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宋行奕的呼吸差点就停顿了,是谁说这个女孩天真无邪的?事实上,她使起坏来,简直可以要他的命。

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艰难地挤出那几个字,“回家吧。”

再不回家,只怕他真的要吃不消了。

月色朦胧,细细弯弯的月亮挂在空中,晚风习习,带来淡淡晚香玉的芬芳,水银一样的月光铺洒在地上,照着并肩行走的俪人双双尤其美,就连谷思如这种不懂风月的女子,在这样的时刻都有了想找点什么字句来形容的冲动,可她哪里又想得出应景的句子呢?

“宋行奕。”

“嗯?”

“你念诗给我听吧,要有关月亮的。”

宋行奕失笑,“怎么突然有这样的难兴?”

“我就是想听嘛,你念给我听。”

他停下脚步,舍笑望着她,一字一句地慢慢念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浏兮,舒优受兮,劳心搔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天绍兮,劳心惨兮。”

这首诗,是他此时心情最为贴切的写照。

宋行奕的声音干净得一如山泉,温柔得就像此时的月光,在这样的夜色里、这样的微风中,她的心也随着他的声音软成了一池水。

谷思如偎入他的怀里,抱紧他的腰,“宋行奕。”

“嗯?”

“我喜欢听你念诗。”虽然她并没有听懂那些字句的意思,但她仍旧觉得,那一定是这世界上最美的诗句,因为他念诗时望着她的样子,就好像她是这世上的唯一,而她喜欢那样的感觉。

“傻瓜。”他抚了抚她的发丝,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宠溺。

“你以后都念给我听好不好?”

“好。”

她顿了顿,赶紧再补上一句,“只念给我听喔。”自古有才气的男子,杀伤力都是很大的,尤其是宋行奕,他天生的儒雅气质,简直就……让人活不下去了嘛。

他失笑,“你这家伙。”

“好不好嘛?”

“好……”

谷思如微微地闭上眼晴,心里涌起无以言比的快乐。

他们静静地相拥半晌,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宋行奕,你为什么变了?”

虽然她的问话很无厘头,但宋行奕仍是听懂了,他抱紧她,“因为我今天突然明白了一些事。”看到萧寄雪的失落与痛苦,他突然发现,原来他一凌在让谷思如经历同样的伤痛,就算她从来都没有让他看到过她的疼与痛,但他知道她并不是没有受过伤。

整整十年,数不清多少次,少年时的傲气与愤怒、如今的质疑,受折磨最深的那个人其实是她,就算再坚强,再有毅力,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而已。

今天亲眼肴到箫寄雪的伤心,宋行奕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让谷思如再痛一次。

就算她不一定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只是因为得不到而不甘心,又有什么关系?

她就在身边,自己可以一点点地教会她。

“什么事?”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谷思如在他怀里抬头,乌溜溜的大眼晴眨了眨,很干脆地承认,“不懂。”

宋行奕笑了,漆黑的眼眸像发亮的黑曜石般熠熠生辉,“换言之,要珍惜眼前人。”

“这个我懂。”她露齿一笑,“所以你以后不会再躲着我了吗?”

真是,他直白莞尔,“是,我以后不会再‘避开’你了。”

她的笑灿烂而夺目,“宋行奕,你真好。”

其实,哪里好呢?他一点都不好,好的那个人是她,这么多年,需要多大的毅力与执着,才会让她还在他的身边等着他。

他低头,在她的额前轻轻地一吻,“谢谢你,谷思如。”

她困惑地望着他,“好端端的,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的执着,还有坚特。”

“那是自然,我阿娘说过,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坚韧。”说到这个,她又得意起来,“她说任何事情只要我想做的,必然可以做得成。”

她根本就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又有什么关系?打动他心的那个谷思如,就是这样简单这样明快的。

“是,谷夫人自来是有远见的。”这点宋行奕再赞同不过了,因为谷思如的关系,所以他与谷家上下也相当熟悉。

“没错。”她点头,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阿娘说我挑中你,是我眼光最好的一次。”她凑过去响亮地亲他一下,“我也这样认为。”

他的唇角轻轻地上扬,“谷夫人谬赞了。”

“才不会呢。”她揽紧他,“阿娘说的话从来都没有错的。”

“是。”好吧,她说怎样就是怎样,只要她高兴就好。

谷思如笑了,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会发现自己是最开心的,那笑怎么也停不下来。

月下静拥的两人心里都是满满的欢喜,半晌,宋行奕轻轻地开口道:“好了,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家吧。”

“我舍不得。”舍不得这样美好的时光,生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在作梦,明朝梦醒之后,一切都回到原样,他依旧是他,而她……仍在苦苦地追逐。

他的心丝丝地痛,原来他带给她的伤这么沉重,沉重到她都不敢相信现在的美好,“我会在你的身边的,不会离开。”

“你保证?”

“是,我保证。”

谷思如这才放下心来,“好,我相信你。”她是知道他的,重诺、守信,只要他说过会在她身边,就一定会在,她将手放入宋行奕的掌中,“你牵着我。”

于是宋行奕便牵着她。

夜色四合,今日花夕节,街上的人都往城中最繁华的东区去了,城西的街道反而显得分外宁静幽远。

干净光滑的青石板路上,只有他们两人,她恨不得这段路再长一点,最好可以走上三天三夜,可偏偏走得再慢,还是家门在望。

可恶!为什么他们的家不住得再远一点?她刚想耍赖让他再陪自己多走会,宋府角门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给少爷、谷四小姐请安。”

是宋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头采竹,她怎么会在这里?

“老夫人听说少爷跟谷四小姐出去了,担心你们,就命奴婢特意在这里等候,现在见你们回来了……”她带笑的眼眸扫过主子紧握的手掌,“奴婢可以回去覆命了。”

她福了福身,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宋行奕无奈地叹息,他连想都不用想,这个丫头肯定不只是回去告诉祖母他回家了,只怕不消一炷香的时间,整座宋府都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情了。不过,也无妨,转头看向那个依旧无知无觉的迟钝家伙,“明日你过来一趟吧。”

“当然。”谷思如用力地点头,“你不说我也要过来的。”

真是有够不矜持,他微笑着牵着她送她到家门口,慢慢地松开她的手,“你家到了。”

谷思如咬着唇不说话。

“进去吧。”

她握紧他的手不肯放。

舍不得,其实舍不得的又何止她一人?只是天色太晚了,她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乖,我站在这里等你进去我再走。”

“宋行奕。”

“嗯?”

“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明早醒未,发现自己今晚只是一时冲动?谷思如惴惴不安道:“我又刁蛮、又任性,又不如萧寄雪有才学,对了,还有那个许员外的女儿许静雅,也是又美、又有才华……”她的自怨自艾在他含笑的注视下一点点地弱下去。

“嗯,怎么不往下说了?”宋行奕的笑很温和。

“你……都知道了……”

“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她顿了顿,把心一狠干脆说了算了,“好啦,我承认,之前那个许静雅喜欢你,是我去堵她,告诉她不准喜欢你的。”

他点头,“我想,你应该不只是告诉她而已。”

“好啦,好啦,在我‘告诉’她的时候,有个不长眼的登徒子过来动手动脚的,我就把他打了一顿,之后那个许静雅就跟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这家伙可真是轻描淡写,宋行奕差点笑出来,如果那天不是他正好在一旁的茶楼里,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他可能真的会相信事情就是她说的那么简单。

事实上,这家伙把那个狂浪之徒打得鼻青脸肿、惨不忍赌,娇娇弱弱的千金小姐许静雅当场吓得花容失色,连一句话都不说就快步走开了,当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再后来,听说许小姐亲事议定,嫁杏之期就快到了。

“答应我,以后行事不要太冲动,可以吗?”她的性子原本就是最为单纯,喜恶皆明显,那日是遇到身手不如她的,若是哪日碰上高手,她又那般要强,岂不是要吃亏了?

“我……”不肯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的事,她不敢随便答应。

“我会担心。”

“好。”听他说担心自己,让谷思如欢喜,不过她也舍不得让他担心。

“乖。”宋行奕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进去吧,时辰不早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磨磨蹭蹭地放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在临跨进家门的那一瞬间,突然转身朝他飞奔过去,扑入他的怀里,“宋行奕。”

“嗯?”他抱紧怀里的小家伙,那一瞬间,他也明白了什么叫做依依不舍。

“你再吻我一下,好不好?”

“这里是你家……”未说完的话语,都被她吻入了唇内。

其实,想这么做的,又何止她一人?

他无法抗拒这样好的诱感,伸手抱紧了她。

花夕节过后,谷思如觉得天地在一夜之间,都变成崭新的了。

这一切都源于宋行奕不一样了,整整十年的辛苦追逐,她终于牵住了他的手,而这次,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花夕节的第二天,就有了新的进展。

那天他叫她去他家,带着她到宋家二老的面前,他跪下来认真地磕头,向祖父母禀告了想与她在一起的决心。

宋家二老自来都是喜欢她的,尤其是宋老夫人,更是开心得笑逐颜开,拿出一只碧绿的镯子套入她的手腕中,说这是定亲的信物。

于是,他们的名分就初步的定下了,她成了他未过门的妻子。

之所以说初步,是因为宋行奕的父母还远在京城,身为宋家的独子,虽然祖父母作主己经足够,但毕竟还是要体谅为人父母的感受,这门亲事还是要等他的父母首肯才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宋行奕接受她了,这比什么都让谷思如欢喜,当然还要再加上花夕节过后,萧寄雪就回吉祥城了,听说是花夕节当天就走了,这真是好消息之外的好消息,足够让她的心情清爽不己。

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日子,她觉得奚好得都有些不真卖了,每天一大早她就跑到宋府陪在他的身边,他读书时,她看她的剑谱:他写字时,她帮他磨墨,谷思如设有看书、练字的耐性,但时画画却极有兴趣,于是宋行奕手把手地教她画画,画园中的五彩芳妍、画远方的青山含黛。

他教她下棋,一点一点地教她落子之前如何思虑周全,她自来是极没有耐性学这些东西的,阿娘与姊姊们十几年来早就己经放弃磨练她的性子了,可他不一样。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相思难耐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相思难耐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