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之东隅收桑榆

第九章 失之东隅收桑榆

我们村又死人了,这次是五组,以前是第五生产队,因为位置比较偏,人口少,都叫小五队,这是以前的的称呼,一直沿用下来。

小五队就在西岭边上,死的是队里的老崔。老崔名叫崔忠实,但他既不忠厚,也不老实,是个很活套、很精明的人。他有一辆拖拉机,夏天卖西瓜,春秋卖菜,到了冬天就给人拉砖石土方。

本来死个人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怪就怪在老崔的死法。老崔死地太安逸了,这个说法可能本身就很怪,却是事实,用村里人的说法就是睡死的,晚上睡觉,早上就再没醒过来。起先人们以为是煤烟中毒,但他老婆和家里的俩小子却都没事。后来,村里有老人说,他是阳寿尽了,肯定是做了什么折寿的事情。

我不认识老崔,今天到学校听说之后,就觉得老崔的死可能和那个古墓有关系。这是下意识的,因为老崔的家,离那个古墓很近,而且他还有车,很可能就是老崔开车压塌的那个古墓,甚至还拿了里面的东西,他这是和我们一样,被诅咒了。

我打算去调查一下,但现在分身乏术,因为挨打那货爹妈闹到学校来了,非让学校把我开除。

我听着就来气,按辈分,我得叫他们爷爷奶奶了,挨揍的那货也比我高一辈,只是早就出了五服,但乡里乡亲的,不过是学生打架,至于赶尽杀绝吗?

真是难缠啊,平时村里人都躲着这家人,我们年龄相仿的也没人和他玩,我却上赶着去招惹。不过我也不后悔,如果时间能够倒退的话,我还是会打丫的。

刚经历了小丿的事情,学校领导都成了惊弓之鸟。他们准备劝退我,我本来就有前科,在学校名声不怎么地,要好的没几个。这次当众殴打他人,已属累犯,劝退我,合情合理,不知道合不合法,我不懂法,农村的人-大多也不懂法,反正我对劝退或者开除没有什么不服,只是不知道要怎么给父母交代。

老班把我送出了校门,一脸惋惜地说:“以后做事,别太冲动,三思而后行。回去让你爸找找门路,去上个中专或者技校,有个一技之长,也好在社会上生存。”

我没这么长远的想法,对我来说,眼前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弄清楚古墓的事,天灵盖上的痛感时刻在提醒着我,老崔的死也让我更加确信,和那古墓有牵连,是会死人的。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未来,没必要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

李玉娜的事我打听清楚了,就是问的上次那同学,他告诉我说,李玉娜发了神经病,去医院啥也检查不出来,家里就又找了外地的神婆,也不知道怎么折腾的,后来就死了,他家里三咸其口,只说是发了急病。这怎么能让我相信?

我搬着凳子,上面摞满了书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就又去了东岭尖。在小丿的坟前,我把书一本一本地烧了,一边烧一边说:“撇子啊,到了那边,也要加强文化学习啊,现在我把我最宝贵的课本都送给你,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我老了,去那边报道的时候,还指着你罩着兄弟呢。”

听说老崔就是今天出殡,我打算去调查一下。其实我不知道要去调查什么,就是想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老崔的丧事办的并不隆重,也就是平常的规模。房外面搭了灵棚,他家的俩半大小子一身重孝,跪在灵前,答谢前来吊唁的亲戚乡邻。两个主事的阴阳仙儿扯着嗓子指挥着吊孝的晚辈:“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家属答谢……”然后再换一拨晚辈接着来,喊得荡气回肠,我也看得津津有味,只是我死了,是肯定没有孝子贤孙来吊唁的。

院子里人来人往的,我混在人堆里,没人注意,还以为我是谁家的小辈。

由于办丧事,院子里很凌~乱,摆了很多桌椅板凳,请来的局长(不是现在的局级干部,得名于宋代专职宫廷御膳的四司六局,在河南农村就专指村宴厨师)正在新耙的土煤火前忙碌着,我觉得我今天的饭也有着落了。

在院子的角落里,我发现了一块石碑,不是很显眼。起初以为是给老崔用的,但又觉得太旧了不像,走近了一看,上面刻着很多字,还是繁体字,我有很多认不得。不过标题我却认识,我不知道这到底该叫什么,就直接说成标题吧。那标题写的是“故唐張孝烈童子墓誌銘”。

故唐张孝烈童子,这是人名吗?

墓志铭我知道,在农村,立碑都是写“先考xxx之墓”之类的,很少写墓志铭,但也有,就刻在墓碑的背面。

难道这块小碑就是那古墓的墓碑?要是墓碑的话,早该被人发现了,路也会绕开古墓的。我不懂墓志铭理应是放墓里面的,就按照自己的认知胡乱的想着。这碑文有很多很晦涩的字,我连猜都猜不出,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故唐张孝烈童子”怎么断句、怎么解释,就干脆找了个桌子坐下,等着吃完饭出殡的时候,趁老崔家里都去送葬,把这碑顺走,好好地研究一下。

局长的手艺不错,让我大冬天都吃得满头大汗,心情都好了许多。

吃完饭,大家都在主事人的指挥下,按部就班的做起出殡的准备,抬杠、打幡儿的大人,还有送花圈、纸扎的小孩儿,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三声铳响,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起程了,没一会儿,老崔家附近就空无一人。

我翻墙进了院子,走到放置志碑的角落,抓起志碑掂了掂,不是很重。把志碑放上墙沿,翻身出去,取下志碑,避着人烟匆匆地去了。

在村口,我把志碑藏在电房后面,用树枝干草盖住。这东西我不敢往家里藏,太晦气,拿家里特定挨揍。

我惴惴地回了家,只有母亲在,我暗自松了口气。

母亲告诉我,昨天晚上挨打那货爹妈就来家里闹了,他们好言好语地赔不是,却让那家人说话更难听了,最后虽说没起什么冲突,但也算是彻底结了仇气。所以老爹知道他们必然要去学校闹,今天一早就出去找关系了,看能不能在附近的初中接着上。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找了学校又有什么用,但这话我不敢对他们说。我回屋翻箱倒柜地找出以前买的《古汉语常用字字典》,拿了纸笔,不理母亲的询问,一溜烟朝电房跑去。

有了工具,我先把碑文按照字典翻译出来誊到纸上。

“故唐张孝烈童子墓志铭:故张孝烈童子者,长名瑝、幼名琇,蒲州解人也。皇考讳审素,拜嶲州都督。开元十七年春,二月,丁卯,公破西南蛮,拔昆明及盐城,杀获万人。十九年冬,十月,丙申,上幸东都,或告公赃污,制遣监察御史杨汪按之。有嶲州总管董元礼者,将兵七百围汪,杀告者,谓汪曰:“善奏审素则生,不然则死。”会救兵至,击董斩之。汪奏公谋反,十二月,癸未,公坐斩,籍没其家。时瑝、琇尚幼,亦坐流岭表,寻逃归,累年隐匿,谋伺便复父仇。二十三年春,三月,丁卯,时汪改名万顷,累迁殿中侍御史。瑝、琇候万顷于都城,挺刃杀之。系表于斧,自言报仇之状,欲之江外杀与万顷同谋陷其父者。五月,至汜水,为有司所获。议者多谓瑝、琇父死非罪,稚年孝烈,能复父仇,宜加原宥。中书令张九龄亦欲活之。裴耀卿、李林甫以为如此则坏国法,上亦以为然,谓九龄等曰:“孝子之情,义不顾死;然杀人而赦之,此涂不可启也。”乃下敕曰:“国家设法,期于止杀。各伸为子之志,谁非徇孝之人?展转相仇,何有限极!咎繇作士,法在必行。曾参杀人,亦不可恕。宜付河南府杖杀。”士民皆怜之,为作哀诔,榜于衢路。夏,六月,庚辰,制遣河南府丞严安之监刑,瑝、琇坐死。即狂风急作,贰云孤悬宫阙,经久息散。是夜,百姓相惊以鬼兵,皆奔走不知所在,或自冲击破伤。其鬼兵初过于洛水之南,坊市喧喧,渐至水北。闻其过时,空中如数万骑兵,人马嘈嘈有声,俄而过尽。每夜过,至于再,至于三。或曰:“孝烈蒙难,皇女加封,上帝降罪耳。”安之奏之,上大怒,使巫祝禳厌,每夜于洛水滨设饮食;敕遣安之善处瑝、琇尸。有真人木子者,自荐衙前,安之闻,倒履迎之。真人使壮士数人乞骨殓棺,夜法达旦,如是七日,遂葬于北邙,恐万顷家发之,仍为作疑冢凡数处。呜呼哀哉:冒法复仇,信难逃于刑典,忘身徇孝,诚有契于礼经。且从古以来,谁人不死?得其死矣,夫可恨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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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岭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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