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版 卷一 第九章 猎杀龙兽
在亚雷特和尤西莉上岸之后,村民们急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论亚雷特如何解释镜湖之主已经失去原有的“神力”,村民们还是不敢相信。他们对于镜湖之主的敬畏由来已久,大都宁可安分守己的过日子。至于他们后来是否会推翻镜湖之主的统治,亚雷特就不得而知了。
在佩潘村休息了一个晚上后,亚雷特和尤西莉启程朝北方的大城市拖查阔塔出发。他们从镜湖盆地的北侧隘口穿出,再度走进绵延不绝的丘陵地带,,沿著一条蜿蜒的小径前进。依照镜湖当地人的说法,大约步行四天之后,会抵达叫做依洛拉的小村落,从那里折向东北前进,不消半天就可以走到通往拖查阔塔的大道上。这小径有时顺著山谷底部延伸,覆盖在阴森的树荫下,脚边就是潺潺的溪流;有时翻越山脊,视野顿时辽阔起来,可以看见对面的绿色山丘的后面还是高高低低的绿色山丘。
在这几天的旅程之中,亚雷特只要有机会就练习施展法术。他在这段时间内逐渐地将具有瞄准目标功能的风刃咒语缩减成“风精灵化为锐利的风刃,打穿『目标物』!”的形式(虽然实际上不一定能“打穿”),同时也成功地施放了雷系的照明术~~刚开始的时候,是一个飘浮在手指前的小光点,其效果可能还不及一枝蜡烛;但很快地便进步到了在黑夜里可以照亮前方道路的程度。这可算是他的第一个雷系法术,其概**大概是来自于对萤火虫的记忆。
离开佩潘村后的第四天中午,他们在一处低矮的瀑布旁休息。他们是在不远处的小径上听到瀑布的哗哗声,便循声穿过灌木丛的空隙,来到这优雅清静秘密庭园。瀑布下池水清冽,空气中弥漫著阴凉的湿气,正午的阳光被浓密的枝叶遮挡住,依稀落下些许光线。尤西莉坐在一块巨大的灰色岩石上和著竖琴声唱歌,而亚雷特则在一旁练习用风刃打落树枝上的果实。
连续几发风刃都顺利地打落十余公尺外树枝上的浆果,使得亚雷特掩不住内心的得意。他低头细看右手的雷精灵戒指,想象自己再过不久后,从手中放出闪电的情景。冷不防地尤西莉来到他的身旁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亚雷特试图掩饰自己被吓一跳的神情。“现在雷精灵的戒指戴在我的手上,我却不会使用什么雷系法术,不是很可惜吗?”
尤西莉眼睛盯著雷精灵戒指看了须臾,才慢条斯理地说:“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在释放雷精灵之茧的时候,唱歌的人是我,甚至连选歌的人也是我。你其实没作什么事情,为什么戒指是到你的手上,而不是我的手上呢?”
亚雷特为这问题吃了一惊:“难道说你想要这枚戒指吗?”
“我不想要。”尤西莉漠然回答:“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荒谬而已。”
亚雷特心里对这句话很是反感。他暗自在想尤西莉也许是在忌妒他,一方面则开始思索自己获得这两个精灵饰物的合理解释。但是他的思考基本上是直线式的推论。
“我也不知道为何是我得到这两样精灵饰物。但我知道我应该要善加利用它们的力量,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哦?你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拯救人们于危难中的勇者罗?”尤西莉讥笑道。
“我没有自命正义,也没有自认为是勇者!”亚雷特像被刺伤似的:“难道我真心想帮助别人,这也有错吗?”
“这我没意见。”
亚雷特对这回答很不满意,他想要尤西莉确实表达出她的态度来。但是尤西莉此后就一直忽视这个问题,对于亚雷特的询问顾左右而言他。亚雷特一气之下也不跟尤西莉多说话,两个人就默不作声地踏上午后的旅程。
又越过两个清翠蓊郁的山丘后,来到一处开阔的山谷。谷底两侧的河岸上挤满了开垦的耕地,远远望去是清爽的绿色,夹杂著块状的黄色。河边有石头筑成的岸堤,沿著河流延伸,并且顺著山谷的坡度下降,还有两座木头搭建的小桥横跨河水。在耕地外侧的山坡上则仍是繁茂的阔叶树林,其间分布著几条上山脊的小路。可是在如此平静美好的田野中,却有几块焦黑的圆圈,似乎是被火烧过留下的灰烬,像个壁毯上的污点似的惹人注意。
亚雷特忍不住问尤西莉:“你看那块田中的焦黑处。那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田里放火。”尤西莉简单答道。
亚雷特一听,心里又有点不悦。他把问题说得更清楚一点:“我看不出耕种这块田的人有何必要放火。难道在这安静的乡野有杀人纵火的盗贼吗?”
“其实也不一定是人类放的火。”尤西莉却是语带玄机:“还记得商队的佣兵说过的话吗?这地方危险的野兽不少。”
“会纵火的野兽?”亚雷特对此不置可否。两个人便沿著小路走下山谷,直通到河岸边,再沿著堤岸旁的硬泥路向下游处走去。在麦田里工作的农夫们,看见两个奇怪打扮的异乡人经过,都不免举首瞅著他们看。
前面有座山岭从左边伸出,河流在其前端打个弯转向右边,硬土道路便离开河岸朝山坡蜿蜒而上。这个山坡地势并不高,只消两分钟便可看见山的对侧──在山岭后方河流紧贴著右侧的山脚流过,因此在左侧有个宽广的腹地,簇聚了数十幢木造平房,杂乱无章地分布在山脚到河岸边之间。这就是依洛拉村。
站在山岭顶上望去,亚雷特注意到村中有些房舍也遭祝融肆虐。有些单是屋顶一抹黑黝黝的痕迹,有些却是仅留下几个焦黑的柱子和满地灰烬。
这时天色已近傍晚时分,两个人非得在村中留宿不可。当然,这么偏远的小村落是不会有旅店的,所以还是要靠尤西莉吟游诗人的身分……亚雷特突然兴起一股不服输的**头,他想试看看能不能凭自己本事也弄到个留宿的场所。于是当两人走进依洛拉村的时候,亚雷特便主动地走上前向村人攀谈,询问有关烧焦的田野和房舍的事。尤西莉则饶富趣味地在一旁等著看亚雷特要干什么。
在这偏远的村落里,西方通用语出乎意料地不甚管用。村人们和亚雷特比手画脚讲了一阵子后,还是把村长给找了出来(一般说来,村长都比较有学问些)。村长是一位年约四十的中年女性,因为肥胖,走起路来十分迟缓,但眼神依然锐利。
“那些都是龙兽干的。”村长听了亚雷特的问题后,叹口气说:“这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了。那只龙兽也不知道事哪里边的山里飞来的,每隔几天就会到我们村子里、或是附近的田地找东西吃。有时候是捉牲畜,但也有小孩子被牠捉走,所以现在小孩子都不让他们随便出门,尤其不能到田里去。前阵子有几个村子里的年轻人想围捕那只龙兽,结果惹怒了牠,烧了村子里几间房屋。田里那几块烧焦之处也是龙兽捕猎时造成的。”
龙兽是一种会飞的大型爬虫类,牠们有强壮的膜翼翅、锐利的脚爪和牙齿,横扫时破坏力强大的尾巴。但是让这种智能低下的生物冠上“龙”之名的原因,是因为牠们会吐火。龙兽一天可以吐二到五次的火焰~~当然其威力不能和真正的龙焰相比啦。
亚雷特在过去的旅程中见过龙兽几次。对当时的他而言,龙兽是遥不可及的一种生物:剑对在空中飞翔的牠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但是亚雷特现在有风刃了。纵然以他的风刃可能伤不了龙兽坚硬的外皮,但如果在牠飞翔时攻击牠的翅膀而让牠摔下来的话,应该就可以轻易解决牠了吧?
他稍微想象了一下,觉得以他现在的实力,要打下龙兽应该不是件困难的事。更何况若是情况不妙,还可以请尤西莉唱风精灵之歌帮忙,那就更没有问题了。因此他向村长表示有办法除掉这只龙兽。
村长把亚雷特讲的话用当地方言转达给其它村民,众人听了纷纷交头接耳,面带欣喜之色,用敬慕的眼光看著亚雷特。更有几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站出来,希望能出力帮忙──他们早就想对付那只可恶的野兽了,现在有亚雷特带头,更带给他们勇气和信心。亚雷特轻率地满口答应,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很体面、符合自己身分的事,不自觉有点飘飘然。忽然他不经意地回头望望尤西莉,却意外地发现她拿起竖琴,正要开始唱歌。
伟大的马克威家族历代都是英雄
有找到圣苓树的格拉姆屠龙的福里怀尔
神行如风的格来奥吹银号角的梅拉德
现在的当家是年轻的吉莫轲
他一心要赶上英勇的祖先承续家族的光荣
于是骑著瘦马比尔拿起沈重的长枪奔出马厩寻找“可敬的”怪物
他真诚地因为怪物将带给他荣耀而尊敬它们
走过庭院走过小桥他猛然一瞥
那正是梦寐以求的怪物“可敬的”
吉莫轲郑重地向对手行礼之后挺起长枪驱策爱骑比尔向前冲
但是聪明的比尔陡然停步将主人摔进一堆稻草里
可敬的怪物原来是美丽的佳德丽住在隔壁的母马
佳德丽喜爱啃食马克威家庭院的草皮留下一个泥坑
吉莫轲在雨后踩过弄髒了他洁白的袜子
尤西莉是以西方通用语来唱这首歌。虽然村民大多数是听不懂,但她的声调俏皮滑稽、动作夸张,因此大家也都听得哈哈大笑。唯一笑不出声,反而还满脸恼怒的,当然就是亚雷特了。尤西莉显然是故意唱来讽刺他的。
这天傍晚,村长在家中宴请两人用餐。在昏暗摇曳的灯火下,方正的餐桌上端放著一大锅的羊肉羹~~这是由村长她亲手料理,里面还放了许多用作香料的野菜,在这样的小村落中已经算是相当丰盛了。
同桌作陪的还有几位村里的长者。这场晚宴可说是宾主尽欢,他们谈论了关于袭击村落的龙兽的种种事情,并且还牵扯到有关布塔拉人对于南方广大绿色丘陵的传说与轶闻。但是亚雷特对于尤西莉唱歌讥讽他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整个餐宴中,他们两个一直都没有交谈。
从他在风之顶得到精灵额饰、学会几个魔法以来,好不容易有个能发挥的机会,让他忍不住跃跃欲试。但是为何尤西莉要刻意唱歌讽刺他呢?难道他不该为这个贫破的村落解决祸患吗?亚雷特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所以晚餐过后,他决定找尤西莉私下谈谈。
两个人离开村长家,走到山坡上一处安静的树林旁。夜里的依洛拉村阒寂无声,整村的房舍几乎都没有灯火,不知是因为避免吸引龙兽,还是单纯的贫穷而已?从山坡望向谷地的另一侧,可以看见绕经村外的河流,就像一条黑色的缎带垂软地贴靠在山壁旁,村人称之为依库耳河,据说是布塔拉语中“兽骨”的意思。两个人在一堆荒废的木材旁停下脚步。
“你唱那首歌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亚雷特首度用带有恶意的语气对尤西莉说话,不过她的表情上看不出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你打算用什么方式对付龙兽?”尤西莉淡淡地反问。亚雷特忽然心中涌起一阵厌烦~~尤西莉时常不直接回答他人的问题,而用兜圈子的方式让对方自己找到答案。但是他现在失去耐性了。
“你管我用什么方法对付龙兽!”亚雷特压抑住吼叫的冲动,低沈地说:“我只问你唱那首歌是什么意思。”
尤西莉静默不动地看著亚雷特。忽然之间亚雷特心虚了,察觉到自己恼怒的态度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但他却又不愿意在尤西莉面前示弱,因此也目不转睛地瞪著她看。他们就这样相视片刻后,尤西莉才先开口。
“我觉得你没本事对付龙兽,却又硬要逞强。这不是很可笑吗?”
“可笑?你又怎么知道我打不赢龙兽……”亚雷特急促地抗议。尤西莉并未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先别提对付龙兽这档事。你之所以自告奋勇想为村民除害,不过是想尝尝当英雄的威风罢了。”
“我……”亚雷特本来想脱口而出说他没有这个意思,但他自己心知肚明,这确确实实是他的动机之一。于是他试图找出一个看来比较理性的观点:“就算我的确只是想逞逞威风好了,能够帮这个小村子解决一个祸患,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就算你不插手帮忙,村民还是会有方法应付龙兽。他们在这山谷里定居数百年了,以前也有好几次受龙兽侵扰的记录,但他们还不是好端端地继续在这里生活?你何必多管闲事?”
“但如果我们能够早日消灭龙兽的话,就可以少损失一些生命。”亚雷特质问尤西莉,“难道你认为该听任村里的小孩子随时可能成为龙兽的食物吗?”
但她的回答完全出乎亚雷特的意料之外:“为何不行?”
这简短的回答令亚雷特哑口无言。尤西莉又补充道:“如果你今天没有来这个村子,那他们面对龙兽的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那你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如果我不曾来过就算了。但既然我已经来到这个村子,我就一定要帮忙!”亚雷特坚持自己的立场。
有那么一瞬间,尤西莉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令亚雷特不自觉地心底一凉。这是自风之顶上以来,他头一次看见尤西莉露出这种神色。但她随即又回复到平日的淡漠。
“看来我们的谈话是没有交集了。”尤西莉冷冷地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然后又突兀地回过头柔声道:“明天你和龙兽作战时,要自己小心喔。”
尤西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是那么的温柔体贴,令亚雷特听了心里暖洋洋的。但他的理智却异常的冷澈~~照常理来推断,尤西莉这种时候讲这种话,挖苦意味当然是大于实质上的关心。他完全看不出来尤西莉是否在作假,但是由和镜湖之主对谈的那次经验,让他得知她精于演戏。于是亚雷特为了是否要坦然接受尤西莉这种用意不明的关怀而暗自烦躁。
※※※
依洛拉村的村民这几个月来连续受到龙兽的袭击,也摸通了龙兽的习惯:牠每四到六天就会来村里或附近的田野猎食。龙兽并不怎么挑食,他主要是猎捕羊、狗等牲畜,偶而也会吃些在田中游玩的小孩,但对于手上拿著锄头、草叉等武器的成年人,牠可是没什么兴趣的。基本上,龙兽的捕食过程相当简单:从空中俯冲而下,一把抓住目标,顺便对周围跑过来的那些“两只脚走路,手上拿著各式木棍”的家伙吐口火焰,拍拍翅膀飞上天就安全了。
不过村民面对龙兽的骚扰,戒备也不断在增强。昨天龙兽在田里没看到什么好吃的,就飞临村子上空瞧瞧。结果在牠向著一个在水井旁踢石头的小孩俯冲的时候,忽然村中锣声大作,龙兽大惊之下随口烧了幢房子,头也不回地飞返山里去。或许就如村中的一些长者所说的:再多吓牠几次,让牠知道来山谷中讨食占不到便宜,以后牠就不会再来了。
不过现在村中的年轻人受到亚雷特的激励,打算要趁龙兽再次来村里猎食时将之捕杀。由于昨天龙兽铩羽而归,今天想必还会再来袭,因此村里从一早开始就忙著预作战备。老弱妇孺将先疏散到周围的树林中,青壮男子则拿著各式农务工具充作武器,埋伏在房舍里面,等著亚雷特用风刃击落龙兽时,再一举涌上围攻──这是亚雷特在早餐后向村长提议的作战策略。
村长随后召集部分村民进行讨论,以决定是否要按照亚雷特的布局行事。
这时亚雷特透过窗口,赫然看见尤西莉带著自己的行李,牵出驮运行李的马儿,一副打算离开这村落的模样。
她对因讶异而追出来询问的亚雷特说:“村里的人告诉我,沿著依库耳河的小路前进,在和大道的交会处,有一家颇具规模的旅店。我先到那里等你,你等解决龙兽后再跟上来。”
“你不留下来帮忙吗?”
“关于猎捕龙兽这事,”尤西莉自嘲地说:“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个累赘。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离开。”
亚雷特其实还盼望她能留下来唱风精灵之歌,如此一来他的法术威力就会大增了。但他对昨晚的谈话还没能忘怀,所以赌气地决定要凭自己的本事去解决龙兽。
于是尤西莉就先行离开依洛拉村,而村民也为捕杀龙兽而展开准备工作。
当龙兽现身在西南方的天空时,事情进行的相当顺利~~村民该疏散的都疏散、该埋伏的也已经就定位。牠先是在山梁附近盘旋,似乎是在观察山谷中的耕地上是否有食物可吃,但当然今天的田里半个人畜都没有,于是牠便笔直朝依洛拉村飞来。
待龙兽在村子上空盘旋之时,亚雷特眼见时机成熟,便高举双手大声喊出咒语:“风精灵化为锐利的锋刃,打穿飞舞空中的龙兽双翼!”
一道青白色的风刃响著破空鸣声,朝天空直冲而上,几秒过后,风刃划过龙兽的尾巴后方约二十公尺处。
这失误让亚雷特目瞪口呆。他有自信能以风刃精准地打中三十公尺开外的一根树枝,而虽然龙兽高高在上,但牠的体型十分庞大,风刃也不应该误差到如此离谱才对。他尝试再发出一道风刃,但这次和前次的结果几乎是一模一样。龙兽听到风刃的破空声,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仍继续在村子上空盘旋。
亚雷特身旁的几位村民疑惑地看著他。如果亚雷特做不到他所说的“将龙兽打下来”,那接下来的战术就通通免谈了。他赶忙绞尽脑汁思考风刃打不中龙兽的原因。
很简单,因为龙兽是会“动”的。亚雷特的风刃虽然打“定点”很准,但是龙兽在空中飞翔的速度不慢,所以当风刃向上飞抵预定高度时,龙兽早已离开的原先的位置,自然是打不中。
那么要怎么办呢?预估龙兽前进的距离,瞄准牠前方发出风刃吗?但是咒语该怎么**?“打穿龙兽的『前方二十公尺』”?亚雷特在一时之间想不出个头绪来。
旁边有几个年轻人开始切切私语了。亚雷特觉得脸上发烫,他必须赶快有所行动才行。
“如果龙兽是直直朝我扑过来,那么风刃一定可以命中!”
亚雷特忽然想到这个主意。他下定决心站起身来,在其它人惊奇不解的眼光中,现身走到水井周遭的广场中央。
龙兽在空中也看见亚雷特了。平常牠是不会想猎食像亚雷特这种年纪的人类,但今天牠大概是饿得发慌,一见到有东西可吃,翅膀一收、张开爪子便不顾一切地朝著亚雷特所在的位置俯冲而下。四周埋伏在房舍后面的村民忍不住出声叫喊:“危险啊!快躲起来1
虽然他们用的是本地方言,亚雷特还是想当然耳地知道他们在喊些什么。
不过现在他就是要冒险一搏。他伸手对著急速接近的龙兽,大声地**出咒语:“风精灵化为锐利的锋刃,打穿那龙兽的双翼!”
龙兽在俯冲落地前必须张开翅膀止住坠落之势,亚雷特就是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复束风刃猛烈地打击在龙兽的翼膜上。虽然亚雷特的风刃缺乏锐利的切割效果(这和他所**咒语的涵意似乎相违背),单就造成冲击来说倒还颇具威力,再加上龙兽俯冲的相对速度增势下,风刃在龙兽的翼膜上创击出好几道破痕来。
龙兽发出一声悲鸣,失去平衡后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滑过莫约十余公尺的距离后,带著刮过地面的吵杂乱响撞进一幢木造屋舍内,紧接著屋顶和墙壁垮然塌落,将龙兽压在里面。周围埋伏的村民欢呼著一涌而上,要给龙兽致命的一击。
亚雷特在刚才龙兽坠地的时候虽然急忙向旁边跳开,但龙兽的右翼尖端划过他的大腿,将他拖了一段距离后摔飞出去,撞在另一幢木舍的的墙角上,让亚雷特几乎就要痛昏过去。几个村民靠近去将他扶起来,发现他的右大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割裂伤口,鲜血不断地汨汨流出。还好伤口不是很深,有人拿出干净的纱布帮他包扎好。
“先这样。”那人操著不太熟练的西方通用语道:“我的姊妹会魔法,她会给你治疗。”
亚雷特点头感谢他的帮忙。接著他抬头看著围绕在倒塌房屋旁骚乱的人群,听著他们七嘴八舌地唾骂龙兽,心中竟然有种满足的成就感。
忽然倒塌的房屋剧烈晃动,围在周围的人群惊恐地退开。只见断裂的木材纷纷掉落,龙兽从残骸中站起身来。这龙兽从头到尾大约四公尺长,牠的翅膀、身上到处是伤痕,就连坚硬的鳞皮也无法对抗坠落时的冲撞,血迹斑斑。牠转动颈子睨视周围的人群,高声怒号一声,随即从残骸中奋力爬出来。
村民大都脸色苍白地蹒跚后退,紧握著农具当武器的手莫不格格颤抖。
亚雷特在旁人的扶持下挣扎站起身来。他眼见目前的情况,不免打了个寒颤~~饥饿而受伤的野兽,这真是再危险也不过了。
有个年轻人举起铁耙高喊道:“怕什么?我们人多啊,一起上去把牠宰了1有好几个人与他应和,握紧手中的武器排成一列,慢慢地向龙兽靠近。
龙兽歪著头看著他们,象是有些疑惑和惧怕。突然牠将头往上一扭,那是喷火的预备动作,村民都已经见过好几次了,靠上前去的几个人连忙分散后退。结果龙兽的火焰仅烧到一个人的裤角。他急忙坐下拍打灭火。其它人见到龙兽的喷火没什么威胁性,也都壮起胆子来,慢慢地包围上去。
现在村民们看来是占上风了。但接下来一瞬间发生的事,却令亚雷特一生都难以忘怀。
龙兽陡然一改刚才迟钝迷惘的缓慢动作,向前猛跨两步,右爪朝站在最前端的年轻村民使劲横扫,将他踩在脚下。跟著牠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旁边另一人的咽喉,举起来狠命甩了两下,丢向惊得发愣的村民去。有几个人被飞来的尸体压住,淋了个满头是血,发出恐惧的惨叫声。龙兽就象是应和这惨叫声般,仰颈高吼不绝。
这吼声击垮了村民的勇气。大家争先恐后地向外逃去,每个人都想尽量远离这恐怖的野兽,推挤之间还有人被践踏受伤。有三个人实在太过于害怕了,紧紧靠在墙边发抖,脚下竟无法移动半步。龙兽转头瞪视他们三个,喉咙中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这三个人就象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只是哆嗦著发出无意义的呢喃。
龙兽一口火焰结束了他们的恐惧。接著牠开始向那些在推挤中倒地的村人靠近。
亚雷特脸色苍白地紧盯著这一幕。照他原先的计画,应该是轻松地解决龙兽,然后村民们欢欣鼓舞地庆祝胜利,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丧生。他握紧双拳,沈痛地懊悔自己实在太过于天真了。
扶著亚雷特站立的那村人倒还颇有勇气,没有丢下亚雷特逃走,而是费力把他往一旁拉开。但亚雷特一把推开他,叫道:“你快走啊!别管我了。”
“可是……”那人还想再说什么,亚雷特拔出佩剑,顺手朝龙兽丢了道风刃。风刃伤不了龙兽的鳞皮,但确实能吸引龙兽的注意力,使牠丢下倒地的村人,转向朝这边过来了。亚雷特身旁的村人到此时也不得不拔腿就跑。
亚雷特只是想将龙兽吸引过来,让周围的村人有逃命的机会。但是他现在脚上受伤,行动不够灵活,不可能躲得过龙兽的利爪。风刃术也无法对牠造成致命伤。更要命的是:现在才想跑,似乎是太晚了。龙兽已经把注意力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现在他心中又开始懊恼为何刚才不一起逃开算了,反而硬要逞强独力对抗龙兽。反正牠已经受了重伤,就算不理牠也是死定了。除了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可怜村人,牠也追不上其它的村民。再顶多整个村落可能会被牠破坏的不成样子。他又何苦为此陪上自己的性命?
这时龙兽快速向前踏步,转瞬便欺到亚雷特身前张口就咬。亚雷特连忙向右边跃开,闪过龙兽的尖牙,右腿的疼痛让他失去平衡,不由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忽然他觉得上衣口袋里有个硬硬的东西~~那是在镜岛上拿到的催眠水晶。
亚雷特又翻了个滚,尽可能拉开和龙兽的距离。事实上,要不是他多做这个额外的动作,龙兽紧接著咬噬而来的挥爪攻击就可以让他开肠破肚。不过受重伤的牠做完这连续攻击后,似乎也得喘息一下,留给了亚雷特宝贵的时间。他掏出催眠水晶细看,心头掠过两个问题:怎么使用它?它对龙兽有没有效?
关于第一个问题,尤西莉曾经提过,催眠水晶是靠雷精灵驱动的,但什么叫做用精灵“驱动”?不了解。还好亚雷特有个值得一试的手段。至于第二个问题……
没有时间思考。龙兽再次向亚雷特扑过来,这次亚雷特坐在地上,自然是避无可避了。他只能举起水晶朝著龙兽方向,大声喊出:“水晶啊,闪现出你的光芒吧!”他将他目前唯一会使用的雷系法术~~照明术,施展在催眠水晶之上。
眨眼间,水晶乍放出耀眼的光芒,随即碎散为成千上百的碎片。每个碎片都绽放出迷人的变幻色彩,闪烁不停。这是将法术重迭施展在已经缄有另一个法术的催眠水晶上的结果。但亚雷特距离太近,只觉得这光芒过于刺眼,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到他再张开眼睛的时候,光芒已经消退,身旁的地面满是水晶的破碎颗粒。而龙兽呢?牠像个僵直的雕像,一动也不动,眼神空泛地直直瞪视著空无一物之处。即使亚雷特捡起长剑,举步蹒跚地走到龙兽跟前,牠还是无动于衷。
亚雷特使尽全身的力量,挥舞长剑朝龙兽的咽喉奋力砍去。
※※※
当天下午,亚雷特和一个年轻的村人共乘一匹马,离开了依洛拉村。原本村长有意让亚雷特在村里休养个一两天,等到他的伤复元了再离开。但是亚雷特以尤西莉已经在前面的旅店中等他为由,希望能尽早离去。即使亚雷特的右腿已经接受会使用疗伤术的村人治疗,在还没完全复元前,仍然不适合长途跋涉,因此村长派一个青年骑马载亚雷特一程。
但事实上亚雷特只是想尽早离开这个村落,因为有不少村民,尤其是那些死者的家属,他们看亚雷特的眼光满是怨怼。他后来才知道,龙兽坠地时压垮的那幢房子,背后还藏有两个人,因此总共有七个人在这场猎杀龙兽的行动中罹难,此外还有多人受伤。对一个人数不过三百余人的村落,算是相当惨重的伤亡了。这和亚雷特原先所宣称“击落龙兽让牠摔死”的轻松胜利,相去不知几何。
村人并没有公开把对亚雷特的不满表现出来。主要也是因为亚雷特豁出性命在和龙兽搏斗,并没有见到事态不利就逃之夭夭,这多多少少赢得村人、尤其是年轻一辈的尊敬。当然还是有人对他太晚使用催眠水晶颇有微辞~~他们并不知道那是亚雷特在性命交关时的最后赌注。年长的一辈也都暗自数落这有勇无谋的战术为村子平添更多损害。
至于亚雷特本人,则是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尤其最后朝龙兽咽喉挥下的那一剑,若是平常的剑所造成的创口必然有限,那么龙兽在临死前的挣扎很可能会让他一起同归于尽。但这把刻有独角兽纹章的长剑锋利无比,几乎就要把龙兽的颈子给整个砍断,于是龙兽
马儿很快地离开村子。在绕过山坡前,亚雷特回头看看依洛拉村最后一眼,眼神中满是落寞之意。
离开依洛拉村后,山谷又渐趋狭窄。金黄色麦穗摇曳的农田在过了一道堆石墙后悄然终止,取而代之的是山毛榉和白桦的混合林地,从山边伸展至依库耳河岸边。小径沿著河谷蜿蜒前行,有时深入林荫之中,马蹄下满是枯枝落叶,有时则延伸在河岸边冲积出的开阔泥地上。午后稀疏的积云由北方越过低矮的山脊漫漫飘来,阳光在云缝间若隐若现。
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亚雷特和共乘的青年一路上谈了不少话。青年告诉他一些住在北方的布塔拉人的习性。大陆北部著名的大河——奎拉图河畔两侧有许多露天铜矿场,那里的布塔拉人常会蓄奴担任矿工,青年建议他最好不要靠近那个区域。褐色皮肤的布塔拉人一向捕捉来自于大陆西半部的中南部、皮肤较白的安提理昂人为奴隶,像亚雷特这种来自大陆东半部的迈拉尔人,皮肤也相当白,布塔拉人其实是分不出来的,一概先捉了当奴隶卖掉再说。
青年当然是好意要警告亚雷特。他大概没想到亚雷特就真的差点被捉去卖掉过。
亚雷特好奇地问:“你们村里没有奴隶吗?”
“山里的村子只是种田,不需要奴隶的。”青年用著生涩的西方通用语回答。这个大陆上常用语言分为东方通用语和西方通用语,而两种语言都起源于同一个语系,彼此有很多相近之处。亚雷特所讲的是东方通用语混合一些西方通用语的辞汇,对这位布塔拉青年来说口音很奇怪,并不是听得很懂。
所以他们谈话的过程颇为冗长。
不过即使如此,亚雷特也告诉他许多旅程中各种有趣的经历,青年听得津津有味。这一路下来,亚雷特的心情多少有些好转。
当太阳西斜、天色殷红之际,山谷豁然开朗,和来自东南方的另一个山谷会合,再往北方只剩几座零星的小山丘,便是平直的地平线。远处的平原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金黄色的光芒,大概也都是麦田。越是往山谷靠近,树丛则越是密集,桦树林自河岸边扩展到山丘上。从中有一条大道南北贯穿,路上断断续续有马车驶过的烟尘,北边便是起于包围在金黄色麦田中的拖查阔塔城,南边则穿进东南方的山谷中,将会越过秋雪隘口直抵康克雅城。
亚雷特看见在两个山谷会合处的大道旁,有座占地宽广的两层木造楼房,屋外停了十余辆马车,就是尤西莉早上所说的客栈。
“那客栈的名字……”青年指指路旁那些树皮乳白而光滑的树,“这种树的名字。”
“白桦。”亚雷特帮他补上。“白桦客栈。”
※※※
青年送亚雷特到客栈的门口后,就快马加鞭地赶回依洛拉村去了。
亚雷特走进客栈大门,转过一处转角,迎面而来的是腾腾的热气和喧譁的闹声,另外再加上烧烤食物和啤酒的香气。这里是客栈的大厅,也就是旅客用餐、交谈及娱乐之处。他毫不花费精神便找到了尤西莉~~她正坐在靠房间最内侧、供游艺人表演的舞台上,准备要开始演唱。由于这时大厅里面商旅众多、相当拥挤,亚雷特心想尤西莉应该不会注意到他,就自行找了个远离舞台的角落坐下,先欣赏一下她的表演再说。
尤西莉将淡紫色的披风铺挂在座椅上当作坐垫,全身还是那套长袖长裙的黑色装束,一头红发轻柔地流泻在她的右肩上。舞台的左右侧各有颗拳头大的照明石,光线交错照射在尤西莉身上,营造出一股飘渺的氛围。她轻抚竖琴,启唇唱出节奏铿锵的英雄史诗:
在汹涌湍急的白蛇、克利拉福河畔
在刀劈斧削的晓城、艾尔费奥尔山脉下
宛如天火裂地而出东方成了脚下
雅维斯堪地从不曾出现如此的一把剑
他热情奔放头向天高高仰起
挺拔自信、一如橡树
纵然森林之王也向他致敬
年轻而强壮、命运也低伏在他脚旁
………………
这是一篇流传甚广的诗歌,谈的是雅维斯堪地的屠龙英雄埃吉尔。传说中从他拿起神剑法伏尼尔算起,总共杀死了四十只以上的龙,其中还包括北大陆的王者——夜黑龙。据说当时埃吉尔与夜黑龙死斗三天三夜的山头,被龙血诅咒而永远陷入暗夜之中,至今仍然未见光明。
“你要睡在盾牌上剑不离手
无所畏惧的人不需要太长的武器
你以铁称雄金子只是它的奴隶
如果你要赢取战斗中的荣耀
等待明日再去包扎你的伤口”
………………
史诗在讲述埃吉尔于铁碑上镌刻下的战士信条后结束。观众们对尤西莉的演出报以热烈的叫好声。她随即收拾起披风,步下舞台,迳自走到亚雷特所在的桌子旁坐下。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了?”亚雷特好奇但有些犹疑地问。
尤西莉并没有回答这问题。她只说:“猎捕的结果如何?”
亚雷特脸色霎时黯淡下来:“虽然龙兽解决了,但村民死了七个人。”
“喔。”尤西莉轻声回应,脸上显现出一种同情死者的哀戚。这时亚雷特突然觉得有一种难以压抑的愤怒,是针对尤西莉的。他的内心被成见所蒙蔽,不相信尤西莉会有真实的表情。
“你少在那里假慈悲了!要不是你丢下依洛拉的村民不管,事情才不会变成这样!”
尤西莉看了看亚雷特,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此话怎说?”
“其实你是一个很强的法师,对吧?”亚雷特一古脑儿将他对尤西莉的猜想给吐出来。“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无情?视村民的痛苦于不顾?只要你愿意的话,解决一个龙兽根本就不是问题,不是吗?”
尤西莉先是怔了一下,再来就噗哧笑出声来。亚雷特就这样瞪著尤西莉低头吃吃地笑,过了半分钟她才抬起头来,用手把前额的红发拨开。
“我真的、真的不是法师。而且……”她娓娓道来,“虽然我确实有你所不了解的能力,就像你所听过的那些诗歌,而且比那些还要更具影响力。只是这种能力只对人类有效。要对付龙兽,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她停顿一下后又说:“也许你觉得我很无情,可我不过是只做我能力所及之事,而除此之外的事,我一向不加干涉罢了。”
亚雷特诧异于尤西莉突然迸出这么多话来,但他仍然有质疑尤西莉之处:“可是你会唱风精灵之歌啊,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使用更强的风刃术,也就可以更轻松的打败龙兽了。”
“那不叫『风精灵之歌』,而是『织风的说书人柯提理安』。”尤西莉纠正他,“但接下来的话你听清楚了。早在你决定猎杀龙兽之初,我就明白告诉你我不参与其事。难道你还期待我会一时心软、或是见你危急而出手相救吗?是你随便揣测我的心意,但我又何必要顺著你的意思做?”
“你就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弃那些村民于不顾吗?”亚雷特气愤低吼道。
尤西莉倏地站起身来,手掌压住桌子,身体向前俯看著亚雷特说:“给我搞清楚一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你喜欢一路上行侠仗义、见义勇为,但那不是我喜欢的方式。你不能强迫我陪你做同样的事情。”说著她又坐回原位。“并不是说我就不帮忙,但是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若希望我帮忙,为什么半句话也没跟我提?这些不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吗?”
双方沈默了一会儿。亚雷特再次开口:“如果我要求你帮忙,你会答应吗?”
“不会。”真是爽快的回答。
“那你还说那么多干嘛!”
尤西莉再度站起身来:“只是让你知道我对这种事的态度而已,省得以后又发生误会。”她转身看看舞台,确定现在上面没有人在表演后,又回头对亚雷特说:“我知道今天这种结果让你感到很难过,但是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尽如人意的,纵然是传奇的英雄人物也是一样。我上台去把埃吉尔的英雄史诗唱完,你好好听一听。”
“埃吉尔的英雄史诗?你刚才不是唱完了吗?”
“照惯例,吟游诗人从不唱埃吉尔史诗的最后一段。”尤西莉浅笑道:“因为那不受观众欢迎。今天是特别为你而唱。”
亚雷特被尤西莉的最后一句话吓了一跳,心情真是受宠若惊。他怔怔地看著尤西莉步上舞台、将披风披在椅子上、坐下来弹著竖琴唱起歌来。但是听了几句以后,他又不禁想道:“奇怪,尤西莉到底是想安慰我,还是想讥笑我啊?真搞不懂。”
这首史诗的最后一段,描写曾经光辉荣耀的英雄也有衰老的一天,因此将他的宝剑法伏尼尔传给他的儿子葛尔达。然而葛尔达虽然孔武有力、胆识过人,却是个心高气傲的急性子。他自忖手中有神兵利器,竟大胆地向黄金龙奥拉冈挑战,结果是输的一塌胡涂。埃吉尔卑躬屈膝地恳求奥拉冈放过他的儿子,奥拉冈提出的条件则是要他折断法伏尼尔剑起誓,埃吉尔不得已只好照做了。史诗的最后以奥拉冈讥笑人类卑微渺小却不自量力、胆敢向龙族挑战而告终。
………………
奥拉冈闪耀如火光长嚎如雷鸣
四方风神手执羽翎长矛遵从古老的誓约而来侍立在他身后
于是他讥讽葛尔达说:
“天空是龙的领域!
难道你今天才知道吗?
每有一片龙鳞落地,
就献上一杯鲜红的血酒吧!”
听到这几句时,亚雷特才真正为今天发生的事感到懊悔。他在心中暗暗起誓: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事,他仍然要尽力去做,不能为了这次的挫折就畏缩不前。但是纵然自己立意良善,个人的行为还是有可能给他人带来不幸,这是他绝不能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