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当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是夏天,心中却是如此冰冷,我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下雨了。-www.-

我的后背又开始疼痛了起来,真是好奇怪,再也肖逸凡一起的日子,我既然忘记了痛疼。

我打开了手机,几百个未接电话,全是肖逸凡的。此刻,他也和我一样的难过吗?不过,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忘记我的,不是吗?

我凄然地笑着,突然间我想妈妈了,想妹妹了。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一个月前,家里已经安装了。

接电话的是爸爸,当他刚听到我的声音的时候,他就悲伤欲绝地向我喊:“小婉,小染她疯啦!她疯了!你妈妈也快不行了,你快回来,快回来吧。”

啊!苏小染疯了,她疯了!

妈妈,快不行了!不行了!

我的脑袋一声巨响,我软软地瘫在地上,我的手机啪地一声跌落的好远。下雨了,雨水疯狂地打着我的脸,漆黑地夜里,我如一只软体动物爬在路面上。我还有泪吗?还有吗?

这就是我的人生吗?想眼中能有多少泪水,从春流到秋、从秋又流到夏啊!想人生能有多少悲欢,从昨连到今啊,想我苏小婉要经过多少苦难,心不再会疼,情不再会伤。

我匍匐在雨水中,手机响了,在不远处,屏幕上发出一阵凄凉的寒光,我匍匐着前进,我抖动着双手拿起了电话。

“肖逸凡!逸凡!逸凡!”我绝望地对着电话的另一头呻吟着:“逸凡,雨好大呀!好大呀!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会下这么大的雨,逸凡,逸凡!我好想你,好想你。”

“晓婉,你怎么了?”肖逸凡惊叫着:“你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你在淋雨吗?为什么你的周围有车声?为什么有雨水?快告诉我,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肖逸凡惊叫着,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充满了惊慌与战栗。

是啊!我在哪里

啊?我抬起头,我看到了不远处的灯光,我已经快到了我租住的房屋了,我要快点回家,我呆着这里干什么?

苏小染疯了!妈妈快不行了!我必须快速地飞到家里,我不能呆在这里,妈妈,妈妈,你要等我,要等我。

我踉跄着冲回到了住处,手机关机了,是啊!已经两天,没有充电了,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洗了脸,洗掉了那颗苏小染才有的美人痣,我背上了行李包,消失在夜色之中。

妈妈死了!

妹妹疯了,她没有来灵通,她在医院里神志不清。

天哪!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了?只是短短地几个月而已,母亲怎么会死?怎么可能会死?

她僵直地躺在堂屋的一张床上,一动不动,她的全身覆盖着一层白布,她的头冲着墙壁,她的脚冲着大门,她的眼睛微微的合着,她清瘦而苍白的脸露在外面。

我普通一声跪在妈妈的面前,我双手捧起她的脸:“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这是怎么了?你躺在这里干嘛?为什么要盖上这可怕的白布。”

我伸手就要掀开了白布,却被一人伸手阻拦,他说:“晓婉,你妈妈,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

“不!”我轻轻摇头:“我妈妈她怎么会死,她才49岁,她只是身体不好而已。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我抬起头,这才发现了很多的人,他们有的来回穿梭忙碌;更有很多双眼睛悲哀地望着我;甚至还有人在母亲的身边烧着纸钱。

我忽地站起身来,我激动地用手指着满院穿梭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然后我又用手指着烧纸的人:“还有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烧纸?为什么要在我妈妈的身边烧纸。”

爸爸走过来,他伤心地望着我:“晓婉,你妈妈死了,你妈妈她已经死了。”

“不!”我猛地冲着他狂喊:“她不会死!她怎么会死呢,死亡不是别人的事情吗?我的妈妈她永远都不会死的。”然后,我又愤然地指着父亲:“她是你害死的吗?她一定是被你打死她的!”

父亲的全身猛地一颤,泪水夺眶而出。真可笑,我的父亲,那个冷酷的苏一尘也会掉泪,真的好可笑!

“晓婉!”爷爷颤巍巍的站立在我的面前,她厉声地喝道:“你母亲她死了!你妹妹她也疯了!你!也要失去理智吗?”

爷爷的话像一声巨雷,轰地一声震住了我,我扑腾一生跪倒在母亲的面前,这一刻我是如此安静,我没有泪水,没有声音,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哭泣声,唢呐声。

我静静地望着母亲,我呆呆地望着她,我一眼不发,我没有眼泪、没有哭泣,母亲像是睡熟了,她很安静,薄薄的嘴唇微微的张着,她的头发乌黑发凉,在她的额头前有一块疤痕。

那块疤痕是苏建国,我的养父为她留下的。

小时候我曾抚摸着她额上疤,我躺在她的怀里,我问:“妈妈,这是什么?像个月牙儿!”

她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她从来不告诉是怎么回事,知道我懂事了,有一天,她给我讲起了这个疤痕的由来。

一天,有一个要饭的走到门前,那是一位老人,特别的可怜,于是妈妈就给他很多的面,妈妈给他足足6瓢的白面,那时候白面还很金贵,很多的人家那时候还在吃苞米面的窝头,老人很感动,当妈妈把第三瓢面倒入老人的袋子里的是,老人说什么也不再要了,但母亲很坚持。

母亲说:“看,你这么大岁数了,多给你一点,这样你可以多吃一段时间,以后没有了,你再来,我再给你。

老人感动的热泪盈眶,可就在老人提着面走出去的时候,被刚进屋的奶奶发现了,当奶奶发现少了很多的面时候,奶奶暴跳如雷。

奶奶骂:“你这个败家的贱人,你是缺心眼子还是少根筋,这种人值得去可怜吗,他们有手有脚为什么去要饭,这样的人饿死了活该,就你心好,是吧?看看你们家穷的冒烟,都是有你这样败家玩意。”

奶奶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从来不知道穷人家的无奈,母亲出身贫穷,她知道没吃的是多么可怕。1960年的特大饥荒,饿死了她的母亲、妹妹和两个哥哥,所以母亲一见到穷人家,她就恨不得把命都给人家。

父亲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奶奶指着母亲大骂的情景,他闻言大怒,抄起一根木棍就冲妈妈抡了过去。

我呆呆地望着母亲,望着她头上的疤痕,灵堂上哭声震耳,突然从外面进入一个老妇人,她哭的伤心欲绝,她扑到妈妈的面前,一声声悲戚的呼唤:

“彩月啊!我的闺女,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让娘怎么活啊,你让娘怎么活?慈心啊,我的女儿。”

她的哭声,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掉下了泪水,哭声更加震耳欲聋了。

我麻木地望着老人,我的外婆,我妈妈的母亲不,是后妈?她也很难过吗?她是在忏悔吗,她忏悔在母亲小的时候,她打她骂她,她后悔在母亲第一次走到父亲毒打跑回家的时候,她却因为接到了我父亲给她的贿赂把这个闺女赶会了婆家。

那时候,母亲才16岁,生性懦弱的她什么都不懂,她恐惧她害怕,回去她害怕后娘,回家她恐惧慕容一尘。

我的外婆的哭声凄惨,她一遍遍地喊着:

“啊!我苦命的女儿,我苦命的闺女!”

殡仪馆内,母亲被推进了火炉,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堆粉末,被倒在了地上,地面上是一堆零散的骨灰。

我跪在地面上,一把一把的捧着,一点一点她装进了黑色的盒子里,我是那样的机械,那样的麻木,我没有伤、没有疼。

这个时候,母亲是那样的轻,我从来不知道母亲原来可以这样轻,我只用一双手就可以把她捧起。

骨灰中有一块金光闪闪的铜做的“金元宝”,那是一位老人放在死去的母亲的手里的,她说:“手有金元宝,做鬼也是个富人。”

富人!

人都没了,还做什么富人?我的妈妈,在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如果不是她被慕容一尘英俊的外表吸引,如果不是她的家人,还做贪图慕容家族曾有的那一份早已虚伪的荣耀,她又何至于如此短命。

我不知道我手中的骨灰盒被谁拿走了,又放在了什么地方,我坐在车子里,从殡仪馆返回龙上村的车子里。

有人手里捧着纸钱,每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或者一处水塘,纷扬的纸钱都飘起来,漫天飞舞的、飘着、飘着……

我的心凝固了。

我的脑海里定格着一个永久的画面,灵堂上僵直的躺着一个人,一匹白布蒙在她的身上。那副情景是如此恐怖地冲着大门,冲着我。

母亲僵直地躺在那里,她的脸露在外面。她乌黑的头发没有一根的白,她的脸清秀端庄,她是那样的安详,她静静的躺在那里。

她再也不会像以前,当我回来的时候,她出来迎接我。

以往,她都会站在门口迎接我的,然后她喋喋不休的和我说着话。然后会拿出她为了我藏了好多天的好吃的东西。

可是,现在,她却再也不看我一眼,她是那样的冷漠那样无情。

我的表情是如此麻木,我麻木地听着别人哭;麻木地看着车子把母亲台上了灵车;麻木地看着母亲被推进火炉开始火化;然后又是如此麻木地一点点捧起她的骨灰把她装进一个狭小的盒子里;现在我又是如此妈妈地盯着那些纷扬的纸钱。

难道,这就是一个懦弱的、苦命的、善良的女人的命运吗?

不知过了多久,我跟随着人流,缓缓地走进了庄稼地。我甚至没有思想,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当骨灰盒缓缓地放进坟墓的时候,周围的哭声震耳欲聋。而我是如此毫无反应的看着她,不,是看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慢慢的放进土地中,看着黄色的泥土像是从天空下洒下来,慢慢覆盖着住小小的盒子。

就是在这片土地上,童年的我是那样开心地追逐着漫天的蒲公英,母亲欢笑着与我追逐,我把蒲公英插在她的头发上,她的衣服上,她的嘴唇只是轻轻一动,蒲公英就展开了翅膀。就是在这片土地上,童年的我跟着母亲一起拔苗,一起撒种。可是今天她却被安置在泥土里,漫天飞舞的不是蒲公英而是黄色的尘土。传来的声音不是童年的欢笑,而是震耳的哭喊声。

我是如此麻木、如此沉默……

而我的沉默终于激怒了一个人,一个从小看着我长大,又爱着我的大爷。他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非常大声地喊,

“晓婉!你娘死了!你哭一声!都不会吗?”

他的喊声如一声晴天霹雳惊醒了我,我全身一震,猛然发现泥土已经覆盖住了我的母亲。

“妈妈!”我发出一声凄凉的尖叫,猛然昏厥了过去。

?

半个月后,我拉着行李箱出现在S县城的老公共汽车站,我带着墨镜、披着曲卷的波浪发缓缓地走下了汽车。

清晨的风吹起了我的长发,我手拿着S县精神病院的地址,那是陈枫离开了时候留下的。

他说:“苏小染一直神志不清,她被捆绑在病床上。”

想到这里,我很悲哀的扶了下墨镜,镜子下的这双眼睛已经无法见人,它红肿、哀伤、布满了沧桑。有人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不行的家庭却各有不同,是的,我那个千疮百孔的家庭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悲伤。

我走出了车站,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普照在秀丽的宿州小城上,马路上不上有跑步晨练的人们。

我拉着行李箱拐到了十字路口,这时候有一个白衣青年迎面向我走来,他走到很匆忙,他很快地与我擦肩而过。

突然,他停了下来,他停住一个卖水果的阿姨的身边。

“请问,老公共汽车站怎么走?”

“小伙子,拐过这个路口,径直走,就在不远了。”阿姨热情地回答他。

“哦!谢谢!”他停顿了一下:“那么,去龙上村是在这个车站坐车吗?”

“龙上村,小地方吧,我不知道。”卖水果的阿姨遗憾地说:“小伙子,听你的口音,东北的吧,来这里可真不容易,你还是去汽车站问问吧。”

“哦,”他遗憾地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充满了沧桑:“谢谢。”

那是多么熟悉的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我缓缓地转过头,是他!肖逸凡,他正急匆匆的继续前行,他是来找我的吗?为什么他还会来找我。

“逸凡!肖逸凡!”我在心里呐呐地喊着:何必再来找我,都结束了,该结束的注定是要结束的,这个世界里有超越一切的爱情吗?

没有的,真的没有!当我感觉到自己身体越发不好的时候,当我看到伊娜发来了他们亲密合影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要和逸凡结束的!

我默默地转过身,我拉着行李箱缓缓前行,有一辆三轮车在我的身边停下:“姑娘,要坐车吗?”

“去这里多少钱?”我拿着手中的纸条问。

“精神病院,哦,还挺远的,你就给我八块钱吧。”他望着我说。

“哦,谢谢,那我就不坐了,我还是找公交车好了。”我拉着行李箱继续前行。

“那么,就五块算了,我开个张。姑娘,坐公交需要倒车,而且没有直接到的,还需要步行一段时间。”

我犹豫了一下,刚要转身继续前行,我却看到了他那条变形的腿。于是,我把行李放在他的车上。

“走吧,就八块钱!”

我不再看他诧异的表情,我依靠在车子里,打开了手机,我按下了家中的电话号码,却迟迟的不愿意发送。

三轮车在马路上快速行驶,向着精神病院的放心。

我的手按了,又取消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和父亲打招呼,事实上在这漫长的半个月内,我几乎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

早晨,当我拉着行李箱打开大门的时候,父亲走了出来。

“晓婉……”他喊,他的声音充满了苍凉。他老了,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就老了许多。

我停了一下,然而,我没有回头。

“晓婉,连你也要离开吗?”

我的心抽了一下,然而,我却冷冷地说:

“我要去看妹妹,你自己多保重。”

几分钟后,我终于走了出去,我走的是那样决然,那样无情,我没有回头,我甚至不愿意再去看他一眼,虽然我知道,他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一直看。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心升悲戚,但肖逸凡的身影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终于按下了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

“晓婉吗?”父亲问。

“嗯!”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我是要告诉你,如果肖逸凡来找我,你就说没有见过我,关于家里的事就不要和外人去讲了。”

父亲沉默了一下,很快他说:“妈妈的死,是因为……”

我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三轮车继续前行,我寂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小城、街道、公园、绿树、小河、楼房、晨练的老人、上班的行人。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次打开了手机,我发出了一条短信。

逸凡,你看: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在这个忙碌的城市里,其实,缺少了哪一个人地球都会照样运转,爱情离开了谁也都可以活下去,当你舍得丢弃一支玫瑰的时候你也就可能会闯进了一座美丽的花园,所以,请你不要再找我,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真正的爱情吧。

短信发完,我关上了手机,把它放进了我的包里,很快,三轮车在精神病院的门口停了下来,我走下了车。

“精神病院!”这四个大字如此显赫的闯入了我的眼帘。

进入大门不远处,白色的墙砖、几排并列的低矮的楼房那就是病房了,一扇扇的窗户打开着,很多个脑袋不时地向外探望着。

我拉着行李箱,踏过了水泥路面,马路边有很多的鲜花,还有很多不知道名字的浓密的绿色的植物,几棵茁壮的滴水观音长的很娇嫩。

“哈!好漂亮的小美眉,好漂亮的小美眉啊!”二楼传来一声兴奋的尖叫声,我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病房的青年男人对我大喊着。

很快,几个男人就一起凑出头来,他们张牙舞爪地一起我大喊:

“小美眉!小美眉!小美眉!”

他们的举止怪异,处于一种疯癫失常的状态,我不由的心里一顿紧张,安装地址,我快速地进入几个疯男子对面的病房。

走廊里,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像梦游似的跳着舞,她的头上插着一朵鲜艳的大红花,她在两个中年男女的看护下,边跳边唱:

“小妹妹,我坐船头,阿哥你在岸上走,我们倆的,情我们倆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啊,荡悠悠。”

她唱的很亢奋、很激昂。

她身后的不远处,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忧郁般地走着,他走到了我的面前突然停了下来。

他说:“你的眼镜挺好看,在哪里买的,可以送给我吗?”他话音未落,就伸过手来一把摘下我的镜子。

我“啊”地一声惊叫,我把身体紧紧地靠在墙角。

他听见我的尖叫愣住了,然后他把眼镜重新送到我的手上,很严肃地说:“你叫什么?我不是坏人,我从来没做过亏心事的,是他们冤枉我。”

这时候,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她牵着男人的手,温柔地说:“乖,听话,我们去散步。”然后,两个人从我身边走开。

我惊然地望着他们,这一刻,我的心剧烈的颤动着:这就是精神病院,小染,她也是这样可怕吗?

我继续前行,我手拿着纸条,对着门牌好吗?终于,我找到了妹妹的病房,我喘息着,安顿着自己的情绪。

突然,我听到陈枫暴怒的吼声传过来:

“苏小染,你给我清醒过来,清醒过来。”他的声音充满了气急败坏:“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你不能,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掐死你,你糊涂一次,我掐你一次,我掐死你,掐死你。”

我霍然抬起头,透过窗户,我看见陈枫的背影,他骑着慕容霞的身上,他疯狂地掐着慕苏小染的脖子。

我猛地推开了门。

“陈枫!”我狂怒地冲了进去,我使出了全身的力量猛然推开了他,我凤眼圆睁,怒从心生,我声嘶力竭地喊:“陈枫!陈枫!你这个变态!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陈枫踉跄着后退。

“苏晓婉,你怎么来了?”他喘着粗气,吃惊地看着我,他穿着红色背心、白色的短裤,他整理着因为疯狂而凌乱的曲卷的头发。

“妹妹,妹妹!”我惊恐地盯着病床上的同胞妹妹。

苏小染直直的躺着,她头发凌乱,双颊消瘦;她两眼浑浊僵直、目光如死鱼的眼睛。她的手伸直弯曲着,瘦的只有一层皮包着。

她的样子让我顿时如五雷轰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心痛如焚,我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我圆睁着眼睛,我不敢相信,这就是小染么?这就是我那活波可爱,美丽动人的妹妹吗?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怎么不见了?她那俏皮的笑容为何消失了?

好久,我慢慢地俯下身,我扶起她,我搂着她的脖子,我把脸贴在她的脸颊上。

“妹妹!妹妹!不要怕,不要怕!姐姐来了,姐姐来了!”我轻柔地喊着她,我强行地对她笑:“妹妹,你知道吗?女人是要坚强的,无论什么时候,我必须坚强,而且一定要坚强,只要你坚强,你就会好起来,不要这样,妹妹,不要这样,也不可以。”

苏小染一动不动,她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她的目光呆呆地盯着床单,她没有任何的表情,无喜无忧、无伤无悲。

“苏小染!苏小染!”我急了,我开始大声地喊她,我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肩膀:“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别喊了,苏晓婉,现在,她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明白。”陈枫默然地看着我。

“陈枫,你对她做了什么?”我的目光犀利,我逼视着他:“陈枫,你不要因为女人是好欺负的,这个时代,我可以送你去坐牢。”

陈枫看了我一眼,他在对面的一张床上坐下。

“妈妈,妈妈!”小染突然抬起头,她看着我呐呐的低语着:“妈妈,妈妈,世杰没了,孩子没了、世没了、孩子没了……”

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遍一遍的喊,她的声音让我战栗,让我心碎、让我心疼致死。她既然在喊妈妈,可,妈妈在哪里?妈妈在哪里啊?

“妹妹!”我颤声地喊:“我是姐姐,我是姐姐呀,你看着我,我你姐姐啊,你的姐姐苏晓婉!”

她仿佛听不懂我的话,她的眼睛是如此混沌,混沌的看不出任何的光亮与思想,她只是呐呐地喊:

“妈妈,世杰没了,孩子没了、妈妈、世没了、孩子没了……”

“妈妈,世杰没了,孩子没了、妈妈、世杰没了、孩子没了……”

……

“孩子没了?孩子怎么会没了呢?”

我掀开了被单,果然她的腹部平平,而且更瘦了,瘦的她的腰围只有一尺多点,她的衣服皱着,裤子的拉链开着。

我把她平放在病床上,她为她整理好衣服,为拉上裤子的拉链,她脖子上有鲜红的指痕。

怎么会有指痕,难得是陈风?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心中一愣。

苏小染,她是又一个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吗,她是第二个尹慈心吗?我的心痛苦地抽动着我愤怒的眼睛望向陈枫。

陈枫不说话,他默默地看着我。

“陈枫,是你,把她逼疯的,”我咬牙切齿地说:“你用了什么手段,可以残忍地把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折磨到这种地步。”

我怒视着陈枫,我起身向他逼去,正在此时苏小染却“倏的”抓住了我的手,她用无比浑浊的眼睛看着我说:“妈妈,我想说,我想说,我想说……”

我望着她如干柴一样的手,和她微微张着的嘴,她似有一种强烈的表达的欲望,她好像有太多想对我说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已经低的没有人可以听得见,我弯下腰,我把耳朵凑在她的嘴边:“你想说什么?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想说,我想说……”

“什么?说什么?我在听。”

“我想说,想说……”好久、好久,她一直在重复着相同的那几个字,她已经失去了最起码的表达能力,直到她着急的呼吸加重,双手颤抖,她依然无法表达出更多的字符。最后她只能说出一个字:“我、我……”

我俯下身子,我把耳朵贴在她的嘴唇边。可是,我再也听不到她发出的任何声音,我抬起头,望着她。

她的嘴唇微微的一张一合,她死鱼般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然后,她的眼睛慢慢变小变小,一点一点的合上、合上。

我望着她,她再也不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她合上眼睛直直地躺着,就像半个月前妈妈那样僵直地躺在灵堂里。惊恐、绝望、悲伤、撕心裂肺的感觉瞬时传遍了我的全身。

“苏小染!”我尖声地、惊恐地大喊:“不!苏小染,你不能这样吓我,你不可以就这样死掉。”

我的全身瘫软地瘫下去,我慢慢地滑下去,我瘫软在地上,我把头埋在她的手里。

“不!苏小染,你不可这样对我,如果连你也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陈枫走过来,他蹲在我的身边,他痛苦地低低地说:“晓婉,你妹妹她她只是睡着了。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我缓缓地抬起头,我悲伤地望着他。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她服用了大量的药物,她睡了。”陈枫肯定地点点头。

一瞬间,我的泪花闪烁、惊喜万分,我把手指放在妹妹的鼻子上,果然,她还在呼吸。

我如释重负坐在床沿扭头望着陈枫:“告诉我,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听到了我的问话,他站起来,又坐了回去,然后,他又站了起来,他背对着我。好久,他慢慢地说出了两个字。

“死了!”

“死了!”我猛然站起身子:“孩子死了,孩子怎么会死?就是因为孩子死了,所以,我妹妹才会她疯的吗?”

“孩子死了,而且……”陈枫低下了头,他的声音很低:“而起,我烧掉了徐世杰的照片,所以,她说,孩子没了,世杰没了!”

“啊!你!”我狂怒地奔向陈枫,我狠狠地向他挥去一个耳光。

陈枫猛然转过身,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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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爱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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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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