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杀人竞赛

第六章 杀人竞赛

“那么FP呢,是什么意思?”我也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钟教授一笑说道:“我希望你们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凶手的留言或许是他自己的名字,或许是他喜欢的城市的名字,喜欢看的书的名字或者作者的名字等等,猜测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它到底代表什么意义,只有抓到罪犯以后你亲自问他才会知道,因为这也关乎到一个人的个体幻想,正确答案只有凶手自己知道。如果真让我猜的话,这关乎犯罪心理学的起源,发生在1940年的美国纽约连环爆炸案,案犯给爱迪生公司的恐吓信的结尾署名就是F·P。案犯被抓后解释F·P的含义是FairPlay的缩写,意思是公平游戏,但是请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因为只是猜测,可能会干扰办案思路。”

“我的天哪,现在的强奸犯都开始研究犯罪心理学了,那以后抓到这家伙说不准审问的时候是他还能给我们上一课。”李进亮一句话把所有人逗笑了。

钟教授也笑着说:“罪犯研究心理学的不在少数,因为他们自己也很想知道,那支配着他们人生,使他们身陷囹圄的yuwang到底是什么,不过大多数都是被抓进去以后才开始研究的。”

“教授,意思我大体听懂了,您有多大把握确定这起案件跟前八起案件的凶手不是一个人?”

我追问道。教授把目光投向茫茫的夜空,喃喃道:“受害者类型不一样,接近方法,攻击方法不一样,行为标记不一样,犯罪动机也不一样,但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两起完全不同类型的案子,那么多不一样的地方,为什么会在犯罪惯技上又那么多惊人的相似。比如封嘴用的胶带,捆绑手用的胸罩,捆绑脚用的丝袜,最奇怪的是就连打结方式都一致,而且还都选择用丝袜这种低效率的工具勒杀。这九起案件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内部关联。”

教授终于回想起我的问题,回过头笃定地跟我说:“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不是一个做的。你们确定没有把打结方法和案件细节透露给媒体吧?”

因为这是公安部门铁的纪律,我跟李进亮几乎是同时严肃地点起了头。

钟教授眉头紧皱,声音低沉地自语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这两个罪犯互相认识或者其中一个一定认识另外一个,或者至少这起案件的凶手到过新月河连环杀人案的某个现场,如果不赶快抓住这第九起案件的凶手,很快还会有人被害,而且手段肯定会升级,会一次比一次更血腥,更暴力。”

“没事,你不用太担心,教授,我查过了,最近一个周都不会下雨……”李进亮乐观地笑着安慰钟教授。

教授却突然一脸苦笑,像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刑警,随后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但愿如你吉言,但我推测恐怕他是等不到下一场雨了。”

李进亮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教授继续说道:“打个粗俗点的比方,前八起案件的凶手就如同电影中的黑社会大哥,虽然老练、残忍,但是至少守着他认为的江湖规矩,跟他相比,第九起案件的凶手就如同穷途末路的疯子,只要机会合适见到和他胃口的女孩就杀,在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享乐,他作案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想做,他不依照任何规律,更不会遵守任何规矩,因为在他看来,他生来就是破坏者,是为了破坏这个世界而生的。我甚至可以悲观地说下一起案件肯定不会发生在雨天,因为狗一旦尝到了肉的滋味,你觉得他会放着肉不吃,偏偏饿着肚子去吃屎吗。”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抓住他吗?”我问道。

“明天我会给你一份比较详细的犯罪心理画像,有些细节我还要再想一想,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钟教授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开车先送教授和佟伊宁回到酒店,然后载着李进亮回了警局。

在酒店电梯里,佟伊宁忽然问道:“您怎么了,教授,在担心什么?”

教授尴尬地一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个柔弱的女孩担心。“刚才我没有跟他们讲最坏的也是我最担心的结果?”

“还有比您刚才说的更坏的结果吗?”

钟教授半晌没有说话,好像要故意凝结恐怖的气氛一样,最后缓缓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杀人竞赛!”

“啊……。”

佟伊宁一声惊呼,身体一颤,显然收到了惊吓,钟教授自知有错,赶紧抓稳她的身体。

“您担心的会发生吗?”

稳定心神的佟伊宁有点害羞的问道。教授的思绪仿佛已经飘到了夜间新月河的水面了,用极缓的语速说道:“但愿不会。”

回到房间的钟教授并没有立刻入睡,而是躺在酒店露台的躺椅上,点上一根烟,慢慢地抽着,看着窗外新月河河水在月光下如缎如幻地流着,这曾是一条多么美丽的河流,是多少崇光市民的精神象征,有多少人曾在这条河里游泳,在河边钓鱼,即使过了许多年以后,这条河带给他们的美丽回忆仍然恒久不灭。新月河案的凶手毁灭的不仅仅是八个女人、八个家庭,更摧毁了一座城市的精神象征。新月河的美丽倒影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谁的梦里。

每次进入凶手大脑进行犯罪心理重组以后的空虚感终于袭来,它总是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四周空无一人的寂寞环境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钟教授才会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个妻子该多好,他并没有留意到旁边露台上佟伊宁观察的眼睛。

一支烟将尽,烟草红光熄灭的时间跟笃笃的敲门声几乎同步,钟教授狐疑地通过猫眼一看,外面站着身穿丝质淡粉色睡衣的佟伊宁,打开门后,佟伊宁手里端着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走进来,放下后道了声晚安便直接回去了。钟教授有点不明所以地去浴室照了照镜子,摸了摸下巴处逐渐裸露出来的胡须,终于悟出了这杯咖啡的意义,原来自以为复杂高深的自己已经早早的被一个人看穿……。

第二天早上,当我和教授在车窗内看到龙山分局大门的时候,发现分局已经被黑压压的人群占领了。这是我从警七年以来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情景。愤怒的群众高声咒骂着“警察无能”“谁替死者主持公道”等等每天都会在全国公安局门口上演的话,这种话听得多了,脑回路有点麻木地中断了情感反应。

我打了个电话给李进亮,他说:“你可千万别进来,这伙人不好惹,听说是第九名死者魏婧琳的母亲把所有受害者家属都叫来了,刚才差点没打起来,说是要见市长要个说法。”

我回过头想争取一下钟教授的看法,教授点了点头说:“都死了九个人了,群众现在才集合示威已经足够克制了,我们先避一避吧,把车开过去只会更刺激他们。”

我赶紧把车开到警局就近的公共停车位上,跟佟伊宁我们三人步行穿过一片公共绿化带去警局,在离局里十来米的公共绿地上有一组健身器材,一个穿着粉色外套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大约五六岁的年纪,一个身材略胖的大妈在后面轻推着她,女孩乌黑的头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清秀白皙的脸上挂着的不是甜美的微笑,也不是刻骨的仇恨,而是本与这个年龄无缘的失去灵魂的空洞。

钟教授可能出于原来的职业敏感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那个女孩问我:“那个小女孩是谁?”

我低下头,半晌没有出声。看着教授不依不饶的锐利眼神,我有点尴尬地说:“这个女孩叫孙筱悠,她的妈妈叫孙蕾,是第四起案件的被害人,她的爸爸在几年前得病死了,她的妈妈又被害了,现在就剩她自己了。”

透过清晨的微光我看到钟教授瞳孔里有一些黑色的液体在缓缓流动,他又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个小女孩,斜着眼看着我说:“你不要骗我,我原来做了十年的心理治疗师,有心理问题的孩子看得多了,即便是父母双亡,只要母亲不是被人杀死在自己面前,一个孩子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她们对于死亡的理解方式跟我们截然不同,这是教不会的。”

我连忙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其实不是我故意瞒着你,只是有些事情没人愿意说。前段时间有个别媒体报道过市长亲戚性侵**的新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受害人就是她,罪犯是崇光市市长的外甥黎志翔,市长黎光的大哥黎海是崇光著名的企业家,孙蕾是个暴脾气,黎海出一百万赔偿费,就是没办法说服她,非要告黎志翔强奸罪,黎家的律师说是猥亵不能算强奸,现在连法庭也认为协商解决是最好的方式,现在都拖着没判呢。”

钟教授嘴角微挑,轻蔑地一笑:“呵,协商解决,用一百万买一个人对人性,对未来的憧憬,真的是物有所值。”

“教授您原来遇到过这种案例吗,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连你这样的刑警队长都认为应该协商解决,你觉得还能怎么解决。”

我第一次见识到钟教授生气时的表情,当时的我认为这气生得有点无理取闹。我以为正义感很强的钟教授会主动过去跟那女孩说几句话,结果他没有,他只是多看了几眼那个女孩,就从公安局的侧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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