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名字
一针镇静剂,让我睡到了深夜,清醒的时候,两个纸娃娃又在扭秧歌,高老头搬了椅子坐在我床边,一手拿着红苹果,另一只手握着水果刀,苹果皮被他削的细长,见我睁开眼睛,他笑道:“小彭子,睡得香吗?”
护士给我全身帮了四条约束带,牢牢束缚在床上,见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想逃却不能逃,我只好静下心神,对高老头求饶:“大爷,我错了!”
高老头很诧异:“你哪里错了?”
“我也不知道啊,您说,您说我哪错了,我就哪错了。”我急的泪水不停打转,很害怕下一秒,他手里的刀便会刺穿我的胸口,将我开膛破肚,取出心脏一口口啃食。
“你说吧,说说自己错在哪里!”
我试探的问他:“是不是不该称呼您为高老头,也不该抢您的水果和食物?老爷子,您饶了我,以后你就是我亲爷爷。”
高老头噗嗤的笑了一声,把苹果塞进我的嘴里,拿着水果刀在我脖子上划来划去,一股锋利的凉意让我全身汗毛的都立起来,我浑身开始颤抖,明明害怕到极点,却还要控制着颤抖的幅度,不然他没杀我,却自己划开了咽喉。
我用舌头顶出苹果,噗通一声,掉进床边的尿盆。
幸好里面是空的,不然溅出什么恶心的液体的他身上,这个祖宗一定会杀掉我的。
我看着他和煦的眼睛,似乎没有为我浪费了他的苹果而愤怒,赶忙问道:“高爷爷,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您说成么?”
“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说你做错了。”
“那您为什么欺负我?”
“欺负你?”高老头指着两个还在扭来扭去的纸娃娃,问我:“害怕他俩?”
“没有没有。”我连忙解释:“这两个小朋友可爱单纯,我喜欢还来不及,他们是您的孩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高老头嘿嘿的怪笑,转身从他枕头下拿出一根烟点上,乐呵呵的说道:“喜欢?以后就让他俩跟着你吧,男的叫双喜,女的叫临门。”
双喜临门?我吐你一脸,明明是双鬼临盆!
高老头让他俩跟着我,两个纸娃娃便停下动作,牵着手迈步到我床前,叫双喜的男娃娃脑袋上顶个瓜皮帽,帽子有点大,足足遮住额头,只露着两个没有任何光彩的黑眼圈,倒是女娃娃还能看,如果不考虑被刷了一层白料的脸,也算是可爱。
被这两个小鬼盯着,我只觉得从脚底冷到天灵盖,一股尿意差点逼得我小弟弟敬礼,我扭过头不敢看他俩,连忙拒绝道:“爷爷,我怎么能要您的孩子呢?如果我想要,可以自己生呀,不如您让这两个小可爱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咱爷俩整点小菜,我陪你好好喝几杯!”
“这就是他们该去的地方。”高老头招手,临门居然轻飘飘的飘起,落在他身边后,轻轻的捶着腿,高老头舒服的哼了一声,对我说道:“这俩小娃娃是我烧给老伴,他们却打翻了老伴的油灯,所以被赶了出来,小彭子,你这么有爱心,一定会替我照顾他俩的,对不?”
听了高老头的话,我不寒而栗,虽然早已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可听他亲口说出纸娃娃的来历,还是被吓得够呛,我连忙缩闭上眼睛,嘀咕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这只是一场梦,明早起床,一切都会过去。”
高老头被我的阿Q精神逗得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脸,忽然冷声道:“小彭子,咱们聊聊吧?”
我睁开眼:“聊什么?”
“聊聊你怎么为我办事。”
别说让我办事,就现在这个情况,高老头要我的菊花也不成问题,我扭扭身子,压着胸口的约束带松了一些,我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低声吼道:“爷爷,下令吧,需要孙子做些什么?”
“救你奶奶!”
草,这死老头在玩我!他老婆死了,我怎么救?怪不得他到了精神病院,还真应了那句话:精神病人思路广,二逼青年欢乐多。
虽然我没看过多少电视剧,但也听别人说过,有时候坏人A打败了坏人B,坏人B求饶,说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坏人A就说你帮我向某某某传个话吧,坏人B大喜过望,连忙问某某某在哪里,坏人A阴笑两声,他在地府,我送你去找他。
高老头的意思估计是要杀我,不过我活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幻想过有一天会被拿我当狗一样的大人物打死,所以现在也没有多少惊悚,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我瘫在床上等他动手,不过眼神还是那么犀利的瞪着他,瞬间突显了我宁死不屈的意志,同时也表明了我的态度:能别杀最好还是别杀!
也许被我凌厉的眼神所震撼,高老头刚才的慈眉善目瞬间消失,满嘴的黄牙露出来,一条舌头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虫子,他的舌头刺溜一甩,切断了我肩膀上的约束带。
草,这他吗还是人嘛?我看见那一舌头虫子就不寒而栗,刚积蓄起来的气势消失不见。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我能从一个小乞丐变成小毛贼,靠的就是领悟到人类生存的精意:贱!
没了肩膀上的束缚,我直起腰将身上的约束带全部解开,跪坐在高老头面前:“爷爷,怎么救奶奶您倒是说话呀,急死我了!”
“急嘛?不要急,老头子我都不急,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再等几年!”高老头见我妥协,得意的笑着,满脸的皱纹拘在一起,跟他吗一朵老菊花似的,我恨不得拿个大棒子把他爆了!
高老头翘起二郎腿,晃悠着脚尖得意道:“小彭子,你奶奶的事不要着急,咱们先聊点题外话,你的真名叫什么?”
“丁彭彭啊,我不是告过您老?”
高老头不满道:“真名,别糊弄我,丁彭彭这个名字根本不符合你的八字。”
这个死老头真能吹牛逼,还八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年出生的,他还能知道我的八字?不过老头这么一说我反倒想起一件事,便试探的说道:“老爷子,我还有个名字叫杜景行,您问的是这个不?”
“杜景行?”高老头一拍大腿,眼中闪着精芒,正襟危坐道:“好名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果真是好名字,不是你自己取的吧?”
我讪笑着解释:“瞧您说的,什么高山景行,我根本听不懂,这名字还是前几年碰见个老头,说我是什么天降奇才,专门送我一个名字,不过这个死老头不是东西,给我一个根本不喜欢的名字,非要问我要十块钱,他说无功不受禄,可不想与我有因果联系!您说,这老头可恨不可恨?”
“唔,可恨!”高老头明显心不在焉,随便应付几句,又问我:“丁彭彭是谁给你取的?”
“自己取的,出来混,有个艺名方便些。”
丁彭彭这个名字是我人生的骄傲,小时候听说同年纪的小孩都在看动画片,我便偷偷溜进一户平房,藏在床底下看了两个月,每天他们家里大人上班的时候,我就溜出去工作,后来被这家的小女孩发现,很有同情心的替我隐瞒,以前她只吃一碗饭,自从认识我,吃一碗拿一碗,多余的全灌进我的肚子。
那两个月小丫头放暑假,白天给我软饭吃,晚上抢过电视不让她老爸看新闻,专门放出《丁满与彭彭历险记》,丁彭彭这个名字便是她送我的,她希望我像动画片里的两只动物一样,走南闯北,闯出自己的事业。
为了练就过硬的专业素质,小丫头听说神偷可以从滚烫的油锅里取出戒指,便糟蹋了一锅油,还把她妈的金戒指放进去让我拿出来。
然后我的手就熟了,小丫头哭的泪眼婆娑,想带我看病又没钱,无奈之下只好通知父母,等她父母回来,大棒子挥舞着把我赶出家门,过了三天便搬家,听说是去了南方,投奔一个有钱的亲戚。
我再次偷溜进她家的时候已经没人,只有在我蜗居了两个月的床下,留着一张纸条,上面歪七扭八的写了几个字:彭彭,丁满想和你浪迹天涯。
我叫丁彭彭,那个小丫头就自称彭满满。
当时我感动了半个多月,幻想着成为绝世神偷,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再次遇见她。可现在想来,不过是两个小孩玩的过家家,丁彭彭没有成为富甲天下的神偷,彭满满也不会嫁给一个到了十八岁,依然偷东西的无业青年。
丁彭彭这个名字便是这么来的,虽然我沿用了十几年,却只是当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可落在高老头的耳朵里,却让他有些吃惊,他眯着眼,手指头掐算个不停,就在我准备问他的时候,他却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他妈的走了狗屎运,随便编个名字,居然能蒙蔽天机。”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丁彭彭这个名字有独特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