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你撒谎
贺东风真的一走了之,只言片语都没留给元宝。
元宝给他发信息,撒娇耍赖卖萌,他不回,她打他的手机,打他办公室的座机。他也不接。
元宝给家里打电话,让婷婷帮忙叫贺东风下来接电话,贺东风不下来。
最后她把电话打到贺东弋那里去。
贺东弋大白天不干正事,在童年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电话接通时,她还听到贺东弋很狼狈的粗喘,并且在电话里对童年发了脾气,他是这么说的:别舔了!我让你等下,我接个电话!元宝举着电话有些尴尬,想了半天,开场白由“大哥你好”改成“打扰你办正事了。”
贺东弋在那边咒骂了一声,挂断电话,元宝半天没敢再打第二遍,直到半个小时后,贺东弋主动给她拨回来。以纵反技。
“忙完了?”元宝问。
贺东弋嗯了一声。心不在焉道,“什么事?出门这么久才想起来给你大哥打个电话,是不是太会过日子了,怕我不给你交话费啊?”
“不是的大哥,我这不是怕我打电话会打扰你吗,我怕时机不对……”
“现在这时机也不怎么地。”
元宝挠挠鼻子,温声软语道,“大哥,那个东风这两天在家好吗?”
“不知道,这两天没看到,好像挺忙的,一直没照面。”他话说一半忽然一顿,感觉不妙,“怎么着?你天天相公长相公短的,他在不在家你不自己问他,你问我?吵架了吧你们?”
“没有。没有,我没有跟他吵架!”
“你没跟他吵架是什么意思?他跟你吵了?”
元宝没吱声,贺东弋被自己的冰雪聪明感动到了,十分傲娇的哼了一声,“吵架这事儿你不擅长,你最多叫撒泼,你东风相公就不同了,他别扭的很,说吧,找我当和事佬还是怎么着?”
“我找不到他,他不回我信息也不接我电话……”
“他这么大人了又丢不了,你管他干嘛,晾他几天他就忍不住要找你了。”
自从结婚以来。贺东风对她发过的正式的和非正式的火不计其数,但这是头一次,他不理人。
她不怕他生气,哪怕拎起来揍她屁股一顿也好,但凭空消失这件事真让她心里不踏实。
“大哥,你要是看到东风,让他给我回个电话,他要是不愿意回电话,你就帮我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噢不对,他要不生气了就会给我回话,那你也帮我看看,看看气成什么样子了……”
电话那边传来童年的笑声。元宝羡慕的叹息,“好吧,我不打扰你们两个打情骂俏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她还想再说两个成语来着,贺东弋却不想浪费时间听她说废话,当即挂断电话。
元宝坐在帐篷外头的小木头板凳上,抱着水杯发呆。
发呆,是她的特权,自从她被吓过之后,人就一直呆呆的,大家将这种现象理解为惊吓过度,或许也跟同老公吵架有关,为了不让她的恍惚给工作添乱,大家可以容忍这个只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小姑娘的存在。
岑迩尼在远处叫她。叫了好几遍她才反应过来,放下手机小跑过去,不料一脚踩空,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摔进坑里,岑迩尼手里还拿着半个陶片就伸手去接,接是接住了,因为太过用力,他的手心被陶片割出一个小伤口。
他用纸巾随便的擦了两下,看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就用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这要摔下来,脸都扎成筛子了。”
元宝就地蹲下,把自己藏在高高的土堆下面,“我想回家。”
“你真是,见过善变的女人没见过你这么善变的,前几天哭着喊着要留下来的人不是你吗?今天又要回家了?”“东风生气了,不理我了,这样冷战不是办法,我们两个总有一个要妥协。”
“等到挖掘工作结束你自然就回家了。”“那样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那只会让问题变得更严重。”
岑迩尼也蹲下来,沉默片刻,说,“如果连你热爱的工作都不能容忍,这份所谓的婚姻和爱情不要也罢。”
元宝抬起眼皮,想了半天反驳的话,都因为懒得开口而作罢,最后只是干巴巴的瞪他一眼。
“你喜欢贺东风什么?外表?家世?好像除了这两点他没有什么优点可言,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两点,你不如跟我在一起,外形我不差,家世也绝不会输给他,我可以接受一个离过婚的你,而反之如果是贺东风,他绝对不会接受离过婚的女孩子,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我会更在意你。”
元宝眨眨眼,不可思议道,“你们俩不是好朋友吗?不是好多年的好朋友吗?你就这样公然挖墙脚啊?你也太不厚道了,岑老师,你对待朋友如此不厚道,你这是人品有问题啊,我怎么能跟你一个人品有问题的人在一起呢?今天要是贺东风在这里,就算朋友的老婆脱光了,他都不会看一眼,这才叫人品。”
“爱情是允许人们不择手段的。”“爱情允许有什么用啊!”元宝不屑,“我不允许!”
“我会一直陪着你做你喜欢的事情,无论什么职业,无论在哪,这一点,他做不到。”
元宝不想跟他讨论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讨论的最终结果一定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她蹲在原地挪动两步,转了半圈,用侧脸面对他,“你叫我有什么正经事吗岑老师,要是没有,我可……唔!”
话音未落,岑迩尼突然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用力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控制在自己的力量范围之内,带着侵略意味的吻重重封住她的唇。
元宝被吓到了,等反应过来时,唇舌内外的领地都已被他占领个遍。
她疯了一样的挣扎,可力量终究小得可怜,岑迩尼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元宝咬他,他就任她咬,唇舌之间尽是血腥味,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脸上蹭到了冰凉的未知的液体。
他松开元宝,看到她满脸泪痕,羞愤得小脸通红,他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看到指尖沾上一抹淡红色。
“为了爱情,我可以插兄弟两刀。”元宝抡起手臂就要甩他耳光,岑迩尼及时制止,抓住她的手腕压下,“刚才我有些冲动,对不起。”
元宝抱着膝盖蹲在原地哭了一会,爬上土堆头也不回的往村子里跑。
回到房间就开始收拾行李,院子里还有她洗过没干的打底衫,顾不上衣服还湿漉漉的,她胡乱的一卷,就塞进包里,岑迩尼一直在院子里,等她终于收拾完东西要离开时,他才上前制止,“我道过歉的,刚才是我冲动,元宝,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尽管方式非常唐突。”
元宝捂着嘴巴往后退了一大步,“你走开,我不想听,你是强盗!你喜欢你就可以随意占为己有吗!你喜欢的东西多了,每一样你都要这么得到吗?杀人要是不犯法,你现在已经咽气了!”
“你要回家吗?”
“对!我不念了!我要回家当少奶奶!”
岑迩尼向她靠近,试图拿走她的行李,元宝紧紧护在身后。
“和我在一起,你一样可以当少奶奶,我可以让你比跟他在一起生活的更快乐,更自在。”
“我喜欢受虐,我就愿意让他虐待我!你管不着!”她气愤的一跺脚,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及时赶上一辆正要启程的破破烂烂的小巴车去镇上,转乘去市区的小巴车,最后打车去客运站,买到下午四点钟回辽城的大巴。
中午没有吃饱,她饥肠辘辘的在车站门口转了一圈,买了一根玉米坐在候车室里啃着。
岑迩尼给她发了几条信息,问她是不是确定真的放弃实习成绩,还有道歉与告白,她都没有回复。
为了防止电话骚扰,她把手机关机,开始睡觉,只有睡觉才能忘却所有烦恼。
长途客车要四个小时才能回到辽城,下了车,她马不停蹄的打车回贺家。
在门口遇到了端着糖果盒吃糖的贺东弋,气喘呼呼的问,“我相公在家吗?”
贺东弋跟看见了外星人似得,上下来回把她打量了好几遍,最后才说,“你这是刚出土啊?”
“我还木乃伊呢!我相公在楼上不?”
“废话,他标准宅男一个,不在房间能在哪?你还想他出去花天酒地吗……”
元宝抖了抖身上的土,甩掉鞋子,背着行李包就往楼上跑。
她太想念这里了,比想念亲妈还想念,看见房间的门板都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她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惊喜万分的表情,像她平时一样,兴冲冲的撞门而入,“相公!我回来啦!”
房间门灯火通明,床头立着一个临时的输液架,贺东风一手紧握成拳,一手捏着针头,原本平稳的手腕因为元宝从天而降所带来的惊吓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就扎偏了。
他飞快将针头拔出来,抬起眼眸,波澜不惊的望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肉嘟嘟的唇瓣上时,久久不能离开。
“相公?你怎么了?为什么要给自己打针?”她放下背包跑到他面前,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的手背。
贺东风面色苍白,脸颊却泛着两团不自然的潮红,神情暗了暗,平复情绪后,再次将针头刺入皮肤,“怎么回来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打针。”
贺东风淡定的撕下提前准备好的胶布将针头固定好,随后靠着床头坐下,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身,“你还没回答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念了,我要在家当少奶奶。”她跪在床前,趴在他的被子边上,伸手去握他的手,贺东风非常直接的抽离。
元宝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黑乎乎的,指甲缝里还有泥,她飞快跑进浴室,用香皂把手洗了三遍,干干净净的跑出来,重复刚刚的动作,“相公,你发烧了?手心怎么这么烫?”
她伸长手臂去摸贺东风的额头,惊讶的张大嘴,“相公!你要变成火娃了吗!”
“我问你,为什么突然回来。”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他再次追问。
“我说了,因为我不想念了,我想回来当少奶奶,我想你了。”
“撒谎。”今天做了三台手术,加上高烧,这会儿累得一句废话不想多说,他缓缓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重复道,“你在撒谎。”
“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想你了,就不念了,等着你养。”
他觉得身上发冷,就往下躺了躺将被子拉高,元宝趴在他身边心疼不已,用手指轻轻捏着他的耳垂,“相公,你为什么不去医院让医生给你打针配药呢?你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割双眼皮的了?”
贺东风突然睁开眼睛,虽然发着高烧,但是眼底却格外清明,“从今天开始,你可以随意撒谎,但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她抵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确实撒了谎,不过她也确实是想回来了而已,岑迩尼的强吻不过是加速了她回家的迫切感。
再说这事儿哪能如实交代,贺东风听了会直接气翻白眼吧……
她坚定的摇摇头,“我不需要你原谅,我也没有撒谎,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有半句谎言,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贺东风再次闭上眼,“我睡会,不要说话。”
“好。”她乖乖点头,乖乖闭嘴,一路奔波身体也很疲惫,很想去洗澡,可是又想先陪着他,想想还是相公重要,于是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默默地当时护工。
贺东风的身体一向很好,那天陪元宝在镇上打针的时候,冻了一夜,回来就开始发烧,他以为挺一挺就会过去,没想到会愈发严重。
他睡着了,睡得很深,元宝趴了一会儿也睡着了,等她因为做梦惊醒过来时,贺东风的药早就打完,已经回了不少血,她惊慌失措的拍醒贺东风,“相公!快点快点!回血了!再睡你就成人干了!”
贺东风睡眼惺忪的抬起手腕,慢条斯理的撕掉胶布,拔掉枕头,一翻身,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