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河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层的星辰转过一个微小的角度,两层相应的星辰间,相继亮起明亮的星光,渐渐连成一条光“线”。开始只是几颗明亮的主星,随即变得更多,直至一一对应相连,“嗡嗡”作响,仿佛以某种方式传递着能量。
星线越来越来亮,散发出白炽的光和热,洞窟里越来越亮,温度急剧升高。仿佛要将积蓄的能量都用完似的,流星猛烈地撞击,越来越多的星星向着地面坠落,脚下的石道烫得让人鞋底发软,崩裂的石块不断从狭长唯一的通道上剥离,滚落深渊。
佣兵们纷纷后撤,转身向入口跑去。
越宗平心内发急,大喝一声,精神力恍如实质地凝成尖锐的锥角,全力刺向伽罗力眉心。伽罗力不管不顾,一声暴喝,形如饿虎猛扑上来,周身闪耀着爆发的蓝光,任凭脑门被越宗平精神冲击洞穿一个血窟窿。
脚下的石岛在两人力量冲撞下迅速碎裂,成为一堆碎石向下坠落。越宗平一把甩落伽罗力的尸体,心头闪过一丝绝望,恍似野兽的狂猛嘶吼,抱着帕汀雅奋起全部力量向石道跃去。一道白光仿佛翻卷的长幅将两人包裹。
一瞬间,越宗平两人仿佛坠进了一个奇妙的世界,许多的文字、图画、星辰围绕着两人飞舞。周围都是一片白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两人向前,就像在白色的圆形通道里滚落。昏头胀脑,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无数奇异的图案飞块地后退。
越宗平奋起精神,再次聚起一支半尺多长,圆锥形的尖角,闪耀着紫蓝色的光芒,用尽全力向白色的光带扎去。
白色的通道破开一个缺口,呼啸的寒风“呼呼”灌进,吹得越宗平脸颊刀割一般又冷又痛。透过飘荡着的点点丝丝白云,山川、大地、金碧辉煌的宫殿、雄浑高大的古城在眼前飞滚掠过。闪耀着紫蓝光芒的精神力尖角穿破白色屏障后折成三截,不受控制,吸收白光能量飞速壮大。
蔚蓝的天空响起滚滚天雷,三道紫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向城外荒野里的一名道士劈落。
“何方妖孽!”道士蓝袍飞舞,捏动法诀,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如剑,虚指向天。身后剑光一晃,三支纯白宝剑升射,分别迎上三道紫电。
“轰隆隆”地动山摇,越宗平精神力全被击散,脑中雷鸣剧痛,天旋地转,“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只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半天才觉出痛来。然后又被重重一击,仿佛是万斤巨石砸在背上,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眼耳口鼻都震出血来。
一声女子的呻吟从背上传来,似乎是帕汀雅的声音。
越宗平模模糊糊的失去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光线已经暗了下来。下方是滔滔的水声,高出不是传来夜鸟野兽的声音,仿佛是在有山有水的山谷中。
一个熟悉而又显得稚嫩的女声在耳边回荡。
“主人,醒醒主人……”熟悉的女声带着焦急的呼唤。后脑枕着女体最温软的所在,鼻端传来熟悉的馨香。越宗平睁开眼睛,一个雨后海棠般清新妩媚的女子剪影映入他的眼帘。
“帕汀雅?”越宗平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看来确实是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庞,却比六年前初见时还要稚嫩清新。
帕汀雅梨花带雨,不好意思地拭去脸上的泪水,说:“主人变得还要多呢,人家差点人不出来。”
透过帕汀雅掌心的化妆镜,越宗平看见一幅熟悉的面容,英俊秀气得有几分柔媚的五官,一双修长的细眉伸入两鬓,大约十六七岁,依稀是他当年模样。只是洗去了一身煞气,比当年更显柔媚。本来刺猬般竖起的短发变成过肩长,看起来像个女孩子。
越宗平哂然一笑,挪动一下身体,才发现身上的衣物变得又松又垮,看来缩水的不止是样貌,连身材也变小了。身上的伤势比几个小时以前要好得多,但仍是酸软无力。
背上的登山包已经被帕汀雅取下,身上的伤口包扎过了,血迹也用矿泉水洗去。空气间的灵气比之前浓郁了十倍百倍,越宗平清醒过来的一会,只感觉醇厚的灵气几乎是清泉般的争相流入身体,沿着经脉汩汩流动,看来它们就是伤势恢复这么快的主要原因。
“主人”,帕汀雅扶着越宗平坐起,撕开一根巧克力放在越宗平嘴边。
越宗平这才看清所在的地方。
脚下水声滔滔,对岸青山相峙,高高的山峰上不时传来短促高亢高亢的猿啼,身下全是一根根粗壮的圆木,插进石壁上凿出的小洞,铺上木板和泥土,在山崖间搭成一条逼仄的人造道路。
竟是在孤悬半山崖壁的栈道上。
“这是什么地方?”越宗平吃完一块巧克力,略略恢复了几分力气。胸口还在闷闷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生锈的钝刀从气管划过,越宗平强忍着没有说话,用力想站起来。
帕汀雅用力搀扶着他,只一个简单动作已经耗尽两人气力。
他喘着粗气,在帕汀雅扶持下走到栈道边缘,简单辨认一下方向,向下望去。月明星稀,青山对峙。下面是一条大江,江水沉碧,在夜色下滚滚向东奔流。连绵的栈道隐现在群山间。
但这绝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越宗平从没发现泰国北部还有这样灵气充裕的所在,甚至整个地球都没听说过……
“这是什么地方?”越宗平满心愤懑的吼叫。
“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巨大的回声在山峡间回荡。青山无语,江流哽噎,没有人能回答。
仿佛畏惧夜晚冰凉的江风,帕汀雅的身体紧紧挨着越宗平,用颤抖的声音说:“我觉得这里不像泰国……我醒来,我们就在这个地方。”
“为什么?”
“感觉。”帕汀雅将头倚在越宗平胸口,叹了口气,幽幽地说。脸孔隐藏在秀丽微卷的长发下,看不清在想什么。
两人偎依着坐下,靠着山壁坐到天明。
天色大亮的时候,峡谷里的人声多了起来。
江面上行驶着古老的木船,数十名精瘦的纤夫穿行在湍急的江水浅处,不着寸缕,齐声喊着悠扬的号子。
一切陌生中带着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让人心里憋闷得难受。
“这里是……中国?”帕汀雅不可置信地试探着问。
越宗平猛然一惊,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江边拉纤的汉子喊的是中国话!虽然除了语气助词听不懂在喊些什么,但绝对是西南一带的汉语方言。而眼前的这一幕也格外熟悉。记得在一部巴东旅游的影片中,越宗平看过这样的场景。同样赤身**,喊着同样音调的号子,除了原始了几百年的发型几乎一模一样。
“兵书宝剑峡?”越宗平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对岸一块巨石上粗下尖直立似剑,插入江中,其上崖壁石缝中还有古岩棺葬的匣状遗物,形似书卷,与影片中的兵书宝剑峡一模一样。估计也是在同样方位拍的。
三峡大坝呢?越宗平总记得那一江浊水绿得没有这么自然,蓄水以后水位也没有这么低。努力寻找着记忆里的蛛丝马迹,试图发现些许不同。
栈道上传来马蹄行走的声音,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吟哦:“谁伴明窗独坐,和我影儿两个。灯烬欲眠时,影也把人抛躲。无那,无那,好个栖惶的我。”
向丰之的如梦令?!
吟哦声旁响起一个尚显稚嫩的童子声音:“公子,谁说是独坐?不是还有翰墨我吗?”
“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敲打在头上,那公子手上发出“呼呼”的声响,驳斥道:“‘轻罗小扇扑流萤’,‘罗衣欲换更添香’,你究竟是占了哪一样?”
越宗平与帕汀雅都涌起如堕梦幻的感觉。他们都不是对中国古代诗词一无所知的人。这样的对话如果出现在一对古代读书公子与书童之间毫不稀奇,可如今……这山,这水,这人……
“穿越?!”不可思议的两个字同时浮现在两人脑海。
马蹄行走在栈道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名二十一、二岁的少年公子,白衣翩翩,摇着一把折扇,且吟且行,当先出现在栈道上。其后跟着一名比他矮了一头,年幼许多的青衣书童,牵着一匹托着包裹的矮种马。书童后面还有两名锦衣跨刀的壮汉,虽只有一米七十左右,却经颈粗肩宽,看来孔武有力。
一见越宗平两人,白衣公子惊“咦”一声,轻摇折扇一摇三摆地走了过来,眼睛在帕汀雅脸上转了两圈,才转向越宗平,唰的合拢折扇,一拱手,道:“兄台好奇思!我本想纤纤弱质怎行得危崖栈道,又不愿弃栈道而就舟楫,只好孤身独行。却不想兄台竟携夷女上路,夷女惯走山路,又不似汉人女子娇弱……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