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干柴烈火
时近十五，月色皎然，已经显露出了圆润的模样。明妆抬眸看了看天色，觉得从苏暖那儿出来的似乎有些晚了，不知道暖袖会不会等得着急，不由加快了脚步，谁知刚走到院门口，却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遐迩。
她见遐迩十分焦急的样子，疑惑地问：“这么急是去做什么？”
遐迩一见她，露出一副得救似的表情，抚着胸口气喘吁吁道：“我实在是太粗心了，以为拿的是八角茴香，谁知道放进汤里后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有十个角。”
说着托起手里的一块形似八角茴香的东西给明妆看，借着月光和院门口灯笼的光亮，可以清楚地看到的确一共有十个角。
明妆拿起此物，微微蹙眉，道：“这是莽草子，虽然长得和八角茴香很像，却是有毒的。”
遐迩焦急地跺了跺脚，道：“是啊，在我们老家就有误食了野八角全家都毒死了的事例，这厨房采购的人也太不小心了，幸好我发现的及时，不然这一锅鸡汤要是给人喝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惜了这鸡汤是主子专门给殿下炖的，如今全毁了，我这正着急去再问厨房讨只鸡来，可灶子上还烧着菜，又没人看……”
她急切地语无伦次说了一堆，明妆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她现在着急去再拿一只鸡来煲汤，可厨房的火又没人看顾，所以才这么行色匆匆。
于是笑了笑，示意她放心，道：“你安心去取吧，我会先帮你看着火的。”
遐迩感激地用力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匆匆离去。
明妆进了院子，没有往卧房去，而是直接拐到了厨房，看到两个灶台的火都在烧着，其中一个在蒸着点心，另一个里面热汤翻滚，咕嘟咕嘟地不知道在炖什么，看上去已经进入到收汁阶段，随时都有可能烧干，的确离不开人。
她站在一旁守着火候，将厨房打量一番，视线落在摆放着调料的地方，想起了遐迩手里刚才握着的莽草子，不由得翻动起放着八角的小篮子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里面并没有其他莽草子，都是正常的八角，心里稍安。
看来是她想多了，大概是在来香院的时候接触的下毒事件太多，刚才有片刻，她怀疑过这莽草子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混进来的。可是只有一个的话，想让人中毒未免用量太小，未必能起到作用吧，大约的确只是卖八角的货商不小心弄混了而已，便不再多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看着锅里的东西，一边等遐迩回来。
然而遐迩却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地晃到主厨房，找了一只鸡，又慢悠悠地往回走，还在院外晃悠了一会儿，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假装刚赶回来的样子，进了厨房，连连给明妆道谢，并满怀歉意道：“姑娘是客人，让姑娘帮忙看厨，真是太失礼了。”
明妆倒是觉得没什么，其实也不辛苦，只是看着点火而已，本想帮着遐迩一起重新把鸡汤炖上，遐迩却推脱道万万不敢再麻烦她，笑道：“主子应该等急了，姑娘快些去用膳吧，这儿奴婢自己来就好。”
明妆这才出了院子侧面的厨房，向正厅走去，据遐迩说，暖袖和慕容风珏早就已经等在那儿了。
暖袖的院子里本来就没有几个下人，除了遐迩外只有两个做粗活儿的丫头，方才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因此院子里格外安静，出了厨房后还能听到厨房里锅盖挪动与灶台发出的碰撞声。
越往正间走，厨房的声音越小，而另一种声音却清晰起来。
明妆一开始没太在意，可走到门口，听得仔细后，却尴尬地停下脚步，脸颊发烫，羞得面红耳赤。
隔着木门，依稀传来的是男女欢爱的声音，女子的娇吟和男性的粗喘以及肉体的碰撞和床体嘎吱作响的各种声响混杂在一起，熟悉而又陌生。
她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转身，悄声往外走，生怕被屋里的人发现自己撞见了好事，引得大家都尴尬，就这样一路出了院子，一摸脸上依然烫得很。
不由轻咳一声，心想，苏暖一定是误会了吧，慕容风珏和暖袖的感情……很好啊，至少从激烈程度上来判断的话，肯定不亚于自己和晚卿，她某一个瞬间都怀疑，那柔弱的床榻能不能经受得住这样的干柴烈火。更何况，她和卧室之间还隔了一个外厅，听得都这样真切。
想多了，苏暖一定是想多了，明妆走出院子很远之后如是总结。
清冷的夜风让面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明妆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还要不要回去跟暖袖打声招呼再走，最终作罢，想着还是不要去影响人家的兴致了，便没有折返，而是径直走出府邸大门，回去了。
房间里，她并没有看见的激情还在继续，男子和女子的衣衫从餐桌旁一直铺到床榻边，散落了一地，一看就是急切地从餐桌前便开始宽衣解带，直接一路到了榻上。
榻上的帐帘都没有放下，两具一丝不挂的躯体交缠在一起，紧密贴合，做着最原始的动作。
慕容风珏出了很多汗，紧实的肌肉上闪烁着晶莹的光亮，漆黑的眸子眼神一片迷离，用力撞击着身下女子的身体深处，深深吻着她，严丝合缝的相拥，仿佛想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再也不分离，口中喃喃地一遍一遍唤着心上人的名字，“菀儿……你是我的，我的……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太多经验的缘故，还是要得太急切，只生涩地毫无技巧可言的索取可言用疯狂来形容，让暖袖疼痛不已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在疼痛的深处隐藏着一种隐秘的快感，这种快感似乎可以称之为幸福。然而却是一种饮鸩止渴，讳莫如深的幸福。
不仅仅是身体上，心灵上也是这般感受。痛，每一丝感官都痛，在绝望的深渊里，却有一根藤条，可以让她紧紧依附，一只手紧握着救赎，其余的躯体则飘荡在广漠而寒冷的虚无之中。
她别无选择，只能阖上眼眸，用力抱紧他，更紧一些，在更紧一些，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抓痕。
遐迩慢条斯理地将汤炖上，走出厨房，靠在窗户边偷听屋内的情况，嘴角带了一丝窃喜的笑容。
虽然她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要特意安排明妆这一环节，但是如今和殿下同房了，确是天大的好事。她很清楚，自从大婚以来，殿下还没有和正妃娘娘圆房，时至今日正妃娘娘仍是完璧，只不过之前也没有和自家主子圆过房，所以才说是平分秋色。
如今，自家主子总算是领先了一步了，接下来就是怀上个孩子，然后，母凭子贵，以这个长子的地位，主子和她的未来也就不用犯愁了。所谓的正室，没有子嗣，也不过是个空名而已。
这样想着，她满意地故意将正厅的门打开一条缝，让里面的声音能更响亮地传出去，又回到厨房，在汤里加了些补料，准备等第二天早上为屋里的两个人送上。
次日清晨，慕容风珏先醒过来，揉着太阳穴，有一种宿醉的头痛感，呻吟一声，拖着沉重的头颅坐了起来，感到有些奇怪。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不记得了呢，明明记得好像要吃饭来着，难道是太累了还没等开饭就睡了过去？
待到睁开眼睛，看到榻上和屋内的景象时，眸色一暗，警觉地坐了起来。
身边的美人还在睡熟，脸上挂着依稀的泪痕，却面色红润，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掀起衾被来看一眼，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用别人解释他自己也明白的很，可是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这样……
他居然，跟她圆房了？
虽然说她是他的“爱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讶异的。却并非他所想，反而是一直逃避着的事情，心里总有一种意识，想要抱真正想抱的那个人，而不是这个替身，加之对于她之前和慕容风绮还有那三个壮汉……他也一直耿耿于怀。即使谈不上洁癖，总归也是不太能接受的，这会儿居然，真的睡了。
慕容风珏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起身下地，将自己的衣服捡起来穿好，一时感情冲击太大，还没想通到底是自己实在压抑了太久渴望了太久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还是这女人的确千娇百媚让他把持不住。
总之，先出去透透气才好。
遐迩听到响动声赶了过来，要服侍他梳洗，被他冷着脸拒绝了，遐迩刚想继续说什么，暖袖似乎被二人的说话声吵醒，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面色娇羞，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子玉哥哥……”
慕容风珏身子一僵，被叫得一个激灵，沉声“嗯”了一句，不想多说什么。
她委屈地抿了抿唇，扯着被角问：“怎么起这么早，有事要出去么？”
“嗯。”
他又敷衍地答了一句，系好了衣带就要走。
“子玉哥哥。”她急切地唤了一句，央求道：“不能晚点再走，再陪我睡会儿么？人家……”
“朝中有事，耽搁不得，你……自个儿休息吧。”慕容风珏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暖袖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眸光中的神采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勾起唇角苦涩而清冷地笑了笑，而后一改刚才的娇羞姿态，坐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对遐迩道：“打点热水进来帮我擦拭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