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晋帜飘兮,胡歌绵延(3)

二十三章 晋帜飘兮,胡歌绵延(3)

第三节

十月二十五日,武邑城下,张定正看着阴霾之中飘张的晋旗。在投奔渤海的郑择的帮助下,赵封与谭知带领乐陵大军将武邑以南的大小豪强一一折服,随后赶到渤海与张定会合。随着乐陵援军的到来,武邑城下一片晋帜飘扬,壮丁们制作攻城器械,士卒们在城下放声高歌,呼啸欲攻。

“杀了石生,回到草原!”河间人在刘建的带领下站在武邑城下,向着城上的羯胡纵情高喊。一阵阵进攻的鼓声的之中,乞活的弩箭向着武邑覆盖而来,急欲向张定表明心意的刘建呐喊着亲自带着众人就冲了上去。但是羯胡的严密防守让刘建无机可称,在一阵滚石与擂木之中,又很快的败退了下来,只留下了数百具尸体。

“好计,堪与昔日刘琨三曲退敌相提并论。”石生面色铁青的站在武邑城上,看着城下败退的乞活。昨天夜里攻击的乞活与方才败退的仿佛差异甚大。昨天夜晚,或许因为乞活突然发动,守城的一方竟然一时间处于劣势。虽然后来用无差别覆盖射杀了登上城墙的乞活,但是,相比城上乞活的尸体,羯胡可算是死伤惨重,而早晨查看之下,滚石擂木之下也没有多少血迹。而今天的的攻击,只是滚石擂木,就竟然让乞活败退。

“难道张定夜晚真的会撒豆成兵不成?”石生的心跳突然加速。

“将军!”石豪一脸的困倦,想来是因为昨夜乞活攻城,以及晚上不断的羯歌鼓噪相关。他看着石生,犹豫了半天才问道:“为何我们不回到草原上去。”

石生还以为他会有什么主意,听到草原心中大怒,刀鞘再次向着石豪砸了过去,口中骂道:“这里有黄金美女让我等放肆享用,草原上有么?你这个蠢材一再扰乱军心,若不是看在中山公的面子上我早就斩杀了你。”

也许因为同信浮屠教的缘故吧,石豪与石虎关系密切。一想到石虎,石生这个杀人魔王就心中就有些胆怯。石虎比他年轻,但是更加嗜血,与石勒养子的石虎相比,自己这个外人在石勒面前还是份量要轻很多。何况如今困守武邑,还等着石虎或者孔苌来帮忙。想到这里,他将石豪从地上拉起来,问道:“是不是属下将士人心浮动?”

石豪低着头,眼睛之中一股恨意一闪而没,随即点头承认。

“让我看看!”石生将刀拔出,向着一众羯胡高声喊道:“谁想回归草原?”

一个羯胡被石生的喝叫一惊,以为有什么紧急事情发生,向着石生奔了过来。石生一刀砍下,左手一把提起血淋淋的人头,再次高声喝问:“谁还想回归草原?”

众人诺诺不敢言,猛然之间静地只能够听到城下乞活的歌声。石生脸色惊变,对这石豪说道:“现在是鲜卑歌了。看好那些鲜卑人!若是鲜卑人乱了,你便自己拿着人头来见我吧。”

城头众人在石生的威迫之下面面相觑,只能看着石生的背影消失在阶梯之间。

在石生在城头上评论的时候,张定正在车盾营看着攻城器械的制作,冯良与刚刚会合的赵封谭知等人站在他的身边。乞活还没有攻城经验,虽然昨天夜里差一点就攻破了城门,但是显然这种级别的攻城,对于已经有所提防的石生来说,只能用那么一次。按照计划,连续两天的疲兵之计之后,才是真正的攻城,之前,夹杂在羯女歌,鲜卑曲的之中的佯攻。

“可惜,昨天夜里本有机会夺取城门的。”赵封听着昨天的战事,不由的感叹到。

郭破狄虽然勇猛,魏辽也奋不顾身,但是想要夺取城门,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办到的事情。张定摇头说道:“我本以为段文鸯不见踪影,必然身在武邑城内,若是我军攻取城头,城内鲜卑必然应合。却不想毫无动静,白白牺牲了数十好男儿。如今奇袭之事暂且作罢,只有等待羯胡疲劳之机再次强攻。仲廉,习之,你二人负责南门,这今天明两日不断佯攻。若是不出意外,后日便大军强攻。”

“这”赵封听到段文鸯,沉吟了一会说到:“我猜段文鸯此刻正在武邑城内,将军应请段公携鲜卑人在城下呼喝,胜过城下鲜卑曲百倍。”

“正是。”冯良、谭知等人纷纷符合。

“我正有此意,但正面石生亲自坐镇,多是羯胡。因此段公将前往南门西门之处。但我等不可将安危置于段文鸯一人身上,仲廉,命令跟随的豪强速派壮丁制作器械。若是拖延时日久了,羯胡来援,我等则大事不妙。”

“诺!”众人称诺而去。

张定信步走在望车之上,在一片晋旗当中,浩浩荡荡的的乞活与壮丁都在忙碌。车盾营地中林立着各种的攻城器械。夹杂在呼啸而攻的鲜卑歌正婉转的飘向武邑。张定看着眼前戒备森严的武邑,心中一叹。不知强攻之下,这一片晋旗之下会有多少人能够生还。

正如张定、赵封两人所料,段文鸯此刻正在武邑城中一个破损严重的民房之中。当日从渤海走了之后,第二日,他们就碰到了逃散了鲜卑士卒。在听到武邑只有两千羯胡以及五千鲜卑人的消息后,他便扔下身在渤海的张定而向着武邑奔去。在丢弃了战马之后,没费多少功夫,他们便夹杂在败逃的鲜卑人之中混进了武邑他为人粗豪,一心想攻克武邑之后,增强自身实力,从而不让张定小看鲜卑,因而在属下段牧的劝说下连口信都没有给张定留一个。但他没有想到石生迅速败退武邑,一时之间却那些意动的小帅纷纷食言,更有一个小帅杀了劝说的属下,而那些校尉则唯听从小帅之令。一时之间,只有在武邑城内潜藏起来。在张定攻城之时,本想里应外合的段文鸯却被部下硬生生的劝说了回来。

“若是张定进城,我等虽有微末功绩,但所得如何与这五千人相提并论。如今张定围城,鲜卑人心浮动,到时必然有可乘之机。”

这话果然有些道理。在外面悲凉的鲜卑曲调中,小帅被石生扣押了一天的鲜卑人在城外鲜卑人的呼喝声音中开始动摇,段文鸯在段牧的建议下让众人在鲜卑人中散播羯胡即将屠杀鲜卑人与晋人的消息。所有的鲜卑人都人心惶惶。半天后,机会来了,七个校尉在段文鸯亲卫的劝说下,来到了这一处破烂的民房。

听到这个消息,段文鸯大喜之下就要快步走出。一旁的段牧则拉住他苦苦的劝说:“少将军,还是由属下接见这些人。这些人跟随羯胡时日已久,不能尽信。若是少将军有个万一,属下无法向大人交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不见这些人,其不是让这些部下小瞧于我。”段文鸯将段牧的手拉开,看着段牧的神情,沉声接着说道:“人皆说我武勇,如今却藏于武邑不敢抛头露面,岂不是让人嗤笑。来日这些人怎肯服我?这些时日,我事事听你,今日之事你却要听我。”说罢,不顾段牧的不愉,大踏步的迎上前去。

阳光从窗户之中射入这个昏暗残破的民房,当心中惶惶不安的鲜卑人看到大步向着他们走来的人影之后目瞪口呆,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七人同时拜倒在地。

“起来罢,他乡之地,不必多礼。”说道他乡两个字,让一众鲜卑人唏嘘不已。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段文鸯再次说道:“如今我欲归乡,牧马放羊,你们可愿跟随于我?”

“”一众人一阵沉默。

“罢了,”段文鸯看着跪着的校尉,感叹到:“如今辽西之地,也已不是我父子兄弟的牧场。如今的鲜卑人,也不是牧马弯弓的健儿。张定火烧石生,羯胡以鲜卑人的鲜血来浸湿口鼻,却不闻有一丝反抗。如今石生已经岌岌可危,你等却依然畏惧于他,难怪那些晋人也看我鲜卑不起。”

“少将军,”跪在地上的人急急辩解到:“我等还有家人在辽西。”

段文鸯看着下面的鲜卑人,忽然一阵悲痛,当日兄长败于段末柸,不是因为这些人的家属身在辽西,无法死战,如今想要让他们北上,恐怕还是一样。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强迫你们,石生败势已显,我鲜卑人何必为仇敌卖命。若是你们还愿于家人团聚,来日我便接你们北上。不过此刻,先要从羯贼手中逃脱才好。你们,”他的声音猛然高了起来,环视了这些人一眼,厉声说道:“愿意跟我去杀石生吗?”

随着段文鸯的声音提高,亲卫手中的刀已经紧握着,如果有一个人敢说“不”,那么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身首分离。几个校尉对视了一眼,跪伏在地上颤声说道:“唯少将军之命是从。”

“好,我鲜卑健儿当如此,石生被张定纵火大破,也不过如此。我随你等进入营中,安排策划,也好报往日羯胡欺压我鲜卑人之仇。”

段文鸯将七人一一的扶了起来,看着几个人的有些不安的神色,微微一笑,突然向着段牧下令道:“,召回所有兵众,护卫几位校尉的安全。此刻城中纷乱,莫要让几位校尉被羯胡损伤。”

段牧轰然应诺而去,一个时辰之后,被散布出去的鲜卑人纷纷回到了民房之中。段文鸯与校尉们被段文鸯的亲卫们簇拥着向着鲜卑大营走了过去。婉转多情的鲜卑歌在黄昏之时依然在武邑上空盘旋着不肯落下,一众鲜卑人细耳倾听。

清清辽水河,姑娘整嫁妆。

日日向南**,弯弓好儿郎。

莫为鲜卑耻,逃离战阵上

莫为羯胡掳,不能归家乡”

此起彼伏的“杀了石生,回归家乡”的呼喊声夹杂在鲜卑歌中从城下传来,段文鸯向北看着辽河的方向,心中思潮澎湃。

有汉522年十月二十四日,张定围武邑,是夜以羯人歌迷惑羯胡而攻,不下。翌日,赵封率两万乐陵军至武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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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击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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