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然之剑

第十五章 自然之剑

第十五章自然之剑

剑风很响,可见对方也是个用剑的高手,能把剑使到这种速度能让破空之声有裂帛之势的剑手,是一个不错的剑手,这一剑不仅有裂帛之势,而且还飘突如云,灵动如蛇。

可惜这把剑遇到了凌海,再飘突的云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再灵动的蛇也只不过是自然界中的一条小生命。而凌海,便是自然,他立的姿势是那么自然,他伸的动作是那么自然,他五指伸缩得也是那么自然,他的心却融入了整个自然,自然便在心中。

风声突敛,一声娇叱传来,剑已在凌海的手中,那五只如梦般的手指已经搭在那柄让人心惊的剑上,剑是好剑,手是好手。

“惠枝,是自己人!”宁远神尼那安详而恬静的声音传了过来,也同时跨进了屋子。

凌海这才有机会目睹这位握剑的主人,石室很暗,但凌海的目光却很亮,就像是天边的启明星,是两颗,射出两道朦胧的光润。

剑好,人更好,比花还娇,有天边彩霞的那种柔美,有空中白云那种韵味,有山间野鹤那种清傲,有林间小猴那种天真。一头长发如乌瀑斜洒,一双丹凤眼射出让人心醉的迷茫。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红扑扑的脸蛋似被晚霞轻披,一张樱桃小口却翘起几缕不屈的怨怒。凌海心有些醉,他醉心于大自然,是因为大自然的那种莫测高深而又恬静安详的美。但这少女却有一种比大自然更让人陶醉的美。突然凌海心中一动,这张脸的轮廓好熟,那一声娇叱好熟悉,这些表情也都如此引人入胜。

“惠枝,惠枝,哦,祖惠枝,你是表妹,我是凌海呀!”凌海心中激动得有热浪在翻涌,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这张俏脸,便是小时候最爱找他打闹的表妹祖惠枝,是以竟兴奋地欢叫起来。

“你就是表哥凌海?”那被称作惠枝的少女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错,傻丫头,他就是你这几年一直****不忘的表哥凌海。今天刚好他来峨嵋为你恒慧师姐治伤,我便顺便带他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让‘九梦掌门’复元,也让你这小丫头一了心愿。”宁远神尼笑道。

“真想不到三年未见,都长得这么高,真叫我一时认不出来了。”凌海笑道。

“你真坏,一开口便笑人家,还让我信心全都没了。”惠枝不服气地道。

“傻丫头,你想一剑把你日思夜想的人给杀掉哇?”宁远慈祥地笑道。

“人家练这一剑可花了好几个月呀,就算伤不了他,他总得做个狼狈样子给我看一下嘛,这么一伸手便把我这一剑抓住了,不是让我太没面子,让我太没信心了吗?”祖惠枝气鼓鼓地道。

“唉哎,唉哎……痛死我了,我的手指断了,我的手指被剑切断了……”凌海突然放开剑捂住右手装作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低呼道。

“扑哧……看你装成这副模样,也太过火了吧,师父看见了,还会说我太残忍了,算了,我不怪你就是了。”祖惠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一笑如百花齐绽,牙齿微露,把凌海都看得呆了。竟一下子停住了痛呼,看得祖惠枝的脸色似红透了的柿子,微微地低着头,手中的剑也不知道往哪儿放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把宁远神尼也逗得笑了起来。

“哈哈……没想到那个会撒娇的小表妹也会害羞。”凌海突然笑道。

“你这样看着人家,我脸上有花吗?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就知道欺负人家。”祖惠枝低低地幽怨道。

“对了,神尼,怎么九梦掌门会在峨嵋呢?”凌海奇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但总还是离不开‘毒手盟’。当初九梦掌门被叛徒所害,功力尽失且身中剧毒,逃了出来,老尼正好要去武当有些事情,或许是他命不该绝,也或许是‘毒手盟’应该有此报应,老天竟在巧合得让人难以相信的情况下,让我救了他。我本来是想起了八难师兄的一句警告,告诉他小心奸人,可是却依然迟了一步。于是我便把他救回了峨嵋,可是一直都解不开他体内的毒,只能靠一些药物延缓毒性的发作。”宁远深沉地道。

“晚辈听人说,九梦掌门不是还在武当吗?而且将掌门之位禅让给了他的师弟?”凌海更是不解地道。

“那是九幻奸贼搞的鬼,也不知他从哪儿弄出个与九梦长得很相像的人,来代替九梦掌门进行过渡,然后把假九梦放在太虚宫中软禁,不允许与外界联系,说是静修,其实是怕人识破秘密,只恨一直没找到机会将暗杀九梦的恶贼除掉而已。”宁远痛恨地道。

“想不到九幻道长也是‘毒手盟’之人,这样看来‘毒手盟’在很早就已经在各派安插了奸细啰?”凌海吃惊地道。

“应该是这样,根据八难师兄的推测,这九幻并不是属‘毒手盟’,而是三十多年前‘双龙会’的余孽。而‘双龙会’便是‘毒手盟’的前身。”宁远神尼有些缅怀地道。然后将那小半碗凌海体内的精血喂入九梦真人的口中。

“表妹,你是何时找到了这么好的师父?”凌海笑着向祖惠枝道。

“是三年前,听说你家出事后,大爷爷便叫二爷爷把我送到峨嵋,当时二爷爷便直接找到师父,我就稀里糊涂地有了个这么好的师父啰。”祖惠枝有些伤感地道。

凌海神色一片黯然,他明白为什么祖金山要祖金威送祖惠枝上峨嵋,那是因为祖金山想查出仇人后,与他们决一死战。心中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不免对祖惠枝有些爱怜。三大奇门并没有姻缘关系,但都因为当初祖金山、凌归海等五人结义后,才使三大奇门后辈都以表兄、表妹相称,而凌海自小便和祖惠枝很投缘。只是这三年多来,世事变化太大,再也未曾相见而已。如今亲人陡然相遇,当然难免让旧时的回忆把心中的爱火点燃。很自然,少男少女,相互吸引本就很正常。

凌海没有说话,只是在沉思,也是在缅怀过去,那失去的岁月才是最美好的,最动人的。

宁远神尼将手中的碗轻轻地放在地上,抬头望了望凌海与祖惠枝,道:“惠枝虽是我的关门弟子,但并不是我佛门中人,在这里从师三年,这时候也该是下山除魔卫道之时了。我三十年未曾管尘世间的事,并不想下山,只希望少侠能带着惠枝到洛阳,一同为江湖正义出一点力,也等于是我为江湖所做的最后一次努力吧!惠枝,过几天凌少侠下山之时,你便同他一起去找你爷爷吧。”

“师父……”祖惠枝神色一黯,欲言又止地道。

“你总不能留在山上过一辈子吧?当初你爷爷送你上山,也是想你能为武林宏扬正义,所以老尼才破了三十年的例,当然你爷爷当初和本派的关系甚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想借你这俗家弟子代我为江湖出一份力。为师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什么了。”宁远神尼认真地道。

“对了,神尼,我们也该把恒慧掌门换过来了,这里便由我和表妹看守就行。”凌海似记起了什么道。

“好,我去叫人把斋饭送到这里来,再为我化妆,否则待会儿你可就要空着肚子了。”宁远神尼转身走出石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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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山的夜色很美,天上的星星近得似可以用梯子攀上去,月色也很好,秋风有些凉,松涛阵阵,远处偶尔传来饿狼的嚎叫,有些凄厉,但却也为峨嵋的夜景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秋虫低吟,偶有叶落鼠走之声,构成了一个完美的秋夜。

月光本就有一种朦胧的美,而在金顶之上,却似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轻纱,一层如梦似幻的轻纱。一切都不太真切,一切都带有一点点梦幻的色彩,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灯光如萤火,摇曳不定,从金顶那小山崖下的石屋中透出来,两颗古松形成魔鬼般的枝身,别有一种幽森的气氛。

凌海便坐在树下,那是一个小石墩,他似乎也变成了那块石墩,没有半个字透出嘴,他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品味着天地间的静谧。

望着月亮,快圆了,只缺那么一点点。

“可惜,今天是十八。”凌海暗自叹息。

星光很灿烂,天空成灰蓝色,深邃得可以望穿人的眼睛。的确,凌海在想人!

在想小时的快乐生活,在想和司马屠一起去看那让人想呕吐的屠场,满地的尸体,满天的乌鸦,满空间的血腥,还有缓缓倒下去的父亲,立着不倒的二公。有他母亲,那慈爱的轻抚,那温柔的笑意,可却是染满了凌家的鲜血,是凌家灭门的帮凶。

一直以来,凌海在压抑着自己的心灵,再加上一路上匆忙赶路,他不想去想这些伤心的事。而今天,宁远神尼却给了他一段寓意很深的话,加上这静谧的夜,这引人遐想的意境。

于是他便放开了自己思想的束缚,一点点向自然解放自己,一步步向自然靠近,一点点地将心头的裂缝缝合。那是心灵的破绽,虽然凌海的功力已达到了绝顶之境,但却未能使自己由人道入天道,由天道入武道,达到三道合一的境界。

刚走出那石洞之时,还是因为对这些凶手并不了解,而又有爱情的滋润,使凌海在无意识中偶尔达到了三道合一的境界,那纯粹是无心之作,因为先天真气本就是在无意中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而之后,便一事接一事,从而影响了他的心神,使心神总有一丝挂碍,也便使心神不能达到最自然、最平静的地步。想要追求剑道的完美,只要有一道未能达到一定的境界便无法达到剑道的完美。

天与地始终是那样宁静,天总有一种让生命向往的魔力,而地却总有无穷无尽的生机,诞生出生命。而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仇恨存于人们的心目中?难道生命的意义便是要在不断地残杀中找到定位?难道生命的意义便是要毁灭其他的生命?

想到孙平儿,凌海的心中便充盈着爱意,那是一种使生命更旺盛的爱意,让心潮澎湃的爱意。凌海似乎找到了定位,因而有了一种无限的陶醉,无限的思**。思绪在延伸,心灵在扩展,不断地扩展,那种奇妙的声音世界又在耳边重现。凌海突然顿悟:生命的意义在于爱,无限的爱,甜蜜的爱,仁爱无敌,仁爱无敌!他忆及在巨船上与厉啸天论武,孙平儿曾问过,若想达到武学的至高境界,是否便要绝情绝义、无情无义才行?当时的回答只不过是一个仓促应付之词,因为他知道孙平儿会因不想影响他武道的进步而离开他。

所以他才会以一种安慰的方法告诉她。“武道的至高境界,在于有情、有义、至情、至义,因为天地之间的正气并非绝情绝义,聚天地之正气中的真爱,化为对天下苍生的挚爱。”没想到当时的胡编之语居然真是如此。凌海的心中喜极。

但他很快听到了脚步声,传自石屋内,但却是向外走来,是祖惠枝的步子,很轻很轻,有点蹑手蹑脚,似乎是怕凌海听到了声音似的。脚步之声的确很怪,比树叶飘落的声音更小。但凌海的听觉神经却是无比的敏锐,哪怕是二百丈外的叶落之声都可以听到。这全是“如意珠”所赐,不仅使他听觉神经变得敏锐,而且当运功时,那眼力也变得无比快捷,别人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快捷,而在他的眼中却像蚂蚁爬的速度,同时身体也蕴藏了力量,否则赶了数天的路又献了半碗血,他怎还能如此神采奕奕?

他感觉到祖惠枝心中没有恶意,而是一股淡淡的得意,似乎一种将要发生的恶作剧已经成功了一般。凌海的心中感到一阵温暖,一阵爱意,使他的心灵延伸得更远,几乎可以感应到卧云庵的动静。

凌海知道祖惠枝想干什么,他有些好笑,长这么大了,依然还喜欢玩那儿时的游戏。不过这却让他异常激动,思维异常的活跃,凌海想让祖惠枝大吃一惊。

祖惠枝走到凌海的背后五尺时,心头的得意更甚,甚至有想笑的感觉。因为他认为自己的恶作剧现在已经快成功了。可是她突然一声惊叫,整个人都抖了一抖。

祖惠枝听到了一个声音,从心底升起的声音,很大,有她想对凌海大吼的那一声那么大,本来全神贯注地想吓别人,整个心灵都很集中,但却突如其来地被人吓着了,这一惊是多么沉重,可想而知。

凌海扭过头莫测高深地向祖惠枝“嘿嘿”一笑道:“没吓着你?”

“你……你……你欺负人。”祖惠枝一声怒叫向凌海扑到,要扭他的耳朵,这是她以前斗败后最不服气的表现,凌海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招,不过祖惠枝那沉睡了几年的老招式重用起来,给凌海的心头荡起一阵莫名的暖意,竟不避不让,规规矩矩地被祖惠枝捏住了两只耳朵。

“唉哎,唉哎,大小姐饶了我吧?”凌海故意装痛地道。

“你呀,总是耍我,人家还没用力呢。”祖惠枝白了凌海一眼,泼辣地道。

“啊,你还没用力便这么痛,那用力还得了?”凌海装作一副苦相道。

“不要紧不要紧,用力只不过让你两只耳朵变小一点,但还是两只耳朵。”祖惠枝狡猾地笑道。

“我向你道歉行了吧?我的大小姐呀,耳朵小了可不好看了。瞧!我现在这样如此英俊潇洒,若耳朵变小了,那比例失调,可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凌海装作一副苦苦哀求的样子道。

“扑哧……”祖惠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也不害羞,自吹自擂,这么丑还说英俊潇洒。”

“怎么可能呢?我这么漂亮的好表妹****不忘的怎会是一个丑八怪呢?你说谎,你说谎。”凌海怪声怪调地挑逗道。

“不跟你玩了,尽戏弄人家,油腔滑调,像个小流氓。”祖惠枝红着脸放开手低笑道。一副撒娇的样子看得凌海都有些发呆了,虽然在夜里,但却有星光的照耀,对于凌海来说,和白天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使他的心神完全回到了过去一起嬉戏的时候了。

“看着人家干嘛,人家好丑吗?”祖惠枝不依地道。

“你好美。”凌海不由自主地脱口道。

祖惠枝的脸更红了,头也低得只能看到脚尖,手在不断地揪着衣角,然后又突然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呢?我可走得很轻呀。”

“我怎会不知道你来了呢?就算你没有脚步声,但你走到哪儿,哪儿的空气都会变得很香,你靠近我时,香味也越来越浓,我就嗅出是你来啰。”凌海笑道。

“你撒谎,油腔滑调,快从实招来,否则拧耳朵伺候!”祖惠枝心头暗喜,但依然不依地作势欲拧地道。

“别!别!别!有话好商量嘛,其实呢,是你轻功太差。”凌海装作一个古怪的样子笑道。

“哈,你看不起我的轻功,那我们来比试比试。”祖惠枝翘小嘴不依地道。

“瞧你生气的样子多么可爱,对,对,就这个样子,给我看看。”凌海指着祖惠枝大笑道。

“海哥哥,你让我一下嘛,每一次都斗你不过。”祖惠枝一下子蹲下来搭着凌海的肩撒娇道。

“好,好,我的大小姐,你要我怎样让你呢?每一次都挡不住你这一招。唉,活该我倒霉,遇到你这绝世无双的撒娇高手,算我服了你。”凌海装作很无奈地神情道。

“大丈夫说话可得算数啊,不许耍我这小女子的赖!”祖惠枝喜道。

“好,不耍赖,我哪敢了,我还不想让耳朵变小呢?”凌海一脸苦相地道。

“那你教我,刚才把话从我心里传过来的绝技。”祖惠枝得意地道。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了吗?这是心语,可不是说教便可以教的,还要看人的心神修为,否则教也是白教,毫无效果。”凌海这次真的有些苦涩地道。

“我不管,你答应过的,说过不许耍赖!”祖惠枝得意地道。

“大小姐,让我教点别的东西给你吧,这个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其中还有一个过程,很长,不可能一下子就跳到这个阶段来的。”凌海无奈地道。

“这个过程有多长?”祖惠枝疑问道。

“可能是两年,也可能是二十年。”凌海苦涩地道。

“我不怕,我就跟着你二十年。”祖惠枝羞红了脸低声道。

“这……这,唉,三爷爷和五爷爷能答应吗?我已经有了一个心上人,五爷爷正和她去洛阳了呢?”凌海手足无措地道。

“啊……”祖惠枝一声惊叫,眼圈竟发起红来,一把推开凌海,低声抽咽起来。

这下凌海更是不知如何安慰,无可奈何地抚住祖惠枝那颤抖着的双肩。

祖惠枝摇了摇双肩,却未能摆脱这双修长而有力的手。

“我何德何能?能得表妹的青睐,我会永远记住你对我的情意,我想,天下的好男人很多,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凌海有些语无伦次,而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真叫人担心。

突然,祖惠枝停住了哭声,转过头来,那梨花带雨般的俏面显出坚定的神色,沉声问道:“你讨不讨厌我?”

“我……我……我怎会讨厌你呢?你本是一个很可爱、很讨人喜欢的姑娘。”凌海有些结巴地道。

“既然是这样,我不怪你,是命该如此,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见到你,我一直都以为你死了,所以一心只想学好本领为凌家报仇,可是……可是……”说着竟又流下了泪来。

凌海心中一阵难过。这时,宁远神尼下午的那番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若想真的能达到三道合一,绝不能压抑自己,特别是儿女私情最易使人心头产生遗憾,那便是破绽……”不由得一下子又将右手搭在祖惠枝的肩心,整个身子靠近了一些,左手轻拂祖惠枝那飘洒的秀发,一声轻叹。两年的杀手生活实在是使他的心给变得很冷酷,所以才会需要温情的安抚。他心内不是没有想到祖惠枝,但却数年未见,当初只是顽童一般,也并不是很在意。便在这个时候闯进了一个孙平儿,刚好软化了他那冷酷的心灵,而美丽的孙平儿,那无与伦比的温柔的确让凌海不能自拔,充满着爱恋。可上天却偏偏要和他开玩笑,先是一个俏尼休远,再是一个辣表妹祖惠枝,真的让他心乱如麻。

“表哥,你能带我一起去见见你的心上人吗?”祖惠枝擦去眼角的泪水,幽怨凄惋地望着凌海问道。

凌海一下子头都大了,这精灵顽皮的表妹又不知打什么主意,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凌海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祖惠枝的双眼,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这个可以。”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难堪的。我只是想见见这未来的表嫂而已。”祖惠枝含泪幽声道,就像露中的芙蓉一般,直让凌海的心都碎了。

“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凌海轻轻地掏出手帕为她擦去泪水,激动地道。

“表哥,我去照看九梦掌门了。”祖惠枝推开凌海的双手,冷静地道。

“好吧,我还想在外面坐一会儿,待会儿, 我再进去看一看。”凌海苦涩地道。

“沙沙……”祖惠枝的脚步很乱,很沉,把凌海的心也踩得很乱,很沉。

“唉……”凌海一声长叹,抚了抚头发,两眼便望着那深邃的天幕,夜很深,天幕更是深沉,让人莫测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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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云庵逐渐由喧闹转为宁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转入了梦乡。众尼、诸佛都置身于一种静谧安详的氛围之中,香火味依然很浓。

西禅房的灯光依然透窗而出,不是很亮,但足以给这静谧的夜添上一丝沉重的气氛。禅房门口有峨嵋弟子把守,这些都是用剑的好手,峨嵋用剑的弟子剑术都不差,而这四名弟子却是剑术不差弟子中的好手,年龄大小不等,但每人的神情都一片肃穆,眼中射出如夜鹰才具备的锐利寒芒。

禅房内来回踱着一个人,由步子可以听出,她的心神很闲定,功力很深厚,绝对是个高手,她就是恒善师太,恒静师太已经退出禅房,这是第二班。

榻上端坐着恒慧掌门,静静地没有一丝声息,就像是一截枯木,一截快要腐朽的枯木。眼睛深深地闭着,闭成对所有世事的藐视。

夜很深,很静,秋虫的叫声很凄凉,月亮斜斜挂着,透过纸窗,给室内添上一层朦胧之色。

恒善师太的神色很不自在,但心中似乎有个决定,显得很平静,不时地侧耳倾听,不时地向端坐于榻上的恒慧师太看上一眼。恒慧师太依然那么死寂,没有丝毫生机。

夜很深,灰蓝的天幕缀满了无数双眼睛,使夜显得更诡秘,但最诡的还是人心,恒善师太的心,她已经有了决定,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师姐……师姐……”

没有反应,恒慧掌门依然那样端坐于榻上没有丝毫声息,对外界的一切都漠然视之。

恒善知道,恒静师太与恒远师太都是隔这间禅房有三间房的距离,二十丈之内,除两人之外,便是四名峨嵋弟子及自己和掌门恒慧。

恒善的眼中掠过一抹凶芒,望着面色发青的恒慧掌门,心中升起一种残忍的快意,她的脚步逐渐向恒慧师太靠去。

夜很静,静得骇人。脚步很轻,轻得似一阵寒风掠过心头。一股杀意从恒善身上升起,一阵风雨在恒善身上酝酿。她要杀恒慧师太,这是一场预谋了三十多年的阴谋,已经被凌海破坏了一次,这一次她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她有把握可以逃下峨嵋山。三十多年的委屈,只待这一次。她想到三十几年前,金主派出二十大死士来到中原,有十五人分别打入各大门派,有三人各自组织门派,还有两人合创双龙会,这全是有预谋的。双龙会便是二十大死士的头领所创。后来“塞外双龙”之战,便是二十大死士所策划,并进行暗杀,内外结合,将中原武林闹得元气大伤。但中原气数未尽,金国的军事力量还不充足,于是又等了三十年,好漫长好漫长的三十年。“双龙会”再也不复存在了,中原武林也被“双龙会”重创,二十大死士也死去数位,最后还是逃不过龙降天的追杀,所剩无几了。但“毒手盟”的诞生,又是死士们的希望。所以他们又有了新的任务,使各派的主要人物都死去,使各派内部先乱成一团糟。恒善师太给恒慧掌门下了毒,绝毒,毒中之毒。本以为定能让恒慧死去,却在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把恒善的如意算盘给打碎,但她却还有今晚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恒善在暗笑这些傻瓜,居然如此笨,毫不怀疑地给她提供这么好的机会,她有些想笑,想放声大笑,想得意地笑。想到杀死恒慧师太后的快意,她憋了三十年的情怀不由一松。这有一种做贼的刺激感,让她的每个神经细胞都异常活跃,异常灵动。

她离恒慧师太越来越近,她的手也愈抬愈高,她要拔剑,是短剑!若是一剑便把恒慧师太的咽喉割破,把声带切断,那岂不是不会发出一点声音,那样当她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短剑是黑色的,用剧毒铸成,是凌家的毒,上面刻有一个“凌”字。她想把这把短剑留在恒慧师太的咽喉中,她不想让凌海活得很痛快,至少也让他蒙上一点冤屈,那才有意思。她不禁对自己那圆满的算盘有些得意,谁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呢?谁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但是她算错了一点点,比她聪明的人大有人在,那也并非什么好办法,因为那根本就行不通。这个恒慧师太对她的杀意早就有了感应,而且对她的短剑和方位都了解得很清楚,很清楚,甚至想好了十种躲开的方法,五种还击的方法。

恒善的短剑平举,眼中射出两道比刀子还锋利的厉芒。当她与恒慧师太有五尺距离时,她像蓄足了力量的豹子准备扑噬。

蓦地,恒慧师太的眼睛睁开了,两道比恒善的目光还要锋利的厉芒,而且嘴角还显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死死地看着恒善师太的眼睛。

恒善太熟悉了,这是宁远神尼那独特的眼神,空漠而凌厉,能洞穿人的肺腑。她大惊失色,这才知道真正的傻瓜原来是自己,心神一震,便想到逃。

但宁远岂会让她走脱,手指化成无数的兰花,在突然间一齐绽放,无数的劲风交织成一道密密的罗网,一声怒叱,无数“哧哧……”之声一下子传出屋外。

恒善大惊,手中的短剑化成一道魔龙,向宁远咽喉飞去,这一道魔龙的速度大出宁远的意料之外。很快,宁远神尼便明白了,这个恒善的武功绝不在她之下,只是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功力和掩饰自己的身分而已。

恒善不仅射出手中的短剑,同时也甩出两只长袖,比铁还硬,带着两道疯狂的劲气向那漫天的掌影递到。

灯火全都被这两道飓风吹灭,那罩子灯也被吹倒地上摔碎,灯油淌了一地,却没有火苗冒出,因为这一下的压力太大,太大,两道飓风似乎把整个禅房都注满了水银,很沉重,很沉重。

“蓬,蓬,轰……”一时桌椅横飞,瓦片、断木、断梁全都如雨般地洒落。

恒善借力撞穿了屋顶,从屋顶横飞而出。

宁远的身子被逼得后退三步。大骇之下,也穿过破房之顶,举目一望,只见黑影一闪已没入庵后的树林。知道追之不及,心中不由得暗骇刚才那疯狂一击。其功力,其角度神奇得令人难以置信,这恒善的武功绝对不在她之下,尽管她已静修了三十年。不过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些力道攻击的方式绝不是峨嵋派的武功,而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师姐,你的伤好了,恒善呢?”恒静师太等几人也飞落瓦面惊喜地问道。

“恒善是叛徒,她想杀你师姐,幸亏凌少侠早有先见之明,由我化妆成恒慧师侄。”宁远一开口,几人便听出了声音。

“师叔,原来是你,那师姐呢?”恒静师太大惊道。

“你师姐已经在我修行的石屋内,你迅速通知各寺主持和各位武林朋友,同时也要小心恒善这叛徒,你们绝不是她的对手,发现她的行踪,一定要通知大家,休要独自与她决斗!”宁远急忙吩咐道。

“是,师叔,弟子这就去!”恒远恭身飞退道。

宁远又对着那四名守护弟子道:“你们通知所有峨嵋弟子,封锁所有下山的通道,一有动静便以响箭向各寺求援,同时要防止恒善的同党。”

“是,师叔祖。”四名峨嵋弟子迅速飞退而出。

“恒静师侄,你和我一起去金顶。”宁远沉声道,说完便如一股风般直飘而出。

此时凌海的心绪渐宁,那遥遥的星空给了他宁静。他完全沉醉于那片星空中去了,没有人了解星空的奥秘,没有人能够读懂星星代表着什么?

人生究竟是什么?生命究竟是什么?是流星,一颗璀璨的流星以一道难以言喻的美丽弧线飞射而下,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又一颗生命的坠落,很短暂,却很凄艳,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没有谁会明白。

凌海手中有一根松枝,在地上划着一道道轨迹,那似乎是流星走过的弧线,但好像又不是。凌海很投入,很沉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捕捉那道轨迹,那道玄奥难测的轨迹。

凌海的心头很恬静,刚才那些让他心乱的情绪全都被这颗流星带走,他心中惟一存在的便是那流星滑落的那道美丽的轨迹,那道让人心颤的轨迹。他的思绪,他的灵觉完全融入整个夜空。这种感觉很美妙,很舒爽,就像是飘入云端,又像是月亮的光辉,那样轻松自如。

他可以捕捉到很远地方的心跳和低语,他甚至可以懂得他们在表达一种怎样的感情。屋内三个人的心在跳动,当然能很清晰地反应在凌海的心头。

突然,凌海的灵觉范围内,多了一个脚步声和心跳,很快,很轻,有御风之势。但凌海却知道绝不是宁远的脚步声,更非她的心跳,但这人的功力绝不在宁远之下。

灯光突然熄灭,是祖惠枝熄的,凌海以心语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虽然灯熄了,但夜依然那样有韵味。

一切都很静,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在灯熄之间,对方便已奔行了近百丈,这的确是个骇人的数目。

凌海的灵觉再延伸,终于捕捉到了这心跳和足音的来源,是在一个上金顶的转弯处,而且分析出了这足音的主人。

是恒善,她飞出卧云庵,便已猜到,恒慧师太一定在宁远修行的石屋之内,而宁远现在却在卧云庵中,她必须乘还有这一点点先机将恒慧致死,甚至也将那另外一个伤者致死。她不怕,这峨嵋山,只有一个宁远是她的劲敌,另一个是恒静,所以她不怕,三十多年前三大神尼便只剩下一人。而剩下的宁远也曾与她交过手,那是三十多年前,长白山一役中她没有成功,只是将宁远击伤,但却被三大神僧所救。

二十位死士,每人的功力都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绝不会在各派现任掌门之下,只是已剩不多。

她很有信心,很有信心能杀死这两个人,然后安然下山。

凌海坐于树下,遥遥地望着那转弯的地方,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眼神暴射出去,他不想让恒善打退堂鼓,那样抓起来,就多了一些麻烦。

祖惠枝在石门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但她马上看到了凌海的神态,于是便放下了一颗心,她很相信凌海的武功,能随随便便一抓便把她的剑抓住的人还不多,而凌海的动作却是如此潇洒。

恒善终于出现在转弯的地方,依然很快地飞掠。不过她看见了一个人影,坐在松树之下,但不知道到底是谁。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夜晚看清楚一百丈外任何人的脸形,凌海也不能例外。但他有灵觉,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对方的气息。

凌海依然坐着,手中的松枝轻轻地抽打着地面,像是在小溪边戏耍游鱼,对到了五十丈内的恒善不理不睬,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来了一般。

恒善心中的杀气很浓,她已经决定,一定要杀死恒慧,谁拦她都不行!除非武功比她更好。

到了这时,她仍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还以为凌海只不过是个“低手”,心中不免更加得意。那宁远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的武功会如此高明,很轻易地便逃出了卧云庵,而且以最快的速度赶至金顶。

到了二十丈时,她却感到一股浩然正气在这一段空间内流动,那不是压力,那是舒爽,那是一种让人心中安详的精神力量。秋夜的风,在峨嵋金顶有些冷,可是一进入这段地域,竟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反而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种感觉任何人都喜欢,任何人都不会拒绝,可是这种感觉却让恒善大吃一惊,还不止大吃一惊,而且立刻停下了那飞掠的步子,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光看着那握着树枝抽打土地的人。

这人依然那样安详的坐着,不给人一种压力感,只给人一种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意境,这个人就像是一个无穷无尽的生命之库,那种强大的生命力并不因他是坐着而减少。

恒善的眼神很惊骇,因为这人正是破坏了他第一件好事的凌海,而此时却又坐于她的眼皮底下,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怎叫她不惊骇欲绝呢?

凌海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和凄迷,给人一种梦的感觉。虽然相隔了二十丈,但恒善还是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了那眼神中的意境,嘴角总是那种莫测高深而又略带顽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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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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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自然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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