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父子生隙
曾纹和侯蒙对望了一眼,均是苦笑以对。
接下来众臣均苦求太皇太后收回成命,奈何向太后始终不肯。最后在众臣一片赞扬中,结束了这次早朝。
退朝后,曾纹交待一番后,怒气冲冲回到曾布府。
才进大厅,就见曾布已先行回府,全家老少正围坐吃饭。其中,叔父曾肇也在座。
“昌儿回来了,快添碗筷!”母亲吴氏看到曾纹喜出望外(离京后这还是曾纹第一次回来)。
“三弟回来了?”两位兄长都说到,然后吩咐下人,“快去打盆水来,伺候三少爷洗脸!”
曾纹对他们稍一点头,仍然沉着脸走到曾布跟前,说道:“父亲,孩儿有话跟您说!”
曾布头也没抬,继续闷声吃饭。
曾纹心想:铁定是心虚了。于是提高声音说到:“父亲,我有话跟你说!”
曾肇在一旁说到:“世昌,先坐下吃饭。天大的事,吃完饭慢慢说。”
母亲吴氏也搭腔道:“是啊,昌儿,人是铁、饭是钢……”
话没说完,被曾纹打断:“父亲,此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一直死死盯着曾布。
曾布把碗筷一推,脸色不愉,厉声说到:“你可真是孝道啊!行,既是刻不容缓,那为父洗耳恭听!”
曾肇在一旁直打眼色,吴氏也在一旁拉曾纹的手,试图把他拉着坐下,并小声说到:“天大的事情,吃完饭再说嘛!”
曾纹不为所动,生硬地说道:“那就请父亲移步书房,容儿详禀!”
曾布脸色沉沉地,说道:“君子坦荡荡,我们曾家从来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事无巨细都可与人言。这里又都是你的至亲,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屋子里别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
曾纹心里一沉,看来父亲非但在朝堂上帮章惇说话,给章惇通风报信的估计也多半是他。要不然今日如此反常,竟然没有单独与他相见的勇气。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做父亲的。曾纹不断告诫自己,沉住气,沉住气。他调整一下心态,深吸一口气,方才缓缓开口:“父亲,那章惇乃朝廷奸相,国之大祸害,素为父亲不齿。今日朝堂之上,父亲为何屡屡相帮,为他开脱?孩儿百思不得其解,望父亲大人为儿解惑1一边说话一边用殷切的目光直视曾布。
曾布却突然站了起来,转过头去,走到曾纹身后,拍着他的肩说到:“为父为官数十年,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既不结党也不交恶,向来对事不对人。章大人与为父早先可谓志趣相投,力图秉承王相公(王安石)遗志,推行新法,富国强民。这些年,他为了顺利推行新法,对于元佑党人多有迫害,贬谪流放之人甚众。为父确是有些看不过眼。但从来对事不对人。在推行新法这一点上,章大人还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不愧为朝廷重臣。若今由于一些小事遭受贬谪,则元佑党人势必得势,新法恐难以为继,王相公的遗愿功亏一篑,不知何日才能实现。大宋富国强民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故今日朝堂上为父出言维护章大人,护得非他章惇,乃是新法,为的是我大宋1
曾纹越听越不是滋味,不禁大声说道:“父亲!您乃朝廷重臣,三朝元老,先帝亲政后,章惇、蔡卞之流利用先帝年少气盛,欲振兴大宋之心,到处排斥元佑党人,打着实施新法的旗号倒行逆施。王相公如若在世,看到他一手倡导的新法成了这幅模样,定然会被活活气死!如今在朝的韩忠彦和范纯礼等人虽是元佑党人,作风保守,但至少人品高尚,与章惇之流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父亲一向知之甚祥,今日怎么会如此糊涂,助纣为虐呢1
曾布气得全身发抖,手指颤抖,指着曾纹说道:“放肆!你这个逆子,目无尊长的小畜生!”
吴氏赶忙上前拉着曾布说到:“老爷息怒,昌儿年少不懂事,您当心身体,千万别气着!”又回头对曾纹说道,“几十年都没看老爷发这么大脾气,还不快给你父亲赔不是!”
叔父曾肇也走了过来,对曾纹说道:“世昌啊,你父亲今日朝堂之上的言行的确有些欠妥,但他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怎么能如此直言相斥呢?快些向你父亲赔罪!”转过头,又对曾布说到:“大哥,章惇是什么样的人,满朝皆知。如此奸逆之人,我辈正应奋力除之。昨夜世昌连夜带信与我,眼看章惇既倒,朝廷必将气象一新,我大宋中兴有望,我兴奋了一夜。没想到今日朝堂之上,兄长不但没有进言锄奸,反而出言袒护,我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兄长另有深意?”
曾布两眼直瞪着曾肇,说道:“章惇再不好,他也是元丰党人,赞成新法。朝堂之上范纯礼等人均为元佑党人,攻击章惇就是攻击新法,老夫岂能让元佑鼠辈得逞?”
曾肇上上下下看了曾布一眼,说道:“兄长,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您前些日子还与我说要大宋中兴,就必须停止党争,不拘一格任用贤才。您如今这是、这是……哎,我真是不可理解你!”
曾纹忽然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孝子斗胆问一问,那章惇许了父亲什么好处?”
曾布脸色涨得通红,啪一声把吴氏刚递到手还没喝的茶连杯带盏摔在地上,愤怒地说道:“小畜生,你说什么?”
曾纹微笑着说道:“如若不是有天大的好处,父亲大人您怎么会昨晚连夜派人给章惇通风报信,今日又在两宫太后和满朝文武之前帮章惇放言开脱呢?”
一番话说下来,厅中没了声音,众人都看着曾布。
“小畜生,你休要胡说八道!”曾布强辩道,但声音明显低了许多。
“父亲,难道您真的非要我把人证、物证都放到您面前,您才承认?”曾纹跨近一步,盯着曾布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