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潜移默化
一句话说完,于元化缓缓抬起头来,只见李弈一脸微笑地道:“好,如果细细筹谋,我泱泱华夏从此又多出三千里江山!”
“听大人如此一说,卑职实在是忍不住想看看吕宋是什么样了,呵呵。”陈大举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继续道:“不过,这蒙古鞑子真的这么厉害?我大宋不见得便抵挡不住吧?”
李弈闻言心中暗叹,这时的官员士大夫还都没有充分认识到蒙古的厉害,更别说陈大举这样在山野之中长大的人了。想到这里,表情不禁凝重了许多,沉声道:“蒙古灭国无数,花刺子模、突厥、波斯、金、西夏等国均亡于其手。如若我大宋之人都象你如此想,再不励精图治,那亡国之日也就不远了。”
陈大举脸上一红,结结巴巴地道:“卑职、卑职……”
话还在口中打转,忽听于元化道:“大人教训的极是,拿下琉球和吕宋,我们便有了一个稳固的补给之地。不过,卑职有一点不明,这琉球和吕宋虽好,但终究是化外之地,大人又如何说服百姓迁到此地?何况、何况还要谨防消息泄露出去。”
李弈心中暗叹,迁民虽说不是无法可想,但必须得加倍小心才行。不过,此时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都没有信心,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微笑道:“到时自然会有办法,复生不必担心。”
说完,觉得兴致差了许多,抬头望了望天,继续道:“尽顾着说话,却忘了天色,还是快快穿衣回营休息去吧。”
……
夕阳的余晖照在身上,使人不禁生出懒洋洋地感觉。陈大举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高声笑道:“真是舒服,想来那劳什子按摩也不过如此吧。”
“呵呵,老哥我忘了陈老弟还是单身,回头叫我那黄脸婆给你说门亲事,到时让弟妹给你按摩一下不就晓得了。”一旁的于元化已经穿好了衣服,满面笑容地调侃道。
陈大举脸上一红,刚要开口反驳,却见于元化已经转移了目标,正向着快步走过来的童柱高声笑道:“童老弟,你说是不是该给陈老弟说房媳妇了?”
童柱远远地便开口笑道:“不错,确实该了,我那娃娃都已满地跑了。”
一句话说完,人已到了近前,收起笑脸向李弈轻声道:“大人,祝青那里有信传过来了。”
李弈轻轻点了点头,笑道:“但说无妨。”
童柱先是抬头向陈大举和于元化不好意思地笑笑,才道:“大人,于鹏春和谷同已经死了。”
李弈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缓缓道:“知道了。对了,陈巡检可曾回了泉州?”
童柱点了点头:“咱们来琉球的当天便回泉州养病去了。”
李弈不再言语,转身看向远处的大海,半晌才道:“本官原本不想置于、谷二人于死地,可如今的形势是赶也赶不走,哄也哄不住,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待回到泉州之后,本官便上奏朝廷,说他们二人在此战中殉职了。”
于元化闻言一震,他早已知道于、谷二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却没有想到李弈用得方式如此直接,下手如此之快。只是如若把二人说成殉职,就值得商榷了。一次海战中便损失了两个营指挥使,怎么看都不象是打了一次胜仗,李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想到这里,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不解之色。李弈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于元化的心思,轻声道:“复生,可是想不通本官为何要将二人说成殉职?呵呵,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放心,本官递与朝廷的奏折上依然会说此次乃是大胜。”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渐转严肃,道:“本官虽为沿海制置使,任命营指挥使却需枢密院行文后方可。如今于、谷二人一死,你又立功不小,这空出来的营指挥使铁定会有你一个,免得日后名不正、言不顺的被人指戳。明日,本官返回泉州后,你便暂时代理巡检之职,统领水师驻扎于此垦荒。”
于元化闻言大喜,急忙躬身道:“多谢大人提携之恩。”
待兴奋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于元化却又不免暗自苦笑:怎么感觉自己就象一个面团一样被李弈揉来揉去,一会儿惊的后怕,一会儿喜的发晕,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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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李弈简单地向军士们训了几句话,便登上了返程的战船。船行甚快,在澎湖稍做耽搁,勉慰了留守的另一个指挥使王大季几句,傍晚时分刺桐港已然在望。
李弈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泉州城,笑道:“童柱,今晚你不用留在府中了,回去看看你家娘子吧。”
童柱闻言干笑两声,摸了摸头道:“有什么看头,还是留在府中和弟兄们在一起来的痛快。”
李弈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今晚你还是回去吧。等过些时日,本官为你们在泉州城中置下些房子,把家眷们全接过来住,也方便些。”
童柱心中甚是感动,郑重其事地向李弈施了一礼道:“大人刚刚赏了我们三十贯通宝,便又要为我们置房子,童柱真不知该怎么谢大人了。”
李弈摆手笑道:“这次是巧了而已,如若没有琉球岛上的财物,本官也就只能从泉州府库中拿出一些赏与将士们,万万是不会有这么多的。”
童柱闻言脸上全是笑意,道:“大人不知,就连水师的弟兄也都说‘大人说到做到,让人心服口服’呢。而原先我们厢军一年不过才三十贯的饷钱,还全是会子。自从跟了大人后,有吃有喝有好气,想来弟兄们就是赴汤蹈火,也是愿意的。”
李弈微微一笑,不再言语,转身望向刺桐港。看了半晌,却忽然张口道:“童柱,有件事你明日立时去办。”
童柱立时收敛起笑容,道:“大人尽管吩咐。”
李弈仍是背着身,轻声道:“你明日派人去通知城中的大户富商,叫他们后天巳时到知州衙门来,出价最高者便可购得蒲寿庚的所有产业。你亲自去梧州(金门),那里关押着蒲寿庚家中的不少藩女,你物色一个听不懂汉语的带回府上,到后天派人假扮她的通译,务必要将蒲寿庚的产业买下。”
童柱闻言一呆,情不自禁地张口道:“大人如若想买便以卢爷的名义买下得了,这样岂不是要多花好多冤枉钱?”
话一说完,已是暗自后悔,心道:大人如若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再问也是枉然,日后可不能如此莽撞了。当下心中揣揣地向李弈望去,却见李弈似乎并不在意,转过身来笑道:“如今泉州城中不少富商都在观望,如若按你所说去做,本官的名声就会变得极臭,日后做起事必被名声所累。”
童柱闻言又是一呆,半晌才笑道:“大人就是大人,考虑起事情来卑职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李弈不禁莞尔,但随即便望着大海出起神来。自己这几个手下勇则勇矣,但说到出谋划策可就差得远了。于元化已经算是聪明之人,但却仍然不明白自己将于鹏春和谷同说成殉职是何用意,看来自己确实是应该找几个幕僚了。
不知不觉间,楼船已经慢慢靠近了刺桐港,只听童柱在身旁笑道:“大人快看,尚指挥使他们来得不慢嘛,说不好是得了报信便匆匆赶来迎接大人了。”
李弈闻言仔细向前方看去,只见三艘车船依次停靠在码头上,当先一艘车船船头上依稀站着三人,只看身形便知其中两个分别是尚义和张京。不过,站在两人中间的一个瘦高个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又过了盏茶工夫,已经能够看清人的模样。只见张京和那人说了句什么,那人便向着船上的李弈高声笑道:“下官田真子,特来迎接大人凯旋而归。”
李弈闻言一震,心道:原来是他,这就是原先历史上和蒲寿庚一起投降的泉州通判田真子,没想到历史拐了个弯,他还是来到泉州了,来得好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