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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动了一下身子,接着看另一则消息.终于他感到该让他的好心情宣泄一下了.朱利亚也许还在对早上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这事情不难解决.事实上是她不对,不过他并不介意.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马上去华克夏,越早越好.这一点他一有机会就会告诉她,这样这件事就会过去了.

"你注意到这则新闻没有,朱利亚"他看到另一则消息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说,"有人对伊利诺州中央铁路公司提起诉讼,不准他们在湖滨区修铁路."

她不想搭理他,但是终于勉强自己说道:"没有."口气非常尖锐.

赫斯渥竖起了耳朵.她说话的口气在他脑中敲响了警钟.

"如果他们真这么做的话,那倒不错,"他继续说道,半自言自语,半对着她说,不过他已经感到他老婆今天有点不对劲.他非常警觉地把注意力又转向报纸,心里却在留神她的动静,想弄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其实,要不是他心里在想别的事,像赫斯渥这样乖巧的人......善于察言观色,对于各种气氛特别敏感,特别是对于那些属于他思想水准以内的气氛非常敏感......本来不会犯这样大的错误,竟然会看不出他妻子正满腔怒气.嘉莉对他的眷顾和许诺使他兴奋异常,神不守舍.不然的话,他不会觉得家里的气氛那么可爱的.今晚的气氛实在没有什么欢乐兴奋之处,是他看走了眼.如果他回家时的心情和往日一样,他本来可以更好地应付眼前的局面的.

他又看了几分钟报纸,随后感到他应该想个什么法子缓和一下矛盾.显然他妻子不打算轻易和他和解.于是他问:

"乔治在院里玩的那只狗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不知道,"她气势汹汹地说.

他把报纸放在膝盖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他不打算发脾气,只想保持和颜悦色,希望藉问这问那达成某种温和的谅解.

"早上那件事,你何必那么生气呢"他终于说道,"这事情不值得吵架.你知道,如果你真想去华克夏,你去好了."

"你好一个人留下来,跟别人调情,是不是"她转过身来对他嚷道,铁板着的脸上露出尖刻愤怒的讥嘲.

他像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一下僵住了.他的劝说和解的态度立刻消失了,他迅速转入守势,可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是什么意思"他终于打起精神问道,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冷酷坚决的女人.她却不加理会,继续在镜子前打扮.

"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她终于说道,好像她手里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却不屑于说似的.

"不,我不明白,"他固执地说,但心里却很紧张,提防着下一步的攻势.这女人那种最后摊牌的神气使他在争吵中感到处于劣势.

她没有回答.

"哼!"他把头一歪轻轻哼了一声.这是他最无力的举动,口气中一点也没有把握.

赫斯渥太太注意到了他的话苍白无力,于是像个野兽一样回过身来面对着他,准备再来一下有力的打击.

"到华克夏去的钱,我明天早上就要,"她说道.

他吃惊地看着她.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目光露出这么冰冷坚决的表情......这么满不在乎的残酷表情.她似乎镇定自若......充满着自信和决心要从他手中夺去一切控制权.他感到自己的一切机智谋略在她面前无能为力无法自卫.他必须进行反击.

"你是什么意思"他跳起来说道,"你要!我想知道你今晚中了什么邪"

"我没中邪,"她怒火直冒,"我就是要那笔钱,你拿出钱以后再摆你的臭架子吧."

"摆臭架子哼!你别想从我手里拿到钱,你那些含沙射影的话是什么意思"

"昨晚你去哪里了"她回击道,她的话听上去非常激烈."你在华盛顿大道和谁一起坐马车兜风乔治那晚看到你时,你和谁在一起看戏你以为我是个傻瓜,会让你蒙了吗你以为我会坐在家里,相信你那些'太忙,'来不了,的鬼话吗我会听任你在外面造谣放风说我来不了我要你放明白一点,你那种老爷派头对我来说已经用不上了.你别再想对我或者孩子们指手划脚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完了."

"你说谎,"他说道,他被逼得走投无路,想不出什么别的借口辩解.

"说谎哼!"她激烈地说,但随后又恢复了克制,"你爱说这是谎话你就去说好了,反正我心里明白."

"这是谎话,我告诉你,"他用低沉严厉的口气说道."好几个月来,你就在四处打听,想找出什么罪名来.现在你以为你找到了.你以为你可以突然发难,爬到我的头上来了.哼!我告诉你这办不到.只要我在这房子里,我就是一家之主.不管你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别想对我发号施令,你听到没有"

他眼冒凶光,一步步朝她逼去.看到这女人那种冷静讥讽,胜券在握,好像她已经是一家之主的神气,一时间他恨不得把她掐死.

她直视着他......活脱脱一个女巫的神气.

"我并没有朝你发号施令,"她回答."我只是告诉你我要什么."

她说得那么冷静,那么勇气十足,使他不知怎么泄了气.他无法对她反击,无法要她拿出证据来.不知怎么,他感到她的闪烁的目光好像在表明证据和法律在她那一边,也使他想起他的全部财产在她名下.他就像一艘战船,强大而有威慑力,就是没有风帆,只好在海上摇摆挣扎.

"我要告诉你的是,"他终于略微恢复了一点镇静说道,"哪些东西你别想得到手."

"那就走着瞧好了,"她说."我会弄明白我有些什么权利.如果你不想和我谈,也许你会乐意和我的律师谈."

她这一手玩得真漂亮,马上奏了效.赫斯渥被击败了,只好退却.他现在已经意识到她并不是在装模作样地恫吓,自己面临的是一个不容乐观的难题了.他几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一天的欢乐情绪如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不安又恼火.怎么办呢

"随你的便吧,"他终于说道,"我不想和你再吵了."他说着大步走出了房间.

$$$$第二十三章心灵的创伤:退却

等到嘉莉回到家,她又为种种疑虑和担心所困扰.这是缺乏决断的结果.她无法确信自己的允诺是适当的,也无法肯定在作出了这个承诺以后自己是否该信守诺言.离开赫斯渥以后,她把这件事又细细想了一遍,发现了好些在经理热烈说服时她没有想到的小问题.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点不尴不尬......一方面她让人把自己看做已婚女子,另一方面她又答应嫁人.她又想起杜洛埃为她做的好事来,不禁觉得这样不声不响离他而去,像是在做坏事似的.她现在生活安定,这对一个多多少少害怕艰难世道的人来说,是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这一考虑也向她提出了一些奇怪荒唐的异议来:"你不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外面的世界充满着不幸和苦恼,有靠要饭乞讨为生的人,还有命运凄惨的妇女.你永远无法知道什么事会落到你头上.别忘了你没饭吃的那些日子.你现在得到的东西应该牢牢把握才对."

说也奇怪,尽管她倾心于赫斯渥,他却没能在理智上也牢牢控制她.她倾听着,微笑着,赞赏着,但是最后却不能苟同.这要怪他缺少激情的力量,缺少那种辉煌无比的激情.这种激情可以令人神魂颠倒,可以把各种异议假设都熔化融合成一团缠结难理的情结,使理智和思维能力暂时被摧毁.几乎每个人一生中都曾有一次拥有过这种辉煌的激情.但这往往是青年人的特点,最后导致人生中第一次成功的婚姻.

赫斯渥年纪已经不轻.尽管他确实还拥有一份热烈到丧失理智的激情,却很难说他还保存着青春的火焰.这份激情还可以引起女人的倾慕,这一点我们已经在嘉莉身上看到了.也许我们可以说嘉莉以为自己爱上了他,实际上她并没有.女人往往都是这样的.这是因为希望获得爱情,渴望为人所爱,得到被爱的快乐是每个女人的倾向.女性的特点之一是渴望得到庇护.提高和同情.再加上女人的情感丰富,天生易动感情,使她们往往难以拒绝男人的求爱,于是她们就自以为自己是在恋爱了.

一到家,她就换了衣服,自己动手收拾房间.在家具布置方面,她和女仆的观点总是相左.那个年轻的女仆总爱把一把摇椅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嘉莉总是把摇椅再搬出来.今天她只顾想心事,几乎没有注意到椅子又放错了位置.她在房间里忙来忙去,一直忙到杜洛埃5点钟回家.这个推销员脸涨得通红.神情激动,下决心要弄清她和赫斯渥的全部关系.不过,他整整一天都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这个问题,漫长的一天下来,他已经想得有点厌倦了,只希望尽快把这问题了结算了.他并没有预见到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然而他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他进来时嘉莉正坐在窗前的摇椅里,边摇晃着摇椅,边看着窗外.

"咦,"她天真地说,这当儿她想心事已经想烦了,看到他匆匆忙忙的样子和难以掩饰的激动神情不由感到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杜洛埃迟疑起来.现在和她面面相对,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毫无外交家的素质,既不善窥探人的内心思想又不会观察细枝末节.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傻乎乎地问.

"噢,大概个把小时前.你问这个干什么"

"今早我回来时,你不在家,"他说,"因此我想你出去了."

"是啊,"嘉莉简单地回答说,"我去散步了."

杜洛埃惊讶地看着她.尽管他在这种事上并不怕失了面子,他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直瞪瞪地看着她,不加一点掩饰,于是她终于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出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他回答说,"我只是在想心事."

"想什么心事"她微笑地问道,被他的态度弄糊涂了.

"嗯,没什么......没什么了不起的事."

"那你脸上的神气怎么怪怪的呢"

杜洛埃站在梳妆台旁边,神情可笑地凝视着她.他已经脱下帽子和手套,现在正摆弄着离他最近的那些小化妆品.他不太相信眼前这个秀丽的姑娘会做出让他不满的事情来.他很乐意相信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女仆告诉他的消息刺痛着他的心.他想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事,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上午你到哪里去了"他终于问道,他的话毫无份量.

"我去散步了,"嘉莉说.

"真是去散步吗"他问.

"是啊,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她现在看出他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她的态度立刻变得含蓄保留,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

"我想你也许不是去散步的,"他徒劳无益地旁敲侧击说.

嘉莉注视着他.这一注视使她正在消失的勇气又开始恢复一点了.她看出他并没有多少信心,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她感到没有必要惊慌失措.

"你为什么这样说"她皱起美丽的额头问道."你今晚的举动太奇怪了."

"我感到心里不自在,"他答道.

他们互相注视了一会儿.杜洛埃开始变得不顾一切,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和赫斯渥是怎么一回事"他问道.

"我和赫斯渥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在的时候他来了十几次,是不是"

"十几次,"嘉莉心虚地重复道,"不,没有.你是什么意思"

"有人说,你和他一起坐马车出去兜风,还说他每天晚上都来这里."

"没有这种事,"嘉莉答道,"这不是真的.谁告诉你的"

她脸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头发根.可是由于屋里的光线已经变得昏暗,杜洛埃并没有看出她的脸色的变化.既然嘉莉矢口否认,为自己辩解,他对嘉莉的信赖又大大恢复了.

"嗯,反正有人告诉我,"他说."你肯定没有吗"

"当然肯定,"嘉莉说."你自己也知道他来过几次."

杜洛埃想了一会儿.

"我只知道你告诉我的那几次,"他终于说.

他紧张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嘉莉在一旁狼狈地看着他.

"嗯,我知道我没有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嘉莉恢复了镇定说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杜洛埃没有去注意她的最后一句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是不会和他有任何瓜葛的.你知道,他是个结了婚的男人."

"谁......谁结了婚"嘉莉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是赫斯渥啊,"杜洛埃答道.他注意到了这话的效果,感到自己这一下显然给了她一个打击.

"赫斯渥!"嘉莉叫着站了起来.听了这个消息,她的脸色变了好几次.她茫然地看着四周,想着心事.

"这是谁告诉你的"她问道,完全没想到她不该对这个消息露出关切,这不合她的身份,这么问简直是不打自招了.

"怎么,这事我知道.我一向知道的,"杜洛埃说.

嘉莉正试图从迷茫的思绪中理出一个头绪来.她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然而在她心中油然而生的各种感情中却没有一丝令人精神崩溃的怯意.

"我想我告诉过你了."他又补充说.

"不,你没有告诉过我,"她反驳说,她的说话能力突然恢复了."你根本就没有提到过一丁点这类事情."

杜洛埃吃惊地听她说话,感到她的话里有点新东西.

"我记得我说过的,"他说.

嘉莉非常庄重地四周看看,然后走到窗子边去.

"你不该和他有来往的,"杜洛埃委屈地说,"你也不想想我给你帮了多少忙."

"你,你!"嘉莉说,"你给我帮了什么忙"

各种矛盾的情感在她的小脑袋瓜里汹涌起伏......为事情的暴露而羞愧,为赫斯渥的背信弃义感到耻辱,又为杜洛埃的欺瞒和他现在对她的嘲笑感到气恼.在她思想中有一点现在是明确的了:这事都怪他不好.这是毫无疑问的了.他为什么要把赫斯渥介绍给她......赫斯渥,一个已婚男人,却从来没有提醒她一声现在先别管赫斯渥的背理悖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不警告她一声他明明可耻地辜负了她对他的一片信赖,现在却还站在那里,高谈他给她帮的忙!

"好哇,你说的倒有意思,"杜洛埃嚷道,一点没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已经激怒了嘉莉."我想我已经为你帮过不少忙了."

"你帮了我吗"她回答说,"你欺骗了我,这就是你帮的忙.你用虚假的名义把你的那些狐朋狗党带到这里来.你把我变成了......呵!"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悲伤地把她的一双小手紧紧合在一起.

"我看不出这和你的事有什么联系,"杜洛埃说道,他感到莫名其妙.

"不错,"她恢复了平静,咬牙切齿地说,"不错,你当然看不出了.你什么东西也看不出来.你不能一开始就告诉我,是吗你一定要让我出了丑,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了才告诉我.现在你又拿你得到的消息鬼鬼祟祟地来盘问我,还要大谈你给我帮的忙."

杜洛埃从来没想到嘉莉的性格中还有这一面.她情绪激动,两眼冒火,嘴唇颤抖着,全身心感到自己受了伤害而怒气满腔.

"谁鬼鬼祟祟来了"他反问道,微微有点愧疚,但是认定自己受了冤枉.

"就是你,"嘉莉跺着脚说,"你是个自高自大.讨厌透顶的胆小鬼.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如果有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你就不会想到要干这种事."

推销员目瞪口呆了.

"我不是胆小鬼,"他说."不管怎么说,你和别的男人来往又是什么意思"

"别的男人!"嘉莉叫了起来."别的男人......你自己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确实和赫斯渥出去了,可是这要怪谁不好不是你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吗你自己告诉他,让他来这里带我出去玩.现在玩过了,你倒跑来对我说,我不该和他来往的,他是有妇之夫."

她说到"有妇之夫"就说不下去了,痛苦地扭曲着双手.赫斯渥欺骗她的消息像一把刀捅到了她的心里.

"呵,呵!"她抽泣着,但是竭力克制着,眼睛里竟然还没有冒出泪水,"呵,呵!"

"嗯,我没有想到我不在时你会和他交往密切,"杜洛埃固执地说.

"没想到!"嘉莉说,她现在让这个家伙的古怪态度彻底激怒了."你当然想不到了,你只想得到一厢情愿的事情.你只想到把我当作你的玩物......一个玩具.哼,我要让你知道这办不到.我要和你一刀两断.把你那些破玩意儿拿回去吧,我不要了."她说着摘下了他送给她的一个小饰针,用力扔到地上.然后在屋里走来走去,像是要收拾属于她的东西.

她的举动不仅让杜洛埃恼火,也让他进一步迷住了.他吃惊地看着她,终于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怒气是从哪里来的.这件事是我有理.你看在我为你做的一切的份上,不应该做对不起我的事."

"你为我做了什么事情"嘉莉问.她仰着头,张着嘴,火直往外冒.

"我看我做的不算少了."推销员说着看了看四周."你要的所有衣服,我都给你买了.对不对我还带你去逛了你想逛的所有地方.我有的,你也有.而且你的东西比我的还多."

不管怎么说,嘉莉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从理智上来说,她当然认识到杜洛埃给她的好处.她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他,然而她的怒气并没有平息.她感到杜洛埃已经给她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是我问你要的吗"她反问道.

"嗯,是我送的,"杜洛埃说,"但是你接受了!"

"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是我问你讨的,"嘉莉说,"你站在那里唠唠叨叨吹嘘你为我做的事.我不要你这些玩意了,我不要了.你今晚就拿走,你爱拿这些东西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这里一分钟我也不想呆了."

"这倒真有意思!"他答道,想到自己即将蒙受的损失生气了."东西用过了,然后把我大骂一通,准备拍拍屁股走路了.真是典型的女人作风.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我收留了你.好,等你遇到别人了,我就一无是处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想到自己对她这么好,却落到这下场,他确实很伤心,真是天理何在.

"不是这么回事,"嘉莉说,"我并不是要和别人私奔.是你让人难受,一点不体恤人.我恨你.我告诉你,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了.你是个侮辱人的大......"说到这里她打住了,迟疑着没有说出骂人的话,"否则你就不会这么对我说话了."

她已拿了她的帽子和外套,把外套套在单薄的晚装上.几绺卷发从头一侧的发带里掉了出来,在她红得发烧的脸颊上晃荡.她又气又愧,非常地伤心,大眼睛里已经蕴满了痛苦的热泪,不过还没有掉下来.她心烦意乱,束手无策,没有目的也没有结果地东摸摸西想想,不知这场争吵会怎么收场.

"好哇,这样结束倒不错,"杜洛埃说,"想卷铺盖走了,是不是你真行啊.我敢打赌,你和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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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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