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陈年旧事
这些话对于尚在睡梦之中的桃夭浑然不知.脑海中只是浮现夜晚之时.她悬挂在房檐上.手冻得已经沒有了知觉.却依旧紧紧抓着那一块凸起的砖块.她心里面只有一个执念.不能死.现在她绝对不能死.
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的手指渐渐的滑落.一点一点沒有丝毫的停留.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向着死亡一步一步走近.心里面早就沒有了任何希望.一点细微的光亮也沒有.这个世间给她留下的都是可憎可恨的画面.仿佛自己置身一片泥泞而肮脏带着腐朽气息的黑暗.
绝望中她已然彻底的松开了手.下一世她定要这些人都与她陪葬.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手中有了触觉.她睁开眼睛抬头一看.月光下的那个少年.似乎在用力的拉住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她掉下去.
月光在那一晚特别的明亮.让她几乎看不清少年的面庞.只能感觉到他手中的温度.他的神色那样的坚持.誓死都不想要放手的样子.让她震惊.让她又想要活下去.
然而.最终月光太亮.他终究沒有握住她的手.
“不要.”桃夭满头大汗从床上一下坐起.
眼睛睁开.映入眼前的是锦缎的被子.还绣着两朵并蒂莲.手中的触感还历历在目.一抬眼.便看到夏昭明有些被她吓到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
“公主.你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了.”
对了.之前她喝了那坛有问題的酒.她双手慢慢的遮住了面.实在是太丢人了.怎么就喝了那碗酒.怎么就忘记了**是沒有毒的.亏她还看了那么长时间的医术呢.最最丢人的是看到那副场景的.还有绍离.
“下药那个人呢.”
她一定要找到罪魁祸首.将他千刀万剐才好.
夏昭明犹豫着要不要说.刚刚听绍离的意思.似乎这个公主的胆子很小.
“杀了.”
先是白衫的一角从门口显露出來.之后便看到绍离慵懒的走了进來.目光带着些许迷离的看着桃夭.
夏昭明看了一眼这种情况.想到无论如何还是保住性命要紧.便称自己要去看看马车到了沒有.便在房间中只留下他们二人.
“你去哪里了.”桃夭打量了一下绍离.衣衫上还沾染着外面的雪花.
“换了一件衣服.”
桃夭这才发现绍离穿的不是來时候穿的云锦了.只是一个简单纯净的白色长衫.却依旧穿出了倾城倾国的样子出來.
“怎么换了一件衣服.”
“脏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桃夭莫名的想起了那一天他手中拿着解药回來的时候.也是如此平淡说出.
想來马车应该已经等在客栈门口了.绍离转身却被拉住了衣角.低头一看.是桃夭有些幽暗的目光.带着一丝恳求.
绍离看着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角.皱了皱眉头.最后终于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坐在桃夭的身旁.
“绍离.有些事我沒有与你说过.从那场大火后.我便混淆了以前的记忆.只是依稀记得有一个少年总是陪着我.而我刚刚梦见了他在房檐上拉住我的手.想要救我的命.但是最后却还是让我滑落下去了.”
绍离的呼吸一滞.“他还是让你滑落下去了吗.”
“嗯.”桃夭点点头.“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拼尽全力的拉住我的手了.他想要救我.我知道的.”
“你若是想.某一日我会陪你回到那里.帮你都想起來.”绍离很少如此认真的去说一句话.却让桃夭笑弯了眼睛.
“快下去吧.估计夏昭明等了许久了.”
看着桃夭蹦蹦哒哒的背影.绍离的眼神渐渐迷离.有些事情他讳莫如深.
拼尽全力吗······
那一日她忘记了.但是他却是记得.
果然是大火混淆了记忆.因为落下去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不是屋檐.而是悬崖.
他从密室中逃出來.不知道被试了什么样的毒药.让他的骨头如同百虫侵蚀.皮肉痛意如同千刀万剐一般.这样蚀骨的疼痛他还能忍耐.只是钻心的恨意无法压制.
漫无边际的跑在地上.偶尔施展轻功.眼睛却是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看不清.那种黑暗让他心中开始颤动.以往的从容淡定皆不见.周围的不确定摧毁着他一切的坚毅.推倒他一向的淡然.
就在这种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仿佛是带着欣喜一般.在他身后响起.
“你又來看月光吗.这次怎么沒有在房顶.”
绍离侧头.苍白的手指拂过自己的眼睛.却依旧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
“你怎么不说话.我跟你说呀.今天我偷偷的将一条蛇放在二娘的房间.若是她发现一定会吓一跳的.”
绍离能感觉到她的脚步逐渐的接近.已经听出來她究竟是谁.一想到自己如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便是无尽的怨恨.
耳中听到她的脚步停在了离他不远的身前.只要一伸手便能碰到她.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知道这里······咳咳······你放开······我.”
听到她的声音就知道她的方位.果然一伸手就掐住了她的颈部.能感受到她脆弱的脉搏在他的指尖下跳动.只用微微一用力.她便会再也沒有了气息.便可以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痛彻心扉.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慢慢挑起.嗜血的笑意沾染上他的容貌.
可是.彻骨的疼痛竟然又一次的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松开了手.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只听那女孩咳了几声之后.说道：“小心.”
脚下便是一空.整个人的身子也不堪重负的坠落下去.
想不到所有的一切是这样结束.若是结束何尝不一种解脱.他不必怀着恨意.不用恨着北朝.不用恨着皇朝.不用殚精竭力的布置一切.不用怨恨着一切如魔一般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不用嗜血的杀着一切障碍.杀出一条血路.自始至终.他终于是解脱了.
手腕突然受到一股力量的拉制.但是这种力量只是延缓了他的下坠.却依旧很快速的滑下去.
他耳边听到一声低低的**.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脸上.顺着他的眉间缓缓的流下.划出一道血腥味的弧线.而他.终于停止了下落.
他沒有说话.也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听到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逐渐的变得冰凉.却依旧死死的拉着他.
血腥味道越发的浓重.他逐渐能看清一些月光的光亮了.身体中的毒却也是能其他的毒都汇聚在一切.这也是为什么他吃了那么多的毒药还沒有死的原因.除了能要他的命.却也能保住他的命.直到皇朝那个女人达到她的目的.
他慢慢的抬头.看到的是她坚韧的目光.手中仿佛是她珍视的一切.誓死也不愿意放手一般.
因为她小小的身体沒有办法承受住他的重量.她竟然用另一只手握住崖边的一堆荆棘.这也是为什么在之前他会下落的原因.如今之所以停在半空中.是因为她的另一只手早就已经被荆棘深深的刺在其中.无法离开.
抓住荆棘的那只手流下的血顺着弧度淌到她的颈旁边.顺着下颚慢慢的滴落下來.又滴在他的脸上.
如今她的脸颊已经苍白.那只手几乎流尽了她身体中的血.手渐渐变得冰冷.渐渐沒有了知觉.双眼也缓缓的闭上.似乎都有些疲倦.
绍离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她的手心缓缓脱离.尽管她如此用力的去握紧.却依旧无能为力了.
那个女孩终于是昏了过去.他却被人拉住了.
子悠担忧的看着他.因为怕所有的一切被人发现.将他拉上悬崖便消失在黑暗中.
绍离站在悬崖旁边.白日看起來云雾缭绕.可是在夜里看起來却是带着一丝诡异.
走上前.伸出手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从那一片荆棘之中取出來.每一个伤口都不大.却流出了那么多的血.
为何要如此坚持.为什么要去救他.为什么救他的人偏偏是她.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道神采.她安静的在他的怀里面.仿若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睡得甘甜.
悄无声息的将她送回府中.却是想到什么事情.侧目看向一旁的石头.在月光之下能看见石头上似乎有着一行字.仔细看來是有人用内力使剑刻上去的.内容是让她去昆仑找他.
绍离侧头看了一眼她的房间.伸出手做了一件他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片刻后.那巨大的石头化成了灰烬.在月光下的微风中散落到四处.
同样消失在月光下的还有他的身影.
桃夭沒有听到绍离的脚步声.一转身他还在原地.便诧异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你在想些什么.”
绍离神色无异的看向她.“沒什么.”
他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