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带有痛苦的美(5)

序一 带有痛苦的美(5)

忘记征途颠沛留下的创伤,“我”努力摆脱原罪这个幽灵的扭曲和蛊惑。努力并非完全有效,往往只会加深迷惑,“我”需要用全部心灵能量发现并保卫美。

“我”发现,自己能够拥有的只不过是“井底的光”,征途上到处是“门”,开着或关着的门都是阻拦,看似“不存在的门”比肉眼看得见的“门”更可怕,它们“横行于世,框架人类”。闯过重重关卡需要道德勇气,需要百倍锐利深刻的清醒,今天的人面对的痛苦是无穷无尽的。

“我”感到疲惫,但不是绝望。“我”审视生命的深处,寻找灵魂的居所,得到的只是虚无。“我”这样回答对灵魂的追索:“灵魂,我给你们的是灵魂吗?那只是一些先贤先知的影子,影子在你们身边也只能是影子。”结果,很自然地,当别人向他要求“给我来点灵魂”时,“我伸手给他一掌虚无”。

“我”的亲历性经验里有这么多的阴暗和沮丧,横在面前的竟是一条“根本无法绕过”的“臭气冲天”的臭水沟,“仅距离我们一堵放倒的墙”。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沟和墙就是“我”所说的时间。时间是如此威严、专横、傲慢:“谁能与时间抗衡?谁能阻止时间对万物的残酷和赋予?”答案是“--只有时间,--只有时间”。我们也很可以相信,“我”所指的时间在连缀成历史以后处境凄惶,“生命的婴儿侧过头,看着阳光的背正面,万千的历史被人左涂右抹谈不上荒凉”。但生命依然是自在、自为、自娱的。

“我”宣告:他只想“编织一张可使梦想成为现实的网”,这网,是“至美的诗文”,“用生命的音符谱写成”的。

最后胜利的,依然是生命,痛苦的生命。

7

“我”经受过那么多的熬煎、悠长的挣扎,终于获得美的赐予,亦即痛苦的赐予。21世纪人(色色小说类文明的主要特点是人在痛苦的自我放逐后的自我回归,人在付出生命的代价后获得的诗化人生和诗性的生命,无不带着鲜明的痛苦色调。

19世纪末20世纪初,先觉者波德莱尔说过:“我不知道有哪一种美不带痛苦”,一百年来,雍容华贵、风流倜傥之类的美逐渐被诸如屈辱、羞耻、绝望、哀痛、悲观、怀疑、疯狂、粗野、荒谬……之美所代替,浪漫主义曾以浅薄的“热情”使这些新的美蒙上夸张、做作的灰尘。然而真美是不可掩盖的,因为人性尊严往往曲折地投射在异常的精神状态里,因为生命力之核只有蛮野地冲破诸世纪传统的外壳才得以爆炸,因为现代人炽热的心跳得已变得更快了,现代人语言里有着全新的节奏、全新的音乐之美。

不知道《梦语者》的作者是否读过、记得波德莱尔的这句话,但这无关紧要,他已经以他的作品力之所及地阐释了它,这不能不又是一件不可以等闲视之的新事,不能不使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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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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