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是嫉妒吗

第11章 :那是嫉妒吗

第11章:那是嫉妒吗

三个小时后,梅艳波从饭店的房间走出来,同行的还有她的经纪人彼得莱恩。

“你真的不要紧吗?要不我和白奕夫谈谈,要那个姓悦的不要太辛苦你?”

彼得心疼地道。

“不用。”她打起精神往右走,谁知才走了几步,就和正巧打开房门的悦卜群撞了个满怀。

心不在焉的她,下意识地连声道歉:“对不起。”

悦卜群立时扶住撞上他的柔软身子,不发一语。

他已瞧见臂膀中的莽撞女子正是梅艳波,而且身边还跟了个跟她一起从卧房离开的男人,心头有说不出的紊乱,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梅艳波有些羞窘地离开他的怀抱,仰头对上那双深沉的大眼,一时接不上话,撇开脸,她瞧见跟在他身边的萝莉。

梅艳波说不出看到萝莉从悦卜群房间走出来的确切感觉,但心底泛起的痛感,竟是如此的明显。

那是嫉妒吗?不!不可能!她不可能对任何男人产生好感,自然也不可能产生嫉妒的情绪。

见气氛有些僵凝,彼得莱恩率先伸出手,“原来是悦先生,久仰大名,艳波交给你,我们公司绝对放心。”

梅艳波的眉头倏地蹙了起来。彼得前一刻才说要替她抱不平,下一刻却又摆出另一种脸谱,真是道地的商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索性继续往前走,不再理会他们。

“喂,艳波,等等我。”彼得知道她在气什么,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商言商嘛!

“她在特训,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她!”悦卜群反倒出声了,森冷的语调完全没有妥协的余地。

“可是,我是她的经纪人。”彼得不服气道。

“回去再看一遍合约。”他也不废话,丢下彼得往前行。

萝莉则立刻跟了上去。

彼得气得在原地跳脚,“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梅艳波在池边做着暖身操,明知身后有三双眼睛直盯着自己瞧,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一方面她觉得模特儿这一行,本来就必须时常展现自己的肢体给众人欣赏,另一方面,母亲遗传给她的美丽,让她总是能自信地面对别人的评头论足,毫不畏惧。

梅艳波迅速地退去罩衫,美丽包在黑色泳装之下,令人眼睛一亮。

悦卜群的心跳又加快了一拍。她真是上帝的杰作!他很难在她的身上挑出瑕疵,这是他从事摄影多年来少有的经验。

“可以下去游了,来回游三十趟。”

哈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立刻,她以极为优美的姿态跳进泳池。

哈柏折回悦卜群的身边,“我想知道,你希望她的体能可以到达什么程度?”

“最少有三干公尺来回不间断的体能。”悦卜群的眼仍然没有离开梅艳波。

“这样她的手臂会有肌肉,大小腿也会太过结实,美感会减弱。”哈柏提醒道。

“所以,你得让她慢慢游,不论几小时,就是得将该游完的游完,而且还得找专人将她因运动而走样的身材修正回来。”

“你真是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哈柏摇头嘟嚷了句。

“完美不是一蹴可及,你跟她都必须明白这一点。”他不带情感地说。

“还好我只是你特聘的助理教练,不是你的老婆。”哈柏拿了一根烟点上,试图纡解压力。

悦卜群不悦地抽走他手中的烟,“既然你是我的工作伙伴,就必须按照我的规定行事。”

“什么规定?”

“不准吸烟,随时保持在最佳的警戒状况中。如果她抽筋了、受伤了,你必须负责赔偿。”

“老天!你会不会太不近人情?”哈柏再次抱怨道。

他不理会哈柏,“看好她,我先离开一下。”说罢,他便起身往外走。

“为什么你可以走?”

“因为我是你的老板。”他背着哈柏回道。

见他要离去,哈柏又从香烟盒中取出一根烟,但,悦卜群的后脑勺似乎有一双眼似的,“不要挑战我的规定。”

哈柏抓着香烟的手旋即停在空中,瞪着悦卜群的背影直念:“真是见鬼了!”

梅艳波一走进饭店房间,也顾不得身上的湿漉漉,整个人就往榻上栽了去,眼角悄悄地滑下泪珠。

她气愤地擦掉眼泪,擤着鼻水,霍然明白,自己其实没有想像中坚强,她到底只是个女人,一个会流眼泪的女人。

今晚,她的月事来了,硬撑着不适的身体下水接受体能训练的结果,就是她此刻腹痛如绞,脸色苍白得吓人。

阵阵委屈不断袭上心头,她索性放声痛哭,越哭越大声……

铃……房间的电话突然响起。

她立刻敛下哭声,咽下涕泪,吸了口气后,接起电话:“喂。”

“我是吟钤,你怎么了?鼻音那么重,感冒了吗?”黑吟铃担忧的嗓音从话筒那端传来。她和梅艳波是死党,关心自然不在话下。

顿时,梅艳波感伤再起,尽管没有哭出声来,但沉重的呼吸声却透露出她的软弱。

“你哭了?想谈谈吗?”

梅艳波用力清了清喉头,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我只是有点感冒。”

“呃……”黑吟铃知道她没说实话,但也没点破。“对了,我打电话来是要告诉你,我准备去美国。”

“什么时候?”

“明天。”

“这么快!为什么?”

“我要再婚了。”

“老天!你是哪根筋不对!?好不容易自由了,为什么还往里跳!?”她不懂黑吟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方是谁?”

“是玫茜百货公司的大股东白奕夫。”她轻描淡写的口气,听不出有任何喜悦。

“我敢说你并不爱那个男人!”她肯定地说。

“说来话长,改天我们再详聊,我知道你现在很忙,等你从埃及回来,咱们再好好聚聚。”黑吟铃将话题岔开。

“我怕到时你已为人妇!”

“反正我又不是大姑娘头一次上花轿,别为我操心。倒是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你觉得身为女人幸福吗?”梅艳波突然问了句。

黑吟钤不语,因为她也曾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千万遍。

“为什么女人就得屈服于男人之下?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当自己的主人?”她终于道出自己的感触。

这话让黑吟铃感到惊诧极了。她们姊妹淘眼中的强悍女子,似乎……变了!

“要我过去一趟吗?”她赶紧问。

“不用。”梅艳波断然拒绝。

“唉!你就是这样。”她了解艳波,她是个十分好强的女人,若不是各方面条件都好,以她这种个性,不知会得罪多少人。

“吟铃,听到你的声音,我感到再次充足了电,谢谢你。”她从榻上坐了起来,准备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要客气,你有话想说时,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的手机号码你还记得吧?”黑吟钤追问了句。

“当然记得!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到了之后,我会尽速和你联络。”她说。

“多保重。”

“你也一样。”

挂上电话之后,梅艳波连澡也没冲,又换上另一套黑色衣物,拿出墨镜、安全帽及机车钥匙,往饭店的门口走去。

刚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悦卜群看见梅艳波,马上认出她乔装的身影,当下命令司机跟踪她的摩托车前行。

心里有事的梅艳波自然不查有人跟踪她,一路急驶长达三十分钟后,弯进一条小山路。

悦卜群的车子熄了大灯缓缓跟踪她,直到转角处,才要司机停下来,独自下了车,跟踪她走近一栋小而朴实的平房,看着她按了门钤,迅速进屋,门再度被锁上。

他不知道梅艳波来这里做什么,但一个女人乔装成这模样去见的人,八成不能曝光。什么人不能曝光?男人吗?

他知道有很多模特儿真正的经济来源,是来自男人、。难道她也是其中之一?

他忽然有些愤怒,看着手上的表,不安地走来走去,就像一个等着抓奸的丈夫。

屋里的梅艳波完全不知外边的情况,只是静静地问着年近六十的管家:“我母亲今天好吗?”

“她很好,就是吃得很少,一直待在书桌前打电脑。”马莉亚回答。

“我去看看她。”说毕,她敲了敲母亲的房门。

“进来吧!”阿曼达已听见女儿的声音。

她一打开,就看见母亲一如马莉亚所说的坐在书桌前,仍未转过身子。

“最后一行了,你等我一下。”阿曼达说。

梅艳波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

母亲已在那张桌子上写了十年的书,她曾多次问母亲写些什么,她总是笑而不答,久了,她也就不再问了。

母亲终于转过头来,脸上依旧烙着那场无情大火所留下的印记。

“妈,我来是向您道别的。”她起身走近母亲。

“听说你接了玫茜百货公司的案子,准备去埃及,甚至更深入沙漠地带。”阿曼达平稳地说。

看到母亲眼中的担忧,她便上前将她揽在自己的胸前,“我不敢对你说我可以完全避开危险,但我会全力让自己活着,完好如初地回到你的身边。”

“瞧你这傻孩子说了什么话,像是生离死别似的!”阿曼达虽然这么说,但鼻头也有些酸。

“妈,你还恨那个人吗?”看着母亲,她突然问道。

阿曼达的手不断地搓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我不逼你,但我若有机会遇见他,一定拿一把火烧残他!”含恨的眼,道尽她对那个男人的怨怒。

是的,她怨他,即使他是她的生父!

其实,母亲从未和她谈起他的事,而且,无论她怎么问,母亲每次总是沉默不答,眼里还流露出令人不解的迷茫眼神,但,她就是认定母亲一定恨透了不断伤害她的他,所以连提也不愿提起。

“不!孩子,我们不该……”阿曼达想解释什么,梅艳波却打断她。

“不该什么?你看,他害你陷于什么样的绝境中,我真的恨他!”她大吼出声。

“是为了我这张被烙印的脸,还有全身的伤痕吗?”阿曼达问道。

“妈,他毁了你美好的下半生啊!”她哭了。

“波儿,我的下半生因为有你而灿烂啊!”

“妈,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弥补你所受的苦。”

阿曼达站了起来,因为被烧伤之故,她的身体严重变形,站起来只到女儿的肩头,但她还是伸长手为她拭泪。“别为我哭泣,孩子,我的作品终于完成,你可以看看,看完之后,便会明白我与你所怨恨的那个人,及整个阿拉伯世界文化的因果。我还留了份底稿,若你同意,我们可以将它出版。”她从身后拿出一张磁片,交给女儿。

“妈……”她的声音仍然哽咽。

“不哭,尤其不要为我哭泣。”阿曼达再次说道。

“恩。”她点点头。“你多保重,我必须走了,要是被那只沙猪发现就惨了!”

“你指的是你们这支广告片的首席摄影师悦卜群吗?”

“还会有谁!”

“波儿,据我侧面了解,这个男人在摄影方面很有本事,作品又多为沙漠之作,一般的摄影师是不会长年待在那块不毛之地,所以他的习性有些吊诡。尤其他身世成谜,连一张近照也不曾刊登过,就更匪夷所思。依我过去多年的经验与直觉研判,这个男人很可能有阿拉伯人的血统,你要小心点,当然,如果阿拉真主保护,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妈,你还信阿拉?事实证明他没有保护你,不是吗?”她讶问,甚至一度认为母亲随外公、外婆上教堂多年,应该改了信仰。

“波儿,记住,这些话不要在外边说。”阿曼达正经地警告道:“尤其在回教世界里,你的言行更要小心,免得成为箭靶。”

“我明白。不过,我一直以为你已改信上帝了。”她蹙眉看着母亲。

阿曼达笑而不答。

梅艳波知道自己还是弄不懂母亲,尽管她遗传了她的美丽,智慧却略逊一筹。

挥别了母亲、梅艳波再度戴上安全帽,骑着机车往回走,却发现有车子跟踪她。

由于看不清是什么人跟踪自己,她只好全速前进,谁知,转角处不知何时立了个障碍牌,她赶忙紧急煞车,整个人因此而摔了出去!

“快叫救护车!”悦卜群对司机低吼,接着火速冲下车,抱起她,“梅艳波!梅艳波!”他试图唤醒她,不禁自责自己吓到她了。

她微微撑开双眸,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模糊影像,扯着嘴角苦笑了下,旋即陷入昏迷……

悦卜群的心跳几乎跟着停止,他紧紧地搂住她,嗅到来自她身上和着血腥的独特香气,不断自责自己的鲁莽行径。

梅艳波一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躺在雪白的病榻上,鼻端还隐隐闻到满室的药味,立即想起来自己出了什么事。

她从母亲那里出来,有人跟踪她,为了逃离对方,她猛加油门,因此出了车祸。

她依稀记得,当时好像有人叫着她的名字,而且那张脸,好像是悦卜群那个怪胎!

怎么可能会是他!?八成是被他逼得太紧了,才会在昏迷前还出现幻觉,看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旋即惊叹不妙!

这下子可好了!她住院,不就给了悦卜群一个大加挞伐自己的机会?

才这么想,房里登时出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好点了吗?”悦卜群的声音没有高低起伏,完全听不出他到底是真心关心,还是只是应付一下。

不过,她仍然感到有些诡异。他竟然没有骂她为何乔装夜游?

“还没有醒过来?”他急在心里,却不露声色。

医生明明说她没有伤及脑袋啊!怎么这会见儿不应不答!?

“醒了。”她说话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很好。医生说你的骨头没断,仅是一些皮外伤,一星期后就会康复,看来拍摄时得让化妆师为你多上点妆,掩盖一下疤痕。”

“媒体有没有大肆报导?”她问。

“这里是白奕夫的私人医院,所有消息都会封锁,怎么?你感到失望?”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微怒道。

“你不是想上头条?”

“如果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那么就趁我受伤不完美时,解约好了!”她努力撑起身子。

“别乱动!”他的心莫名地揪疼了起来。

“反正你的作品已经毁了,还管这么多做什么?”她有些孩子气地说道。

“但没全毁,你仍必须履行义务。”他冷静地说。

“你……”这家伙不是个完美主义者吗?怎么会妥协?

“总之,我希望你一星期后能够启程,至于之后的工作档期,就请彼得为你延后,因为,是你的伤延误了我们的工作进度。”他故作镇定地说,完全没有提及这场意外是因他而起的。

“该死的!”她再次怒道。

“女人不该说粗话。”他纠正她,也许是理亏,声量也跟着降低。

“你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古代?还是极权的阿拉伯世界?为什么管我这么多?”她突然想起母亲的警告。

“这不关你的事!但从你签约的那刻起,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玫茜百货公司,所以请自重。”她的话引起了他的反弹。

“我在这里养病,也得装出淑女的样子?”她反问。

“你是不是淑女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但,该遵守的规矩就不能逾越。”

她气得正想破口大骂,他却以手指压住她的嘴“注意形象。”

那手指像带电似的,一下子传导至双方每一处神经,也击向两颗若即若离的心。

他一语不发,目光紧紧地锁住她乌黑如胆石的晶瞳,立刻,她迷失在他深邃的眼波中,任他的手牵引着她的呼吸与心跳。

突然,她被理智唤醒,双颊倏地染红,而且微烫。

“你都是这么碰触作品的吗?”她低声问道。

这话惊醒了他,他立即抽回大掌,以冷笑掩饰方才的失控,准备离开。

“你……你站住!”她就是想问个明白。

“大吼大叫只会破坏女人的形象。”他以阿拉伯文轻声说道,便拉开房门往外走去。

“你是阿拉伯男人!?”

天啊!母亲说对了!

突然,对于伤害她母亲那个男人的恨,似乎转移了一部分到悦卜群的身上。

她用力扯下点滴,打了通电话给她的经纪人:“彼得,我要解约,赔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我的大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电话那头的彼得一阵惊慌。

“我不管!反正我是解约解定了!你若不敢出面解约,那我自己去和白奕夫说。”梅艳波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为了你,我什么事都敢做。”彼得被梅艳波的坚决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梅艳波一想到刚刚悦卜群的行径,就一肚子火。

彼得和梅艳波合作许久,非常清楚她的敬业精神,不管工作多累、多难,这骄傲的女人都会咬紧牙关、全力以赴,今天会如此坚决要解约,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艳波,如果你坚持解约,我绝对会出面帮你处理,但这不是你的作风。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彼得深吸了口,冷静地一字一句说道。

顿时,梅艳波冷静了下来。

没错,这的确不是她的行事作风。自她踏入模特儿圈以来,只要答应接下的工作,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会尽全力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今日的她。

“艳波。”见电话那头的梅艳波不说话,彼得知道她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于是继续开口劝道:“你要好好珍惜今日得来不易的成果,千万别过于意气用事,糟蹋自己多年辛苦所得的一切。”

梅艳波深吸口气,浮躁的心绪已平复。

天啊!她在做什么?竟然会因为一个男人而让自己理智尽失!?

“彼得。”梅艳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事了,我会和以往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将工作做到尽善尽美,Bye了!”

电话那端的彼得悬在心头的大石,这才落下。

铃……

午夜,手机声乍然响起,正在沐浴中的悦卜群匆匆走了出来,接起那支几乎很难得听见响声的手机。

“喂?”

“王子殿下您好,我是席帕卡,不知殿下是否方便谈话?”

打电话来的是悦卜群祖父身边的忠心仆人,多年来一直陪伴他父亲成长,直到发生那件家族的意外事件之后,他才调回祖父的身边。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悦卜群故意冷淡地说,无非是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干扰他的生活。

“殿下,请原谅我的这次,我可以百分百确定您是悦卜殿下,也就是约旦国王席达达亚的孙子。”席,帕卡肯定地说道。

悦卜群深深吸了口气。他一直希望永远走出那个让他父亲自杀、母亲抑郁而终的国度,可是席帕卡还是找到他,难道,他们家族发生了什么大事?

“请容我见您一面吧!”席帕卡坚定地恳求道。

“你在哪里?”他终于动摇。

“就在饭店的大厅。”席帕卡说。

他十分惊讶。约旦距离波士顿十万八千里,已届八旬的席帕卡竟然千里迢迢地飞来这里,看来真的有事发生。

“请上来吧。”他说道。

“谢谢殿下。”

“不要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我,在这里,我只是悦卜群,一个以摄影维生的摄影师。”

“但是您身上流的血液,永远改变不了您高贵的出身。”

“这里是美国,人人平等。”他坚持道。

席帕卡不再与他争论,“我这就上来打扰了。”

十分钟后,这对“君臣”面对面地,坐在房间附设的客厅里。

“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悦卜群为席帕卡倒了杯奶茶。

席,帕卡起身,并且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向他致意,“不敢当,殿下。”

“暍吧!你一定不习惯这里的一切,这是我唯一可以让你尝到家乡味的东西。暍完这杯,你就请回吧!”他故意疏离道。

“殿下。”

“叫我悦卜群,不然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他的心很紊乱,只想抛开过往的包袱。

“好,悦卜群先生。”席帕卡妥协道。

这孩子的个性,简直和席达达亚国王一模一样!

“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他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您离开约旦,也有十年了吧?”席帕卡回问道。

“你想说什么?”

“国王已老迈,日前您的兄长又因不慎自马上摔下,而意外死亡……”席帕卡说道。

“怎么会!?大哥的骑术是约旦国里最优秀的。”他委实难以接受。

“这也是老奴来此找您的原因。”

悦卜群立刻明白他来此的目的。

大哥是王位的继承人,他意外去世,换言之,他便成了王位的新继承人。

他反弹道:“我绝不接受这个安排!”

“殿下,请原谅我将问题点得更清楚些。您目前是最有资格,也是最适合的王位继承人,当然,国王也可以宣布您已失踪或死亡,然后将王位传给您其他的堂兄弟,而之中最有希望获得王位的,便是席狂厉,他的为人,您大概多少有耳闻。”

他当然知道,席狂厉是他的远亲,性情残暴,私下还组了刺杀军队,对部属极为严苛,他甚至听闻他为达目的,不时剁下他人的耳、鼻、手、脚示众。

如果此人当权,只怕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对已经够贫瘠的沙漠世界,无疑是一大摧残。顿时,他不语。

席帕卡知道他很挣扎,又道:“是国王让我来找您的。”

是祖父!?他一时无法置信地瞪大双眼。

怎么可能!?某方面而言,他的双亲算是被他的祖父逼死的!祖父一直反对有着八分之一中国血统的母亲与父亲的结合,以致母亲在诸多的压力下,抑郁而终,父亲也因挚爱母亲,而选择与她一同长眠。

为此,他十分不谅解他的祖父。

“殿下,我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等待您的答覆。”席帕卡不疾不徐地说道。

“一个星期后我将前往埃及。”他断然说道,无非是希望帕卡打退堂鼓。

“您真的愿意让席狂厉来接位?”席帕卡虽已垂垂老矣,但那透澈如水的双眼,仍炯炯有神地看着悦卜群。

“我早已忘了那里的事。”他冷声回应。

“请恕老奴直言,如果您真的忘了那里的事,您的答覆就不会是这样。”

“席帕卡!”他动怒了。

“我会等您的答覆。”席帕卡再度弯腰,准备退出他的房间。

“没有用的!一星期后,我会离开这里!”他提高声量回应,彷佛这么做,才能更坚定自己的决定。

走至门边的席帕卡回过身子,“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论如何,您都可以打这支手机给我。”说罢,他拉开门扉,转身离去。

悦卜群这才发现席帕卡穿了一套美国人常穿的便装,脚上还踏了双便于行走的休闲鞋。

真是个细心的长者!席帕卡一定了解他不愿外人知道自己的身分,因此,穿惯长袍的他才会换装迁就他。

唉……他该回去吗?十年了,他仍无法原谅他的祖父吗?

其实,当年发生的那憾事也不全然是祖父的错,在那片沙漠地,除了阿拉真主,就属男人可以顶天立地、支配一切。祖父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会产生根深柢固的父权观念,也是理所当然。

某些方面来说,他可以说是像极了他的祖父,否则,他也不会在言语与行动中,对梅艳波的行为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度。

说到梅艳波,她现在做什么?伤口好些了吗?

思及此,他迅速着好衣裤,准备去探望她。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梅艳波握着病房窗前的长杆,做着抬脚的动作。

“噢”一个用力过猛,她吃痛地低嚷。

这次意外让她变得不够灵活,但出国在即,她不能再耽误时间。

她又将脚抬了上去,但每回抬到了至高点,她的眉心就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但她仍咬牙撑过去。

病房的门在这时悄悄地被打开,悦卜群一探头进去,立即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受伤的梅艳波,竟然提前下榻作韵律操!

此时,斜照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也映在她乌黑的长发及红咚咚的脸庞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突然袭进,他矜冷的目光不自觉地改变,难得的倾慕之光也隐隐闪现。

真是个美丽又勇敢的女人!

一直站在悦卜群身边的萝莉,立即捕捉到他对梅艳波赞许的目光,满心的怨载如水蒸气般迅速往上冒,几乎烫伤她的喉头以及仅存的理智。

她不悦地哼了声,提醒梅艳波他们的到来。

梅艳波闻声,以为是护士送药来了,她头也不回地说:“玛丽,请将药放在柜子上,待会儿我会吃。还有,我想洗个澡,你能不能帮我再找一套换洗衣裤来?”

她一边交代,一边持续将自己的腿往上抬,疼痛已让她的背脊泛起一阵冷凉。

“过度练习有时适得其反。”悦卜群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她痛苦地转过身子,看见门外的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悦卜群走近她,拿了榻边的毛巾,递给她,“擦干汗,免得着凉。”

接过毛巾的梅艳波心头忽然注入一股暖流。他在关心她!?会吗?还是他其实只是在关心工作?

“萝莉,请医生及护士过来一趟,顺便多带一套换洗衣服过来。”

始终沉默站在一旁的萝莉又护又怒,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是”,接着又瞪了梅艳波一眼,这才转身离开病房。

“你怎么会出车祸受伤?”他忽然问她。

对于梅艳波那天晚上的行踪,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去和谁见面?

“骑车时不小心滑倒。”她不想告诉任何人有关母亲的事。

“是因为气某人乙而心神不宁,才会滑倒受伤的吧?”他冷哼了声。

“你话中有话,什么‘某人’?就算有‘某人’又如何?”

她心中的确是挂念着“某人”,但对方是她的母亲。何况,当时她是为了闪躲跟踪她的汽车,才会出车祸的!

这个臭男人,老是话中带刺,一再暗示她是个出卖自己的女人,下地狱去啦!

她竟然毫不辩解就承认?真是不知耻!“为了他,你竟然连命也不要?不用大脑的花瓶!”

“悦卜群,你骂谁是花瓶?你这只沙猪!我和谁见面与你何千?你管得着吗?”

“下次别让我再听见你这么批评我,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另外,你听好,你的一言一行我绝对管得着,虽然我根本不屑管。”

“我总有私生活吧!?”她气得七窍生烟。

“私生活?这就是你的私生活换来的结果!”他指着她身上的几处伤痕说道:“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还差点送命。”指责的同时,他一时忘了是他的跟踪才让她受伤的。

“对不起。”梅艳波瞄了一眼伤口,自知理亏,只能弯腰道歉。

那晚她的确是心神不宁,才会弄得全身伤痕累累,这不仅严重影响到拍摄进度,而且有失模特儿专业。

见她开口认错,悦卜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对于她夜半与人相会这件事,还是很介怀。

气氛登时凝窒了起来,直至她开口打破沉默:

“我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问题得问你。”

她撤了撇唇,很无奈。

他说的是事实,她若没有痊愈,去埃及只会成为全队的负担。

“我预计五天后我的身体便可达到比较好的状况,如果你没有意见,可以安排五天后前往埃及。”她应道。

他挑了挑眉,没说话,又点了点头,然后往回走。

“你去哪儿?”这个男人真不懂礼貌,离开不会说一声吗?

他的脚步登时打住,却没有回过身子,“好好休息,出发前我会通知你。”说罢,便拉开门离去。

什么跟什么嘛!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相处总似水火,每每弄得她精疲力尽!?

她用力以毛巾击打着扶杆,突然想到母亲,于是抓出手机,按下家中的电话

“马莉亚,我妈在做什么?”

“她在休息。”

“那就不要吵醒她,麻烦你转告她,我的伤势无大碍,也许这几天就会飞往埃及,临行前我会再去看她。”

“不要来了,孩子。”阿曼达出乎她意料地接过电话,声音还有刚刚才苏醒的沙哑。

“妈,对不起,吵醒您了。”她的鼻头突然有点酸。

“傻女儿,这辈子我昏睡了太久,也该醒了。”阿曼达一语双关地说着。

“妈,我……我想见你。”她的声音有了明显的哽咽。

“孩子,你上次因为来我这里而受伤,我不希望你在出国之前,再受到任何伤害。回国之后,你再来看我吧!”

“妈,我……”

“你心里有事?”阿曼达暗喟了声,“有事就在电话里说吧!我不想冒失去你的任何危险。”

“妈……”她欲言又止。

阿曼达在话筒的那端静静地候着,也不逼她。

“我没事了!”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实在是她现在的心情过于混乱,不知该从何说起。

“记住,好好爱自己、保护自己。”阿曼达补充道,也不逼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她连忙切断通讯,望着窗外的同时,又执起手机,对着无声的话机自言自语:“妈,我知道您很担心,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你说。在我的生命里,一直痛恨那个伤害您的男人,也在不自觉中不相信男人,甚至刻意与男人保持距离。

在某种程度上,我对男人早已种下以偏概全的观念,我恨天下所有的男人。可是,妈,我发现这个根深柢固的观念渐渐在瓦解,因为,有一个男人打乱了我的思维……

我该恨他的!恨他的自大、恨他的冷漠、恨他的严厉、恨……可是,我真的无法恨他,唯一能做到的是气愤,气他的大男人行径、气自己动摇的意念,只因我看见他对工作的执着、对自然的尊敬、对生物的珍视!

您一直教导我珍爱自己、保护自己、充实自己、建设自己,却从没有教我如何去爱一个男人,所以,面对这个两极化的男人时,我的矛盾与挣扎,甚过任何一次的经历。我该怎么做?‘爱男人’这个课程,我要从哪里入门?妈,您能告诉我吗?”

话刚说完,医护人员也在这时推门而入,她连忙将手机收起,开始一连串的检查与复诊。

躺在病榻上,她的心却飞得好远好远,她想着母亲的话、想着悦卜群的作品,还有他们之间的互动……

“我想,你再过五天应该可以恢复个九成,等你从埃及回来,再来详细检查一次。”医师的话在她的耳畔响起。

“哦,谢谢。”道了声谢,她的目光瞥向已被黑暗笼罩的窗外……

连续五天,梅艳波都在病房内做着舒展筋骨的韵律操,也细心呵护受伤的皮肤,以期去埃及拍片的过程没有任何瑕疵。

奇怪的是,这五天悦卜群都没有来看她,倒是她的经纪人彼得,还有体能教练哈柏来得特别动勤快。她很想从他们口中知道悦卜群没来的原因,但又不愿放下身段,以至于和这两个男人交谈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最后索性赶他们回去。

出院的这个晚上,她回到饭店收拾东西,准备明天飞往埃及。直到晚餐过后,悦卜群还是没有来,甚至没让萝莉来通知她明天下午启程的相关事宜,反而事事透过彼得转告。

想到悦卜群,她的心就没来由地一阵浮躁,最后,她用力丢下正在折叠的衣服,决定外出透透气,不料,才一拉开门,就被一堵胸膛给挡住!

“打算去哪里?”悦卜群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终于想到我啦?现在问我去哪里,那之前呢?之前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控地质问他。

悦卜群先是一怔,继而感到好奇,也不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她突然噤口。她这是在干什么?这种问话简直像个被忽略的小孩,质问大人为何弃她于不顾。

但,也许是面子挂不住,也许是自觉仍然有那么点不能释怀,她再次率性出口:

“你让开啦!我要出去!”边说,她边用手推他、谁知他却如钢墙般,一动也不动地堵在那里。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天都对你不闻不问的吗?”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她双颊微红地说着。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否趁着这些天的空档,和哪个女人在厮混……”

“闭嘴!我不想知道。”她再次用力推他,无奈他还是不动如山。

“其实……”其实他这些天都为了即将到来的拍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为了避免伤势才刚痊愈的梅艳波太过劳累,他将原本预订的几个偏僻又炎热的拍摄地点,都重新思考更换过了。

梅艳波以为他打算继续取笑自己,于是先发制人地叫了起来:“让开!”

“不让!”他索性将她一把架起来,大门一关,迅速地走向榻边。

她着实没料到会被他给架了起来,惊讶之余,她在他厚实肩头用力捶打着,“放开我!你这个天杀的男人,放开我!”

“女人,你失态了!”他也火大了,用力将她抛向大榻。

她俐落地从榻上坐了起来,跳至他的面前就是一个侧踢,“你敢丢我!真是只该死的沙猪!”

他一手架开她直劈而来的长腿,“你不该讲脏话,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你才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做这种伤人的动作!”说着,她的右拳也出击。

他接住她的拳头,一把将她按至榻,她更趁势直追,抬起右脚朝他踢去

他怎么可能令她如此攻击自己?手一拐,便制伏她,当然,他整个人也因此而扎扎实实地覆在她的身上。

紧密相贴,火药味立刻被一种氛围所取代,晶亮的黑瞳对上深邃的大眼,他们四目相对,谁也没说一句话。

他那看似冷淡的目光,如同他的人,睇着她的眼神,却是冷中带炽,潜藏的火苗被隐隐地牵引而出,令她悸动。

突然,他低下头,蛮横地亲住她,莫名的愤怒夹着高涨,彷佛一道雷,击中她的心脏,麻麻的滋味迅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推开他,她扬声骂道:“你!放开我!”

他也从失序中找回自我,站起身的同时,森冷地丢下一句没有说服力的话:“我对你这种女人没有兴趣。”

从容地将衣衫整理整齐后,他优雅地走向门边,“别忘了自己的本分与工作,明天中午在大厅见,直飞埃及。”

拉开门的同时,他刻意以手帕擦拭唇边的口红印。

“你这只猪!”她见状,跳了起来,往房门口丢了一只枕头,却只砸到门板。

才踏出房门外的悦卜群,所有的骄傲顿时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沮丧。

“你明天不会和我回去了,对吧?”席帕卡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悦卜群看着他,“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回去的。”。

“我现在更明白了。”席帕卡说道,“殿下,我离开后,您多保重,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随时舆我联络。”老先生这时已换回大漠的长袍,宛如早就知道悦卜群的决定似的。

“谢谢你。”他有些感慨地望着席帕卡。

“这是我应做的。再说……那个女孩和沙漠有缘,也许我们会再相见。”说罢,他踏进电梯,准备离去。

“你想说什么?”他喊道。

“天意。时机到了,殿下自会明白。”

电梯门在这时关上,他的心却更加紊乱了。

席帕卡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抵达埃及,当地的导游便对他们一行人提出警告:

“欢迎各位来到埃及,这儿的治安有日趋下滑的趋势,女士在夜间最好不要外出,如果一定得出去,千万要有男士伴随。”

说罢,他将抱在怀中的一大把钥匙交给悦卜群,“现在我将大家的房间钥匙交给悦先生分配。”

他们一行人,连摄影助理、化妆师……在内,共有十二个人,但只有梅艳波与萝莉是女孩,因此,她俩便被安排在同一间房间。

其实,以梅艳波的身分,当然可以要求单人房,但她不想要大脾、处处计较,也就闷不吭声地接过房间钥匙,准备和萝莉一起离开。

才踏出脚步,悦卜群却喊住她:“明天清晨四点在大厅集合。”

她只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表示听到了,反观身旁的萝莉却大声地回应:“悦先生,我会叫她起榻的。”

悦卜群望着她俩的身影,没有说话,仅是点头,然后将剩下的钥匙一一发给在场的其他人。

次日清晨四点,天空一片灰蒙蒙的,气温更是低,大伙纷纷将厚重的衣物穿在身上,

旅馆的经理递上好几袋的食物和水,“这些是你们的早餐及中餐,还有饮用水。”

“谢谢。”悦卜群道了声谢,然后指挥所有的工作人员将成套的摄影器材、食物,二搬上临时租来的车内,往郊区开去。

在车上,助理将早点分给每一个人,梅艳波接过那硬如石头的干粮,半点食欲也没有,但仍说了声谢谢。

悦卜群将她的动作看在眼底,有担心,也有一丝不悦,于是故意对大家命令道:“每一个人都得吃早餐,否则没体力工作。若有人因此影响工作,所有的后果与损失,自行负责。”绝不妥协的目光轻轻飘过梅艳波。

她面不改色地睇着他,而他也坚定地回视她,彷佛在告诫她,他说到做到。

梅艳波只是啜了口热水,仍然没有吃干粮。

悦卜群再一次重申:“记住,这里不是美国,没有奶昔、没有热狗,也没有汉堡,只有这些东西,你们必须靠这些硬邦邦的食物及水来维持体力,老话一句,别给我昏倒在半路上!”

闻言,大伙儿拚命地咬着那不知隔了几夜,有点馊的大饼,只有梅艳波例外。

悦卜群瞥见她那不在乎的眼光,没有动怒,反而扬起一丝“咱们等着瞧”的冷笑。

不久之后,他们一行人便抵达目的地,摄影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地搭景、打光……做着拍摄的前置作业,梅艳波也在化妆师罗杰的巧手下,整装完毕。

“各就各位。”一切就绪后,悦卜群对着众人命令道。

闻声,梅艳波将身上那件厚重外套一脱,露出如蝉翼般的薄纱,走在仍然冰冷的砂石上,蒙在脸上的纱巾在晨风中轻轻扬起,隐隐释出诱人的气息。

然后,顶上的金光渐渐升起,她开始尽职地做着各种指定动作,而悦卜群按下快门的声音也一次比一次快。

悦卜群安排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梅艳波背对着他,将轻纱解开,当然,小衣也必须褪去。这对她而言,尺度有些大,所以她在宽衣解带之前,便转过身子、向他提出请求:“我想清场。”

他先是一怔。

身为模特儿,她连广告都拍过,如今不过是背对着镜头褪下上半身的衣物,何必如此大费周张地要求清场?

但转念一想,他立即惊讶地发现,当她提出这个请求时,他竟然也希望她这么做!?

原来,他也不希望其他男工作人员看见她的肌肤!

敛下怔忡,他立即命令道:“清场,萝莉留下来。”

三分钟后,现场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初升的阳光洒在梅艳波,她背对着他俩,做着各种动作。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种卖弄的姿态,但这次玫茜百货广告偏偏是以“要你好看”、“美丽的秘密就在这里”为企画主题,藉由女人,暗指玫茜百货里的商品绝对会让消费者“好看”。

当初,她本来不想接下这个案子,谁知好胜的她中了悦卜群的圈套,这一刻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战场。

悦卜群对她那带有律动感的肢体摆动十分满意,甚至连他也受到间接,竟意外地高涨。

突然,他抓起手中的水直灌,直到冷却后,才再度拿起摄影机。

本以为继续摄影会让他的情绪稳定些,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该死的!他想要她!非常想!

他恼怒自己的失控,又大大地灌了一口水后,大声嚷道:“停!”

萝莉怔了下:梅艳波也怔住了,只是她没有马上转过身子,反倒是抓起“薄纱”将自己的上身遮了起来,背着他问:“我哪里做得不好?”

“都不好!”他恼火地出声,看似在责备她,但只有他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

因为她的体态,意外地引起他的逦想,他必须冷静下来。

“什么叫都不好?”梅艳波已将外套穿好,折返过身子走近他,不满地质问。

“重拍!”他命令道,也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说重拍就重拍!”他再次动怒。

她重重地吸了口气,自嘲地补了句:“好,重拍,谁叫你是老大。”

悦卜群恼怒地咒了声,叫来工作人员安排相关事宜,而化妆师罗杰则连忙为梅艳波补妆,现场再度忙碌起来。

再次开拍,已是中午时分,场景也从阳光直射之处,栘至有巨石遮荫的地方,而梅艳波的轻纱也由白色变成黑色。

一次又一次的脱了又穿,穿了又脱,场子也是清了再聚,聚了再清,直到下午五点,悦卜群还是对梅艳波的表现不满意。

“悦先生,太阳要下山了,司机提醒我们必须赶紧离开,夜里不太安全,而且气温骤降,大家会受不了的。”萝莉提醒道。

悦卜群不语,暍了口萝莉递来的奶茶才发号施令:“收队!”

大伙明显地松了口气,神经一直紧绷的梅艳波这才松卸,疲态毕呈。

她简直累坏了,也饿坏了!但她实在吃不下那些又冷又硬的东西,再加上工作一天,她根本撑不住。

她勉强撑起身子,当下感到一阵晕眩,还是敏于观察的罗杰扶了她一把,“小心。”

“谢谢。”她苦笑道,并任由他扶她到车上。

悦卜群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却不动声色。

若不是知道罗杰是gay,他绝对会马上修理这臭小子,尤其当他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认定这个女人是他的所有物,他更不准外人觊觎她!

回到饭店的梅艳波累到半点食欲也没有,在大伙都去餐厅用餐时,她选择一个人待在房里休息。

十分钟不到,她的门被打了开来,进门的悦卜群手上拿了一盘食物,而他的身后依旧跟着满脸不高兴的萝莉。

“你为什么不下来吃晚餐?”悦卜群冷冰冰地问道,小心将盘子端至榻旁的小桌。

这话明明是关心,却带了那么点冷凉,叫听话的人感到一盆冷水兜头淋下。要是在平日,梅艳波早和他损上了,但今天的她没力气和他耗。

她勉强坐了起来,瞥了悦卜群一眼,“我累了,没有食欲,”虚弱的语气是她不曾有过的现象。

见她这副模样,他的心一紧,有些心疼。

将盘子拿到她身边,他低声说道:“吃一点。”

“我吃不下。”梅艳波摇了摇头。

“多少吃点。”他还是让步,没有动怒。

“真的不想吃。”她执意道

“不行,你一定得吃一口,否则明天怎么工作?”悦卜群出其不意地放下身段,从盘中挖了一口饭送到她的唇边。

她怔住了。

这个男人在做什么?喂她吃饭!?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也许是惊讶,也许是感动,她再一次坐直身子,决定吃两口,“谢谢,我自己来。”话才说完,却因高举的手不小心碰撞到他喂过来的汤匙,饭菜顿时散落在榻单上。

她满脸歉疚,还来不及道歉,就听见萝莉尖锐又失控的指责声,“耍什么大牌!人在福中不知福,沙漠的食物可是得来不易;再说,你什么时候看过悦大哥伺候过人?简直自抬身价!”

“闭嘴!”悦卜群冷怒地命令。

萝莉说对了一个事实,他是没有喂过任何一个女人吃饭,没想到第一次就弄成这副场面!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恼火。

他再次对萝莉命令道:“你喂她,还有,叫人将榻单换了。”

“什么?要我伺候她?不要!我只伺候您一个人!”萝莉更怒了。

悦卜群登时冷静下来,“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否则就搭明天一早的飞机回义大利!”

“你……”萝莉气得龇牙咧嘴,她走近梅艳波的榻榻,将被单用力一抖,原本掉在被单上的残汤菜叶,全都落到榻铺上。

梅艳波才换上的衣服也被饭菜波及,又饿又累的她,忽然觉得受不了这里的一切,她二话不说,穿了双便鞋便往外冲了出去。

悦卜群也追了出去,“你要去哪里?”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拚命地想逃离这里。她真是受够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靠在墙边仰望夜空下的星子,讶然发现没有光害的沙漠,可以看到文明世界所看不到的熠熠星光,这是上苍对这些贫瘠的游牧民族的特别恩宠。

这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多年来,为了成功,她一直使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没有一天不为如何更迈向巅峰而努力,但是已经站在顶峰上的她,这才发现她从没有纵容自己、放松自己一次。

就在她纵容自己享受“偷”来的轻松时,意外听见寒寒宁宰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什么人!?”练过跆拳道的她,机敏地以英文暍道。

“嘿!看不出你还是听见我们的声音了,这样也好,省得多说废话!”几名作游牧民族打扮的中东人,大刺刺地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人瞧清楚梅艳波的长相,立刻以蹩脚的英文戏谵道:“好个美人儿,应该是个混血儿吧?我先要了!”

“呸!你们这些人渣,看这里四下无人就想为所欲为?”她立即以阿拉伯语咒骂道。

“哟?你是这里的人!?”那蓄着落腮胡的大汉笑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可就是阿拉送给我们的礼物了!”

“作你的大头梦!你们这群假藉阿拉之名,却背离阿拉旨意的大败类,不配成为阿拉的子民!”她义正词严地怒骂。

“哈!是你自己跑到这黑暗之中搭上我们的,怨不得我们!”说着说着,大汉已将狼爪伸出。

梅艳波立即反击,挥开他造次的手。

这人一见,知道梅艳波有两把刷子,立刻命令身边的兄弟:“大家一起上!”

登时,梅艳波被他们四个大汉团团围住,只听见这些男人一前一后地向她出手,她毫不畏惧地将他们一一撂开,但不久后,她发现越来越力不从心,边打边退,开始后悔离开饭店之前,为什么不好好吃点东西,那么此刻也不会陷入这种困境中。

她硬是咬牙接下他们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击,就在她即将承受不住之际,她听见了一道威严的怒吼声

“如果你们敢动我的女人,席达达亚绝不会饶恕你们!”悦卜群站在梅艳波的面前,手中拿着最新型的长枪,指着这几个心有未甘的大汉。

“你是她的男人?”为首之人不服气地道:“你和席达达亚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冷哼,并朝那人跟前一寸之地开出一枪,“滚!不然,下一枪就直射你的心脏!”

“你……臭小子,给我留下姓名,我绝对会回来报仇的。”大汉壮胆再问。

“有种,但没脑!回去打听打听,在这片大沙漠中,除了席狂厉的枪法神准之外,还有谁?”悦卜群并未报出姓名,只是让对方猜测他的身分。

那人听了,以为他是席狂厉的弟弟席,狂风,连忙命令手下道:“撤!”

话落,大伙连忙拔脚就跑。

悦卜群单手执着长枪,缓缓走近梅艳波,递出左手,“你可以自己起来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压抑许久的眼泪,这一刻几乎夺眶而出,但她却藉着缓缓起身的动作,将所有的感慨、无助、泪水全压了下去,再次迎向悦卜群时,已恢复人们眼中那个剽悍又美丽的名模。

“谢谢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与她一起就这么伴着星月缓缓地走着,似乎很珍惜这个难得的安静时光。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走至饭店门口,伙伴们早已聚集在大门口引领期盼,刹那闾,先前的宁静一扫而空。

悦卜群不知是不想让众人看出端倪,还是自尊心作祟,总之,他忽然以她不能理解的方式对她说:“这是一个女性尊严,甚至生命都被忽略的异域,你可以不在乎,但我的责任就是将完美的作品带回波士顿,所以,今后请你自重。”

梅艳波怔愣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随即回过神来,朝他以阿拉伯语大声问道:“我在你的眼中只是作品吗?”

闻言,他止住脚步,心头不断地翻搅。

她真的只是他镜头下的作品吗?他问自己,然后,一个令他惊讶的答案浮上脑中

不再是了!

但,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的他,仅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是,也不是。”便走进旅馆。

旅馆的老板在这时赶了出来,对着梅艳波,他叽哩呱啦地说:“赶快进来!我不是说过,这里的治安不好吗?你离开后,悦先生很担心,还向我借了枪,我想他是以防万一,总之他很担心你。”

她的心为这些话而狂跳不已。

他为她的离开而担心,而且还向老板借了长枪……

她的心登时在夜空下飞扬,第一次觉得去爱一个男人并不是件痛苦的事,甚至感到有种梅子初熟的滋味酸酸甜甜的,在心头拨酵。

次日,梅艳波发现自己的月事竟然来了,她痛得几乎直不起腰!

她知道有些体质特殊的女性,月事间隔约在二十至二十四天,但她两次仅相隔十余天,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她的压力与疲惫,已超过她所能负荷的程度了。

这下子可惨了!

照惯例,每次她月事来时,通常是不接通告的,因为她怕自己过于不适,造成商家的损失,没想到首次和悦卜群的合作,不但碰上车祸,接着险些惨遭强暴,现在连“大姑妈”也来捣乱,真教她哭笑不得!

为了不影响工作,她还是随大队人马往指定的地点工作,一路上的颠簸令她十分难受,但一向不求人的她,仍强打起精神接受挑战。

终于,他们到达目的地,放眼所及是一片绿洲,但升至天空的大太阳,仍会照到他们拍摄的现场。她很明白,疲惫加上虚弱,如果再经烈日照射,倒下去的机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但她却不吭一声,安静地让化妆师罗杰为她上妆。

倒是罗杰察觉出她的不适,猜疑地问:“你月事来了?”

“你……”她讶异不已,旋即想起罗杰是同志的事。难怪他有女人般的细腻心思!、

“吃一块巧克力,或许有帮助,”罗杰从口袋拿出一块巧克力,还将纸片拨好,放进她的口中。

这一幕被悦卜群看到了,他旋即发枫:“罗杰,动作快一点,除非你想大家被晒死!”

罗杰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多话,赶紧应道:“OK,就好了。”说罢,还小小声地对梅艳波低嚷了句:“他是我见过最难伺候的摄影师!”

她苦笑。他的想法与她相同,但她没有点破。

“不过,他也是最出色的!”罗杰又加了句。

突地,悦卜群的吼声再起:“还没化好吗!?”

“好了、好了!”罗杰朝梅艳波挤眉弄眼笑着:“你也赶快就位吧!免得被流弹所伤。”

“谢了。”她站了起来,立即感到一阵晕眩,罗杰连忙扶住她。

“你们还要扯多久?”悦卜群见罗杰的手还在梅艳波身上,又恼又怒地吼道。

她拿开罗杰的手,走近悦卜群,“我应该站在哪个位置,如何表现?”

悦卜群听见她平静的语调,怒气竟意外地缓和下来。

他也不懂梅艳波与罗杰之间这么一个小动作,为何会让自己失控成这模样,难道他对她产生了感情?

不!不可能!他不会对女人认真的,尤其像她这么样的一个女人。

她或许是好模特儿,但绝不是个好女伴!

她有太多的“烂帐”,在他的国家,这种女人应该会被吊死、烧死、打死……总之,她们没有活下来的自由与权利!

唉……收回对梅艳波的感觉,他冷冷交代道:“你去站在那株仙人掌旁,做出渴望跳脱这里,重回文明世界的肢体语言与眼神。”

她的心情再次受到打击,昨晚因他的举动而欣喜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再告诉自己,别再多想,做好自己的本分。她是顶尖的模特儿,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工作!

瞬间,她变了个人似的,成了镜头下抢眼的模特儿,极尽所能地做出该有的肢体动作。

阳光越来越烈,她只在一次次的补妆时间中暍下少许的水,之后又继续工作。

悦卜群看着回到工作岗位的梅艳波,说:“你把脸往上拾,做出向往到文明世界的玫茜百货公司的样子。”

她照着做,不料才一抬眼,炙热刺目的阳光射过来,一阵强烈疼痛伴随而至,瞬间,她感到头重脚轻,就像慢动作的影片般,缓缓地倒了下来……

“啊”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大声惊叫,悦卜群也丢下相机往前跑去,在她着地的那一刹间接住她。

看着她斗大的汗珠、苍白的脸孔,他的心彷佛被人以刀用力刺穿一般。

这一刻,他无法否认,他在乎她!深切地在乎着她!

“来人,把我的手机拿过来!”他矜冷地暍令。

手机交到了他的手中后,他连忙按下一组他早就输入,却刻意漠视的号码,“喂,我需要您的帮忙。”

“是的,王子殿下。”席帕卡在话筒的那端沉稳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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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新娘不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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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是嫉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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