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夺命枪魂
“嘟嘟嘟——”他驾驶着沙摩快速地绕过一个陨石坑，去抄这群火星狼的后路。
沙摩是小飞发明的气垫飞行器，形状似地球时代的摩托车，因为适合沙丘飞行，就称为沙摩，最大飞行高度是五米，但已经足够在火星荒原上来去自如。
天狱的飞行器很紧缺，大都是天褓的淘汰产品，天狱是个无政府的社会，除了起来反抗的叛军具有严密的组织外，每个城镇和部落是各自为政，各有主事长老，过着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生活。部分城镇能自己生产飞行器，但除了自用外，用于交易的数量稀少。天狱同样没有货币，所谓的买卖是以货易货，普通的家庭是拿不出可以交易一架飞车的货物，小蝶整个部落才拥有一架旧中型飞车，担任易货交易的运输工作。
小飞是个拉丁血统的英俊少年，才十六岁，从小就有摆弄机器的天赋，把部落里的废旧机器零件拼拼凑凑，竟组装出三台沙摩。
“呀嚯——”小蝶和小飞学着他的长啸，驾着沙摩把狼群赶向他设计好的口袋，那是一个山凹，只有一个出入口。
小蝶和小飞把二十三头火星狼赶进了山凹，就守住出入口，按他的嘱咐，如果有狼试图外逃，才能射杀，天狱人的子弹一样宝贵，一车粮食只能换五千发子弹，他不想浪费粮食。
大约有一刻钟的工夫，他身上沾着几滴血，驾着沙摩“嘟嘟”地飞出来，向两个少年一挤眼睛：“可以让长老把飞车开来了……”
“天哪！卓大哥，你只用万象刀，就一个人杀了二十三头狼！”小蝶满眼崇拜地发出惊叹，“嗖”地飞进山凹，欣赏战果去了。小飞不服气又不得不服气地瞅了他一眼，掉头而去，找人来搬战利品。
他内心也很惊讶，自己的战斗力比以前提升了几倍，那些狼同时扑上来，他也游刃有余，有足够的时间一一解决，这不可思议的变化莫非跟那非人的逃亡生涯有关？那自己可是因祸得福哩……
当晚，部落像过节一样热闹，二十三头火星狼，可以换不少紧缺的工具了。全部落两百多人，其中大部分是老人和妇女，都聚集到打谷场上，举行烧烤晚会。
人们欢声笑语，吃着烤狼肉，喝着葡萄酒，跳起了地球时代美国的西部牛仔舞，在欢快热烈的舞曲中，男女结对，摆荡膝盖，双脚踢踏，动作粗犷又显得俏皮。
作为功臣的他和长老坐在一起，眉开眼笑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仿佛欣赏一部西部片，如果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一群漂亮的姑娘围了上来，慈眉善目的白胡子长老鼓励着他：“卓日，挑一个吧。
不曾想小蝶杀出重围，拉起他就走：“卓大哥，我们来跳舞！”
“我可不会！”老实说，他看得眼热，这种舞蹈有种令人释放心中野性的诱惑。
“那我教你跳舞，你教我万象刀，怎么样？好大哥！”小碟开出条件。
“人小鬼大，好，我答应你！”他怜爱地看着小蝶，心想自己要真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就好了。
感觉有敌意的目光射来，他下意识扭头，看到小飞在人群中忿忿地盯着他，哈哈，这傻小子，把自己当作情敌了。他也很喜欢小飞，看那机灵劲儿，将来一定不是常人。
“你怎么不找小飞跳舞？”他一面笨拙学着舞步，一面问小蝶。
“他呀，人家从小把他当哥哥看，跟他跳舞没感觉。”小蝶像蝴蝶一样地在他身边起舞。
“呵呵，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感觉？”他笑问，女孩子好象都比男孩子早熟。
“人家都十五岁哩！卓大哥，我们天狱人，平均寿命才七十多岁，没有你们天褓人活得长；我们如果遭到意外损伤，又不像你们可以克隆器官修复身体。因为人生短暂，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所以我们从小就知道，珍惜拥有的一切，追求美好的事物，我们最喜欢的一句话是：现在就是未来！卓大哥，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现在就是未来”——说得真好啊！倒可以套在自己的身上，“昨日”就是“明日”嘛。不对，这小妮子不会对自己生出什么想法吧，他赶紧委婉地提醒道：“小蝶，你相信吗？我有两个女朋友！”
“人家当然相信，像卓大哥这么好的男人，再多一两个女朋友也是应该的！”小蝶一副小鸟伊人的模样。
坏了，越说越不象话了，老子可不想担上诱骗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得想个好办法……嘿，有了！
他借口方便离开小蝶，在一个角落找到闷闷不乐的小飞，上前拍拍少年肩膀：“怎么不跳舞？”
小飞扭过头不理他，他毫不在意，一语道出少年心事：“我知道你喜欢小蝶，想不想把她追到手？”
小飞的头立刻转回来，脸一红：“卓……大哥，你能帮我？”
“当然能！”他看小飞态度陡转，有些好笑，“我先问你，你跟小蝶约会过吗？”
小飞傻呼呼地问：“约会？天天都见面，干嘛还要约会？”
“你呀，太不了解女孩的心思了。”他见小飞还没开窍，循循善诱道，“女孩子嘛，都喜欢浪漫、刺激这一类的感觉，你给她这样的感觉，她就会喜欢你了。”
“卓大哥，猎狼应该够刺激了，什么叫浪漫，我还真不知道呢？你教我！”小飞精神头起来了。
“不会吧，你不知道什么叫‘浪漫’？”他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有些奇怪小飞不懂这个词，“部落里的哥哥姐姐们都是怎么恋爱的？”
小飞郑重地看他一眼：“听长老说，因为受火星环境的影响，我们天狱人男孩出生的比例越来越低，到我们这一代，男女比例才1：7，所以姐姐们都是主动追求哥哥们，而且她们也不在乎哥哥们多交女朋友，即使结了婚，还有来往也没关系……”
原来如此，难怪长老让自己挑女孩子，难怪小蝶不在意他有几个女朋友，任何一个族群，为延续自身的繁衍都会做出非常规的举动，这未尝不是天狱人起来反叛、夺取梦星球的重要原因。
天！天褓和天狱，到底哪一边是对，哪一边是错？启蒙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明白一点？到底要把我引向何方？
小飞奇怪地看着他：“卓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哦，我们刚刚说到哪了？”他发现自己走神了。
小飞扭捏地低下头：“你说要教我怎么浪漫？”
“这还不简单……”他贴在小飞的耳旁，面授机宜。
第二天，他带着小蝶和小飞爬上半山腰，教他俩练习万象刀。开始自然不能给他俩真刀练习，他切了两把木制巨剑，万象刀三大变身中最具威力的当然是剑。
教了几招基本要领，就让他俩对练，一向自视甚高的小蝶刚一交手，就被小飞击飞了木剑，小蝶这下不愿意了：“飞哥，再来！”
再来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明明相同的招数，小飞使出来就是比小蝶好，小蝶越发不服气了，小脸憋得通红，还要上。
“好了好了，看来小飞的悟性比小蝶强啊！”他看着小蝶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不敢再刺激她，“这样，小飞先把自己的心得跟小蝶交流交流，我到山顶转转，等会再教你们。”
他临走前跟小飞挤了一下眼，他昨晚给小飞开了小灶，小蝶怎么是对手？男孩追求女孩，首先要取得心理上的优势，那浪漫自然就随之而来，否则，你就是抱着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献殷勤，她也会觉得你好笑，而不会被你感动。
所谓的浪漫，是建立在情感交流的基础之上的，这交流又需要一定的介质，对少男少女来讲，最好的介质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浪漫的情感自然会产生。像地球时代用金钱堆砌的物质浪漫，只能是对人类情感的一种亵渎和背叛。
他站在燥风凛冽的山顶上，为自己所做的这桩美事感到得意，忽然隐隐捕捉到一些模糊的思想：启蒙者说过，能拯救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是不是指我们内心的美好情感，可以拯救我们自己……
当他返回半山腰，见小飞正手把手地教小蝶练剑，两人目光交接之间，已不同往日，哈哈，小飞真是个举一反三的好学生啊。
夜深，朴贞爱又跟他通话……
“贞爱，在部落的这些天是我过得最放松的日子，我真想和你一起过这样的生活。”
“哼，就我一个人吗？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天狱的女孩可比我们开放的多，那个小蝶，八成也喜欢上你了吧？”
“嘻嘻，有这种迹象，不过只能怪天狱的男女比例太失衡了。”
“坏小子，你已经有了我和伊月了，要敢再捻花惹草，有你好看！”
“哈哈，那个小飞，差点把我当情敌呢，还好，我想了个法子……”
“还真够浪漫的，坏小子，你对追女孩子很有研究嘛……”
“贞爱，我和你，在这样的深夜，相隔千山万水，共赴心灵之约，这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坏小子，就会甜言蜜语，说得人家好感动……可是我们何时才会团聚？”
“贞爱，只要我们把握好现在，未来就一定会团聚！因为，现在就是未来……”
“小飞，开始实战训练，去杀那头狼！”他和小蝶端着AK3000步枪，驾着沙摩在一个制高点为小飞掠阵。
AK系列步枪是地球时代的著名单兵武器，以制造简单、实战性强、故障率低、适应各种气候和环境而著称，在天狱流传至今，当然也作了很大改进：有效射程超过八百米，弹匣容弹量达一百发，理论射速每分钟一千发，被称为AK3000。
天褓的切换枪、天狱的AK3000和地墟人的噻卡枪，为火星时代的三大单兵武器，它们各有长短，切换枪具有多重杀伤力，AK3000的射程最远，噻卡枪破坏力最大，在人类战场上都能发挥不可小觑的作用，但如果在另一个战场上却并不能得心应手，比如对付火星狼。
火星狼的最高奔跑时速可达三百六十公里，瞬间爆发力更是惊人，它的主要猎物是一种火星岩兔，岩兔以舔食岩石中的有机成分为生，繁殖力很强，狡猾又灵活，却难逃狼吻，火星狼堪称火星上仅次于人类的霸主，用枪猎狼，经常徒劳无获。而万象刀则是一件很适合的兵器，因为敢于白刃战的人类，比火星狼更可怕！
小蝶一梭子打过去，把试图合围小飞的狼群赶开，留下一头落单的公狼给小飞。那头公狼咻咻地绕着小飞打转，小飞举着巨剑，巍然不动。
小蝶的任务是拦截狼群，他的任务是盯住那头公狼，他的眼睛不敢离开瞄准镜，生怕出现闪失，老实说，小飞真要有危险的话，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击必中，火星狼的速度确实太快了。
公狼倏地弓背，高高跃起，像一团火似地弹到十米高，龇着两根獠牙，从太阳照射的角度扑向小飞！这个畜牲，竟会利用自然环境了，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在冒汗。
好个小飞，虽然在太阳下睁不开眼，却机灵地一横巨剑，把阳光反射回去，公狼的眼睛被照花，身体失去了平衡，小飞抓住机会，冲天一刺，公狼一声惨嗥，被刺为两半，剑身实在太宽了。
好小子，可以出师了！他放心地放下枪，却听小蝶一声惊呼：“飞哥，你要干嘛？”
他抬眼看去，只见小飞意犹未尽地跨上沙摩，竟一个人追击狼群，臭小子，刚有点成绩就尾巴翘上天了！
“小蝶，我们追！”他一踏油门，蹿了出去。
狼群的速度很快，最高时速达三百公里的沙摩追起来很吃力，小飞的驾驶技术又是三人当中最高的，所以，他和小蝶很快被甩开老远，逐渐连小飞和狼群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死小飞，等找到他有他好看！”小蝶和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沙丘上乱转。
忽然，东面的方位传来一阵枪声，他脑袋嗡的一声，那是切换枪的枪声，难道小飞遭遇天军士兵了？
“小蝶，你留在这儿，我过去看看！”
“卓大哥，我也要去嘛！”
“给我留下！你跟着去会让我分神！”
他严厉地瞪着小蝶，她从未见他如此态度，乖乖地停下来。
他跳下沙摩，它的马达声太响了，他必须徒步跑过去找小飞，万一真的遭遇天军，他只能祈祷他们的全息定位系统没有开到最大范围，天军的战场条例规定，为减少作战头盔的耗能，正常情况下全息定位系统的探测范围是在五百米之内，这是切换枪的有效射程。
他像火星狼一样地在大地上奔跑，向发出枪声的方向接近，估计到了八百米之内的距离——AK3000的有效射程，他停下脚步，爬上一个制高点，一眼看到了小飞被一群机动战士兵包围在中间，心脏不由一跳。
他小心地把眼睛凑上瞄准镜，看清了小飞落在地上，正挥动着激光剑做抵抗，而那些机动战士也手持万象刀，猫戏老鼠一般轮流攻击小飞，还好，不是153机动大队的。一共十名战士，刚好一个班，大概是执行巡逻任务。
他略微放心的是，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但他随即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小飞手中的激光万象刀还没装备军队，只有他用过，即便他救下小飞，只要这些机动战士向上面汇报，他的踪迹就会暴露，那时，很有可能把祸水引向小蝶的部落，他该怎么办？
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已经不是如何救小飞，而是如何不让他的行踪泄露出去，元帅议会对他的重视程度足以下令摧毁他藏匿的任何地方。
他闭上眼睛有十秒钟，再睁开时已经有了决断——一个万不得已的决断，他再次把眼睛凑上瞄准镜，挨个观察了十名机动战士的位置，他要杀掉这十名机动战士，既不能让他们跑掉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发出消息，他必须在一瞬间同时击杀十人。
自己能做到吗，我能！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冷静地扣动扳机，一发、两发、三发……他在两秒钟内射出了十发子弹，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子弹慢镜头般地出膛而去……然后，他从瞄准镜内，看见那十名机动战士的前喉或后颈几乎同时溅起一朵血花，那是他们没有保护的最薄弱之处，那十朵血花在他的眼前像烟火似地绽放，带着一种凄艳的美丽，十名机动战士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震惊，他们张嘴想喊，却喊不出来，因为他们的喉管都被击穿！
他就这么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慢慢地倒下，眼中没有一丝的怜悯，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一次就杀了十个，杀的是曾经的战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卓大哥啊，真叫厉害，就一眨眼的工夫，那十个天褓军狗就全部倒下了，一枪毙命，想不到卓大哥的剑法厉害，枪法更厉害！”小飞眉飞色舞地跟部落里的姑娘们讲着，脚下堆着十支切换枪和十把万象刀。
“飞哥！”小蝶见他面色凝重，拉拉小飞的衣角。小飞转过头来，看到他的表情，吐了吐舌头，先溜走了。
“卓大哥，你怎么啦？”小蝶怯生生地看着他。
“哦，没什么？”他若有所思。
晚餐时间，他坐在莎娜和小蝶的对面，心事重重，没有任何胃口。
餐毕，莎娜用餐巾擦了擦嘴，关心地问他：“卓日，你好象有心事？”
他看了小蝶一眼，欲言又止，莎娜会意：“小蝶，你帮妈妈洗碗好吗？”
小蝶虽然很想留下来，又找不到理由，嘟着小嘴把碗碟抱到厨房了。
“莎娜，我曾经答应你们留下来看看……不过现在，我可能要离开了。”
“是吗，为什么？是因为……你杀的那些天褓军人？”
“是的，你帮我转告长老，千万不要把我在部落里呆过的消息泄露出去……”
“啊，有这么严重？”
“也可能是我多虑了，但是防患于未然，小心为上！”
“我会转告的，那你打算去哪里？”
“我想去找……叛军！”
“哦，你为什么找叛军？”
“因为叛军是唯一能对抗天褓的力量！而我是天褓的敌人！”
“卓日，你曾经是天褓的英雄，后来成了天褓的甲级通缉犯！或许，我应该叫你明日，对吗？”
“啊？莎娜，你说什么？”
“我是盟军也就是你们所称叛军的少尉情报官，我们早已知道你的身份，观察你很久了……”
“莎娜，你竟是叛军的人……对不起，我不是成心欺骗你们。”
“不用解释了，你的行动已经证明你是天狱的朋友，我代表盟军欢迎你！”
“真没想到……部落里有你们的队伍吗？”
“没有，我负责前沿的情报收集，身份也是秘密的……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有人来接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机缘巧合，这么快就跟叛军——天狱盟军搭上了线。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没从第一次杀人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又增加了新的情绪波荡，哪里能睡得着。
半夜，指环又闪了一闪：“明日，睡了吗？”
他把指环贴近唇边，就像吻着朴贞爱，寻求安慰地向她倾诉：“贞爱，我杀人了，这是我第一次……”
“……明日，不要自责，你的决定是对的，一旦让近卫军知道你的踪迹，这个部落的人一定会遭殃。近来近卫军的势力膨胀得厉害，他们渗入天褓的各个角落，甚至插手军队事务，常常置天褓律法不顾，对持不同政见者实行抓捕，闹得人人自危，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赶上地球时代的纳粹党卫军了……我感觉，还会有大事发生！”
“啊！天褓会变成第二个纳粹德国？我好担心你的安全……”
“呵呵，傻小子，我的工作很单纯，我的专长又是他们重视的，没人敢动我……人家倒没想到，莎娜竟然是叛军的人？看来叛军表面上安静，内里也在积极活动，那你真的打算加入叛军？”
“当然，如果他们同意我加入的话！对了，贞爱，我如果加入天狱盟军，通话就没有现在方便了。”
“明日，这个指环通讯器只能接收信号，所以你无法先联系我……这样，以后联络时，等它闪光后，你先出声我再说话，就安全了！”
“好，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