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事实上,尔东臣已经很习惯女孩子的投怀送抱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论身体本能、论男性天生优越感,他并不讨厌成为众所瞩目;高中有段时间,只要看对眼,他甚至不排斥直接交往,或干脆和对方维持床伴关系。

其实说是床伴关系,对於当时才高中的他而言,说「炮友」还比较贴切!尔东臣也忘了是什麽时候,有一天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发现流连花丛、自以为是情圣的游戏很腻、很无趣。

现在,那些盲目围绕着他的女孩子,尔东臣只当作生活的小小点缀调剂,偶尔谈天说地、若即若离,打发没事做的时间;当进行他最爱的摄影活动时,他拒绝一丝丝令他困扰的打扰。

正佯装若无其事的毕杏澄,还处於被逮到的窘境中,除此之外,还有深深的感叹。

瞧瞧那嘴角要人命的弧度,连不容易对帅哥着迷的她,头一次正面强碰社长的微笑,一瞬间都有点头晕的现象;毕杏澄终於体验到他惊人的杀伤力,难怪他的後援会「东城」里的人数与日俱增。

祸害啊!像这种又帅又有才华,好脾气、好讲话的男人,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祸害!

毕杏澄在心里下了总结,伸展有点酸痛的脖子,不经易瞥见前方刚被判定的祸害,她心底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猛然瞪大了眼。

出现了!社长另一项轻松横扫女人圈的致命武器!

只要尔东臣将相机背挂上脖子准备拍照,就会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同於平时温柔和气,比摄影镜头还深邃精准的眼眸,好似能看穿天地的眼神锐利如勾,搜寻猎物先将之收录在一双墨黑深邃,接着典藏於镜头内,始为永恒证据。

此时的尔东臣不苟言笑,甚至略带冷漠、难以亲近,接近重要时刻,有时更是达到生人勿近的境界,假如有人胆敢挑衅,他绝对会毫不客气让对方见识他的魄力。

这样的他,更吸引一票亲卫队为之疯狂,对此,毕杏澄有两点怀疑,那些人肯定是被虐狂,她就无法理解看人发飙爽在哪里;另外,莫非社长有传说中的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啧啧,真是加倍的祸害啊!

冬日的星期天早晨,毕杏澄在温暖的被窝里挣扎了很久,终於以强烈的意志力跳下床梳洗着装,冒着冷风,骑机车来到和市中心有段距离的爬山景点。

抱着她的小单单,也就是她最宝贝的单眼相机走到半山腰,向来讨厌运动的她已经气喘如牛,不得不佩服那些还能谈笑自若的银发族。

不远处,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伯站在石阶上,对落後他一段距离的老太太伸出手,老太太很自然地伸出刻划了风霜的手。

就是这一刻!毕杏澄反应迅速地按下快门。

老夫妻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瞬间呆若木鸡,两只手尴尬僵在半空中。

这小姑娘是电视上说的那种狗仔吗?可、可是狗仔怎麽会找上他们两个老人家?「小、小姐,我们可是合法的夫妻喔!」情急之下,老伯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麽。

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他们在偷情,还特地找人来拍照吧!一旁的老太太白了丈夫一眼。

「呃……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太冒昧了,不好意思。」毕杏澄忙不迭道歉,「我不是可疑人物,也没有不良动机,只是一个热爱拍照的大四学生,我是想拍摄一系列关於『手』的照片,想捕捉不同关系的人物牵手、拉手、勾手之类的画面。」

毕杏澄自以为详细的解释,老夫妻还是一头雾水,她又赶紧再道:「刚才我看爷爷在阶梯上和奶奶互相伸手,是一份理所当然的信任和依靠,给我一种走过半世纪的感动,所以我就忍不住按下快门了,如果你们有不愉快的感觉,我现在就立刻把照片删掉。」

今天毕杏澄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为避免当事人知道要被拍而僵硬不自在,她起先就决定先斩後奏,虽然很可惜,不过毕竟是别人的肖像权,她绝对尊重每个被拍的人。

虽然是匆忙拍下的照片,但毕杏澄有信心抓到她想要的感觉,若真要删除,她会很舍不得;艰难地举起此刻像有千斤重的相机,打算当着老夫妻的面删掉相片,一抬眼,她却讶异地看见老夫妻竟然脸红了。

「我们年纪都这麽大了,干嘛跟个小女孩计较一张照片?」老爷爷轻咳了声,以掩饰明显窘迫。

「您的意思是……」

「小妹妹,没关系,相片你留着吧!」奶奶的手不知何时和爷爷紧握,一句理所当然的信任和依靠,让她微微红了眼眶。

「真的?」喜出望外,毕杏澄差点跳起来欢呼。

「那个……如果,照片洗出来效果还不错,我是说……我们每个星期天都会来这里爬山,你可以……要是你方便的话……」像个年轻小伙子般局促,握着老伴的手心不觉开始冒汗。

「嗯!一定,照片洗出来,我一定会送你们一张,爷爷、奶奶,谢谢!」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挥别了慈祥的爷爷、奶奶,毕杏澄更加干劲十足,连续又拍了好几张照片。

因为有成功的例子,纵使有些人拒绝上镜,坚持删除相片,毕杏澄也不感到灰心挫败。

斜前方看来像是爷孙的两个人,侧背对着她的年轻男子,拇指戴着银色钢戒,他正转开保温壶倒水,盛满一杯热饮递给身旁的老人家。

这幅孝亲画面,毕杏澄当然不会放过,她眼捷手快,对焦、抓距、转动光圈,「啪啪」就将片刻收录成永恒。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一下。」上前准备进行下一个步骤,在和那名年轻男子正面对视时,原本越来越流利的解释,整个卡在喉咙严重动弹不得,「社、社、社长?」

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尔东臣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很眼熟,她一句称呼才唤起他的印象。

「是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是社里的社员,平时话不多,而他不忙摄影时,通常有一堆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摄影的女社员,团绕在他身边请他指教,所以,印象中和眼前的女孩很少有接触。

她……是不是等待拍摄日出那天在一旁偷笑的女孩?

「你真有冲劲。」听见她为了拍照不畏寒冷、牺牲睡眠,尔东臣不由得讶异,很少有女孩子对摄影抱有如此高度的热情,起码他就不曾遇过。

「呵呵,还好啦!我的个性就是这样,只要遇上喜欢的事物,就像斗牛一样不顾一切往前冲了。」反之,不在她兴趣范围的事,她还蛮常拖拖拉拉、犹豫不决的,毕杏澄一直想改掉这坏习惯。

「那你今天有预定拍照的主题吗?」出声的是尔东臣身旁的老人家,看来他对毕杏澄的照片很感兴趣。

「有呀!我要拍一系列手的画面。」

「手的画面?」

「嗯,手是我们很重要的肢体器官,每只手指比出来都有不同的涵意,包罗万象的手势动作,甚至形成了『手语』,於是我就想拍人与人、手和手贴近的象征或故事。」

「就像礼貌性的握手,以及兴奋时相互击掌?」

「爷爷您真厉害,马上就能理解我在说什麽!」这算他相遇知音吗?此刻她很想和社长爷爷深深一握。

「你解释得很清楚,想法不难理解,那你到目前为止有什麽收获了吗?」

「有很多呀!除了吨位可观的父子档手牵手来爬山减肥,还有一群西装笔挺、套装窄裙的业务,排排站、手勾手,齐呼营销理念;而妈妈们手拉着手跳土风舞的经典画面,我也没有错过。」轻抚着成果丰富的单眼相机,毕杏澄不禁扬起弯弯嘴角。

「我最意外的收获,是那对到山顶看夜景却不幸迷路,到天亮才下山的小情侣,我意外拍下他们甩开对方的手闹别扭的模样,本来以为会惹他们反感,想不到他们尴尬对视了几秒,反而因这段小插曲重修旧好,还主动要求补上一张十指交扣、和好的照片,不晓得我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的功德一桩呢?哈哈!」

听她滔滔不绝,尔东臣自然在脑中勾勒画面,一边打量着她眸子里熠熠的神采;他对她的印象不深,一直以为她很文静内敛,看来可能是他误会了。

「我担心事先告知会让被拍摄者紧张,在捕捉到我想要的画面时,我都是先按快门,然後再上前告知对方,问他们是否愿意让我留下照片。」毕杏澄关於摄影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了,完全忘了她和尔东臣好像根本不太熟,「我尊中被拍摄者的意愿,虽然有些照片删掉了很可惜,不过我是打从心里感谢这群温暖的陌生人,愿意让我保留照片。」

「所以……你刚刚叫我,不是因为认出我,而是想问我能否让你留下照片?」尔东臣听出端倪,却不晓得她是不是逆向操作想引起他注意,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跨年那天不是她第一次偷看他。

「对呀,哈哈!」她搔搔头,干笑了两声,真不好意思,她不是「东城」的人,很难光靠背影就认出他,纵使有看到一点点侧脸,她方才却连一点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她承认得太坦率,尔东臣愣了一下,想着这是又一个想假装无害,藉此贴近他的女生;这招他遇过好多次了,不过他尊重每个人都有心仪对象的权利,也懒得戳破大部份女孩子惯有的矜持伪装。

「你怎麽不和我们分享你拍的照片呢?」老人家感兴趣重点的还是照片。

「我刚刚是有想请社长帮忙鉴定一下的念头,可是又不好意思献丑。」她一时心血来潮的构想也不晓得够不够完整,摄影技巧可能也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在高手面前真怕让人笑话了。

「那你偷偷给我看好不好?虽然我一把年纪了,可还是很好奇我上不上相呢!」

此话一出,尔东臣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而後是不露痕迹的期待,不过毕杏澄没留意到他的反应。

她向来敬老尊贤,如果老爷爷真的好奇照片,她没理由辜负这一点小小要求吧!

毕杏澄取下脖子上的相机,熟练地操作画面,「这张照片里的老夫妻人很好喔!如果爷爷您也常常来这里爬山,说不定可以和他们当好朋友。」

「我的膝关节不是很好,只是偶尔让东臣陪我来散步一下。」似乎是嫌毕杏澄按得太快,印有岁月痕迹的手指,利落准确地按回上一张,「可能是你太仓促了,妈妈们跳土风舞的这张,景深不够深,有些地方就显得没那麽清晰,不过依我看,你这张照片,之後洗成黑白片,再加一点修图,或许会有不同的味道。」

「洗成黑白片是吗……」毕杏澄还在试想完成图,相机画面已来到最後一张。

「小妹妹,你很有天份呢!我很喜欢你这张照片的纯净度。」无关照片里主角是他本人,是整体呈现的架构比例有一定的水平。

「谢谢您。」毕杏澄羞涩地吐吐舌,「原来爷爷您才是行家呢!」

「我听你说话有条不紊,逻辑和表达能力都很顺畅,不像有些年轻人讲话、咬字都黏在一起,我被你的叙述吸引才想看看你的照片;人家说辞溢於情、或情溢於

辞都不好,最好的是文辞并重,拍照也是,你拍的照片和你的人一样,感觉很真诚、很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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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就爱耍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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