应比较方便啊,分开的话不太好吧。”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秦一宁,你可是未来伟大的驱灵师啊,别这么怂好吗!
尽管这么想着,可是种种诡异的画面还是让我放松不下来。
恩慈把剩下的一小块巧克力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含糊不清地说:“把眼睛闭起来,别睁开。”
“为什么?”
“因为你是睁着眼睛睡觉的。”
“所以呢?”
“闭起来就好了。”
这什么对白啊,根本完全听不明白好不好。是我的智商不能够了吗?
我用力吹出一口气,哎,好吧,不管她是什么意思,至少核心思想我还是明白了,再赖在这里不走就太不是男人所为了。
“那你也早点睡吧。”我摸了摸后脑勺,有一种淡淡的忧伤,然后我就转身走了出去。
可是才刚走一步,身后就传来了恩慈的声音,“等一下。”
“怎么了?”我转身看着她朝我走过来,难道她也有害怕的时候?
“右手。”她一边嚼着锅巴,一边抬眼看着我。纤细的睫毛微微扬起,几乎让我有了一种女神的错觉。可惜她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表情,以及像是对着一只小狗说话的语气,让我那颗稍微有点期待的少男之心,毫无疑问地沉在了谷底。
“什么右手?”我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真是受够这个冷冰冰的面瘫女了。
“伸出来。”
“为什么?”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我的手还是很犯贱地乖乖伸了出去。
恩慈眨了下眼睛,低头握住我的手腕,然后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支类似红粉笔的东西。心想难道她还会变魔术?接着在我手心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有点像是那种古老的符文。
“好了。”她又朝嘴里塞了一片锅巴,然后就回到床上了。
“喂,不要酱紫嘛,好歹解释一下啊。”
恩慈盘腿坐着,听到我的问话后,就抬起头看着我,就那么一动不动像个塑像一样看着我,除了那个不断咀嚼的嘴巴。
好吧,我放弃,面瘫女不想说话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了。
我摇了摇头,没好气的留下一句晚安就转身出门了。看着走廊被大片大片的漆黑笼罩着,我赶紧摸着墙壁把全部灯的开关都给打开了。炽烈的光亮总会让我感到无比心安,但是现在在走廊里走着,我自己的脚步声却还是清晰地让我有点慎得慌。于是我跨起大步快速回到自己的那间房,用力把那种阴阴冷冷的感觉关在门外。
要命。
我壮着胆子咳嗽了两声,然后环顾了一下,这间房的布局其实和恩慈的那一间还蛮像的,当然我也没有看的太仔细,万一再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那就完了。我随便刷了刷牙就迅速钻进被窝蒙起了被子,吊灯的光线能从被子和床面的缝隙中散进来一些。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亮,我看了看右手上的红色符文,想到这可能是平安符之类的东西,于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了一丝暖意。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就闭起眼睛,尽量让自己放松来酝酿睡意。可是TM的一闭起眼睛我就总是能想起那个孕妇和婴儿的脸啊!日!我真的很好奇恩慈究竟是怎么做到自己一个女孩子也能这么大胆的,真心百思不得其解。
房间里光影侵泡在空气中变得越发宁静,裹在被子里辗转反侧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有了睡意。我想我是睡着了,可是睁眼一看,却发现我竟然身在湖边。周围绿树环绕,暖意盎然。我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寻找恩慈的身影,可是除了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外,我就什么都没有找到了。
结果这时我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在找人吗?”尽管声音蛮好听的,但我还是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当我回过身来看着她的时候,我战栗地意识到,她TMD是我在天花板上看到的那个孕妇,穿着一身白色的宽大长裙……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现在的心情,简单来说,就是十分害怕。只觉得脊背处的凉意让我整个身体都有点不受控制了。
“嗯?是在找人吗?”她歪着脑袋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
“啊,嗯,是啊,是在找人呢。”说话间,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后移了一步。
那女人朝我微微一笑,眉眼间似水般温柔,“真巧呢,我也是在找人。”
我点点头,一时间实在想不到下一句该怎么接。然后她就又开口了,“你有看到他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期待地看着我。
“谁,谁啊?”我在心中念了一万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可是那被颤抖和恐惧笼罩的心怎么就是镇定不下来呢。
“当然是我的未婚夫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笔挺帅气,你一定看到过的,怎么可能没看到过呢。”
黑色的西装,我使劲想了想,难道他说的是西装男?不对不对,我想想,我记得他在车里说的是他爹的事情,他自己只是个负责传话的。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这女的说的他其实是指西装男他爹?可是就算是,那我也没见过啊,我上哪知道他是谁,他在哪。
我用手背贴着鼻子咳嗽了两下,回道:“可,可是,我,我真没见过他,也真,真不知道他在,在哪。”
“怎么会这样呢?”那女人轻咬了一下嘴唇,竟然朝我走了过来。
我快疯掉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该怎么办,恩慈我们还是不是好伙伴了,你快出来救我啊!我本能地朝身后看了看,这TM身后是湖啊。好在我会游泳,正想着转身往里面跳,结果湖面上竟然映出了那个女人的脸,就在我的肩膀上,而且TMD是血肉模糊已经腐烂掉的脸,她贴着我的耳朵,柔声细语地说:“你陪我去找吧,好不好?”
我感觉整个天空都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我一下子回过头来,眼前的女人依然是那副带着点凄凉的惨白面容。是我的错觉么?
我的思维已经慌乱到了极点,两个腿软到几乎要站不住。可那个女人还是在期盼地看着我,“陪我去找找吧,就只有你能帮我了。”她的声音像是无形的软剑,不断地刺着我的耳膜。我难以抑制地大口呼着气,猛地抬起左手用力在手背上咬了一口,这种疼痛多少能让我从恐惧中分离出一点镇静。
那个女人像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你这是干嘛?”
“我,我,我……”
“你是不是不想帮我找,原来是这样,你不想帮我。”TMD那个女人忽然间哭了起来,那声音哀怨至极,仿佛六月飞雪一般。
接着我猛然间发现,她脸颊上的眼泪,开始慢慢渗进了鲜红色的光亮,最后TMD竟然变成了两道冒着白烟的炙热血液,不断灼烧着她的皮肤,她的整张脸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分崩离析,掺着粘稠的血液不断腐烂。
我觉得我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