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家有妹初长成

第5章 :自家有妹初长成

第5章:自家有妹初长成

该死的,他在做什么?若若可是他的妹妹,他怎么可以产生这种邪念呢?

“燕隐哥哥?”

若若疑惑地瞧着有些不对劲的颜赢突兀的抓住她地手,又带了一抹狼狈表情迅速放开,自斟自饮几杯,把热辣辣的酒直接往嘴里灌,不由惊讶问:“燕隐哥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有些口渴而已。今天是若若的生日,告诉燕隐哥哥,你有什么愿望吗?”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帮她实现。

温若若不敢迎视颜赢灼人的目光,总觉得今夜的燕隐哥哥有几分不对劲,究竟是什么她又说不清,索性不去理会,认真地考虑起他的问话,许久,才笑嘻嘻道:“若若希望每年过生日的时候,燕隐哥哥都来陪着若若,吃些酒菜,欣赏月光,直到我们都白发苍苍。”

对于一个孤儿来说,还有什么比热闹的生日气氛更值得盼望呢。

颜赢恍惚听出了温若若软弱的愿望。

那无限伸展的欲望奇迹般的湮灭在她恳求的眼神之中。

这一刻他又变成了那个无微不至,并且不带丝毫邪念的燕隐哥哥,爱惜地轻抚她滑嫩的面颊,半晌之后,颜赢柔声答道:“这有何难,燕隐答应你就是,每年的今日,不管我在何处,都必会赶到你身边陪伴着你一起度过,等小若若老了,哥哥还会亲手为你披上美丽的纱衣,视你为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并尽我所能将最珍贵的礼物献到你眼前。”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珍贵的承诺吗?就连情人间的呢喃爱语也比不过颜赢给予她的这一份亲情,温若若很满足地点点头,泪已浸湿眼眶,她想要的都已经得到,无论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所希翼的,已经全部得到。

颜赢大手一捞,适时地把她摇晃的脆弱身子揽入怀中,用宽厚的肩膀挡去已经控制不住,流淌出泪水的眼眸。

温若若初时不习惯,本能地挣扎着,“唔,不要……”

“若若,别怕,想哭就哭吧,这些年来你担负的东西太多,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哭泣并不算是懦弱。”他温声鼓励,愈发催生若若的泪水,两只小手揪紧,情绪在颤抖之中崩溃,虽未嚎啕大哭,但那湿漉漉的液体已经流淌到颜赢的衣襟哪里都是,潮润了一大块。

与此同时,颜赢敏锐地发现了什么,本是温情浓浓的星眸蓦然变做狠辣颜色,定格在紫霞宫的某一点,似是一只发现了猎物的孤狼,绷紧了流线型的身体蓄势待发。

可惜他怀中还有个需要保护的女子正沉浸在委屈中,哽咽抽泣。

颜赢轻点那不起眼的某点,缓缓一挥手。

几道暗影疾驰而去,转瞬无踪。

哭泣最易使人疲倦。

想起了三年来积攒的恐惧,对陌生世界的不适,还有对未知的惊慌失措,找到了情绪宣泄口的若若尽情地挥洒泪水。

慢慢的,她的头开始发晕,身子开始虚软,缠抱着颜赢的藕臂不知何时已滑到他的颈项后,她的理智不想这么做的,可是,她的身躯似乎都不再听从她的命令,她的意识似乎也所剩无几,连仅存的直觉也糊成一团。

颜赢的唇贴在她的耳边低喃,“睡吧,若若,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

雾蒙蒙的双眸蓦地清亮觉醒,她嘤咛一声,又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这一次,整个身子都放松了戒备,任自己卧倒在颜赢的气息之中,沉溺直至窒息。

颜赢一动不动,怕惊了若若好不容易才拥有的美梦。半晌之后,由她沉重均匀的气息判断出她已睡熟,他才依依不舍地横抱起她来到床边,用薄被盖好娇躯,满意地注视着她酣睡的娇靥,男人的自傲感油然而生。

克制住想留下来的念头,颜赢转身默默走开。

来到门外,他已经恢复惯然的清冷表情,不悦地问道,“刚才的是什么人?”

千防万防,紫霞宫戒备森严,竟然还是让碍事的阿猫阿狗摸进来骚扰,颜赢一股火气冉冉升腾,涉及到他极力保护的温若若,他的反应非常剧烈。

九曜面带愧色,“爷,那贼厮对宫中地形极为熟悉,且身法极快,几个起落之间已经不见踪迹,影卫的人马冲过去时,连影子都没瞧见就消失了。”

颜赢双眼一眯,下颚蓦地绷紧,两手在身后互握,手背上青筋暴露。

“宫中何时成了卧虎藏龙之地,很好,朕倒是要瞧瞧,何方神圣如此胆大包天,敢捋胡须戏弄日冕帝!”与他狂怒的心境完至相异,颜赢嗓音轻柔无比,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吓坏了心爱的情人。

“爷,侧妃娘娘的事藏了已近三年,今日暴露也算是意料之中,当务之急,要先想办法把矛盾的焦点从娘娘身上转移开,否则被那十几个宫妃娘娘知道了……”真是不堪设想啊!

对九曜不敢吐出口的话,颜赢心里和明镜似的。

在这个时候,若若倘若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以她目前的状态是绝对支撑不住的。

既然事情是由于他的准备工作没有布置妥当引起的,颜赢认为他必须负起责任,将温若若保护到底。

内侍营在明处,一举一动都有上百双眼睛盯着,若是依靠他们,反而会给若若带来更大的麻烦。

能用的就唯有影卫这支专属于皇帝的人马,再多派些武功高强的侍卫过来,隐于暗处,若若的安全应无大碍。

“九曜,把这紫霞宫内不称职的奴才全部换掉,只留些忠诚可靠的老人儿来伺候若若,其他的都换上你的人,可明白?”这样做的目的是最大限度地弥补每一处漏洞,确保万一发生了危险,能留给颜赢做出反应的时间。

“爷!换是一定要换的,可属下认为,此举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眼角余光瞥见颜赢并无恼火之意,九曜壮起胆子说下去,“侧妃娘娘什么都好,就是品阶太低了,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要比她高上半头,见了要跪要拜,闹僵了被打被罚的永远都是侧妃娘娘。”

九曜所担忧的,颜赢又何尝没有考虑到。

可他一心想帮温若若寻一个好的归宿,才迟迟没有抬高她在宫中的地位,以便将来可以不漏痕迹地为她转换身份。

若是如同九曜所说直接赐给她贵妃甚至更好的称号,的确是不必担心被别人欺负了,同时伴随而来的将是人尽皆知,到时候又有哪个男人肯打从心眼里接受一个皇帝曾经“用”过的女人呢?

即使至始至终,他和若若之间都是清清白白的,也不会有人相信那份真挚的相濡以沫的亲情的存在。

可预期的危机毕竟还没真的出现,或许还有很多种办法可以避免,不一定非得走抬高品阶这条路。

九曜的建议在他脑海中再三打转,最后还是被否决掉。

若若是妹妹,就和瑶瑶是他姐姐一样,老天注定的缘分,没法改变。

即使现在她头顶上挂着的身份是他日冕帝名正言顺的侧妃也不可以。

颜赢已经回想不出三年前为何一冲动就给她挂了这么个身份,现在竟成了一块可笑的绊脚石,怎么挪过来,还得原样搬开。

颜赢常年独居于勤政殿,这里与御书房只有一座花园的距离,不必大讲排场的日子里,他可以带了几个人,沿着繁花怒放的小路悠闲往来。因为距离后宫还有一段距离,也不必担心有不识相的“东西”过来碍眼。

上一次十几名地位较高的宫妃娘娘带头起哄,来御书房堵颜赢的门,却被他轻而易举的金蝉脱壳,还让人狠狠“惩罚”诸女一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生活清净不少,虽然时不时地还会收到陌生女子的秋波,但让人接受不了的明目张胆却几乎绝迹了。

含蓄是美,既然陛下不喜欢直来直去,宫妃娘娘们索性集体改了作风,再想些别的花样,日日做着一见钟情的美梦,期待着与这后宫中唯一的男人擦出点火花。

日冕帝五岁登基到现在,还没传出过他与哪位女子有过暧昧之情,若能在这件事上占了头筹,必定能在皇上心中占得一席之地。

哪个男人能忘得了自己的初恋呢,那个教会他爱欲痴情的女子必将令他铭心刻骨一生一世。

虚悬的后位,端正地摆放在日冕帝的龙椅之侧,最终能登上这个位置的女人,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而因此为自己、甚至整个家族带来的巨大利益,亦是无法估算。

这怎么能不让众女卯足了劲地往颜赢身边黏呢。

偏偏他的心思分给了朝政、百姓、天灾、战乱纷争,就是没有留一分给后宫之内苦苦守候的众位佳人,大婚五年进宫也五年,除了逢年过节必要的仪式之外,几乎就没见他往后宫来过。

那么一道小小的门,有威武的侍卫守候,隔开的不只是自由,还有宫妃们期待着颜赢回心转意的眼神。

有先皇紫浩帝清空后宫,独宠一人的先例,日冕帝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才令人分外忧心。皇帝年纪不算大,对男女之事晚熟些也可以理解,但大家就是担心他是随了父亲的性子,把真爱专一当成了未来的目标。

寻常女子若遇上这么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做梦也会笑出声来,那是三生三世才可修来的福分。

可颜赢是皇上啊,三宫六院是他出生起就注定了的命运,若他学普通人家的男子一般,专宠独爱,那些个挂着妻子的招牌还得不到怜惜的宫妃们岂不就成为了可悲的牺牲品。

众宫妃私下里议论时,都把这些个能引起彼此同仇敌忾的大道理挂在嘴边,时时鞭策提醒,大家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伙伴,万一屁股底下的这条“皇帝船”栽了,谁都不会好过,一起守活寡或者等着被逐出宫丢人去吧。

没人时,大家又忍不住暗暗期待,自己能成为皇帝眼中的唯一,被他捧在手心,这样就算是日冕帝散尽后宫,伤了天下女人的心也没关系。

这矛盾的微妙心态,长久以来似乎是每一个女子的期待。

日冕帝的“三千佳丽”,满打满算最年长的也不过十八岁,最小的才十三岁而已,一群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凑到一块故作深沉状,又没有年长的婆婆约束着,后宫的乌烟瘴气可想而知。

颜赢挑灯夜战,为做不完的国事民情奋斗。九曜为他蓄满了香茶,又悄悄地退回到黑暗之中,等待主子的下一次召唤。

一个时辰之后,颜赢伸了伸酸胀的手脚站起身。

他并非想当什么千古贤明大帝,老实说,做一个无过失的安分君王就是件非常耗费力气的事了。即位以来,每日都在忙,却不觉得国家的整体情况有什么明显地改变。当然,能维持现状之余还带动着国家缓步发展已经很了不起了。

窗外月色正好,淡淡薄光将夜披上含羞的面纱,本已经倦意浓浓的颜赢忽然又不想立即入睡补眠,信步走出房门,清冷的夜风令颓废的精神一震。

很舒适,很惬意,所有人都入睡了,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自己,安静中带着爽快的放松。

紫霞宫的小东西这会儿睡得正香甜吧,她夜里不喜欢有人同宿一间房中,宫娥们知晓若若的脾气,连被子掉了都不敢进来盖,有些泛凉的夜,她会不会因此着凉呢。

颜赢抬眸望天,这样的季节,实在不宜染了风寒,一病下去,缠缠绵绵的不易好,再高明的太医也束手无策。

他仿佛找到了合宜的借口,心情豁然开朗。

若若身子骨才健硕了些,可禁不起病痛的折腾。

颜赢还有些担忧先前那个不知身份的东西再跑去紫霞宫骚扰,还是亲自去瞧瞧影卫有没有玩忽职守,这颗心才会安定下来。

开解完毕,颜赢的脚步顿时轻快起来,还是老习惯,只带了九曜一人,沿着小路悄无声息地奔着紫霞宫而去。

原本只是打算过来瞧若若一眼,就回去就寝,哪知道等着颜赢的确是一张空荡荡的床。锦被折成凌乱痕迹,还不忘把枕头塞进去伪装成人型的样子,悉心布置好,不走近了还真看不出。

几名在门外值夜的宫娥太监瑟瑟发抖地跪在颜赢脚下,哪个都不敢抬头去瞧陛下阴晴不定的龙颜。

人呢?

侧妃娘娘明明早就睡下了,她们也尽心尽责地在门外守着,难道就在偌大的紫霞宫内,主子会肋生双翼飞走了不成?

“爷,桌案后的窗子开着。”九曜仔细检查后,来到颜赢身旁报告。“周围巡视的明桩暗哨也都没发现娘娘走出去,属下猜测,娘娘还在这紫霞宫内,并未走远。”

颜赢挥退了一室桩子似的奴才,该打该罚自有人处置,不必他为这么点小事“龙颜大怒”。此刻他最关心的是若若半夜不睡觉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紫霞宫的冷清似乎真的不适合小女孩爱玩爱闹的天性,从前颜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今晚温若若不在,空荡荡的环境压得人好难安下心来。

她每晚睡不着时也会生出类似的感觉吗?

每当感到孤独时,就是这样悄悄地躲出去,寻一个令她觉得安心的角落,直至天明前再溜回来吗?

若不是他今夜临时起意的突然造访,若若还想要过多久这种生活呢?

可她在他的面前叽叽喳喳,小事也当成大事巨细无遗地汇报,独独这件事从没提过,是不想他听了心酸吧。

第一次,颜赢有些后悔为何不早些拆穿自己真实的身份,还刻意误导若若,皇帝就是如她所想——一个须发皆白的沧桑老人。

这惹人怜爱的小东西定是认为他没有能力解决她所处的困境,怕连累到他所以半句不提,一切都忍耐着。

脑中灵光一现,某个被大家都忽略的地方跳了出来。

他想,若若应该就在那里。不,她肯定在。

“叫那些无头苍蝇都安静下来,朕知道侧妃娘娘在哪里了,九曜,你也退下吧。”

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的家事,自是不允外人在场。若若的自尊心那么强,一会儿若是哭了给别人瞧见,将来必定会觉得不好意思。

裹着薄被,只是露出一头乱发的小脑袋在外边,温若若圆溜溜的眼睛痴痴望着皎月。

真大真圆啊!古代没啥重工业,污染又少,不仅空气清新,就连天空看起来都特别的蓝,月亮和星星坠得很低,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似的。

她响亮地打了个喷嚏,使劲揉揉鼻子。

不过即便这里再好,若若还是怀念记忆中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城市,垃圾食品虽然没有原生态的佳肴健康,可那诱人的色泽还时时在眼前出现,勾着她蠢蠢欲动的馋虫。

想来想去,在这古代的收获,除了过足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瘾之外,就是那个内在明明小她不少偏偏外表却年长她许多的燕隐哥哥了。

不过,即使他再好,总有一日还是要分别。能陪自己走到最后的人,就只有自己,燕隐也不过是她短暂的一生之中,最恋恋不舍的一个过客而已。

有朝一日若回到千年后的世界,她一定会很想念很想念他。

或许比她现在所想象地更加思念吧。

睡在他怀中,睁开眼后却不见他踪影的感觉不好受。

许多年以来,燕隐哥哥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再悄无声息地消失掉。

她不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从哪里来,每次离开又去到哪里,甚至连他姓什么都不清楚,只晓得他的名字叫赢,字燕隐,长居在宫中,疑似潜伏的刺客。

少得可怜的信息,偏偏她就是打心眼里信任他,以至于很多次她都有机会询问的,还是没有问出口。

既然燕隐哥哥不愿意说,必是有难以言喻的苦衷,她不是喜欢挖人八卦的三八婆,可能会刺激到燕隐心事的话都坚决不吐露一个字。

尊重,时时念着,她把他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所顾忌的东西远远要比别人多。

可若若真不喜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它不应该属于亲如兄妹的两人之间。

在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大榕树上,寻到了那抹削瘦的身子,蜷缩在树杈之间,小腿半蹲着,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分外惊心,仿佛一阵稍微强烈些的夜风,就能把她直接卷起老高。

好吃好喝地养了她这么久,若若本人也是很注重养生的女孩,可仍不见她圆润起来,开始发育的身子已经显出少女青涩的俏丽模样,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在若若身上表现得最明显,几乎每一天她都会蜕变得更亮眼一些。

每每回想起最初见到若若时的模样,颜赢都不太敢相信,那个黝黑平凡的女娃娃会是眼前这个浑身抑制不住光芒迸发的月下仙子。

他走到树底下,收起先前寻她的急躁,用惯常清冷的声音轻轻道:“三更后竟然抓到个淘气的小猴子,不睡觉蹲在树上,是饿了在寻桃子吃吗?”

温若若小嘴儿微张,却是一声也发不出来,她惊诧地瞪着颜赢,不敢相信会在这个时辰见到了他的俊脸!

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半夜偷溜出来看月亮,还被逮个正着,温若若俏脸火辣辣的,讪笑着,不好意思开口打招呼。

奇怪,燕隐只是哥哥,她心虚个什么劲儿。

颜赢上树的动作很轻盈,手虚扶树干,轻飘飘地跃上来,比起之前若若的四肢并用,卖相上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坐在若若身边,猿臂拥她入怀,揪紧的心脏终于落回原地,不必再担心她随时会不小心坠落下来。

“你怎么没有休息?我还以为燕隐哥哥走掉了。”见到他无疑是欣喜的,若若还没有与颜赢在深夜独处的经验,一时觉得很新鲜。

“若若的生辰是大日子,燕隐尽量陪着你一直到生日结束,不好么?”颜赢微微浅笑,月光下,恍惚得极不真实。

或许他才是天上不小心掉下来的仙人,坠入红尘之中忘记前尘旧事,不然为何若若心中总是觉得他并非是真实存在的实体,随时都有可能乘风而去,再也不回来了。

温若若莫名惆怅的神色转瞬间又变成发怔来,她呆呆地盯着颜赢看得出神。

颜赢摸摸她顺滑的长发,指尖触及脖颈,肌肤微凉,“你干嘛这样看我?”他也有些心不在焉地发问,把若若缠进薄被包成个粽子,盖住那片雪白到透明的肌肤。

“燕隐哥哥,你是若若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忘记了礼教和羞涩,或许是不合时宜的,但绝对是她发自内心的称赞。

这月光太柔和,把颜赢高贵的气质完全衬托出来了,晚些时候换的雪白长衫潇洒而飘逸,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是潜伏在宫中意图不轨的刺客呢?

一直以来,对颜赢的身份都是她在臆测。他本人可从来都没应过一句,每次听她天马行空地胡言乱语,唇瓣挂的都是宠溺的笑意。

颜赢抬起手,轻轻抚摩着若若柔嫩的脸颊。

“若若也很可爱,假以时日,等若若再大些,没准真的会变成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呢。”心中反复安慰自己,这个不合时宜的动作不过就是哥哥对妹妹宠爱的表示,再没有带有其他含义。

为若若遴选夫婿这件事要早早提上日程,朝里的青年才俊,文臣武官,有哪个能配得上他呵护在手心整三年的珍宝妹妹呢?这个纠结的问题回去还真要好好研究,至少在此刻,颜赢还没灵光一现想到合适人选。

更甚者,他胸口竟然纠结着一团莫名的沉郁之气,比之先前数着日子目送颜初瑶离开时更为暴躁。

那个幻想之中没有脸孔、站在温若若身旁和她柔情对望的男子,竟然勾起了他沉溺许久的杀戮欲望。

该死的,原来他也遗传到了父亲的嗜血,只不过是隐性的,平素不那么明显。

夜已经很深了。

倚在颜赢怀中,若若时而低喃,时而微笑,不多的言语交谈却升腾了旖旎的氛围。打了个哈欠,脑袋往颜赢怀里拱了拱,寻到舒适的位置就不再动了。

颜赢垂下头,瞧见她沉睡的容颜中疲倦缓缓舒展——这一次是真的睡着。

于是停住不动,让她睡得更熟,也不急着送她回房,结束今夜自在安逸的相守。

颜初瑶离开之后,这样的感觉已很少再出现过。

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光线撕裂了黑暗,昭示新一天的来临。手脚僵硬的颜赢不舍地抱起若若,脚步轻巧回转卧房。好想让她张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相视一笑之间,为幸福的夜晚画上完美的句号。

可惜还是不成,早朝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颜赢还得回勤政殿换龙袍,不能等到若若睡到自然醒。

有些遗憾。

扯过被子把若若包成个小粽子,踌躇良久,最终还是俯下身,在她两道远山黛眉之间印下浅吻,奶香的清新气味窜入鼻孔,与他见过的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截然不同。

他更加沉迷于这份差异,以至于险些没控制住,顺势要掠夺若若微微上翘的粉嫩唇瓣。

她梦见了什么好事,笑得如此开心,颜赢嫉妒地捏捏她的小脸,叹息一声,抽身离开。

已经命影卫去收集青年才俊的资料,大概最近就会送过来,他得赶紧帮小若若参谋参谋,早些把婚事定下来,才能了却一桩心愿。

顺便,也断掉心底莫名其妙的绮思。

他一定是太久没沾过女人了,所以竟然开始对自己一早认定的“妹妹”产生了冲动。

不应该啊,他怎么可以这样,辜负一个孩子对他最真挚的信任。

若若还那么的小,十三四岁,就算是有了合适的人选,他也定要多留她在身边几年。

想娶皇帝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女子,必要的耐心是首先要具备的,颜赢一点儿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公平,若是连这几年都等不了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若若从他身边“抢”走的男人,其居心实在是值得怀疑。

矛盾的心思辗转交战,竟是到了金銮殿上,才勉强平复下来。

最近臣子们议论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他们乐此不疲地在颜赢脚底下吵作一团,旁征博引,唇枪舌战,最后处置的结果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在颜赢面前显示自己的才华,以期将来得到提拔的机会。

这股风气在中上层官僚之中日渐风靡,有前车之鉴在先,现在好几位封疆大吏可都是这样被小皇帝挖掘出来的,免了裙带关系,免了请客送礼,凭本事直接被皇帝发现,继而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所以,每日的朝会总是热闹到不行,只要颜赢没有阻止,底下就能沸沸扬扬地吵到中午。那些个已经位居一品的阁老们,一个个半眯着眼在旁边看热闹,这样的小事他们不屑参与,却乐得清闲,权当看戏了。

今儿讲的是新科状元抗旨不遵,为了病重的糟糠之妻,连皇上召见的旨意都不理会了,驾着一辆破马车满京城寻名医救命。

虽说这位状元郎还没领实差,却早已经是朝廷的官员,即便他只是个平头百姓,也不能不理会皇上的圣旨吧。

他有多少脑袋够砍的?

颜赢听了传旨太监的回报,并未吹胡子瞪眼睛拍龙案勃然大怒,只是漫不经心挑起精锐的星眸,淡淡问,“众位爱卿,此事当如何处置哇?”

底下可就乱成了一锅粥了。

这个说,“新科状元抗旨不遵,明显就是大不敬嘛,有什么好说的,抓起来摘了状元冠,剥去状元服,扔到天牢里秋后处斩,以儆效尤,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爬到陛下头顶上,拿天子的话当放屁。”

当然,还有极力为他辩解的陈词。因为这新科状元颇有才气,在江南可是三大才子之首,交友满天下,而且是丞相私下里挂在嘴边炫耀不止的爱徒,这么个尴尬的身份令一部分人止住落井下石的冲动保持沉默。

新科状元也不是无故抗旨,虽说他确有大不敬的行为,可那是人家结发妻子身染重病,眼瞅着不治,所以才迷了心窍不知道“轻重缓急”,“怠慢”皇上。这是可以理解的,你瞧着人家夫妻的感情多好,没准媳妇儿死了,状元郎都想殉情而去,九泉相随,哪里还管是不是犯下杀头大罪。

反正左右都是活不成,还不如就守在媳妇儿身边。

也许,皇上的天子剑会比自己家里的菜刀更快些,免了零碎的痛苦,一下就解脱了。

颜赢神情阴沉,不做声地倚在龙椅上,目光微微放空。

底下的大臣们吵了半天,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咦,陛下呢?怎么半天都没听见他吭声啊。

偷瞄一眼,颜赢眼睛半眯着,犀利的黑眸偶尔扫下来,触目惊心。

他和先皇紫浩帝有时候真的很像,那股子迫人的气场,相隔甚远,还是能骇得人喘息不定,心里连半点不恭的意思都不敢生出。

从表情上,还真看不出皇帝对新科状元抗旨这件事,抱着是种什么态度。

臣子们高昂斗志逐渐降温,插嘴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即便是再不识相的也瞧出今天仿佛不大对劲,于是也就明哲保身地闭了嘴。

一时间,金銮殿内鸦雀无声,就连呼吸都被压抑得极淡。

颜赢黑眸中异采一闪,神情看来万分奇诡。

“传朕的旨意,新科状元扔进天牢里反省,让太医院派几个医术高超的御医过去瞧瞧他妻子还有救没,其他的事,日后再议。”

日后再议?

还议个什么劲。

日冕帝是说把状元郎扔进天牢里,可人家那可是去反省了,换句话说,就是找了个不太舒服的地方给他面壁思过,等到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还会原封不动地给送出来,就这样的旨意,到了天牢那边,不必吩咐也会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状元郎,权当是他领旨到天牢里观光旅游,“假期”一结束,还要继续到金銮顶上为陛下效力呢。

啧,这待遇,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颜赢脑子里转的可不是这些,他手边放的是新科状元的资料,这位相貌俊美的素面书生,颇有名气,写过几篇文章,颜赢看过,是个不拘泥于书本的实干派。他认为老百姓是国之根本,没普通书生的酸气,总自命不凡地以为读书人就了不起而不亲近农民。

他的若若,要是找了这么个男人,应该不算委屈了吧。

派御医过去是想看看状元郎的夫人有救没,实在活不过来倒是正好,给他家若若腾地方了。

估计这话要真说出来,脚底下挂着感恩戴德表情的大臣们当场就得吐血,还是狂喷不止那种。

皇帝腹黑起来,真要人命啊。

大清早,日冕帝身边负责杂物的太监总管孙安就守在紫霞宫门外。孙安等守门太监去了锁,立即搓着手,一个箭步踏进来。

这位太监在宫里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乃是先皇御定专门伺候太子和公主起居安排的总负责人,后来日冕帝登基,他也就顺理成章被提升为太监总管,管那些陛下不乐意去管的后宫之事。

同时,他也是各宫娘娘都要争相巴结的人物,有银子往上送,人家还不一定会收呢。

今天也不知道是哪股风把他吹到紫霞宫来了,害得那些个守门的小太监吭哧半天都不晓得怎么回话。

孙安一挥手,压低了声音问,“侧妃娘娘起身了吗?”

“孙总管,娘娘昨天生辰,睡的晚了些,这会大概还没清醒呢。”懂事的奴才机灵回答,事实上,紫霞宫的这位主子每天都喜欢睡到日上三竿,再倦倦地揉着眼睛爬起来,可人家晚上过了三更都不睡,精神抖擞的不知忙活什么,是标准的夜猫子。

但侧妃娘娘就是讨人喜欢,没瞧见陛下没事儿就往这里跑么,还把御用之物九爪金龙环扣在了娘娘的脚踝之上,这事儿外边不知道,紫霞宫里的奴才哪个不晓得。

孙安眼睛一瞪,一巴掌拍在他面前耍滑头的奴才脑门上,“小点声,惊了娘娘,你小子有几颗脑袋让陛下砍?”

他也是少数知道颜赢没事喜欢来这里逛逛的知情人,对温若若自然从不敢小瞧。

指挥着身后跟着的太监把御赐的吃食都抬进小厨房,孙安吩咐道:“一个个都给我机灵些,娘娘这边要照顾好喽,还有管住了上下两片厚嘴唇子,若是出去胡说八道的,小心杂家直接叫人给你们割了。”

小太监不敢说话,垂下头听训,心里却美滋滋的。

能站在太监总管孙安面前,就算是被骂也是福气啊,指不定哪天就走了狗屎运被提拔了,外人想得到这个机会,也得看看造化。

呜呜呜,跟着娘娘真好,吃食用度比以前提高了不知多少倍,这还不算,就连在宫里的地位也青云直上啊。

孙安清了清嗓子,“传皇上的旨意,今天谁都不许来打扰娘娘休息,紫霞宫上下要恪守本分,照顾好主子。”

小太监跪地接旨,十几个宫娥太监齐刷刷跪倒。

孙安一挥手,淡淡道:“都起来吧,杂家也得走了,勤政殿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紫霞宫的大门又关了起来,平素里到访的人比较少,索性就只留了角门,方便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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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娃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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