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剑外忽传收蓟北(17)
水路弯弯曲曲,比陆路要远一些,好在有船代步,倒也不性急。船上满载着花生,我们坐在花生上,躺在花生上,头上也枕着花生。船主和我们初次相逢,见我们是难民回家,格外关照,显得慷慨大方。叮嘱我们花生尽可吃,祖母和妹妹听了这句话免不了要吃@一些。我和母亲不动手,船老板硬是捧给我们几大把,吃饭时也要我们一同吃菜。我觉得不好意思,只付了不多的船钱,怎能去吃人家的东西。吃饭时,他们干脆端一碗肉给我们,祖母和妹妹大大方方地吃起来,也许是婆孙俩久不沾荤腥,顶不住了吧。
劳动人民的性格是粗犷的,同时也大方热情,我一直是这么认为。
船走得并不太远,夜幕就徐徐降临了,好在老天没有下雨。这时,两岸远远近近的村落已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听得咣当一声,船儿靠岸了,抛锚了。辛苦了一天的船工们卸下肩头的重负,一个个兴冲冲地走上岸去。他们无疑是这条路上的常客,上得岸来,照例是找一处熟悉的客店,吆喝老板娘舀上几斤当地自酿的烧酒,一人一碗,或蹲或坐,一边大口大口地喝酒,一边不着边际天南海北地胡扯。
我们当然只能在船上休息,在船上过夜。
这大半天,祖母和妹妹都很高兴。妹妹是第一次坐这么远的船,觉得新奇和好玩,边剥花生,边看左右两岸的景色。天公作美,风平浪静,碧绿的河水不时泛起轻轻的涟漪。船身安稳,仿佛在光亮的镜面上滑行。天刚挨黑,妹妹和祖母酣然入睡,妹妹那又红又圆的小脸上透着一丝笑意。是呵,小孩子本该是无忧无虑的,母亲和姐姐不就是她有力的保护神么!
我们一觉醒来,已是东方欲晓。微风残月,撩人遐想。朦胧中两岸农舍升起了袅袅炊烟,船工们也在烧火做饭。青山隐隐,绿水悠悠,鸡鸣人喧,此起彼伏,好一幅生动和谐的山水田园画。
我们的行程,计划两天结束。第二天下午船过潭市,为了走路痛快,我和同船的一位女伴在石狮江登岸步行。这条路我去省立一中时曾往返过多次,是条熟路。我和母亲约好船到县城时,我去镇湘台码头迎接。
我们走近了大冲,东台塔子已隔河相望。我惊喜他们依然巍峨挺拔,气宇轩昂,象两位忠诚的卫士,与我们古老的龙城同生死共存亡。久违了,我亲爱的故乡!两年之后,你受尽磨难的女儿回来了,回来了,回到你满是伤痕却依然温暖如昨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