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宫夺宠

第8章 :深宫夺宠

第8章:深宫夺宠

吕妃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吉妃铩羽而归的消息,慌忙命人把瑞雪宫反锁了,生怕一不小心被牵连进去。

吉妃莽撞,仗着父兄权倾朝野天不怕地不怕,说话办事儿无意之间得罪了不少人。

可她这样的性格相对还是单纯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一目了然。

正因为她的冲动和在宫中相对特殊的地位,才让吕妃选中了她去紫霞宫探路,她碰一鼻子灰回来是在意料之中,可皇上亲自下旨要禁足她半年,吕妃可就没有算计到了。

要知道,严格来算,皇上这可是第一次插手后宫之事。他为那紫霞宫的侧妃破例还真多,第一次恩宠,第一次为她打击对手,第一次夜宿紫霞宫中,第一次……

数不尽的第一次都被那该死的贱人占了去,她究竟是何种天仙绝色,竟然让陛下为她神魂颠倒到这个地步。

吕妃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恨不得现在就带人杀过去,瞧瞧她紫霞宫里住着是什么货色。

可还得要慎重啊,那被紧闭在宫中不需任何人探望的吉妃就是响亮的警告。

暖房内精心伺候的牡丹花已没剩下几朵,吕妃触手可及的皆已惨遭分尸,那些个离她较远的也逃不开被毁灭的命运。

她踮起脚,伸手又折了一只下来,指尖细细捻。

一念起一念灭,既要达成所愿,又不可以引火烧身,这个尺度,她必须要把握得刚刚好。

她能忍、会忍,有勇有谋,必要时刻,也可化身为最贴心的手帕交,与那皇帝迷恋的侧妃娘娘做对“好朋友”。

温若若在紫霞宫的小院内溜达一圈,就蹙着眉返回了前厅。

偷觑面色不善的娘娘一眼,福喜又退了两步才慑嚅着问:“谁惹着您啦?娘娘好像不太高兴。”

手指尖指住宫门方向,若若气鼓鼓地控诉:“那边为什么不派一只军队来把守?三五十个侍卫不够吧!”

一听主子就是在说反话,福喜心念流转,大概明白了若若发火的原因。

“陛下是怕有闲杂人等来紫霞宫打扰娘娘,所以就多派了人手,娘娘若是不喜欢,奴婢这就去叫那些侍卫都站到宫门外去,不准踏入宫门。”

“皇上这不是还嫌我不够招人恨嘛,再招摇下去,赶明个再来个贵妃皇贵妃,我哪招架得住嘛。”若若现在就想低调再低调,最好像从前一样,不被任何人放在眼中,她又不想在颜赢哥哥的老婆堆里争光出彩,何必招麻烦呢?

福喜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晃脑袋。

侧妃娘娘能意识到她所处的位置是好事,但是,现在来关心这些恐怕已经晚了。

吉妃娘娘被皇上凶了一顿,又把人撵回宫里禁足,此事不到半个时辰就传得人尽皆知,随之而来的是侧妃娘娘名声大振,宫中女子皆对紫霞宫另眼相看,就连宫娥和太监们的待遇也直线提高,内务府每次送来东西都很及时,挑选的也是极佳的上品,连最细枝末节的小玩意都不会忘记,就连见到了紫霞宫负责接洽的太监,也是笑脸相迎,不敢稍有为难。

这一切,都是得宠的主子所带来的。

侧妃娘娘虽不想与人争斗,可身处在后宫之内,本身就已是一脚踏入战场,为了捍卫舒适的生存空间,就算她想保持默默无闻地躲在偏僻角落,其他的娘娘也不会允许她这样。

皇帝就只有一个,他的心在谁身上,谁就是众女子除之而后快的首要目标。

陛下在紫霞宫门前布下几十个侍卫,大概就已经预测到这种情况会发生,一方面增加侍卫以表明他护卫的态度,一方面也不希望昨天吉妃闯宫的事件再次发生。

可平静惯了的温若若一时还接受不了这种“大阵仗”,只觉得平日里宽敞肃静的紫霞宫忽然到处都是眼睛,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远远的尾随着,一举一动皆在掌控之下。

她心头一阵压抑,所有的生活空间都曝光在别人的眼中,这种滋味和没穿衣服的感觉十分类似。

“娘娘,您若真不习惯,奴婢下去交代一句,让下人们别在主子视线内晃就是了。”

若若仍是无精打采的,“随便!”

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都藏起来又不是真的消失,还不是一样在暗处偷窥着。

金銮殿。

在天牢里反省半月有余的状元郎身形消瘦,直挺挺地跪在日冕帝脚下,视线定格在斜下角锦绣江山图案的地毯上,不敢直视龙颜。

大臣们按照官阶品级分行站立,把中央的位置空出来,给便装的状元郎独自跪着,等候皇帝对他最终的处罚。

之前被关在天牢里不过是一段不值得关注的前奏,今天才是决定他命运的关键时刻。

日冕帝的脸色一如往常,看不出真实的想法,不过即便没有阴云密布,群臣也不敢轻视这位少年君主。

他是那种可以笑着砍掉别人脑袋,也可以绷着脸大赦天下的皇帝,不遵圣旨的状元郎常宁的生死,对站在金銮殿上的官员来说,并不值得关注。

可若是他的生死牵扯到几派人马的脸面,要他活着或是死掉,就成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于是,一如往常,日冕帝将议论权力下放,眯着眼听群臣引经据典地辩论,中途并不发表意见。

常宁耷拉着头,目光漠然,对生死早已不太在意。

大不开一面,任谁都逃不掉被斩杀以儆效尤的命运。

自认为运气一向不大好的常宁早就没了求生的欲望,即使他的恩师频频使眼色提醒他注意仪态,他也仿佛没瞧见似的。

颜赢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这新科的状元郎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富贵面前,不忘糟糠,为了病重的妻子,连圣旨都敢不遵,此等气概,他颇为敬佩。

原本他是最适合若若的夫婿人选,若再有他提携,暗中培养,假以时日,此人必定成为肱骨之臣,也不算是委屈了若若。

只可惜他派去给常宁发妻瞧病的御医医术太高超了,三下五除二把那女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虽然常宁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等回到家发现妻子没死,怕是不会愿意接受若若吧。

要想个法子,让他知道若若的好。

手指交替在椅子上点啊点,日冕帝以权谋私不停琢磨该怎样不动声色地客串一回红娘,像常宁这种硬骨头,威逼利诱反而取不到好效果,他动不动就脖子一昂,来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把命都豁出去了。即便是皇帝,有圣旨,可人家根本就不甩,除了要他命之外,谁也没办法。

颜赢最终的目的可不是要得到死尸一具。

他要常宁好好地活着,还要一步步爬上高位,最好位及人臣,这样才不至于让小若若受委屈,等以后万一她受了欺负,颜赢也好“作威作福”的给常宁点颜色瞧瞧。

呃,想的有点远,拽回来捋捋。

在那之前,常宁的这个性子得磨,还得加大力气使劲用磨刀石锉,软硬适度,既要让他触几次霉头砸掉书生意气,还得不能把那股子闯劲都弄没了,尺度之精准,让颜赢也忍不住暗叹当皇帝难,当个红娘皇帝给已婚的男人介绍对象更难。

常宁的结发妻子命虽然捡回来了,身体仍是孱弱的。说不准哪天就把正妻的位置腾了出来,而颜赢又没想让若若那么早出嫁,小女娃才十三岁,怎么都得想办法拖到十七八岁,一里一外,他有的是时间跟常宁磨。

若是不成功,宁可放弃这个候选人,颜赢绝不会让若若受一点点苦,他已经失去了瑶瑶,现在若若就是他的半条命。

脚底下一般大臣辩得正乐呵,谁能料到皇帝脑袋里竟然是在琢磨怎么给自己“戴绿帽子”,就是身为当事人的常宁,琢磨的也是会得到哪种死法,因为他能感觉出陛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诡异。

快到正午了,颜赢肚子有点饿,脑子里转悠着去紫霞宫蹭顿午饭的事,于是“好心”地决定提前结束群臣所受的口干舌燥的折磨。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坐正,不耐烦道:“新科状元不遵圣旨当属大不敬!”

想常宁被砍头的一派大臣喜上眉梢,赢了。

保常宁活命的一派垂头丧气,白费劲了。

只有少数几只人老成精的老狐狸听见了日冕帝的总结发言,眉毛掀了掀,没忙着被皇帝牵着情绪走,垂着头,贼溜溜的老眼浑浊却掩不住精光,屏息等着皇帝把嗓子眼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常宁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再次表现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硬骨头,都到这个份上了,常宁还是一点软话没有,二话不说,就是求死。

好小子,心里没有羁绊,玩潇洒是吧?

叫你潇洒!

颜赢若无其事地跟着点头,“听说状元郎家里没什么亲人,孑然一身,倒也潇洒,不过好歹你也算是为发妻抗了一回皇命的有情男子,如果就这么撒手走了,家中重病初愈的妻子要让谁照顾呢?”啧啧两声,难得日冕帝会在金銮殿上开起了玩笑,“身体孱弱的夫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常宁呀,你真是害人不浅,人家一伤心,弄不好,就变成两命归西。”

常宁再傻,此时也听出了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连规矩都忘了,眼中狂喜,抬头正对上颜赢似笑非笑的黑眸,“陛下……陛下……臣的妻子……她……她……”

颜赢没有言语,点到为止。

倒是有好事的大臣闻到了和平的气息,立即蹦出来,嗔怪地对常宁道:“状元郎,你难道还不知道皇恩浩荡,当日你抗旨不遵,陛下虽责令将你打入天牢反省,却也派出十几个御医为你夫人诊治,听说御医们守在你府上,不只救了你夫人的性命,还留下来帮她调养身体,若是你还有机会从天牢里出去,想必夫人正站在门前,生龙活虎地盼着你归来吧。”

常宁身子猛的一僵,头立时垂下去,大力叩首。

“臣感谢皇上,虽死无以为报。”咚咚咚,三五下,常宁的额头磕得血肉模糊,他是真心感激,此时就算是颜赢要人拖下去砍了他的脑袋,大概状元爷也会欢呼万岁,慷慨赴死。

颜赢托着下巴,也不阻止他自虐,懒洋洋地说:“现在还是来研究下,状元爷大不敬该如何治罪,众臣的意见朕已经都听过了,现在想听听你的说法,是要朕从严办理,砍了你以儆效尤吗?”

日冕帝手刀在眼前重重一挥,把金銮殿弥漫的浓烈气氛全部打散。

大臣们总算听明白皇上的真实意思了。

保常宁的一派扬扬得意,猜中了陛下的心意,够炫一阵子的。

之前吆喝着喊打喊杀的臣子们安静下来,不好意思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折去帮常宁说话,也不愿再坚持着要常宁的小命,尴尬地站立在一旁,恨不得今日的朝会早些散了,明天再在别的事情上找回场子。

能考上状元,还被影卫和内侍营两个组织考核,可以列为重点培养对象的常宁显然并不若最近表现出来的那般脓包,他一直以为妻子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所以也就没啥求生的意志,恨不得立即到下边来个生死相随,这会儿听说事情还有转机,他的求生欲望又占据了上风,还想保住这条命回家团圆呢,方才的硬气全没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常宁垂下头,眼眸咕噜噜转了转,日冕帝有心要赦免,可总得搭个台阶让陛下顺势而为吧。“皇上,常宁以下犯上,不遵圣旨,罪无可恕,此例不可开,您不必犹豫,叫人把我推到菜市口,一刀砍了,杀鸡儆猴吧。”

嘘声一片,状元郎天牢坐太久,疯了。

颜赢眸中闪过一抹赞赏,不错,这小子脑筋转得很快,他总算是没看错人,颜赢隐隐开始有些期待着常宁真的可以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既然如此,那……”颜赢声音拉得老长……

一直在朝堂上很少插话的老狐狸之首国师吴琥烁抬腿迈出来,恭敬地弯曲身子行礼,“陛下,臣……有奏。”

颜赢浓眉挑高,“国师请讲。”

“状元郎常宁虽然违抗圣旨,是为大不敬,可确是情有可原,人生在世,父母最亲,妻儿次之,状元郎无父无母,妻子是他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在生死离别的关键时刻,他能不弃发妻,生死相随,实在令人感动。臣以为,这种没黑了心肠的臣子,有情有义,糟糠之妻都宁死不负,将来必定对皇上忠心耿耿,成为宁死不屈的一代名臣。”吴琥烁摇头晃脑,说了一段废话,又从胸口把他吃饭的家伙取出来。那是几片珍贵的龟甲,颜色已经漆黑,他半蹲下身,在金銮殿上起卦,念念有词一阵后,龟甲丢在地上,嘎巴变成几片。

“皇上,您瞧,此卦正应了臣之所言,状元郎将来必是皇上身边用得上的臣子。”吴琥烁“嘿嘿”傻笑两声,又换了一本正经的语气,“法外开恩啊,陛下。”

众臣之中有研究周易的大家,可对着龟甲推衍懂的却是不多,那是吴琥烁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家族绝学,外人也就看个热闹,实际上其中的含义除了他自己,别人还真的就弄不明白。

老狐狸之二,本朝丞相,三朝阁老阎威也颤巍巍地挤出来了,“皇上,老臣……也……也有本启奏。”

“丞相,您说吧。”这位老爷子是日冕帝幼年的太傅,教了颜赢五年有余,学识渊博,为人正直,颜赢登基后,拜他为左相,国家大事是指望不上老爷子了,挂个名号让他安享晚年而已。

他是极少说话的,今日也跟着出来凑热闹,“皇上,常宁的确罪该万死,可留着他的命,于国家来说开一面,宽恕他吧。”

得,三尊大佬两位保常宁,另外那个没吱声的还有点懊恼,若不是阎威那老家伙出脚拌了下,他应该更早一步出来保常宁的,雪中送炭愣是成了锦上添花,冤枉冤枉。

右丞相安真腹诽完毕,笑得像尊弥勒佛,施施然来到阎威身边,嘴唇不动,牙齿发音,小小声抱怨,“阁老,您可真是不地道。”

阎威低沉笑了几声,耷拉的老眼眯着,来个默认。

安真把心里都准备好的辩解之词全吞下,临时起兴来了段即时演讲,从国家大义掰扯到民族英雄,绕了一大圈回来,也没人听懂他要表达什么意思,反正就是出来搅和的,水越浑鱼才容易跑,直到连日冕帝都忍不住清咳提醒他不要扯得太远,快到正午了,大家还等着用膳呢。他掰扯个没完真不道德。

安真笑眯眯地直接来了句总结,“臣也认为,天子宽宏乃万民之福,请陛下饶恕状元郎,暂时记下这一笔,若将来再犯,一块算总账。”

台阶搭得很高,刚好让日冕帝的红罗靴踏上稳稳地走下来。

他沉吟片刻,姿态做足后,才道,“也罢,既然这么多人保状元郎,朕就暂且赦免了你的大不敬之罪,常宁啊,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自己掂量好,若再莽撞,定然不饶。”

蓦然惊醒,常宁忙趴伏在地,欣喜万分,“臣叩谢皇恩,定然记住这次的教训,再也不敢妄为了。”

日冕帝略微点头,“行了,朕也乏了,今儿早朝提前点结束吧。”

众臣缓缓而退,一个小太监踩着小碎步来到跪着不敢起来的状元郎身边,小声道:“常大人,传皇上口谕,散朝后命你御书房觐见。”

抬眸,常宁惊喜万分。

今儿不死已经是万幸,难道还要别的好事儿要砸到头上?

三尊大佬,左右丞相相携而走,正在争论绊脚那件事儿。

而国师吴琥烁只是冲他笑眯眯地点点头,鼓励的小手挥了挥,弯腰捡起他的宝贝龟甲,缓缓离开。

九曜先一步去了紫霞宫,颜赢手里还有点事儿要处理,若若事先不知道他要来,肯定不会等他一起用膳。

换去龙袍,颜赢轻便打扮,神清气爽地坐在龙案后,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时的他才像个少年模样,惯有的凌厉眼神也都掩藏在平和之后。

常宁散了朝就跟太监来到御书房,没有立即见着陛下,跪在地上等了许久,才被人引进房门。

“常宁,你来了。”皇帝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温度的开场白,似一盆凉水把热血沸腾的状元郎心头火热全部浇灭。

先前还想着被私底下叫过来会是好事,这会儿瞧着,未必啊。

日冕帝虽然年岁不大,可没有半点稚气,他把持朝政沉稳老练,极善于操纵别人的心情,冷与热轮换着,比最老辣的政治家还可怕。

“皇上,臣有罪!”还能怎么样呢?犯下大罪的人是他,以德报怨的人是皇上,常宁再倨傲,这会儿也什么脾气都没有,变成一摊捏好的饺子面,软趴趴的任颜赢随便捏。

“哼,岂止是有罪,从前朝紫浩帝到本朝日冕帝,你有听说过谁能在抗旨不遵后安然无事吗?常宁,朕只能说是你运气好,有人想保护你,偏偏那个人的一句话对朕来说,远比你这个小小状元郎的脑袋有分量。”寒恻恻的语气让常宁不自然地哆嗦了下,好恐怖,皇上是想宰了他再敲碎骨头吗?

不过,究竟是谁这么大的分量能让皇上改变主意,饶恕自己大不敬之罪呢?常宁脑袋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当然不敢当面问,又不是活腻歪了,还去挑逗陛下的真火。

“行了,你跪安吧,以后的路都在你自己脚下,该怎么走也不必朕来教,希望你不会让朕有一天后悔宽恕你今天所犯的罪过。”一扬手,把常宁打发走,颜赢心里不自然地别扭起来,尤其是凑近了更觉得这状元郎真是难得的一表人才,这个认知让他很不爽。

真的要把若若交给他吗?颜赢还要犹豫再犹豫,琢磨再琢磨。

常宁家里还有个情深不悔的发妻呢,她可是被自己派去的御医团把小命从鬼门关给揪回来的。

若是她还在,常宁就变卦喜欢上若若,这种男人颜赢非得一脚踹出去,叫内侍营剁碎了喂狗。

可是常宁要是不舍糟糠,又想占有若若,他会舍得放手,眼睁睁瞧着他最心爱的“妹妹”当他小老婆吗?开玩笑,除非他死了。

看来,常宁虽然不错,还真不一定是最合适若若的选择,日冕帝找到充足的理由,精神振奋起来,时日还长,继续好好观察,他要用极挑剔的目光,把常宁身上每根骨头都扫描到,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女孩子的出嫁,多重要啊。

他这个当哥哥的,可得把好关。

挑剔出状元郎身上的毛病,颜赢说不出的兴奋,在去往紫霞宫的一路上,他的脚步几乎是飘着走的,惹得太监总管小步子快速跟在背后,心里还在暗自琢磨,陛下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高兴成这样。只是因为中午到紫霞宫侧妃娘娘处用餐,所以连喜怒不形于色都忘掉了?

看来,这位侧妃娘娘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以后对待紫霞宫,必须更谨慎一些,小心驶得万年船,对皇帝宠爱的娘娘尊崇是一个有眼力见的奴才应做到的,他孙安从一个采买小太监一路爬到现在大总管的位置,得到两朝帝王的赏识,可不是光凭运气而来的,

颜赢的身份彻底暴露后,唯一的好处是见到他的时间明显增多,没了顾忌的日冕帝爱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像昨晚半夜摸到若若的卧房陪她,亦或是大中午的偷个空来这里用午膳,都颇为坦然。

早晨吃了不少,又没怎么活动,若若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

反观颜赢,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仿佛是从重灾区来的难民,已经很久没饱食一顿,所以见到好吃的就拼命往肚子里塞。

拿手指磕磕桌面,笑盈盈的若若手肘支在椅靠上,撑着下巴望着他。“皇上,您是不是怕这副吃相被宫娥太监们瞧见,传扬出去名声不好,所以刚刚才会连孙总管都一并赶出去候着?”她大胆地臆测,可不把颜赢的威严放在眼里。

在这紫霞宫内,他的地位首先是若若的燕隐哥哥,其次才是威风凛凛的日冕帝,两人独处时,若若最多只能装半柱香的功夫,就再维持不了一本正经。

没办法,早就习惯了的相处方式,要改还真是难。

一阵低沉的男性嗓音失笑道:“若若,我早晨就喝了一小碗米浆,早朝才刚结束,肚子空得很呢,你还取笑,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听起来还真的蛮辛苦呢。

“你在御书房和勤政殿也是这么吃东西的?”啧啧感叹一下,若若没大没小的撇撇嘴,“宫娥太监们背地里肯定要讨论你的吃相,哪有做皇帝的像你这样,把自己饿得都快吃掉盛装食物的碟碗了。”

手里不停,把颜赢面前的汤碗装满,若若乖巧地推过去,是与言语完全不搭调的温柔。

“在那边当然不能这样,至少也得保持皇帝的威严感。”喝一口,半碗汤不见,颜赢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其实当皇帝真的很辛苦,能像这样放肆大吃大喝的地方并不多,食物嘛,还是大口吞咽的感觉比较爽,改天带你去勤政殿见识见识什么是皇帝的用餐方式,几十个太监围着,几十道菜肴摆着,吃啥喝啥都得先拿银针试过,再一小点一小点的由人分好送到嘴边,一连串的工序下来,食欲就这样没了。”

说得倒是也在理儿,一开始若若在紫霞宫的时候,每天也是二三十道菜,连烤的小乳猪都有,摆在那儿十分夸张。

她连连几天都吃不好,最后在强烈的抗议后,才缩减为四菜一汤,每日搭配更换,这样反而食欲大振,餐餐饱食。

颜赢打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下都没能适应,这充分说明当皇帝也不完全是幸福的。

若若同情地把一只卤鸭腿夹到颜赢碗中,“燕隐哥哥,多吃点吧,若若帮你把风,不叫别人进来看你吃饭。”

他微微一笑,真的把鸭腿塞进了口中,难得好胃口。

坐在若若对面用餐轻松又自在,食欲和心情成正比,吃吃喝喝成了一件很惬意的事。

倘若将来真的把若若给了常宁,他到时候怎么办呢?

这是个小问题,可就是因为问题不大,阻碍不了生活,等到若若离开,他才会感觉到,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就像是瑶瑶走前的那三个月,每每想到可预期的分离,他都心情暴躁无法抑制。

那份心情与对若若的感觉还不一样,由于时间太早,颜赢还理不清到底有何分别。

“你居然目光放空,天,皇帝也会走神?”若若捂住嘴,惊讶万分,一蹦三尺高,脸凑过去,几乎贴到了颜赢的鼻尖,“来,说说看,什么事儿想的这么着迷?”

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像害了相思病,无缘无故的傻笑,又绷脸又欢愉的,他和平时不大一样。

若若咬紧嘴唇,心里不大是滋味,既然想念某个人,那就去找她嘛,干嘛到自己面前摆出一副陷入爱情不可自拔的痴呆样。

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不漏痕迹地把常宁引入若若的生活,将来他们是否有缘分生活在一起,提前了解是十分必要的。于是,颜赢就把这位“名震朝野”,抗旨救妻的状元郎的故事娓娓道来,一边赞扬常宁的痴情,一边还观察若若的反应,瞧她果然露出钦佩的目光,心里有个装调料的瓶子被踢翻了,一股子呛人的酸味熏得颜赢自己连打三个喷嚏。

“一声喷嚏有人想你,二声喷嚏是有人骂你,燕隐哥哥,你刚刚打了三个,嘻嘻……你怕是染了风寒,来来来,再喝一碗热汤,大热天的伤风最不容易好。”取笑完毕,若若难得笑话到颜赢,心里非常受用。

颜赢凝视她良久,“若若,听完常宁的故事,你心里有什么感觉?”

她有没有很感动,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或许第一印象良好吧,以后只要他不断在她面前提起常宁,若若就会对他产生一种期待相见的冲动,等将来她们正式见面的时候,常宁那边的阻碍会小得多。

颜赢一边心里泛酸不是滋味,一边还管不住自己的嘴不断帮常宁说好话,心里又酸又痛拧来拧去,滋味真是不好受。

若若不说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可以钻进去,他真想亲自瞧瞧他的若若是抱着何种态度。

终究还是忍耐不住这样的沉寂,颜赢没了继续享受美食的胃口,“若若,你怎么不回答呢?”

“常宁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是好是坏,她的妻子关心就行了,我的感觉无所谓吧。”若若不解地眨巴着眼睛。“燕隐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常宁?难道你看上了人家的夫人,又不想担上夺人妻子的恶名,所以很是烦恼?”

颜赢一口茶水喷出老远。

咳咳咳!

他的若若是绝对的天才。

“我说错了吗?”颜赢过激的反应令若若自觉反省,指尖入口,啃了会儿,震惊地瞪圆眼,“难道你看中的是常宁,天啊!”捂住嘴,晃晃脑袋,一脸惋惜,“燕隐哥哥,你真是前卫。”

咳声停止了,颜赢有气无力,再不想继续任何与常宁有关的话题。

“若若,我只对女人有感觉,这点你不必怀疑。”好久没见识她突然爆出的惊悚之言,颜赢算是见识了若若的威力,恍惚回到了三年之前,她一脸稚气地蹲在树上,笑问自己是哪一宫的太监,亦或是刺客?

“我回御书房批阅奏折,晚点再来陪你。”还是躲开吧,再呆下去,她指不定想出什么更让人喷血的话题。

颜赢再次落荒而逃,脚步比三年前快了不知多少倍,他熟练的轻功用在这事儿上特别顶用,温若若甚至还没来得及与他道别,已目送他淡蓝色的背影消失在紫霞宫宫门尽头。

好快……也好窘……

轻捂住眉心,若若闷笑不停,颜赢有时候面皮薄到吹弹可破,对她偶尔溜出口的火爆言辞更是毫无抵抗能力。

除了逃,还是逃,等她忘了这码事,再若无其事的回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过,他今天在紫霞宫里大谈痴情状元郎抗旨救发妻,究竟是什么用意?以若若对他的了解,的确不太像是单纯讲个故事给她听而已。

颜赢可不是那种没事儿嘴皮子必须上下张合,不说话就着急得睡不着觉的人。

他沉默的时候,甚至一整天都不会说半个字,看书、喝茶、写字、画画,在沉默之中独自品尝韵味,就连对她也不愿意分享其中乐趣。毕竟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所以,温若若有理由相信,他今天的不正常绝非心血来潮,这个常宁,究竟有何种魅力让燕隐哥哥一提再提,生怕她注意不到似的,反复强调。

福喜进来收拾房间,若若还沉浸在思绪中,回不过神来。

福喜抹干净桌子,正准备出去帮若若把参茶端进来时,她的主子忽然大声尖叫——

之后,怒气冲天的吼道,“该死的男人,他玩真的,随便找个人想把我给嫁出去!”

福喜腿一软,几乎栽倒,听懂了若若的话,却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得怯怯地望着侧妃娘娘。

她中邪了吗?要不要请孙总管过来看看,万一真的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好早想办法……福喜瞧着若若青红交加、莫名愤怒的模样,怪瘆人的。

“娘娘,您怎么了嘛,别吓唬福喜啊!”她壮着胆子到若若身边,抓住她冰冷的手,轻轻摇晃。

若若瞳孔之中总算现出焦距,莫名其妙地望着福喜,“我不是在和你发火,你别怕,我刚才是在骂皇……我哥哥!他八成想做一件很让人火大的事情。”

差点就把皇上给说出来了,给福喜听了,可更要惊慌失措。

在福喜心目中,颜赢就是头顶的蓝天,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真是盲目的个人崇拜。

没有心情给福喜解释更多,若若为自己的猜测懊恼不已。

那个混蛋燕隐哥哥究竟脑子是怎么长的,一个愿意与别的女人生死相随的男人,可能会为她留下个位置,空在那儿随时等着她到来吗?他不会是想用权势强压那个叫什么常宁的家伙迎娶自己吧,想想还真有可能,一道圣旨下去,先搅和的人家妻离子散、家宅不宁,再把她当做伞兵空投过去,至于她是不是招人待见,颜赢可就不管了。

不过就是叫颜赢陪着睡一晚,还是他主动要求的,这么快就不耐烦她的存在,想一脚把她踢出去吗?

有没有搞错,如果颜赢脑袋还正常的话,他应该不会忘记,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皇帝陛下的侧妃娘娘,把名义上是自己的女人赐给臣子做夫人,这事儿说起来怎么如此别扭。

颜赢一口一个对她好,为她着想,可他的行为分明是把若若当成个货物似的,想给谁就给谁,连提前打招呼都没有。

好受伤,心里滴着血,若若鼻子酸涩,哭音颤抖。

她恨死那个自作主张的家伙了,比吉妃来紫霞宫闹事、比他随意在门口扔了几十侍卫、比若若身边莫名其妙多出许多双眼睛,颜赢做的事让她更加的不满。

“福喜,传本宫的命令,门口的侍卫把门堵好了,包括皇上在内,谁都不许再放进来!”若若气嘟嘟地下达她三年来最正式的一道命令,以侧妃娘娘的身份大发雌威。

福喜惊喘不已,娘娘真的疯了吗?这燕国的皇宫,甚至于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私产,门口的侍卫和紫霞宫的奴才长了豹子胆也不敢阻止主人回到属于自己的领地啊。

侧妃娘娘是嫌那些个侍卫和太监碍眼,所以要借皇上之手,玩个借刀杀人吗?

还没等答应,若若像是不解恨似的,继续道:“还有叫人传话给那个太监头孙安,叫他转告皇帝大人,说我紫霞宫供不起他这尊大佛,以后没事儿少往我这边来,不然别怪本宫翻脸无情,给他下不来台,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惨了,侧妃娘娘已经开始口不择言说胡话了,她居然叫奴才们去给皇上下最后通牒,是看不惯大伙日子越过越好,所以要玩次大的,让紫霞宫的奴婢像割韭菜似的换一茬吗?

福喜吓得抖起来了,风雨之中飘摇的小树大概此刻心情与她一样,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如何,脚底生根,只好眼睁睁地瞧着巨大的风暴直奔着紫霞宫而来,除了以身相迎,再没有办法趋吉避凶。

“还有……”若若还是不解恨。

福喜嗖一下扑上,小手逾矩地捂住若若的嘴,哀声恳求,“娘娘您有火还是冲着奴婢发吧,要打要骂都没关系,求您别去惹皇上,咱……咱紫霞宫可惹不起啊。”

温若若眨眨眼,没有推开福喜。

她和颜赢之间实在太过熟悉,而颜赢给她的感觉从来就像是家里一个最亲近的人,所以若若发火才无所顾忌地胡乱咆哮,怎么解恨怎么来,若非福喜的提醒,她都快忘记颜赢除了是她的燕隐哥哥之外,还是燕国的皇帝呢。

小嘴抽搐了下,若若承认福喜说的对,在没离开皇宫之前,她的确是惹不起颜赢,先别说怕连累紫霞宫的大小奴才,就是她自己,在与颜赢彻底闹翻之后该怎样生存也是个未知的谜。

人在屋檐下,想不低头,又怎么可以?

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若若几乎怀疑自己离开了颜赢,还能不能独自在人世间生存。

一定可以的,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活着,没道理跟颜赢享了几年福,就折了双翼必须攀附他而生活。

他想甩开她,把她丢给那个什么狗屁痴情状元郎。

那么她就要先离开他,逃得远远的,想嫁,自己穿上大红新娘袍,坐花轿上门吧。

“唔唔,唔唔唔唔。”若若的嘴还被福喜捂得死紧,说话含糊不清,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虽然若若安静了下来,不再露出吓人的癫狂,福喜还是不大放心,稍微移开手掌,轻轻地问:“娘娘,您好些了吗?”

若若点头,指指她的手,美眸顾盼。

“奴婢逾矩了,请娘娘责罚。”福喜直直跪下去,等着若若治罪。

她并不后悔刚才那样做,娘娘年岁还小,不懂得隔墙有耳,宫中凶险万分,她能帮衬着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若若长长呼吸一口气,双手把福喜扶起来,恢复惯有的娇嗔,“没事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福喜啊,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没发现膝盖一直都是青青紫紫的吗?女孩子,要爱惜自己,唉,以后若是我不在了,你可得好好记住这句话哦。”

“娘娘,您在说什么?什么不在了,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您别胡乱说话吓唬福喜啊。”福喜这回也带了哭音,一颗心脏被若若惊得七上八下。

“傻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虽然不知道那天什么时候到来,提前说说总是没错的,你别胡思乱想。”不忍心福喜跟着她担惊受怕,若若迅速地转移开话题。

假托要睡午觉,若若把福喜赶出去,确定她走远了,蹑手蹑脚地溜进书房,书柜后有几只巨大的红木箱子,平素用来放置若若暂时不会穿的过季衣物,还有些是颜赢赐给若若的珍宝,都被妥善地保管在这里。

她要出宫,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多得是,若若可没忘记过当年一文钱憋倒英雄汉的生活,她准备能顺多少就顺多少,反正颜赢的国库里这玩意被当成垃圾似的堆成山,她带走的只不过九牛一毛,他应该不会小气到不允许吧。

话又说回来了,这些东西现在都是属于她的,想拿走就拿走,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

玉如意、红玛瑙,漂亮、名贵,可惜体积太大了。

温若若财迷地抚摸一会儿,合上箱子盖。小可爱们,不是不想带你们走,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背着这么两个玩意,还没到宫门就会被发现。

幸好,还没来得及研碎成珍珠粉的项链、手链、发簪还有许多,若若挑大的拿了不少,用红布裹紧,拎在手中,继续寻找以后可能用得到的东西。

一直佩戴在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不知什么时候转了个方向,若若聚精会神地寻着可能用得到的东西,根本就没注意到红木箱子开合极其沉重,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挡,一股巨痛霎时从指间传来,她立即抽回手,右手已经被最钟爱的宝石划破了个大大的口子,红得发黑的血液汩汩流出,沾在衣衫、裙子、地板上,触目惊心。

“破玩意,他欺负我,你也欺负我?坏蛋,烂人,我就那么差吗?干嘛没事就想把我送走,还选个已婚带老婆的男人,呜呜呜,燕隐哥哥你个大笨蛋……”血流着,可及不上心里的缺口,她只能边抹眼泪,边用裙子把伤口包好,那颗曾经怎么都无法摘掉的蓝宝石戒指,应声而落,被若若丢弃在地毯上,还顺便再狠狠地踩个几脚。

她扬长而去,泪花未干。

想在重兵守卫的后宫出逃,不是那么容易的,先不提数不尽的明岗暗哨,就是那堵高得吓人、还完全没有落脚处可以踩着攀爬上去的高墙就灭了她的决心。

更别提若若身处之地,被颜赢明里暗里的放下上百人护卫,内侍营的人马在明处,影卫的那班人在暗处,十二个时辰交替轮换,就是只蚊子想从紫霞宫飞出去,也得留下一对翅膀当过路费。

若若从充满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尝试了她心目中所有的办法,最后还是连门都没出去,又灰溜溜地回转,一股火不知道往哪里撒。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世界这么大,穿越到哪里不好,非得进宫,还寻了个笼子似的地方,进得来再也出不去。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在紫霞宫里玩失踪,走自己的路,叫皇帝带着大小奴才找去吧。

紫霞宫侧妃娘娘失踪了。

失踪的地点是紫霞宫,有二十个影卫、六十个侍卫、太监十二名、宫娥十二名伺候的娘娘,就在二百多只眼睛的关注下,不见了人影。

福喜带着人将紫霞宫上上下下翻腾一圈,确定侧妃娘娘的确不在之后,被吓得魂不守舍,慌忙派人去寻太监总管孙安。

孙安恼火万分地带人赶过来,再里里外外搜索一遍后,挨个把宫娥太监都盘问个遍。

最后一次见到侧妃娘娘的是贴身服侍的福喜,可据她回忆,娘娘和皇上用过午膳之后,陛下离开,娘娘说要午睡,之后她就退了出来,没敢打扰。

因为大家都知道侧妃娘娘睡觉的时候最不喜欢身边有人陪着,就连夜里也是独居的,守夜的宫人们都睡在最外间,离她隔了几间大屋。

有侍卫回忆说,娘娘曾经要求出宫,到外边看看,可是她身边没人陪伴,而且皇上又早有吩咐,所以就没敢放她离开。

紫霞宫位置偏僻,与之相邻的又是后宫女子避之唯恐不及的冷宫,平素里愿意来这儿的人本来就少。况且,那天吉妃娘娘来闹场,皇上还下了严令,紫霞宫加强保卫,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有机会骚扰到侧妃娘娘。

铿锵有力的话音尚在耳边缭绕,紫霞宫里的娘娘芳踪不见,杳无音信。

这几十个奴才皮绷得很紧,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活人都看不住,生生叫娘娘在紫霞宫里丢了。

孙安选择继续瞒着皇上,再加派人手寻找。

直到傍晚时,都没有结果。

一草一木,一房一屋,除了娘娘放置财务的的书房暗室没有钥匙不敢擅闯之外,孙安都恨不得叫小太监掘地三尺了。

侧妃娘娘啊,您到底在哪里,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让陛下知道了,非得剥了这一院子奴才侍卫们的皮啊。

纸里包不住火,天色快黑时,孙安横下心来,亲自去御书房领罪。

颜赢瞧见孙安罕见地露出惊慌神色,不祥的感觉爬上脊梁骨。

“皇上,老奴代紫霞宫的大小奴才来向您请罪了。”

“从头仔细说,废话去掉!”紫霞宫三个字把颜赢的全部注意力都锁住,而孙安的表情更是令他不自觉抑制住了呼吸。颜赢两手紧握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暴露。

孙安舔了舔干燥的唇,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侧妃娘娘……她……她……失踪了。”

在这幽静且令人昏睡的夏夜里,温暖的清风徐徐吹拂,在深幽的天空中,高挂的满月洒下一地清辉;玉兰花香在风中飘扬,海棠、牡丹在月下怒放;游廊曲径、雕窗镂刻的万春亭下,点点银光在粼粼水波中闪烁着,碧水淙淙、清流潺潺,煞是幽雅宜人。

紫霞宫内,灯火通明,宫娥、太监、侍卫……皇帝,手里都拿着照明物,在第N次将紫霞宫掘地三尺之后,大家颓然地聚集在广场之上。

日冕帝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的身边提前进入严寒冬季,靠近三丈内,连血液都要凝固掉。

福喜的眼睛肿胀,嗓子都已经哭哑了。

忽的,脑中灵光一闪,紫霞宫所有的角落都找了很多次,可有个地方,大家至始至终都没进去过。

那里常年幽闭,钥匙由侧妃娘娘亲自掌管,就连福喜进去取东西,也得到主子那里说明情况,才得以允许进入。

至于在外房伺候的宫娥,就连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只知在紫霞宫中,那间位于书房侧的暗室是绝对的禁地,稍有接近,福喜就劈头盖脸地骂过来。

娘娘,会是在那里吗?

顾不得害怕,她踉跄地来到颜赢身旁双膝跪倒,“陛下,奴婢想到了个地方,可能……可能……”

“说!”颜赢眼一瞪,愣是让福喜立刻忘记慌乱,流利应答。

“娘娘放私房钱的密室,奴才们没有钥匙,所以至始至终没有检查过。”

话音才落,颜赢身形已动,快得不可思议。

该死的,怎么会忘记了那里,若若就是个小财迷,每次得了好东西,总是贼兮兮地藏好,那间密室还是在颜赢的授意下特别打造的,专门为了满足若若的这点小爱好。

钥匙只有若若才有,那么她在那里的可能性非常大,不然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紫霞宫里消失呢。

密室门前,死一般的寂静。

遣散跟随的宫人,命他们守候在门外,颜赢独自进了书房。

闭上眼,感觉不到若若熟悉的气息,可仍不愿放弃这份希望。

“若若,你在里边吗?”他敲敲门,嗓音暗含内劲,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透墙而入。

回答他的除了无言,还有沉默。

于是对着门锁处飞起一脚,踹得门框都晃了晃,锁坏门开,一缕淡淡的血腥气飘散,颜赢这回是真的急了,她受伤了吗?伤在哪里?人怎么样了?

几口大箱子安静地摆放在角落里,颜赢脚步轻轻走过去,双眸紧凝着,五指攥紧,冷汗一滴滴渗出来,濡湿了掌心。

狭小的空间之内一目了然,那么可以轻松装下若若的红木箱就成了最后的怀疑对象,颜赢是知道这东西的厚度的,若是她真的在里边,也许早已经窒息。

没有呼吸声,哪怕是极淡的呼吸声,都不存在。

心中飘过不好的预感,念头一闪入他的脑海,就立即生根发芽并不断茁壮。他不想用生死来猜测,可从未慌乱的心这次是真的急了。

每一步,都走得分外沉重,脚下千钧,武功再高也失去力气。若若不在这里,她一定不在这里,颜赢宁可找不到她,宁可再费尽心思重新修整组织人马再次开始找,也决不愿在那几口箱子里看见若若已经失去生机的躯体。

她是他心尖上的肉,三年之间,不知不觉已经生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撕扯分裂,更不知道,原来若若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对他所造成的冲击会如此之巨大。

与瑶瑶的离去完全不同,对于若若,他完全是另一番心意在对待。

该死的,原来他也是个傻瓜,非得需要用这种方式,才肯面对内心的想法。什么妹妹,什么亲情,都是假的,全部都是自己骗自己的借口。

他不能失去若若,绝对不能,否则这长长的一生该怎样度过。

咚!

一声脆响。

什么东西被颜赢踢到,飞起撞击在红木箱上,一道醉人的蓝在空中划过弯曲弧线,烛光下那抹转瞬即逝的璀璨引起了日冕帝的注意力。

他弯腰拾起,闻见血腥气,已经干涸的斑驳血迹还挂在宝石上,却无法挡住它自身的华丽。

这颗宝石来自遥远的北方,那里大漠苍狼,戈壁无垠,每年为了祈求和平,那里的人都会命人送来珍贵的宝石,而这一颗就是其中最纯洁美丽的。颜赢把它打造成戒指,他想若是戴在若若手上,不知会美丽到何种程度。

他甚至故意缩小了戒圈,让若若戴在手上既不会感觉到特别紧,又无法那么轻易地脱下,食指青葱,宝石璀璨,相得益彰,仿佛那是一种承诺,此生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攥在手心,华丽的宝石几乎割破他的手掌,戒指在这里,那么它的主人呢?又身在何方?

她会是在何种情况下脱下这带血的宝石,丢弃于此处。

颜赢的呼吸停止了,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在暗室之中回荡,红木箱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手上却有了万金重担,怎么样都无法伸出手将盖子掀开。

“爷,属下发现了新的线索。”九曜没敢轻率闯进,他站在门前咽了口唾沫,盯着不远处闪烁的烛光轻轻报告。

颜赢一个激灵,从冥想之中回神。

钢牙紧咬,手搭在红木箱之上,是福是祸,也要闯闯。

瑶瑶离去,若若到来,她就是要陪着自己度过一生的女子,老天爷既然这么安排,就不该在中途把她夺走。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吱嘎!第一口木箱打开,是若若暂时不穿的过季衣物,整齐地码放着。

颜赢有了点信心,趁着心绪尚稳,动作极快地掀开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

若若不在!太好了,她真的不在这儿。

颜赢的身子顺着木箱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顾得形象,用手背抹掉额心脸颊水洗一般的汗珠。

颜赢总算从密室中走出,与九曜擦肩而过,不知怎的,侍卫忽然察觉出皇上的怒火似乎降了很多。“线索在哪?去看看。”

九曜疑惑不解地跟在主子身后,实在想不出为啥暴怒的主子这会儿走路带风,给人一种特别快乐的感觉。

娘娘不见了,他刚才还想着要把院子里的奴才们都推出去凌迟处死,现在似乎情绪转变得也太快了些。

“九曜,别发呆,若若受伤了,她一定还在紫霞宫的某处,或许……”顿了顿,颜赢目光落在不远处,与紫霞宫一墙之隔的冷宫,没来由的心念一动,“你们将搜索的范围扩大出去,不必仅仅局限在这儿。”

“爷,刚刚侍卫们在后边的树上,发现了有树杈被踩断的痕迹,断裂处创口尚未变黑,应该是今天断的,属下想这是否与娘娘失踪有关呢?”

树?他的若若像个小猴子似的最爱爬树,心情不好的时候,颜赢总能在宫殿后的大榕树枝杈间找到她,因为这个原因,颜赢把影卫布置在那附近的暗哨都撤掉了,目的就为了给若若留一处可以自由发泄情绪的空间。

如果她是爬上了树,再踩着枝杈爬上宫墙,由此离开,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高手,愣是没一个发现她。

颜赢体贴的举动,倒成了防守上的漏洞,小妮子聪明绝伦,误打误撞钻了个空子。

想到这儿,颜赢脚步加快,半路上,大小奴才黑压压跪了一地接驾,他也不理会,与九曜二人直奔着那颗有细微断裂的大树而去。

若非极度细致的探索,几滴已经风干的血迹绝无可能在夜里被发现,颜赢的鼻子凑到树枝间,嗅了嗅,“叫他们都散了,朕亲自去找。”

这小东西胆子还真大,一个人就敢往冷宫里闯,几丈高的宫墙,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过去的。

等找到了她,一定要结结实实的“伺候”下若若的小屁股,疼痛能使这孩子记住有些事千万不能做,尤其是妄图从他身边逃离,更是绝对的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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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娃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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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深宫夺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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