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晨早辞别荻家院
故事才开篇,却已一晃近了凌晨,恰似初见韵荻时,窗幔溢满月华。
“对不起,我竟入了神。”一阵风拂过帘笼,传进叶落声。卷进屋内的残叶不偏不倚的正中佟骥下怀,这才搅扰了一颗起伏的心。“我不该把你带进这段陌生的时空,它一定刺痛了你,我这般糊涂,一讲开就没了分寸。”他满脸愧疚,一时游离在外的思绪这晌全皈依了。
沈氏起身取下长笛,应道:“这把笛,是因为她吗?见你将其视若瑰宝,每日又细心擦拭,就连......。”夫妻朝夕相处,连梦境也不再成为秘密。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是否有意才可谓真是秘密。她不忍道破,所幸改之。“就连睡时也常见其安于枕边。”
“你为何不问我?质问我笛子的缘由。”
“即使无法成为你心上的唯一,却也不至毁了昔时的美好。留一方晴空供你喘息,也是供我喘息。你可以去回忆,甚至是陷入其间。佟骥,每个人都是按着既定的轨迹走入旁人的生命,或驻足、或擦过,她擦过了,才有了我的驻足。”沈氏和婉,令人动容。
他缄默不语,如此一泓清流荡涤着长河,聒噪显然失宜。他只是紧紧拥着她,即使是飘渺的气流也该适时性撤退。
“讲完这段故事吧”,若现下止住,彼此皆难安稳,毕竟是活脱脱的现实。“她......就是韵荻姑娘,还好吗?你们......。”
“青灯古佛前,万事已成空。”断发难结,碎梦难圆。
大哥驾车而行,二哥趁空补觉,三哥倒似沉思,我则在思念。
“四弟,有件事你要如实答。你该心知肚明所问何事,全当兄弟间闲聊。”原来三哥与我,所思相同。
“你想问韵荻,我......。”
“她喜欢你,这我一早便知,看得出来。那么你对她,仅是单纯的喜欢,还是此生非她不娶呢。”从未思量过,唯有无言。婚姻岂非儿戏,情爱且容得时空来约束和丈量。喜欢与爱有何分别?浅浅的爱便作喜欢,浓浓的喜欢即称之爱。
“不瞒三哥,我很喜欢她。至于婚约,却未曾盘算。”
“如此说来,你若不与之厮守一生,那便是我得了空,只管补空。初初见她,活像个天仙,那模样即使过了多年仍旧鲜明。”爱情培养出诗人,天然去雕饰是一种平淡的姿态。“四弟,你会成全我们吗?”
正当我难为之际,二哥吵嚷开烧酒,一个跟头栽了个儿。他揉揉迷离的双眼,打着哈欠,向一侧抻抻腰,嘴边挂有粘稠液,顿失仪风。“什么婚姻、爱情的,白纸一张,轻薄得很,不如一壶烧酒畅快。”他倒是个顺风耳,关不上的话匣子。“我说老三,你就这么欺负四弟啊,要结婚便结,我们随份子一分不少你。只是美梦总归易碎,何况是未成形的残梦。”
仅这几句话,恰如星星之火,呈燎原之态。“哪儿来的残梦!你说谁的梦是残梦!”三哥挥拳起身。我夹在中间,坐立难安。
“四弟,你闪开,我倒要领教下他这铁拳之威!”二哥不依不饶。
马车一个急刹,两人险些跌倒。“你们要打便打,我绝不阻拦。只有一样,输了的不准再随咱们一道进城,乐意去哪儿都好,我管不着。这荒郊野外的,空旷得很,诸事皆宜。打吧!怎不下车啊,下车,都下车。怎不拌嘴了,接着吵、闹,不嫌丢人就动手,少一个算一个,少张嘴,多粮多财的,何乐不为呢。快着吧,都下来。老三,你力气大,还不快把你二哥扔出来,往远了仍,朝那座大山仍,用劲扔!老二,别停啊,接着拱火,让他发疯,让他恼怒,也算到达你的目的了。打吧!老四,你到我这来,咱们立在一旁,仔细瞧着他们。”大哥说了这些,反倒令生事者没了动静。“怎么都不说话,这会子老实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好没意思。本来嘛,兄弟一处本属缘分,不说珍惜,反而没边没际的闹,成什么样子。自古便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早已不兴此理,可这儿女婚事岂有不据知之理数。待回了父母,再行定夺。”大哥振振有词,容不得半点子见缝插针者。“镇上的琐事千头万绪,没个理清。”他一脸愁闷。“做点儿什么才好?摆摊子,摆什么摊子呢,混不能是烂摊子吧。做买卖,又做什么买卖呢?”
“我这早有一计,还算妥帖。”三哥言辞笃定,侃侃而谈。“现成的家当得懂的利用,不然便是资源浪费。”听来这番话,好似一位体坛大将忽然谈起了经济学,且还头头是道,令人忍俊不禁。“咱们不妨摆个摊位,卖凉席!”
“什么,凉席,你没疯吧。”二哥投去了白眼,没个好气。“这鬼天气,卖凉席。先师,晚生佩服。”他作揖道。“依我看,咱们不妨替当地的官宦或商贩运送食材,既可到处转悠,长了见识,又挣得了钱,岂不两全其美。
“是啊,到哪儿弄得成捆的凉席。”大哥疑惑道。
“俗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见替他人作嫁衣,视为不妥。凉席之出处.......。”三哥摇头晃脑,吊起一副腔调来,不紧不慢地扫了周遭一圈,见众人皆不解,方才慧心一笑道:“瞧那韵荻家,便存现成货。”爱人之名,念来满是温存,唇间尽显饱满。爱之高境界便是:你在,心在;你不在,心亦在。
“难怪你这么积极,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二哥嘲讽道。
“你少在这小人之心,根本就是只井底之蛙。除了席子,还另有被褥来配合。寒冬卖褥,盛夏卖席,各取所需嘛。只是这褥子摆在不明显的一隅,难察觉。”我这主意粗算起来兴许赚不得几个钱,可细来一想,合理经营,加之随季节更替,倒也能挣一笔,最起码成本不高,总不至赔太多吧。”观今日之况,可得一发现,曰:爱情开发智力,有效的使武人趋近商人。“再者,也算帮荻家一忙,她们母女不容易啊。你说呢大哥?行不行的给句痛快话。”
“听上去倒还合理,不如暂且如你所言吧。既是老三提议,那便由你负责联系荻家。老二,你头脑灵光,管账簿一类、四弟随我一道,顾着摊位。”马车驶进小镇,迎来一阵熙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