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44）

到底是谁揭发了仇大英呢？那个人一定掌握了爆炸性的证据，不是手雷级别的证据，应该是导弹级别的，甚至是激光制导导弹级别的证据。唐翰点着一支香烟，在屋子里踱步。仇大英会把钱藏在哪里呢？

墙角的花盆里开着非洲堇。紫色花瓣镶白边，蓝色花瓣镶白边，红色花瓣镶白边。仇大英把他的办公室布置成了一个花房。橡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唐翰想起了第一次听仇大英训话的情景。

“是谁把人家黑姑娘搞大了肚子？有种的站出来！有种搞没种认啊？半夜伸手摸摸自己的卵子，看看自己还是不是男人！是不是让我带着黑姑娘来认人啊？别给脸不要脸！快点站出来！”

站出来两个人。“操你妈！你们到非洲来干什么来了？是男人就得忍得住！忍不住干脆做太监算了！到非洲养杂种来了！不是杂种，是混血儿！干点正经事成不成？像个男人成不成？我操你妈！”

仇大英激动起来五官扭曲得厉害。唐翰望着非洲堇。白色花边的非洲堇叫“日内瓦”。唐翰的眼睛一亮。日内瓦。也许应该和仇大英好好谈谈。

20：10戌时

心包经当令。心澹澹大动。

师卦第七，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

暴雨突至，天空昏黑。风裹着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发出沉闷滞重的声响。院子里的玉兰凋落了，一地惨白。将军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闭起眼睛，侧耳倾听。

部队在铺天盖地的大雨中行进，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最彻底的黑暗遮蔽了雨林。突击团的任务是在凌晨五点前抵达敌前沿阵地三百米，隐蔽待命，五点三十分发动总攻。刻不容缓，必须立即按照侦察连标出的进攻路线，指引突击部队前进。无尽的黑@暗正在一分一秒地吞噬致命的时间。如果不能按时进入突击地区，整个部队将暴露在越军的重炮火力覆盖范围内，血肉横飞。为了守住者阴山，越南的炮兵早已对每条道路测定了精确的射击诸元，他们长了眼睛的炮弹会吹着轻松的口哨将我们撕成碎片。

将军是突击团侦察连连长。他站在一棵东倒西歪的芭蕉树下，除了风声和雨声，什么都听不到，除了地狱般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他浑身颤抖，咬紧牙关，拼命攥紧拳头。他见识过越南人的空爆弹。那种炮弹在半空爆炸，杀伤半径提高了一倍，从上而下的弹片像玩一样削掉人的脑袋、人的胳膊、人的大腿、人的一切。他沉没在无助的愤怒中。他想朝老天爷吐唾沫。老天爷这泡尿撒得真他妈不是时候，不是地方，撒得真他妈痛快。一个问题，撤退还是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