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夜 山魈(1)
从小镇回来我和侯文峰碰了个头,他也是刚刚去了西南地区探望白莉才回来的,于是我们就聊起了各自的事情,我说起了那件价值不菲的旗袍的事,侯文峰不禁感慨疑心能让一个人失去理智。
“咦,那你遇到什么事了没有?”我见他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于是问道。
“我嘛…说实话确实遇到了一件怪事,对了你知道山魈吗?”侯文峰话锋一转问道。
“山魈?”我顿了顿想起动物世界里曾介绍过这种动物“是那种马脸凸鼻,血盆大口,獠牙越大表明地位越高的山魈?山魈好像是猴类当中最凶狠也是体型最大的一种,脾气暴躁,敢与任何敌害搏斗跟藏獒有的一比。”
“你说的都对,不过这是现代对这种动物的了解,但在古代还有一种神话传说般的解释,在《山海经》和《聊斋志异》都对这种动物有过描叙,山魈在传说中是山里的独脚鬼怪,形如小儿,独足向后,夜喜犯人,名曰魈。”侯文峰解释道。
我越听越有兴趣于是催促他赶紧入正题,侯文峰皱了皱眉随后开始了缓缓的叙述。(以下是侯文峰的叙述)
在看完白莉回来的时候我路过了一个村庄,从村庄到镇上要搭一趟客车,客车一天只有一班,于是我早早就站路口和当地的农民聊了起来,在聊天的过程中他们告诉我在村庄后面雾霭缭绕的大山里有吃人的怪物,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下山来找吃的,所以村里人夜晚都不敢出门,找不到人吃它们会把村里养的家禽给咬死喝血,给村里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就问他为什么不找人把那怪物给围捕了,那老农立刻摆起了手说道“年轻人你是有所不知啊,谁说不围捕啊,村里每年都组织大量的青壮年上山围捕,哎,别说围捕了,到山上后我们连根毛都见不着,弄不好还要出事的,前两年有个一起上山围捕的年轻人跟大家走散后就再也没回来了,大家都说被山魈吃了。”
“山魈?”我嘀咕了句。
“是啊,还有人见过那怪物的样子呢,只不过我们救下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全身被山魈咬得血肉模糊,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已经卧床多年了,我看是被山魈吓傻了。”老农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此时班车从远处慢慢开了过来,老农提上包袱就挤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见我还愣在那他催促我赶紧上车,不然就要等到明天才有车了。
我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不上车了,老农吃惊的看着我,然后我又问了那个受伤的人住在哪就头也不回的进了村,我对这山魈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我见到了那个受伤的男人,那男人约五十多岁,躺在床上用厚厚的棉被盖着只露了半个脑袋出来。
我说明了我的来意,招待我的是这个男人的儿子郝祥。郝祥告诉我他爸爸自从十多年前上山围捕山魈受伤被救回来后就这样了,躺在床上已经十多年了,大小便失禁,连话也不会说,自己跟媳妇照顾了好多年,前两年为了替父亲报仇他也上山去围捕过几次,但都没见到山魈,那东西只在晚上活动,白天根本见不着,而晚上上山的危险太大,大家也不敢贸贸然的上山。
之后郝祥还掀开被子让我看了他爸爸的情况,郝祥说别看他爸爸手脚还健全,但是韧带全都断了,整个人就跟滩烂泥似的。
我叹了口气示意郝祥将被子重新盖上,郝祥的爸爸躺在床上双眼呆滞的望着我,时而露出胆怯的神态时而又是很愤怒的样子,看样子是很怕见到陌生人,于是我赶紧退出了里屋。
郝祥坐在前厅里继续他手上的工作,只见他拿着柴刀在削着手中的竹子。
“你在干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郝祥一边削竹子一边应道“做弩箭,那些人不愿意晚上上山,我只有自己去了,看着爸爸这样我很心痛,我爸爸虽然不能说话,但我只要一提起我要去山上抓山魈,我爸的眼泪就会流出来,我知道他担心我,我要替爸爸解开这个心结抓住山魈。”
“你难道真不怕吗?”我问道。
“怕,为什么不怕,是人都害怕,但害怕管什么用,只有解决了问题才行,再说了我要是抓住了山魈不光能为我爸解开心结也算是为村里除了一大害,还有一万二的奖金呢。”郝祥说道。我笑着点了点头。
“奖金倒是其次,从小我就失去了妈妈,是爸爸把我带大的,所以我必须要这么做…只是我媳妇不太乐意我去山上,我知道她很担心我,所以我在行动前就把她支到娘家去了。”郝祥说着就拿着一把老旧的弓弩比划了下。
“有用吗?竹箭的杀伤力很有限的。”我说道。
“这当然没多大杀伤力,不过在涂上我配置的毒草药就管用了。”郝祥咧开嘴笑了笑,我也跟着笑了笑。
见我笑的尴尬郝祥又解释道“你别怕,我们是不会伤害其他人的,这些药一般都是用来对付野兽的,我们苗人擅长用毒也擅长解毒。”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注意到了带有苗族特色的装饰物件,不过这个村中并不是想象中的苗寨,这个村庄临近公路,发展的也很快,因此接收外界的信息也快,可算是汉化的一个现代化苗村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山呢?”我又问道。
此时郝祥愣了一下才抬起头看了看我身后的背包,随后又看了看手表皱了皱眉道“呦,班车都开走了啊,那你…。”
没等他说完我就接话道“本来我是要走的,但在路口车站的时候我听到了山魈的故事就返回来了。”
郝祥带着笑意好奇的看着我随后又继续手中的事情“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了,居然为了山魈留下来,平常来到这里的人听到吃人的山魈早跑没影了。”
“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上山?”我追问道。
“就在今晚,难道你…。”郝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对,我要和你一起去。”
郝祥吃了一惊然后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接着他起身给我拿了张凳子把我按在了凳子上说道“我生平最敬重有勇气的人了,我讨厌那些没勇气的家伙,既然知道山魈晚上活动,还白天上山去围捕什么?你先坐着我去买点菜打点酒,晚上喝完酒我们一起上山抓山魈。”
我本想客气一番,但一抬头郝祥就已经出去了,于是我只好坐在他家等着他回来。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点酒就准备出发上山去了,郝祥在他爸爸的床前磕了几个头就带着我上山去了,我们拿着火把顺着小溪往山里走,那晚没有一点风,只有我们在山上走动带动杂草窸窸窣窣的响,山上偶尔有野兽的低唤,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
郝祥背上背着弓弩和箭筒,腰上挂着一壶烈酒和一个布口袋,喝酒的时候他告诉我自己在城里打工的是做什么的时候我很吃惊,我很难将眼前这么一个人和一名销售人员联系起来。
我们在山里一边行进一边聊天,郝祥还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侯先生我看得出来您不是一般的人。”郝祥跟我说道。
“是嘛?”我笑着应道。
郝祥还没答话四周的林子里突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郝祥赶紧将火把递到了我手里接着端着弓弩轻手轻脚的靠近了发出声音的树丛,我的心情也开始紧张了起来。郝祥慢慢拨开了树丛,树丛里顿时就蹦跶出一只蜥蜴逃窜了出去。
我松了口气。
“没事的,这几年来我算是摸清了它的习性,这个时候村中还有人走动,它一般不会出现,在过一个小时左右就差不多了。”郝祥皱着眉头看了看手表“这条路是下山的必经之路,等会我们爬到树上等着它,我先设个陷阱。”
郝祥说完就从那个随身携带的布口袋里掏出了绳索和尼龙网,然后开始布置陷阱,我则站在一旁观察着环境,没一会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烛味,这倒让我有点纳闷了,这大晚上的山上怎么有香烛味。
我将这个情况告诉了郝祥,郝祥闻了闻也是觉得奇怪,我说要顺着香烛味去看看,郝祥拉住了说不要在林子里乱走,否则他不能保证我的平安,我笑了笑说“没事,你都说我不是一般人了。”
郝祥虽然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俩就分了开来,郝祥守着那下山的路口空地,而我就顺着气味摸索过去,没多一会我就看到了一个隆起的土坟,土包上长满了杂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绿色的坟茔,等我走近一看还真是一个土坟,在坟头上还压着几张褪了色的冥纸,在坟墓前面还有一块没有字的墓碑,墓碑前还有简单的祭品、蜡烛以及刚烧过的纸钱灰烬,我蹲下来摸了摸蜡烛,蜡烛还是热的,显然有人刚祭拜过。
我正想是谁这么晚了跑到山上来祭拜的时候,周围的林子里突然传出了响动,我的反应极快立即就朝发出声音的位置看去,这一看立即就看到了一双眼白正盯着我的位置看,我当下心中一惊暗喊“山魈”。我正要发力朝那边扑过去的时候,那双眼白突然一闪就缩进了树丛,树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就响成了一片,山魈的速度极快,我根本就追不上他。
我正穿过树丛想顺着声响追过去看看,就在此时另一侧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了郝祥惊慌失措的喊声,我暗叫不好,于是赶紧调头往回跑,等我跑回去的时候见郝祥似乎是从树上掉下来了,此时正痛苦的靠在树上,我看了看那张网子,网子里并没有东西。
“怎么样了?”我焦急的问道。
“手…手断了。”郝祥左手紧紧扶着右手的肘部痛苦的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刚才我吹灭了火把在树上等着的时候,树林里有了动静,我远远就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快速朝这边闪过来,我甚至感觉到了它剧烈的呼吸声和低吠声,眼看它就要进入陷阱的范围内了,可它好像发现了不对劲调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跑,我一急立刻就射出了一只毒箭,随后我听到了一声闷哼,由于自己的动作太大从树上掉下来了,山魈并没有停下来往树林的深处跑去了,我…。”郝祥吃力的说着。
“先别说了,来,我背你下山去看看。”我催促道。
“不要,先去追它吧,它中了我的毒箭跑不了多远了,快,你快去追它吧。”郝祥看着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点起火把顺着地上的血迹追进了树丛,但追了一会血迹就消失了,哪还有什么山魈的影子,无奈之下我只好返回了原地,见我空手回来郝祥赶紧问我是什么情况。
我就把没找到的消息告诉了他,郝祥懊恼的拍着脑袋“哎,就只差一点。”
我注意到郝祥的手肘已经完全被血浸透了于是催促他赶紧下山救治,到了山下的一个私人诊所,郝祥的手才得到了包扎,直到此时我才回想起刚才的事情跟郝祥商量了一下,我觉得事情很不对劲。
“你说你看到了一个无名的墓,那山魈就在那个墓附近,你是追它才把它逼到了我这边来,那个无名墓还刚有人祭拜过?”郝祥问道。
“嗯,所以我觉得不对劲,如果说山魈是吃人的,那么它见到我就不应该跑,而是跳出来吃我,而且你说它注意到有陷阱刻意逃避了开来,这么说来这山魈还很聪明了,这当中有点问题。”我皱眉说道。
“什么问题?我…我是不是射错了…该不会是祭拜的那个人吧…这么说我杀人了,这…。”郝祥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先别急,就算射到的是人,那他也不是一般的人,鬼鬼祟祟的在林子里干什么?而且他的动作之快绝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我沉声道。
“你们不是去山上抓山魈了吧?胆子可够大的不要命了,那东西可是吃人的,无名墓?你们说的是有根叔家的那个墓吧?”此时在给郝祥包扎手部的医生插了句话。
听医生这么一说我们立即转过头盯着他。
“有根叔?”郝祥嘀咕了句。
“对啊,你们一定说的是树林里的那个墓,那个是有根叔的儿子,他儿子四岁的时候就因为没照顾好生病死了,就埋在那连墓碑名字也没有,祥子你在外面打工不知道这事也不奇怪。”医生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