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他不懂她怎麽了,好好的,怎麽突然闹起性子?而且林中湿冷,她只穿着貂皮小袄可不行。

知道他跟在身後,苏曼睩的声音极冷。「走开,别跟着我。」这时候她最不想看到他。

「你在生我的气?为什麽?」他哪里惹到她了?严非玺不知自己做错什麽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

严非玺不解,却不许她这般折磨自己,快步上前,将披风披在她身後。「披着,小心着凉。」

苏曼睩却不能忍受他的接近,「走开!」她用力推开他,任披风掉落,然後她转身就跑。

严非玺捡起披风,追上去。

「苏曼睩!」他也怒了,抓住她的手。「你就算跟我生气也不需要这样,将披风披上!」她的手都冰了。

皱紧眉,严非玺强硬地要将披风围上,苏曼睩却是激烈挣扎,心里充满愤懑。

「放开我!」她不需要他的关心,一点都不需要!

当年他从没关心过她,没对她笑,没正眼看过她,他只会讥讽她,让她难堪,让她受尽羞辱……那一晚,她根本不该去北扬城,根本不该去看他,根本不该注意到那埙声……那她就不会那麽傻,傻得连自己的自尊都不要,卑微地乞讨他的一点温柔。

她恨!

恨他,也恨自己。

「滚开!别碰我!」苏曼睩激烈地咬他的手,使劲推开他,过大的力道也让自己往後退了数步,踩进後头的草丛。

「啊!」脚踝突然传来刺疼,苏曼睩皱眉,软下身子。

「怎麽了?」严非玺急忙上前,眼睛看到一条青影在草丛里滑动。

是蛇!

「你被蛇咬到了?」他赶紧抱起她。

「放开我!」她仍推他。

「苏曼睩!」严非玺彻底怒了,「你闹够了没?」他又急又怒,就怕那蛇有毒。

将她放到树干前,他掀开罗裙,脱掉她的鞋袜。

「你做什麽……」苏曼睩要抽回脚。

「别动!」严非玺用力抓住她的右腿,小巧的纤足雪白如玉,被咬的伤口透着青紫。

严非玺低头吮住伤口,用力吸着。

苏曼睩忘了挣扎,怔怔地看着他。他不怕有毒吗……

严非玺吐掉嘴里的血,见是红色的,终於松口气。「还好没毒。」从怀里拿出巾帕,小心地包紮伤口,一边包紮一边叨念着。

「跟我生气也别乱跑,这可是树林!瞧,不就踩到冬眠的蛇了,没睡饱被吵醒的蛇可是很凶的。」

苏曼睩不语,只是沉默地咬唇。

严非玺轻叹,她这副可怜委屈的模样让他有再多气也消了。「怎麽了?我做错什麽也得告诉我吧?」

他做错什麽?

不,他什麽也没做错,是她忘不了过去的一切,是她仍奢求着……无法遗忘。

她眼里的痛楚揪疼严非玺的心,这样的眼神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当年,她总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那时的他可以无视她的痛,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心疼了。

手掌轻轻地抚着小脸,手指碰着唇瓣,不让她再咬唇,在柔唇因指尖而轻敌时,他靠近她,眸光与她纠缠。

在她轻颤的注视下,他终於覆上那张一直诱惑他的唇。

他的吻很温柔,暖热的唇瓣吮着她,柔软的舌尖舔过柔唇,轻轻地探入檀口,啜取着小嘴里的清甜。一丝丝,一点点,再加重索取,却又怕弄疼她,宛如她是易碎的珍宝。

这跟她记忆里的亲吻完全不一样。

那一天,他喝醉进房,在她扶他上床时,他却粗暴地将她压在床上,蛮横地啃咬她的唇,撕碎她的衣衫,像只凶猛的野兽将她吞噬,狠烈且不留情地侵占她。

被破身的疼让她抽搐,疼得求饶,痛得流泪,可得来的是他更野蛮的侵入,就像利剑般狠狠刺破她的身体。

出嫁前她就听莲姨说过床第之间的事,却没想到这麽疼。

可是身体虽然疼痛,心里却有着满足。

至少,她终於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了,她以为他终於不再讨厌她,以为他愿意跟她做真正的夫妻了。

没想到醒来时,得到的却是他的鄙视和怒骂。

「你竟敢派人对我下药!」醒来时,看到床上的痕迹,还有赤裸的她,他愤怒难忍。

他记得他吃了下人端来的晚膳,然後就开始头晕,全身燥热,等他醒来时,却是在自己床上,而身边竟躺着她。

自从她进门後,他从来没在这间房里过夜,也从来没碰过她。

「下药?」忍着酸痛的身子,她不懂他的意思。

「呵,少假了。」他冷笑,眼里满是不屑,「想不到堂堂的苏家千金竞连这种下流手段也做得出来。怎麽,这麽饥渴?没男人不行吗?」

她瞪大眼,锦被下的身体隐隐颤抖,他伤人的话让她心头的冀望云时冷却,只余一片冰冷。

「不是,我没有……」她想解释,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若寂寞的话,我不介意你找别的男人,最好将严家闹得天翻地覆,让老头看看他的好媳妇有多淫荡下贱!」他笑得冷讽,对自己的妻子完全不留情面。

她不敢相信他竟这麽说。「你怎麽可以对我说这种话?」她是他的妻子呀!

「为什麽不行?」他嗤哼,薄唇勾出冷笑,「敢要手段就要自己承担後果!待会我会让下人送药来,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犯第二次。」他才不会让她生下他的种,让她和老头得逞。

「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把药喝下,别让我亲自用灌的。」丢下威胁,他毫不留情地离去。

而她又被抛在这间房,雪白的胴体布满他粗鲁留下的痕迹,她就像块破布,残破地躺在床上,独自吞下所有的痛和泪。

那时的心酸和心痛苏曼睩永远记得,因此在他疼惜的亲吻下,她不停地颤抖,心里潜藏的恐惧让她害怕。

当他离开她时,她几乎是僵着身体等着那记忆里的辱骂——但这一次她绝不会吞忍,绝对不会!

可他什麽都没说,只是捡起地上的披风,温柔地替她披上,再背着她走回马车。

趴在他的背上,苏曼睩不知所措了。咬唇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她垂下眸,心头泛着酸楚。

为什麽……为什麽当年的他不这麽对她呢?

他现在的温柔,只让她觉得痛苦,只会让她一再的想到以前,当年的痛还埋在她心里——不能忘,也无法忘。

「伤口还疼吗?」背着她走在树林里,淡淡的月光从枝叶间洒落,他的声音轻柔如风,怕惊着了她。

背上的她好轻,纤细的四肢仿佛一揉就碎般,让人不由得想细细呵疼。

严非玺想,她太瘦了,要多养点肉才行。

没得到她的回答,他停下脚步。「曼睩?」睡着了吗?

柔软的小手轻轻抱住他的脖子。小脸埋在他肩侧。「不疼。」

他笑了,再次迈开步伐。

苏曼睩轻轻合上眼。

曼睩,你必须彻底忘了他——莲姨的话在脑海响起。

会的,她会的。

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会的。

东北沿着大皖山脉建城,以畜牧业为生,在这里大多是游牧民族,异族众多,每个部落的民情风俗也都不同,而陌沙城可说是东北最大的城镇。

这里以云石建房,虽然比不上南方的雕梁画栋,却别有一种浑朴自然的味道。

唐家就位於陌沙城西边的胡同里,占地百坪,同样的云石建筑,屋瓦却是青砖瓦石,虽然有着岁月留下的斑驳,却仍不失贵气,白石铺成的小道,小桥流水,园里种的不是花,而是药材和蔬果,连树上都结着未成熟的果子。

中间的主屋是主子们居住的,左右的小房子则是下人的通房,後院的院落是让客人居住的客房,而苏曼睩是唐家很重要的客人,并没有住在後院,而是被安排在主屋。

刚好,就住在严非玺的隔壁。

这个安排让碧落略有微词,可小姐没说话,她也不敢多说什麽,只是心里却有着担忧。

自从那次被严非玺从树林背回来後,小姐似乎不再排斥那人,有时还会跟严非玺说几句话。

到陌沙城的路上,严非玺每到一个城镇就会送小姐当地的小玩意儿,不然就买些小糕点,总之,就是极献殷勤。

这诡异的情形让碧落是愈看愈担心,她实在怕小姐无法忘情,然後又再次受伤。

「碧落你怎麽了?怎麽站在那发呆?」苏曼睩转头,就见碧落苦着脸站在门口。

「小姐……」碧落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苏曼睩早已猜到碧落要说的话,她微微一笑。「放心,我有分寸。」她知道碧落是担心严非玺,这几天她是和严非玺走得过近了。

不是不想拒绝,只是无法抵抗他的温柔。虽然心口总是一抽一抽地疼,可是她仍无法抗拒他。

是贪恋吧,让她想再多享有他的关怀,即使那总会让她想起以前的事,可等离开东北,她就再也不会见他了。

苏曼睩对碧落说出她和莲姨的约定。「别担心,我答应过莲姨,等回到南曦城,我会在一个月内招婿成亲。」

「什麽?」碧落被这消息吓到。「这麽匆忙,小姐答应夫人了?」

「嗯。」苏曼睩笑了笑,平静道:「我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亲了,至少得快点生个孩子继承苏家。」

「那严非玺……」

「离开陌沙城後,我跟他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苏曼睩微笑,轻拍碧落的脸安抚抛。「再说他是唐家当家之一,既然要跟唐家做生意,总不能一直回避他吧。」

碧落明了地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担心,不过既然小姐都这麽决定了,她也就不再多说什麽。

不过她还是要强调,「小姐放心,碧落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严非玺再欺负你。」边说边张牙舞爪地晃着紧握的双拳。

苏曼睩被碧落逗笑了。

严非玺刚到门口就听见笑声,然後就看到她的笑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开心的笑。

美眸因笑容而明亮,弯弯的,像一池秋水,秀气的小脸温婉动人,让人忍不住为这抹笑而驻足。

「在笑什麽?」站在门旁,严非玺忍不住问,心头却有点嫉妒那个叫碧落的丫鬟。显然苏曼睩的笑容是为她,因为他一出现,她的笑容就淡了,就像是他打扰了她。

这让他感到不是滋味。对他的亲近,她是不拒绝,还会跟他说话,可他感觉得出来,她的回应只是表面,浅浅的笑容,却是让人难以察觉的疏离。

树林里的亲吻她从不提起,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她的态度是那般淡然,相较之下,严非玺却觉得自己有点焦躁了。

他没想过会亲她……这是逾矩了。他只是想补偿她,可没想过碰她,虽然他是对她有慾望——他承认这点。

不过他认为是因为太久没女人的关系。想想,他似乎清心寡慾有一阵子了,当时那样的氛围下,她又用那样的神情看他,粉色的唇瓣是那麽诱人,让他压抑不住冲动。

等理智回来後,他是有点後悔,又怕苏曼睩会乱想,谁知道他多虑了,苏曼睩比他镇定多了。

想到这,严非玺就觉得胸闷。是男人的自尊作祟吧!想她当年对他是那般讨好,现在却是冷冷淡淡的,反而像他在讨好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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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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