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章:两个没有主意的人
拉门一定,欧阳进提了一口气在胸腹处,眼睛微微张大,不料再度被门前站着的人给吓了一跳。
秦芬芬眼眶泛红,就站在当门口。因为邱尊特意将秘书也遣走的关系,反倒没有人拦着她上来。不,照理说她是连大厦的门都进不来的。邱尊一下立起来,他并不熟悉秦芬芬,大致知道这么一个人罢了。然而在他眼里,女人就只分两种,跟顾小白有关系的与顾小白本人,其他就是无聊的女人。因此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那特型演员般的棺材铁板脸立刻就摆出来,冷得比寒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冻人几分,他把手在桌面上一拍,绕过桌子走出来。沉着声音就道:“谁放你进来的?”
那气势半点儿不亚于警察局里戴帽子的大哥们。要是换做以前,秦芬芬还不立马就给他一抹脸的大哭特哭,水漫他办公室那!今天却不,她耸动了一下肩膀,眼看着好像要哭了,可那眼眶红通通的,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死活就是不肯掉下来。邱尊的棺材铁板脸在顾小白、段明月面前失效之后,第三次失效。不,应该说,人家压根儿就没瞧着他。秦芬芬一双眼睛就那么牢牢盯在欧阳进身上,未说话,已经是将千言万语都叫欧阳进知道了。欧阳进才明白过来,她根本在医院的时候就都听到了。不过忍着不说,悄悄儿跟着他到了这里来,看着她人畜无害的模样,欧阳进倒想不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待要发火质问,可又想到她对她大哥的关心着急,再加上她此刻的模样,他怎么还能开得了口指责起来。
欧阳进转身对邱尊打了个招呼,拉过秦芬芬,找了一间空置的办公室进去,将门关上,问她:“你什么都听到了?”
芬芬红着眼睛点头,还是不说话。欧阳进叹了口气,安慰她:“你也不要着急,一切都未可知。我们现在也是瞎子摸象,能猜得到一面,猜不到另外一面,你大哥的真实情况,谁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想起刚才邱尊的问话,他拉住秦芬芬的手问道:“这两天你有没有收到过秦时的电话?讯息?哪怕是只言片语?”
秦芬芬瞪着眼睛看他,眼眶逼得通红,连鼻尖儿也是红通通的。皮肤又白,人又瘦小,看起来便显得楚楚可怜。本是假小子一样的女孩子,却也能有这样柔弱的一面。欧阳进顿觉得心中柔软。便将她往身前带了一些,大约是有要替她承受些那艰难困苦的意思。秦芬芬虽很不喜欢他动不动就对人动手动脚,可是现在,此刻,她想到自己大哥远在大洋的彼岸生死未卜,又觉得确实需要有个肩膀可以让她依靠一下。她脚步往前一送,就抓着他领口的两块,眼泪哗啦一下掉了出来,狠狠抽噎了几声。将眼泪都在欧阳进衣服上蹭干净了,才再度抬起头来,将他推开一点儿。欧阳进本倒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看着小姑娘可怜,大约就像是一般年长人摸小姑娘发顶般想要给她一份鼓励什么的,肩膀被重重的一撞,他就定在那里,看着她一连串动作做得浑然天成,自然又利落。张口结舌的要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待他找回舌头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秦芬芬又开口了。
她因哭了两声,嗓音没有平日的清脆朗利,带了很微笑的沙哑。她说:“三天前大哥打过电话给我,那个时候他刚从疗养院走了没多久。好像是下午走的,后来段姐姐也回来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事务所有事才回来的,我也以为段姐姐是和他在一起的。后来我去看段姐姐没见到大哥,我还以为他是出差了的,谁知道,谁知道……”
她说了没几声又想要开始哭,欧阳进叹气,未自己后知后觉,没发现她这么能哭有些懊恼。赶忙从旁边,也不知道是那位仁兄放在桌上的抽纸递到秦芬芬面前。顺带将她拐回原来的话题,他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先说你是什么时候接到电话,秦时又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有没有从电话里发现异常,这些,来给我说一说。”
他尽量让自己说得清晰明确,以免面前这个情绪激动的丫头又走了死胡同,到最后便变成他在这儿陪着她哭了。
秦芬芬听了,抽过几张纸来,狠狠擤了鼻涕。眼睛里还含着眼泪,倒还算配合,一抽一抽的顺着欧阳进的话说:“就是那天晚上,段姐姐跟我大哥一起从疗养院回来的那天晚上。下午的时候我跟段姐姐还在疗养院附近的竹林小村庄看到他和一群黑衣人打架,他和一个看起来瘦不拉几几的女人有说有笑,段姐姐还生气了的。后来回疗养院的时候两个人就和好了。之后他们回去,不久我就接到大哥的电话,他让我多照顾这点儿我妈,再让我有空多去陪段姐姐说说话。我还以为他们俩因为那搓衣板的事儿还闹着别扭呢,我隔天就回去了。”
欧阳进想她所说的搓衣板大约就是在崔鹏那里住了不少时间的佟金金,秦时走之前他们有过交流,知道秦时这趟回新加坡是有佟金金当引荐人的。他视线在秦芬芬身上几乎不察的瞄了一瞄,心想她倒好意思说别人搓衣板的。咳嗽一声,回到正轨上来,他点出:“那个女人是跟崔鹏爆炸袭击有关,她是某个大人物的亲近人,你大哥那天可能就是为了取得她信任才跟那些黑衣人打起来。我相信他跟那个女的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我就信啊?虽然我大哥这个人的痴心没什么好怀疑的,但是男人见了女人都知道个‘色’字,就算没感情也能有想法,这很正常。”
前一秒还为她大哥的安危担心得哭红了鼻子,后一秒就在严重质疑她大哥的忠诚度。欧阳进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秦时的亲妹妹。他下意识要去摸鼻子,还是忍住了。不愿与她在“男人的好色与忠诚度”这个命题上费太多口舌,于是接着说道:“你大哥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们暂且不考虑。我只是跟你解释那个女人是谁,再接着,说说你回来之后秦时有没有与你联系过,或者说,与明月有没有联系过?”
“段姐姐?”秦芬芬咬唇想了会儿,她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那天回来的晚上不是陪你喝酒去了嘛?段姐姐有没有接到我大哥的电话,我还真的不清楚。不过,我想他们再次相遇之后那么重要的一个节日,我大哥虽然平时闷不吭声,做事什么的也不冷不热,可是这样重大的节日,那么重要的人,他应该不会没表示。”
欧阳进不敢苟同,倘若他真打电话给了明月,明月断不会一点儿消息都不透露给秦芬芬。就如秦芬芬所说,那样重要的一个节日,他打给了其中一个重要的人,即使没有办法再打给另外一个重要的人,那也该是托段明月与芬芬说一声的。可是明月没有丝毫表示,这不免让欧阳进怀疑。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和明月谈一谈。便想要去开门。秦芬芬发现他的举动,似是能够知道他想做什么似的,她立马跑过去挡在了他面前,很是警备的防他:“你要到哪里去?”
欧阳进实话实说:“与其到时候真的出了事,让明月一下子承受太大的打击恢复不过来,倒不如现在就和她说清楚,也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即便到时候真的是出了什么神,她也不至于反应不过来,精神世界再度被彻底击垮。他未将后半句话说出来,抖了抖衣服下摆,推开秦芬芬开门。芬芬抓住了他的手不让:“那不行!段姐姐现在还病着呢!我出来都是跟小白姐说好了,偷跑过来的!要是她知道了,不肯好好听医生的话治疗怎么办?”
欧阳进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愣了一下。明月本就不肯治她的眼睛,全是因为他找了这座城市里的医生过来,她才肯让人看的。然而,她的所有病历记录都在温哥华,到底是要回温哥华去才能确切治疗,如今在这边也就是保守着治疗,不至于出现太坏的情况罢了。但是明月的意思是很明显的了,她自然不是不愿意将眼睛治好的,只是她要等到秦时回来,等着他一起过去才肯走的了。
欧阳进能够体会她的心思,之前她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的主治医生谢尔德,如今,她想要眼睛再度恢复之后可以见到的人是秦时。
他深深叹了口气,把手放下,垂了眼睛问秦芬芬:“那你想怎么办?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秦芬芬闻言便静默着,把手垂在身侧不动,她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她是最没有主见的人,一旦遇到这种情况,简直都要不知所措了。她皱着脸,一双眼睛红红的望着欧阳进,没有主意,楚楚可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