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称是她男朋友

第8章 :自称是她男朋友

第8章:自称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方才说出这几个字竟然觉得很尴尬,他也敢自称是自己的男朋友去医院看小唯,真是厚颜无耻啊。

因为要等张落秋回来,辛韵霏开了电视机窝在沙发里换台。

有钱人就是会享受,电视机都是液晶内嵌式的,屏幕大小像是她经常会跑去的那家影院里小包间的荧幕。

换了一遍台,最终在音乐频道停留,以前每周都会看这档节目,虽然她知道如今这种类型的节目收视率低得吓人。

年轻人都去追韩剧听流行歌曲了,谁会对着枯燥的交响乐一看就是一下午?可是辛韵霏会,她从小就对交响乐有着常人没有的狂热。

听着交响乐等待张落秋回来,时间也过快了很多。

张落秋推门要进来时听到客厅里传来的音乐声有些怔忪。六年没有在这里听到这样恢弘的乐章,八号交响曲高氵朝迭起,让他的心变得燥热。

恍然生出错觉,会不会是那个女人回来了,他一开门,就看到她从沙发上飞奔过来搂着他转圈儿?

毫不犹豫推门,哪里有人飞奔过来,走到客厅一看,交响乐中那个叫辛韵霏的女人窝在沙发里对着电视屏幕如痴如醉,自己在她身边站了很久她都不知道。

“你喜欢交响乐?”张落秋垂眼看辛韵霏,听到张落秋的声音,辛韵霏吓得从沙发上坐起来,这才看到身边的张落秋。

张落秋坐下来将声音调大了一些。是那个女人曾经对他说,听交响乐的时候一定要将声音开到最大,否则就失了味道。

点头,辛韵霏还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心情也出奇地好,看见讨厌到无以复加的张落秋,竟然也有了倾诉的心情。

“每周都会看这个栏目,后来因为……”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辛韵霏理了理鬓发不再言语。

因为被他困在这里受苦,所以放弃了这一项享受的权利,是么?

张落秋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就要站起来上楼,辛韵霏这才想到自己是坐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张落秋。”辛韵霏喊了一声,电视机的声音太大,张落秋没有听到,情急之下辛韵霏伸手拉住了张落秋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骨节碰触到他的掌心,像是一股电流从手心一路往心房流窜。张落秋的手动了动,指头碰触到辛韵霏的手背。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旁观,一定会觉得这两个人是在牵手,而不是各怀心事地对峙。

张落秋将手松开,他转头,看向辛韵霏。辛韵霏找到遥控器将声音关小一点。

“我,我有些事想问你。”辛韵霏盯着张落秋。

依言坐下,张落秋取了一块桌子上的巧克力放进嘴里,甜滋滋,后味极苦涩。

“你今天去医院看我辛唯了?”害怕张落秋不知道辛唯是谁,辛韵霏飞快补充:“也就是我弟弟。”

可笑的女人,她弟弟叫什么名字他怎么会不知道,每次缴费的清单他都会过目,将他的病历传给远在大洋彼岸的各个专家也是他亲力亲为。

“是,去过了,我提议让他去美国接受治疗。”张落秋点头。

心里的想法差一点冲出口,辛韵霏平复了一下心情换了个问题:“理由呢?”

“本来是要那些专家来这里,可是大家的时间都不固定,难以聚在一起,我想了下,不如让辛唯去美国接受治疗。”张落秋答得很坦荡。

这算是理由么?

看来他不像是在说谎啊,辛韵霏稳了稳心神继续说:“可是…….”

“没有可是,美国的医疗技术比中国强多少,我也不需要给你解释了吧。你要是想让辛唯不那么辛苦一点,就让他去美国。”张落秋又剥了颗巧克力送进嘴里。

心里明白张落秋说得句句都对,可是依旧没有把握,要是辛唯最后还是无法活下来,怀揣着希望去美国又有什么用,在这里她还能经常见到他啊。

“你以为我是故意这样做,让你见不到亲人?”张落秋一语道破:“我有这么坏吗?如果你是担心他会死在美国,那这个想法就傻了,就算最终要走,也别让他太痛苦。”

无声地做了决定,辛韵霏伸手按住了张落秋的手臂:“那么我请求你,让那个叫李晨丹的女孩子一起去,如果她愿意的话。”

张落秋没有反对。辛韵霏的想法他明白,自己不能跟着去总要找个贴心的人一起跟了去,他下午去找辛唯时见过那个女孩子,看得出她很爱辛唯,所以才会鞍前马后伺候着。

确定了主意之后,辛韵霏上楼挂电话给李晨丹,她将张落秋的想法重新复述了一遍,她问李晨丹愿不愿意一起去,李晨丹喜极而泣,她郑重地对辛韵霏说了谢谢。

或许每个人年少时都曾经历过一场台风过境一样的爱情,不管结局是哀伤还是甜美,总归都是孤注一掷、勇往直前的。

辛韵霏很庆幸,自己的弟弟辛唯遇到了这样一个倔强的好女孩儿,让她这个姐姐也好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辛韵霏就去了医院,李晨丹在收拾东西,辛唯坐在床上看她忙前忙后。

下午就要飞往美国,生活的艰辛让辛唯从来都没机会踏出这座城市,更何况是人人向往的美国。

多少可以看出他的期待,辛韵霏和辛唯拥抱着告别,看到辛唯偷偷抹眼泪,辛韵霏强忍住泪意拍打着弟弟的后背:“小唯,要坚强,我跟爸爸会一直等着你回来。所以,一定要健健康康地回来,跟晨丹手牵着手回来。”

辛唯重重点头,紧紧拥抱着辛韵霏。

跟王妈一起送辛唯和李晨丹到机场,远远就看到了张落秋那个助理,他带着几个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辛唯和李晨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那个好看的少年每次回头都是带着微笑朝她挥手,那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直到看着飞机从头顶划过,辛韵霏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

心里多了期待,多了记挂,人也就有了精神。辛韵霏开始变得有食欲,甚至会偶尔下楼看电视或者是在花园里坐一会儿。

张落秋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听王妈说他最近生意很忙。他不在,辛韵霏也乐得清闲。

闲来无事甚至会跟着小春、小宋他们打打牌,王妈跟她是一把牌,辛韵霏的手气没话说,小宋输得连连叫苦。

日子就这样安静地流淌,辛韵霏每天都开着手机,甚至是夜里,她都害怕李晨丹打过来电话说辛唯出事了。

幸好,每次李晨丹打过来的电话都是保平安,她说辛唯一天比一天气色好,甚至能跟她一起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呢。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辛韵霏也跟着开心,她开始相信,她的辛唯健康回国不再是梦想。

直到辛韵霏变成大腹便便的模样,生活还是一片安乐,起码没有辛唯的坏消息传来,辛韵霏就觉得自己是活在天堂里。

孩子已经九个月了,眼看着要临盆,预产期也已经算好,这期间虽然辛韵霏没少吃苦,可总算是要苦尽甘来了。

照例和王妈去做胎检,辛韵霏没想到,会在医院的走廊里遇见兰兰。

看着兰兰从妇产区走出来的虚弱模样,辛韵霏伸手扶住了她。

泪眼朦胧的兰兰看到辛韵霏,竟然伏在她肩头开始痛哭。兰兰素颜的模样很憔悴,早已没有了上次见到她时的光鲜亮丽。

王妈扶着辛韵霏在长椅上坐下来,听兰兰娓娓道来自己的遭遇。

金主得知兰兰怀孕,非要让兰兰来堕胎,他说孩子就算是生出来,也一辈子没有名分,注定是要送往孤儿院之类的地方。

兰兰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吓唬自己,所以就忍痛来做流产。那个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兰兰的住处了,甚至连个电话都懒得再打,给了兰兰最后一笔钱就算是打发了她。

兰兰走的时候抹着眼泪说了一段话,让辛韵霏在长椅上坐了很久。

兰兰说:“韵霏,看样子你很幸福吧。就算有下辈子,也不要做男人的情人,更不要想着给他们生孩子,何必坑害自己的骨肉啊。”

何必坑害自己的骨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辛韵霏在心里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王妈想安慰辛韵霏,可是心里也乱成了一锅粥。她怎么劝,告诉辛韵霏这些假设统统不成立,向她承诺自己家的先生不会那么绝情吗?

可王妈自己心里也吃不准,从何劝起?

那天回去,辛韵霏没有吃东西就上了楼,小春她们给她讲笑话她也木然地坐着不动。

王妈坐在沙发上支着头发愣,听到门锁的响声就站起来。

张落秋看到王妈等门,习以为常地对着王妈笑:“我回来了,去睡吧王妈。”说着就打算上楼去洗澡。

“先生。”王妈叫住了张落秋,她走到张落秋面前探寻地问张落秋:“你喜欢辛韵霏么?”

张落秋耸了耸肩,摇头:“不喜欢。”

“先生,求你一件事儿,王妈在你们张家这么多年,第一次求你,也是唯一一次。”王妈看着张落秋。

张落秋点头,王妈开口:“先生要是不想要辛韵霏的孩子,等孩子出生,就将孩子交给我来带吧,不要随意抛弃这个孩子。”

张落秋喉结动了动,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上楼。

最近他也总是在想这个问题,孩子眼看着要出生了,该将他送走吗,可是不送走怎么办,将孩子送回大宅告诉父母,这是你们的孙子,至于他的妈妈,已经消失无踪了?

答应好要放辛韵霏走,无论如何也不会留她,孩子的去留问题,无法解答。总之,不会让辛韵霏将孩子带走的。

洗了澡,张落秋擦干了头发想去看看辛韵霏。

这几个月,张落秋已经保留了这样的习惯,每天回来多晚都会去看看她,她睡着了就在边上坐一会儿,要是没睡,就坐在沙发里看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发呆。

是不是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就会变得柔和?辛韵霏已经很久没有发脾气了,即便是面对他,也不再是冷言冷语,顶多是相对无语。

“别再想白天那个女人说的话了。”听到声音,张落秋在门口停下,房门是虚掩着的,所以里边王妈和辛韵霏的谈话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王妈,怎么能不想啊,在这里,我也只能对着你说说心里话,我什么事情也不瞒你。小春她们毕竟太小,我也不会对着她们倾诉。”辛韵霏的声音绵软清甜。

“我知道。刚才我问了先生,我请求他不要将这个孩子送走。”王妈叹息。

“王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原先也以为,我不会有半分留恋,毕竟我并不爱张落秋,可是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感觉到小家伙在肚子里不时地踢我,就狠不下心来了。”

王妈又是一阵叹息,辛韵霏继续说:“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总归他的母亲是我,他身体里流淌着一半我的血液,他会有跟我相像的地方,哪怕是一分一毫。想到这里我就开始难过。”

辛韵霏的声音变得哽咽:“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跟这个孩子再无相见之日,我也希望他过得好啊,兰兰说得对,野女人生的孩子,怎么会得到认可。张家富可敌国,我的孩子进了他们家的门怕是连个下人都不如。”

“你可以将孩子带走,我再去求求先生。”王妈接话。

“他不会让我带孩子走的。”辛韵霏苦笑着摇头:“而且,我并没有能力养活这个孩子,我的身体状况,我开始担忧,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是个未知数啊。”

“不要乱想。”王妈拉着辛韵霏的手安慰。

“王妈,你知道么?就算我再怎么恨张落秋,我都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或许也会是唯一一个孩子。一想到活生生的生命要被自己扼杀,我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呼了口气辛韵霏接着说:“这是我跟孩子的缘分,我要认命。往后,您要是还能看着这个孩子长大,请帮我照顾他吧。”

辛韵霏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表情变得柔和。王妈不忍心再看下去,她站起来说下楼去拿牛奶就走了出去。

看到张落秋,王妈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她看向张落秋,目光中有埋怨,有惋惜,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就下楼了。

盯着门把手好一会儿,张落秋还是走了进去。

辛韵霏本来是摸着自己的肚子听胎动,感觉到有人进来时恰巧肚子被小东西踢了一下,她笑着抬头:“王妈你快看,小东西踢我了。”

看到是张落秋,辛韵霏立刻收了笑容,她垂下头再也不愿意浪费表情。

王妈拿着牛奶进来,张落秋接过牛奶对王妈说:“您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

王妈还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这两个空间。

自认为精明的自己,在这两个小辈的感情里,开始变得晕头转向,张落秋的态度,辛韵霏的态度,都让她摸不着头脑了。也罢,各人自有各人福。

门被关上,辛韵霏看着递到面前的热牛奶,默默伸手接过来。

一口口喝完,辛韵霏探着身子将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张落秋再一次被忽视了,方才进门时看到那个女人嫣然一笑,他有点发愣。似乎,她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笑过。她就要走了,也许没机会了吧。

“辛韵霏,我能不能听听孩子的动静?”张落秋问出来,心里生出小小的忐忑,他害怕辛韵霏会冷淡地说:“不用了。”

看着微弱灯光下张落秋盯紧自己的目光,辛韵霏竟然点了点头。兰兰的话犹在耳边,可她没有办法拒绝孩子的父亲靠近自己的孩子吧。

张落秋脱了外衣和拖鞋坐在了床上,他缓缓弯下身子趴在辛韵霏的肚子上。

真的非常神奇,隔着肚皮,张落秋能听到孩子在辛韵霏肚子里微微踢着妈妈肚皮的声音。

这个女人肚子里的,不是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人,是自己的孩子。第一次有这样真切的想法,竟然让他觉得温暖。

伸手摸了摸辛韵霏的肚子,张落秋嘴角带着笑容。抬头时,却又消失不见。

“可以了吗,我想睡了。”辛韵霏轻声开口,张落秋难得好脾气,他掀开被子躺下:“今天我睡这边。”

张落秋自顾自躺下,害怕辛韵霏会拒绝他,就背对着辛韵霏侧过身子。辛韵霏无奈,想拉他起来,也没立场,这里是他的家啊。

以这个男人的作风,完全可以指着自己让自己滚蛋。现在这副样子滚到哪里去啊。

探身关灯,肚子碰到了张落秋,可是依然够不到开关。张落秋伸手躺平身子扶着她:“小心,我来就好。”

两人的姿势像是亲密搂在一起,辛韵霏清了清嗓子躺好,张落秋关掉了床头灯的开关。

从来没和这个女人心平气和躺在一起过,张落秋想到了跟她相识以来的日日夜夜。是不是在身边的人快要离开时,就会变得伤感,变得开始怀旧了?

辛韵霏无法侧身,只能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小家伙一点都不老实,偶尔还会踢踢她的肚子,身边没有声音,要不是茉莉花的香气萦绕鼻尖,她会觉得那里空空如也。

小东西,你看不见吧,妈妈身边现在躺着的这个男人,是你的爸爸。妈妈在帮你祈祷,祈祷他以后好好对你。

泪水无声滑落,辛韵霏侧头,泪水滴落在枕头里。

张落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有一项别人都不具有的特殊技能,那就是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晚也可以迅速适应黑暗看清眼前的事物。

所以,他还是看到了那个女人掉着眼泪侧头的样子。淡淡的月光下,白纱窗帘像是笼着清愁的烟雾。

伸手,张落秋碰触到了辛韵霏的手,缓缓握住,他闭上了眼睛。

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想,不想是为了什么。只是想在这样的夜晚握住这个女人的手。

王妈跟辛韵霏的谈话他不是没有感觉的,即便不喜欢这个女人,已经无法弥补那些一去不复返的过错,那么久尽量让她觉得安定吧。

辛韵霏的心跳得很快,她心里想挣扎,可是手却动不了。如果这也算是一种放纵,就让她放纵一次吧。

“辛韵霏,明天我陪你去看看你爸爸吧。”过了许久,张落秋的声音悠悠传来,辛韵霏的手指动了动。

辛韵霏没有回答,她选择了默认。

之后的很多个夜晚,当她无法入眠时,总是会想到这个别开生面的晚上,这算是她跟张落秋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的交集,不涉及欲望,只是单纯地靠在一起取暖。

第二天,张落秋真的没有出门,不是周末,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等待辛韵霏起床。

辛韵霏因为有孕在身总是会起得晚一些,张落秋下楼吃了浏览新闻。

辛韵霏九点多醒过来,身侧已经空空如也。枕头上的茉莉香气提醒着她那个男人昨晚是真的睡在这里的。

伸了个懒腰有些吃力地下床,她洗了脸顺便化了个淡妆。每次去见爸爸,都会特意收拾一下,即便爸爸不认识她了,她也还是要做爸爸最亲爱的漂亮小姑娘。

走下楼梯看到张落秋耐着性子坐在沙发上,看见自己下楼虽然没有动弹但总归没有站起来破口大骂,真是应该感恩戴德了。

吃完早餐辛韵霏就上了张落秋的车子。这个男人换车的速度很快,如今又换了一款才出的限量版跑车。

本来辛韵霏是要坐到后面去,没想到张落秋率先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他很坚持地看着辛韵霏,辛韵霏被看得心里发憷,也就顺从地坐进了副驾驶座。

精神病院在北郊,张落秋的别墅坐落在南郊,也就是说他们要绕过整个城市才能到达。

害怕辛韵霏坐得太久不舒服,红灯的时候张落秋帮辛韵霏放下座椅的靠背让她可以有足够的空间半躺着。

什么时候开始,他张落秋也变得这么体贴细心了,张落秋专心地开车,间或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沉思。

精神病院的大门永远是紧紧闭合的,看到是辛韵霏,门卫大爷爽快地开了侧门放他们进去。

爸爸的病房本来是在二楼,跟另外一个患者同住,如今被换在了后院的独立院子里有看护在照料,想来这是张落秋的安排吧。

跟着张落秋走到爸爸居住的小院子,看着爸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满地的花草铺陈开来,让辛韵霏觉得踏实。

推门进了小院子,看护看到张落秋就跑过来问好,她恭敬地叫着“先生”,搬了两张椅子出来。

张落秋扶辛韵霏坐下,辛韵霏坐在爸爸对面,帮爸爸捡起地上的毯子盖在他腿上。她的面上始终带着笑,眼角像是弯弯的月牙。

“爸,天凉了,你腿不好,一定要注意保暖。以前你不是总嫌我秋天的时候还偷偷穿着裙子出门么,所以啊,一定要做好表率哦。”辛韵霏伸手摸摸爸爸的面颊。

凑上去亲了亲,辛韵霏搂住了爸爸的脖子,爸爸对着她笑,不过并没有伸手拍着她的手背笑她是长不大的孩子。

辛韵霏每次见到爸爸,就会被记忆的潮水淹没,对于爸爸的回忆贯穿着人生的始末,如何能够轻描淡写地忘却?

陪爸爸静静坐了一个下午,最后在爸爸的小院子里吃了晚饭,辛韵霏最后抱了抱爸爸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爸爸或许还是认识她的吧,否则不会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走远吧。

上了车,辛韵霏又开始垂头不语,张落秋觉得太过沉闷,他转头看向辛韵霏:“你有没有看过东山的夜景?”

东山是有钱人聚居的地方,通常是被用作别院的,她这个小老百姓怎么会去过那里?

摇头,辛韵霏看着车窗外不说话。

张落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带辛韵霏去东山看夜景,可是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他只有一个想法,他想带着这个女人静静坐在山顶上俯瞰整座城市。

他想将所有喧嚣踩在脚下跟这个女人并肩坐着,哪怕不说话,静静地坐着,也会觉得舒服安逸。

东山的别院是前年购置的,两千多万人民币换来的是六百多平米的院落。张落秋的院子是东山上风景最好的一处,当初开发商也是优先让这个商界巨头来挑选的。

别院里一直有佣人在看守院子,张落秋很久都没来过,听到汽车喇叭的声音,佣人从房子里跑出来开车门。

张落秋下车绕到车子另一边,可是没等他展现绅士风度辛韵霏就下了车。四处打量,辛韵霏再一次惊叹有钱人的奢华。

站在张落秋的院门口,可以看到整座城市,这个时候才是黄昏,车流滚滚。张落秋带着辛韵霏去了后院,没想到走了没多远竟然能感受到海水微咸的气息。

“这附近可以看到海吗?”虽然知道这座城市的东面临着大海,可是依旧觉得不可置信,山上怎么可能看到海。

张落秋开着车子走了一段路停下,辛韵霏下车,海风清亮地吹拂,她的长发在风里飞扬。白色的汉白玉围栏之下,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辛韵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震惊。

人类的力量是惊人的,竟然能在大海边上填造出这样的海景城。

抓着围栏闭上眼睛,辛韵霏不由得弯了唇。在自然面前,人总是变成虔诚的信徒,放下所有的烦恼,独享片刻安宁。

侧头看到辛韵霏脸上的笑意,张落秋也受到了感染,他靠着栏杆吹风,内心一片愉悦。

傍晚的海风终究是太凉,吹了一阵风辛韵霏觉得头有点疼就提议回去,张落秋点头,帮她开了车门。

回到别院,厨房精心准备的菜肴端上桌,因为吃过了晚饭,辛韵霏只是吃了很少一点,张落秋也只是象征性动了动筷子。

招呼一个佣人上前,张落秋对着那个佣人耳语一番佣人就躬身出去了。

辛韵霏不是个多事的人,虽然看到了也只是专心吃着餐盘里的饭后甜点。她怎么能想到,张落秋是让人在院子里摆好了桌椅和烤肉架子。

食品架上放着新鲜的鱼虾和时令水果蔬菜,桌子上摆着鲜花和红酒,甚至还有好几样精致的小甜点。

拉了椅子让辛韵霏坐下,张落秋系了围裙开始在烤架前忙碌。

张落秋的动作很娴熟,很快就有香味飘过来,佣人们都退下了,夜幕中院子里亮着一串串的小彩灯,活像是偶像剧里迷死人不偿命的浪漫桥段。

辛韵霏那一刻真的有些迷醉,虽然她知道,一个月以后她就要和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挥手作别,却也不忍心拒绝他的示好。

她不是花季的青涩少女,不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会天真地以为是这个男人日久生情爱上了自己,她知道,他只是因为觉得愧疚。

张落秋端着烤好的食物放在辛韵霏面前,他细心地将鱼骨挑出来,然后剥好了虾子对辛韵霏做了个请的姿势。

辛韵霏拿起了叉子送了食物入口,不辛辣也不油腻,不知道张落秋是加了什么进去,竟然入口有种清甜的感觉。

忍不住吃完了餐盘里的食物打了个饱嗝,辛韵霏捂着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张落秋坐在她的对面看她。

他笑了笑,辛韵霏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

将红酒推倒辛韵霏面前,张落秋举杯先喝了一口,辛韵霏不敢多喝,象征性地抿了抿。

“喜欢这里么?”张落秋抬眼,辛韵霏侧头:“不会是善心大发要将这里送给我吧。”

“当然不会。”张落秋答得很干脆:“明天就搬来这里吧,让王妈他们收拾收拾过来。”

辛韵霏不推辞,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落秋。”辛韵霏抬头,神情凄楚。

“什么事儿,说吧。”张落秋放下了酒杯。

“请让我带孩子走吧,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孩子。”辛韵霏如是说。

“合约的内容你应该还记得吧。”张落秋靠着椅背盯紧辛韵霏。如今,他已经不会再轻易对着这个女人发脾气了,似乎面对她时,自己变成了一个好脾气的男人,越来越不像是自己了。

“对不起,”辛韵霏闭了闭眼睛:“我大概要毁约了,我无法心安理得地离开从此对孩子不闻不问。”

张落秋不接话,他站起来看着山下霓虹闪耀的城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辛韵霏。

他不会将孩子留给辛韵霏,所以在面对辛韵霏肝肠寸断的神情时,他总是觉得难堪,仿佛他应该被千刀万剐一样。

越是接近生产期,辛韵霏的哀伤越浓厚,这就是他开始觉得愧疚的原因,不能将爱情留给她,也就不该留给她任何期待。

辛韵霏丝毫不想退让,她想争取一下,哪怕会被拒绝会被羞辱也好过留有遗憾啊。

站起来走到张落秋身边,辛韵霏缓缓拉着张落秋的手跪下去,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张落秋想扶她起来,可是也明白这个女人有多坚持。他只能选择静默地站着,听那个女人自言自语。

“我这辈子,只会做一次母亲,所以,我舍不得我的孩子。求求你,体谅一个母亲的苦衷,就算你再怎么折磨我,我也甘愿。”辛韵霏吸了吸鼻子,紧紧抓着张落秋的手臂。

辛韵霏知道,她必须要苦苦哀求这个男人才能换取微乎其微的希望,她想要孩子,真的特别想要,她想看着孩子长大,参与他的每一步人生。

张落秋一动不动地垂着胳膊,原以为能让这个女人稍微开心一点,没想到她还是眉头紧锁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是自己太残忍了吗?

“辛韵霏,你能给他好的生活吗?”张落秋的目光带着无限爱怜,他拉住辛韵霏的手蹲下身子。

他与辛韵霏平视,理好她被夜风吹乱的头发。

“我答应你,我会给这个孩子优渥的生活,不比我以后的任何一个孩子差。”张落秋皱着眉头看辛韵霏,这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辛韵霏颓然放下了手,她跪在地上扭头看着万家灯火,她心里在听到某句话时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让她无法平静。

“你以后会有很多孩子吧,”辛韵霏幽幽地说:“但是请不要再让任何一个孩子无名无份,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换了以前,他会说:“关你什么事儿,辛韵霏,你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关好你自己就行了。”

如今,这些字字带着刺儿的话他万万无法说出口,他只能依着自己的心走,只得低声“嗯”了一句作为回答。

地上太凉,张落秋站起来将辛韵霏拉起来,哭过的辛韵霏别有一种味道,泛着红晕的脸颊上带着浅淡的泪痕,虽然还是皱着眉头,母性的光辉却是无法遮掩的。

难怪别人都说,做了母亲的女人就会收起自己锋芒毕露的棱角,变得柔和而伟大,看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就能深切体会到了。

辛韵霏没有心情再呆在这里,她说想回去休息了,张落秋本来是想留在这里过夜的,却并不想拂了她的意。

放低了座椅让辛韵霏坐进车里,张落秋放慢了速度在城市宽大的道路上行驶。

不是没有载过女人的,那些女人通常都会坐在副驾驶座上唠叨个不停,吵得他无法清净,可是霓虹闪耀的街头,五光十色的暗影下,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女伴,而是他待产的小妻子,两个人可以不说话但也不会觉得尴尬和突兀。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张落秋握着方向盘对自己苦笑。怎么会,她不会愿意留下来,你也不确定你能一辈子对她无二心,别意气用事。

他还不愿意为了任何一个女人放弃自由,心甘情愿地看着她一辈子不厌倦,他对这个女人只是同情,是可怜,是愧疚。

这样想着,张落秋心里舒服了许多,他专注地开着车在城市里穿梭。

红灯的时候,车子在一家婚纱店外面停住,张落秋习惯性地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却看到她坐直了身子望向车窗外。

婚纱店的橱窗里摆放着好几个展示模特,一小圈的暖潢色灯光里耀白的婚纱一层层铺展开来,绚烂而美好。

辛韵霏看得直了眼睛,似乎很多年来都保留了这个习惯,每次路过婚纱店的时候都要对着橱窗流连忘返。

有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穿着圣洁的婚纱跟心爱的人牵手走进教堂,一句郑重其事的“我愿意”足以驱散一切寒冷。

红灯变成了绿灯,车后面没有其他车子,所以并没有人按着喇叭他们快一点,不过看看这辆车牌号上一连串的“8”和限量版的跑车,谁敢跟车子的主人寻衅?

张落秋并没有开车,他静静地看着这个对着橱窗发呆的女人。

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些什么,眼眸中带着笑意,可是看起来却是一种决绝的凄美。

“喜欢吗?”忍不住开口,张落秋柔声问。

辛韵霏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她回头想问张落秋在问什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橱窗,就明白他是在问什么了。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吧。”辛韵霏平静地回答。

“以后你也会穿上它的。”张落秋说着这句话就开始想象将来辛韵霏穿上婚纱的样子,她会从试衣间里跑出来对自己的未婚夫甜甜地笑着问他好不好看吧。

她会幸福,找到一个认真说着“好看”的男人。

为什么会有点酸楚,张落秋说不明白。

“你将来和心爱的人结婚时,就有机会穿上它了。”张落秋翘着嘴角看向辛韵霏,他突然有点期待,期待这个女人说:“我不会嫁给别的男人。”

“恐怕是没有机会的。”辛韵霏的声音很轻缓,“我还能嫁得出去么?”

辛韵霏给的答案跟自己所期待的答案意思很相近,听起来却让他像是被人沉重敲击了一记后脑勺。

“别太肯定,你的人生还那么长,难免会遇到喜欢的人,然后想着在一起过一辈子。”张落秋安慰她,心里却一片慌乱。

“一个人就好啊,爱不爱的有什么用。”辛韵霏难得好脾气:“不过以后遇到了再说吧。”

这个女人还真是善变,刚才不是说不嫁么,现在就变卦了,女人果然都是无情而善变的。

发动了车子,张落秋的车子像箭一样地冲了出去,即便是系了安全带,辛韵霏的身子还是向后倒了倒。

回到别墅时,王妈和小春她们都没睡,几个人坐在客厅里等他们,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也就放心了。

只要是没吵架就行了,王妈担忧的是辛韵霏又带着满脸泪痕回来。

“累了吧,我扶你上楼。”王妈上前要伸手扶住辛韵霏却被张落秋先了一步。

“我刚好要上去洗澡,我扶她上去就好了。”张落秋扶着辛韵霏对王妈说:“王妈,明天开始搬去东山的海景别墅住,你们收拾一下吧。”

王妈点头,看着两个人慢悠悠地上楼。

多好的一对璧人,可惜,大概再过一个月就永远没有交集了。

上了楼张落秋松开了辛韵霏的胳膊,辛韵霏走到自己卧室门口推门要进去时想起了一个地方,明天要离开了,她想去那里看看。

“张落秋。”辛韵霏轻唤,要走回卧室的男人停住脚步回头:“什么?”

“我…….”辛韵霏知道自己的请求有点过分,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没有权利到处走动参观,可还是太好奇,无法压抑那种奇怪的念头。

“我……”辛韵霏怎么都说不出口。

“没事儿,你说吧。”张落秋靠着墙壁眯着眼看辛韵霏,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想去看看三楼的那个天台。”辛韵霏终于说出了口:“白天在后面的花园里无意中看见,就是想去看看。”

张落秋没有动,也没有回答,辛韵霏暗笑自己得寸进尺,慌忙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只是随口一说,那我进去了,晚安。”

“先洗澡吧。”在她要走进去关门的时候那个男人发话了:“我待会儿过来会检查,你必须吹干头发,上面太冷,会感冒。”

轻轻“嗯”了一声,辛韵霏飞快地关了门进去。

张落秋变得好脾气了,可理由她也清楚,看看他每次看向自己时的目光,分明是可怜,是愧疚。那就享受他的好脾气吧,反正就要离开了。

洗完了澡认真地吹干头发,关了吹风机一抬眼,辛韵霏就看到了站在她浴室门口的男人,辛韵霏收好吹风机要将它放进最下面的抽屉里。

拿着吹风机缓缓蹲下身,挺着大肚子太过吃力,张落秋接过吹风机扶她起来,敏捷地将吹风机放进抽屉里,脸上带着笑。

舔了舔干涩的嘴巴,辛韵霏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风衣出来穿在身上就要出门,张落秋却从衣柜里取出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子套在了她头上。

跟着张落秋上了三楼,在走廊尽头有一扇印着撒花图案的门,竟然是用水晶做成的,手感冰凉,却剔透晶亮。

推开门让辛韵霏先出去,张落秋随后踏上天台。

风挺大,站起张落秋前面的辛韵霏长发翻飞,有些发丝扫在他脸颊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辛韵霏紧了紧风衣新奇地打量着这里。

她上前在高倍望远镜前站定,闭上一只眼睛凑近了仰头看向天空,那些肉眼看不到的星际闪烁迷离,缀满了整个夜空,她甚至可以看到遮住月亮的乌云缓慢地挪动。

“要是我们家也有这样的望远镜就好了。”辛韵霏忍不住轻叹,却又觉得自己失态了,轻轻松开了望远镜。

“你别误会,”辛韵霏看向一旁的张落秋:“我是说如果小时候有这样的望远镜就好了,这么精致的器械要很多钱吧,恐怕都够我们吃小半辈子了。”

张落秋垂首立着不答话,显然辛韵霏说得是事实,这架望远镜的造价堪比这栋别墅,美国的天文台也只有两架这个型号的精密仪器而已。

“我弟弟辛唯特别喜欢看星星,”辛韵霏回忆起过去总是带着笑容:“爸爸给他买了个很便宜的塑料望远镜就把他高兴坏了,走哪儿都挂在脖子上。”

“等他从美国回来,我将这个望远镜送给他。”张落秋原本是想让辛韵霏高兴的,可是话一出口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到那个时候,他就没理由打扰人家的生活了,还送什么礼物啊,说不定都找不到他们了。

辛韵霏笑着将目光挪向那个花架子,走过去凑近闻了闻不无好奇。

“这个时节郁金香都凋零了,你是怎么做到让它们依旧盛放的?”忍不住又错过去闻了闻,辛韵霏喜欢得不得了。

张落秋走过去靠着天台的栏杆抱着手臂:“这个问题太有技术难度了,这都是空运回来的,我从荷兰请了专门的园艺师打理。”

辛韵霏点头,她在花架下的摇椅上坐下来,厚实的红木摇椅摇晃得很轻缓,就着夜风坐着,闻到扑鼻的花香,真是惬意。

忍不住晃了晃椅子,辛韵霏抬头看向张落秋。

是夜色太过温柔么?她竟然觉得张落秋帅气得让人窒息,细碎的额发扫落在眼睛上,密扇一样的睫毛阻挡发丝溜进他的眼睛里,深海一样的双眸散发着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

心跳快了几拍,辛韵霏侧头看向了草坪。是幻觉,或者他是想到了别人吧。

张落秋看到辛韵霏别过脸才转身看向草坪之外的地方,远处的灯火一线排开和昏暗的天际融为一体,恢弘大气。

她不是左晴。不是左晴。

张落秋握紧了栏杆,心如刀绞。

奇怪,这个女人跟左晴不是很相像吗,第一次看到时差一点以为是左晴回来了,可是此时她坐在左晴最喜欢坐的地方同样侧头微笑着看向自己,竟然找不出半分的相似。

她是辛韵霏,而不是左晴。

这是每个人都在跟他强调的事实,偏偏这会儿他才恍悟,这两个女人谁都不是谁的替代。

苦涩地从藤条小圆桌上拿起烟盒,不经意看到辛韵霏的肚子,又默默放下。张落秋在辛韵霏身边的空位置上坐下来,他仰头透过花架子看向遥远的天际。

并肩坐着,辛韵霏又闻到了张落秋身上的味道,她在这样的静谧夜晚,一边安心一边心酸。似乎有太多原因,她开始希望孩子慢一点出生。

“辛韵霏,你的理想是什么?”张落秋突然侧头,伸手握了握辛韵霏冰凉的手。

“我…….”心跳得厉害,辛韵霏向摇椅里窝了窝身子默默抽挥手:“做一名记者,所以报考了新闻系。”

“很不错的职业,说不定将来可以游走在世界各地,希望以后可以在电视上经常看到你。”张落秋伸手揪了片叶子下来。

辛韵霏侧头:“那你呢?也是,你不需要理想,你已经拥有了奢华的生活,这是我们小老百姓一辈子都不会实现的梦想。”

“我想做一名杀手。”张落秋笑了起来:“可笑吧,小时候别人这样问我就这样答了,父母觉得失了面子,让我跪了一个晚上。”

杀手?这个人这么冷血,做杀手其实挺合适。辛韵霏这样想着,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

“你笑什么?”张落秋有点尴尬,又开始阴沉着脸了。

“其实你的气质挺适合做杀手的。”辛韵霏很直接地回答了张落秋。

“喜欢这里吗?”张落秋忍不住问。

又是这个问题,刚才在海景别墅的时候张落秋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喜欢,当然喜欢,浪漫有情调又价值连城的房子,谁不喜欢。

喜欢就能留下来吗?可惜,不能啊…….

辛韵霏沉默,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要是喜欢,这栋别墅还是按照合同送给你,这是你应得的。”张落秋郑重承诺。

“不。”辛韵霏摇头:“只要你让我弟弟平安回来,让我爸爸可以在精神病院里安享晚年,我就别无所求了,其余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张落秋,你真是活该,又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了。张落秋暗骂着自己。

“不早了,去睡吧张落秋,我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辛韵霏靠着摇椅轻轻晃动,侧头对张落秋说。

张落秋站起来,回头看着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快步离去。

你何必这样执拗…….张落秋想说的是这句话,可又怎么都说不出口。谁又不执著呢,要是他能坦然面对过去,就不会将辛韵霏据为己有毁了她的一生。

晚风很凉,却吹得人特别清醒,这是辛韵霏喜欢的感觉。浑浑噩噩的生活会消磨掉人的意志。

所以,她才变得这么脆弱吧。

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辛韵霏凝视着夜空良久没有离开。

辛韵霏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像小说和电视剧里的灰姑娘一样站在奢华的婚纱店里享受贵宾待遇。

一大早被张落秋拉着上车,也不说是去哪里,就一路开车来到了这里。“巴黎别梦”是这家婚纱店的名字,恐怕没人不知道这里吧。

巴黎别梦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一套婚纱就需要好几百万,这里的钻饰都是巴黎顶级设计师亲手设计和加工制作,每一套婚纱全世界仅此一套,这样的地方哪里是寻常人可以进来的。

张落秋拉着自己进去时店员都过来问好,漂亮的姑娘们面带笑容带着他们进店,连老板都出来亲自招呼他们,可见张落秋在这座城市里的影响力是多么惊人。

店员热心推荐,张落秋却并不理会,他紧紧握着辛韵霏的手对她吩咐:“挑挑看哪套最合心意。”

辛韵霏的想法此刻很复杂,她甚至偷偷滋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难道,这个男人是要娶自己么?

顿住脚步,辛韵霏问张落秋:“为什么来这里?”

张落秋捏了捏她的手指:“你不是喜欢穿上婚纱么,既然你没有嫁人的打算,我就做做好事帮你圆了这个梦。”

原来如此,辛韵霏苦笑,她转头就要离开却被张落秋拉住:“试试吧。”

张落秋怎么可能有这样温暖的笑容?这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吧。

愣着神被张落秋拉着在店里转悠,突然,辛韵霏停住了脚步,与此同时,张落秋也停了下来,他们的目光都投射在一套挂在琉璃色展示柜的婚纱上面。

通体的白纱并没有什么独到之处,可是腰部往上却是一朵花的形状,郁金香的模样,在胸口处停住,然后盛放。不张扬,却也不低俗,恰到好处的线条高贵大方。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张落秋满意地指着那件婚纱对老板说:“就这件了,看样子,尺码也合适她。”

店员将婚纱取出来,张落秋晃了晃辛韵霏的手:“进去试试。”

辛韵霏垂头,跟着店员走进试衣间。这件婚纱腰部那个地方收得不是特别紧,刚好不勒着她的肚子,可是穿在身上也丝毫不会显胖。

店员看辛韵霏穿好衣服,就热情地扶着她坐下来帮她打理头发顺便化妆,辛韵霏想拒绝,可是也好奇,自己像个新娘一样走出去会是什么样子。

试衣间比她的卧室都要宽敞,真皮椅子坐起来非常舒适,辛韵霏看着化妆镜中被打扮妥当的自己,缓缓站起来。

这还是她吗,那个被生活磨得沧桑凄苦的她?

镜中的女人墨色的长发被高高盘起,蓬松的头发只留下鬓间柔顺的几缕落下来,头发上别无装饰,只留一直盛放的白玉兰斜插在头发里。

白皙的面颊扑了淡淡的粉和腮红,蜜色的唇紧抿着,耳朵上的耳坠也是白玉兰的形状。细长的脖颈上是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子,吊坠是水滴的形状,通透的钻石发出炫目的光芒。

她肩膀瘦削、锁骨完美,雪白的胸脯在花瓣的领口里若隐若现,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无法认出来了。

一边拎着婚纱的下摆往出走,辛韵霏心里在好奇,外面的张落秋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是怎样的神情?

大概每个准新娘从这里踏出去,都带着这样的甜蜜期待吧,可是外面的那个男人会是谁的准新郎,似乎从来都与自己无关。

过了那么久,更衣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一直盯着那扇门的张落秋本来在跟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看到门打开,两个人都默默地等候。

张落秋从来不相信,能有一件衣服会和一个人完美地贴合,仿佛那件衣服就是为那个人量身定做,直到看着辛韵霏走出来,他才开始相信,真的有这样完美的契合存在。

辛韵霏挺直了身子站在门口,她典雅大方的样子和那枝斜插在头上的白玉兰真像,纯洁高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因缘际会误入凡尘。

看到张落秋坐着不动,辛韵霏有些尴尬,她并不知道这些在场的人都是因为被她的惊艳所震撼,她还以为是她样子太怪异所以吓到了他们。

张落秋站起来,他走过来伸出手拉起了辛韵霏的右手。他缓缓抬起她的手背凑过去轻吻。

“不错,很漂亮。”这是发自内心的赞叹,而不是虚伪的褒奖。就连辛韵霏也听出了他话语里的真诚。

“谢谢。”辛韵霏笑了,露出皓白的贝齿。

“拍张照片吧。”张落秋漫不经心地问,辛韵霏点头,这样美丽的样子恐怕一生也只有这一次,拍张照片留个念想,没有什么不好。

摄影厅在四楼,上了电梯穿过走廊,富丽堂皇的厅堂像是最辉煌的皇家殿堂,恢弘大气。

辛韵霏没想到,张落秋所说的照片并不是她一个人,而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拍。男士的衣服很好挑选,选好衣服换了之后张落秋走出来,店员们连连赞叹这两个人的般配。

摄影师是个长头发的英国人,他要两个人摆好姿势,是深情对望的那种,可是感觉并不是特别好。

就在摄影师踌躇的时候,张落秋走到了辛韵霏的身后,他缓缓伸手,从后面抱住了辛韵霏。

张落秋的头点着辛韵霏的肩膀,他的身子紧紧贴着她的后背,让她不由得一阵心跳加速。

忍不住伸手,辛韵霏的双手按在了他的手上,她微笑地看向镜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摄影师满意地按下快门,将这一时刻永远留在了照片里,也留在了两个人的记忆里。

注定无法有结局的相遇,甚至没有相爱的两人,以最亲密的姿势靠在一起,却都无法忘怀。

走出婚纱店时辛韵霏觉得有些累,淡雅的妆容还挂在脸上,更显得她娇俏客人,张落秋带着她去就近的酒店吃饭,然后上楼休息。

因为是张落秋的酒店,总统套房总会给他预留一间,安抚辛韵霏躺着休息,张落秋趁机下去听业务经理汇报这个月的业绩情况。

黄昏时候辛韵霏才醒来,张落秋不在,她下床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吹风,直到身后的男人将外衣披在她身上她才回头。

“饿了吗?”张落秋在她身边坐下:“酒店出了点事情,刚好在这里,就赶过去处理了一下。”

“我也才刚醒来,”辛韵霏抓紧了外套的边缘:“这会儿不饿。”

还差三个礼拜就要到预产期,恐怕这期间就不方便出来了,能出来一趟就会觉得格外不易,她甚至有些贪恋这样的日子,能有人陪着,处处呵护。

张落秋看了看腕上的表站起来伸手:“时间差不多了,还差一个地方没去,走吧。”

犹豫着递了手过去,辛韵霏稳着步子跟在他身后。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辛韵霏却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大概能容纳万人的演出厅被装扮成欧式复古的风格,连座椅都是鎏金小天使的图案。

幕布垂着,演出厅里没有一个人,明亮的顶灯折射出碎金一般的光芒。

张落秋拉着辛韵霏坐在第二排正中的位置,身后的门合上,空荡荡的演出厅里万籁俱静。

辛韵霏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灯光熄灭,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张落秋的手适时地握住她的,大帷幕渐渐被拉开,辛韵霏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前天在音乐频道看到的英国皇家乐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指挥躬身行礼,然后用流利的英语对着台下问好,他说:“美丽的小姐,希望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指挥棒跳跃,音乐开始缓缓流淌,二百多人的团体在台上各司其职,动人的音符像是跳动的精灵在耳边跳跃,辛韵霏有点目不暇接。

英国皇家乐团的演出费都是以每场次几千万的价格在计算,这大概是他们在国内的首场演出吧,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里,而观众,只有他们两个。

如果这是一场旖旎的梦,那么无疑,今天的辛韵霏是最幸运的灰姑娘,她实现了很多一生都无法实现的梦想。

辛韵霏的目光流连在台上,而张落秋的目光则一直伴随着辛韵霏。这一刻的辛韵霏有兴奋,有迷醉,瞬间变得真实起来。

音乐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各种器乐合鸣奏出的乐章让时间都变成静止,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

身子有些吃不消,可是辛韵霏的神经还在高度亢奋,看着帷幕落下,她激动地拉了拉身边的张落秋。

“谢谢你。”她歪着头,笑容明媚。

演奏厅里又恢复了宁静,两个人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张落秋笑笑:“”一时觉得好玩罢了,不要太感激我。

辛韵霏靠着张落秋,她一半的重量都倒向张落秋那边,显然是真的累了。

演奏厅里暖气开得很足,帷幕再次拉起时换上的是钢琴独奏,辛韵霏侧耳倾听,只觉得婉转流畅,可又实在是困倦难当,无法睁开眼睛。

她在悠扬的乐曲中倚着张落秋睡着了。

张落秋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揽着辛韵霏的肩膀,她头发上的香气和身上淡淡的香草味道飘进鼻端,柔软的身体散发着阵阵的温热。

台上的人在忘情演出,唯一的两个观众却安静地靠在一起,这样和谐的画面让人不忍心挪开视线。

辛韵霏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是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东山海景别墅里,那天来的时候就参观过这里。

这是张落秋的卧室,海蓝色的大床挂着一色的帐幔,神秘而浪漫。

侧过身想起来,辛韵霏却愣住了。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睡在身侧的,身上搭着自己的外套平躺着,显然是睡熟了,呼吸平稳。

支着头,辛韵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怪不得那么多女人会对这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他的冷峻和帅气,他的优秀和多金,甚至是他的浪漫和多情,都会令人迷醉。

那么你呢,辛韵霏,你动心了么?

辛韵霏躺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它跳得很平静。

大约是感动吧,毕竟认识了这么久,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有太多的伤痛横亘在他们之间,谈感情,未免有些可笑。

辛韵霏料想得很对,临近产期的三个礼拜是她最痛苦的时期,心理上的恐惧和担忧以及身体上的不适,都成为她沉重的负担,食欲也差了很多,睡眠也不好,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张落秋为了方便照顾辛韵霏,将工作也尽可能带进海景别墅里,有时候是在辛韵霏睡了之后进书房忙碌,有时候是陪着辛韵霏在院子里坐着,她在发呆,他在处理公事。

安逸的生活过得太久,辛韵霏差一点就忘记了自己所遭遇的种种苦难,甚至忘记了那种心痛难当的绝望。

李晨丹从大洋彼岸打来电话时哭得嘶声力竭,她说:“姐姐,辛唯死了,辛唯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该怎么办,辛韵霏手里的电话跌在了地上,她靠着楼梯的栏杆像是个溺水者一样紧紧捂着胸口。

张落秋的助理打过来电话说辛唯死了,张落秋第一反应是冲进来寻找辛韵霏,预产期就在这两天,她最近身体又差,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打击。

看到辛韵霏坐在二楼的拐角安静得像是个洋娃娃,张落秋三两步上了楼梯蹲在她面前。

辛韵霏缓缓抬眼过来,她眼里的泪意开始泛滥,她颤抖着低喃:“你不是说小唯一定会平安回来么?”

张落秋也有些动容,他紧紧将辛韵霏拥在怀里,又生怕碰到她的肚子,他不知道此时能给辛韵霏怎样的安慰。或许,只能是一个拥抱了吧。

亲人的离去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抹平的伤痛,他在这个女人心里丝毫没有地位,能如何呢?

辛韵霏紧紧抓着张落秋的衣服,她小声啜泣,最后开始嚎啕大哭,她还以为小唯真的会和李晨丹一起牵着手回来。

张落秋并不安慰辛韵霏,怀里的人哭得昏天黑地,可是突然就没了声音。张落秋暗叫一声糟糕,连忙要扶她起来。

辛韵霏并没有晕厥,只是肚子太疼,她一时痛得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捂着肚子,辛韵霏皱紧了眉头,她死咬着嘴唇,这个样子吓坏了张落秋。

“辛韵霏,你怎么了?哪里疼?”张落秋手足无措,焦急地喊着王妈。

“张落秋,我怕是……要……要生了。”辛韵霏拽着张落秋的衣袖,张落秋将辛韵霏打横抱起进了房间。

因为辛韵霏的身体太差,听从静峰的意见从美国请了权威妇产科大夫回来,医护人员随时在别墅里待命。

抱着辛韵霏躺好,张落秋看着那个蓝眼睛的女医生和护士们开始忙碌。

真的是要生了,张落秋被王妈拉出了房间,房门关上。

张落秋也有朋友成家做了爸爸的,有一次陪一个朋友在酒吧喝酒,朋友的太太要生产,他陪着朋友赶到医院,看着朋友在产房外面转悠,他还无情地嘲笑了朋友。

如今,自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才懂得这样的焦灼是多大的煎熬。

“王妈,她会不会有危险?”张落秋抓着王妈的肩膀,语气焦急。

“这……先生,你先冷静,医生都是美国请来的,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王妈柔声劝慰,可是心里也无法不担忧,辛韵霏身体虚弱,怎么能没有危险。

“她刚刚得知弟弟去世的消息,我担心她会出危险。”张落秋颓然放开王妈的手,在走廊的沙发上坐下来。

“她弟弟……难怪这么坚强的孩子哭得像是个泪人一样……”王妈无声叹息。

房门被打开,里面传来辛韵霏痛苦的呻吟,小护士出来拿东西,张落秋想进去,却被拒之门外。

王妈也拉着他不让他进去:“先生,产房太晦气,别进去。”

张落秋坐着等,隐隐听到辛韵霏痛苦的叫声。她大约真得很疼吧,曾经自己那样折腾她,她都是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音。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暮色低垂,房门却再也没有被打开,直到听不到辛韵霏的声音很久,门才开了一条缝。

医生出来跟张落秋交谈,她说辛韵霏的情况太不乐观,身体虚弱的辛韵霏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力气了,孩子无法顺利生出来,可要是剖腹产的话,辛韵霏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您必须现在做出选择。”医生皱眉,张落秋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一个箭步冲进去。

“听着,我两个都要保。。”

他是孩子的父亲,辛韵霏的身体他还有哪里没有看过吗,忌讳那么多做什么,保大人还是保孩子,难道她真的会有危险?

辛韵霏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虚弱得连呼喊都无法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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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掠爱:甜心,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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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自称是她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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