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司汤达(6)

仰慕司汤达(6)

法国当时的形势略有不同,浪漫主义最初代表的是陈旧的文学、历史的劣等品和(蹩脚的)顺应时代要求的诗歌的胜利,这里指的是关于《波尔多公爵诞生》的颂歌以及其他获奖诗人的创作。“雨果先生总是被不动声色地夸大,而且他的参政行为使他赢得了巨大的成功。”另一方面,司汤达更加毫不留情地批判了年轻的雨果,而那些将政治与文学比作火与水的人被他无情地冠以“倾向性”批判的大帽子(不要忘记,司汤达曾自诩“宗派信徒”)。司汤达宣称:浪漫主义者是“世界上最生硬、最无趣、在文学上又妄自尊大的一群人。他们中间的一员雨果先生,著有名小说《冰岛凶汉》,所作的颂歌只是对让-雅克-卢梭的模仿罢了。他的诗句听起来不错,起承转合也十分灵活,但毫无意义可言;其中没有丁点思想。面对这种情形,作者必须把极端依附派的保护归功于此,因为后者最痛恨的就是思想,并尽其所能、想方设法麻痹法国民众的思考能力”。

其实,司汤达最初批判雨果诗歌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后者从属于“极端依附派”,而是因为他认为雨果的思想只能创作出一种“干瘪又平庸”的诗歌。事实上,雨果当时的诗作也的确印证了上述评价。然而,司汤达并不会沦为那些派性批评家之流,不会像他们那样因某些作品的作家隶属于其他派别而轻易地将其批判或封杀。事实往往没有如此简单,时常会有某位自认为反动的作家写出一部绝对自由主义的作品,或是恰好相反的创作。司汤达的哲学思想、政治思想、美学思想及道德思想共同组成了一棵分枝众多的大树。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不论他自己如何桀骜不驯地自称“宗派信徒”,他其实并非如此,他拥有自由的精神,也就是理性的思辨。他的评判并没有偏见。

对过分强调的文风、浮夸的诗句以及臃赘的文体表现出来的恐惧,在司汤达看来,不仅能够是品位的简单反映,而且是“好”品位的反映。他讨厌无用的形式,因为那一向是虚弱灵魂的象征。品位,即是对质量的苛求。而才华,即是将对本质、对精神质量的苛求转化而来的美学术语。司汤达驱逐并且攻击各个领域的假面人,他憎恨“君主制的主人公(身上的)永不消退的浮夸”。他讨厌斯达尔夫人在创作《柯瑞娜》时,始终采用一种令人厌恶的方式#小说描摹未曾亲身体验的情感。司汤达并非对情感无动于衷,也非不懂得艺术要求整个作品必须保持在情感的一定高度,而这种情感在现实生活中只能是一束转瞬即逝的晨光,一缕仅存刹那的灯彩,一阵短促不定的天主显灵。然而一位作家终究不能通过“装模作样”,来赋予自己的小说或诗歌作品以持久且纯粹的震撼力量,即使他已感知到这种力量,也很快就使激荡的感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巴马修道院》、《追忆逝水年华》、《在火山之上》或者《西西里岛对话录》的问世,意味着在两百页或者两千页里找到了一种永不消逝的情感的完整记录,诗人奇迹般地将其再次捕获,无需佯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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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汤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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