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艺成出山
目送达罕消失在河中,林火收起被达罕整理好的放在贝舍夫身边的鱼线后,张淑华和大黑已经转过树林找了过来。在张淑华的急救下,昏迷的贝舍夫很快醒了过来。苏醒过来的贝舍夫惊魂未定,简单地向张淑华和林火道谢后拎着鱼竿带着一身水渍打着哆嗦奔回家里闭门不出。
贝舍夫离去后,林火被张淑华一番责问。有关达罕的事情,林火当然不会对张淑华提起,只说看到贝舍夫昏迷在水中,费了半天劲才将其弄到岸上。张淑华对儿子没有太多怀疑,只是觉得贝舍夫行为奇怪,嘱咐林火以后不要到镇外的河边玩耍后,就不再多说多问了。在应付了母亲的盘问后,林火把事情的真实经过详细讲给了大黑听。对于达罕的事情,同为兽族的大黑并不奇怪,反而对于贝舍夫的神奇表现让大黑和林火心中纳闷。因为目睹了贝舍夫的超常表现,并且救了贝舍夫,林火必然会受到贝舍夫的询问,为此大黑和林火还特意编排了说辞。
大黑和林火如此小心并非过度紧张。沃尔克镇上的许多人都是有来历和背景的,在他们平静的生活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在这里生活只是为了享受难得的安宁,或者躲避紧迫的危机。这些危险人物因为自身面临危险,一旦他们的秘密被知悉,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他们给周围的人带来的更大的危险,说得通俗一点儿就是——杀人灭口!基于这个共同点,小镇上的人们在互相威慑着保持着表面的安宁,其实真正快乐的只有在镇上出生没有到过镇外的孩子。贝舍夫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身手,就表明他又不为人知的秘密。对所知悉的秘密装聋作哑,是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生存的非常有效的自我保护方法。
三天后,林火接到了柳芭捎来的口信,独自一人来到了贝舍夫的家。与以往不同,贝舍夫穿戴整齐,亲自在家门前迎接林火。见到林火到来,贝舍夫没有多言,拉起他的小手在大宅子里左拐右绕,最后在一幅古旧的油画跟前停下来。贝舍夫抬手在油画框上拂了一下,油画和画后面的墙壁应收翻转,露出油画后面的一道暗门。贝舍夫和林火走进暗门,暗门在身后无声地关闭,眼前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简短的过道后面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米的房间。房间的正中有一副红木桌椅,面对着门口的是一张坚实的木床,其余的墙面被书架和古董架占据着。这分明是一间收藏着古董和珍本书籍的密室。在房间正中的红木桌上,单独放着一本颜色暗黄的线装书册,天棚上那盏射灯的光柱笼罩着书册,让人看了以后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略带恐惧的神秘感。
贝舍夫示意林火在床上坐下,林火坐定后,他坐到了林火对面的椅子上。林火刚刚坐定,贝舍夫的蓝眼睛里立刻放出了和达罕搏斗时出现过的淡金色的光芒罩定了林火。
“贝舍夫爷爷,你的眼睛生病了吗?怎么变了颜色?你该不是吃人的妖怪吧?”林火不但按照事先编排好的说词作出反应,而且还临场发挥挤出了几滴眼泪来增加可信度。
对于林火的眼泪,贝舍夫缺乏抵抗力,赶紧收回了目光说道:“萨沙,你不要怕。爷爷不是坏人,让你看到这个样子只是想问清一些事情。”
林火见眼泪攻势奏效,又装模作样地哭了几声,直到贝舍夫手足无措后才收声住口。依据大黑传授给他的观人之术,林火初步断定贝舍夫并没有恶意。
贝舍夫见林火收住哭声松了好大一口气,他很清楚,在一个哭鼻子的小孩口里是问不出事情的究竟的。确信林火不会再哭后,贝舍夫柔声问道:“爷爷这样的眼神,那天在河边的时候你是不是看到过?”
“那天,我去河边找爷爷学钓鱼,刚转过林子就看见爷爷手上冒着黄色的光在跟河里的一条大鱼打架。没等我弄清是怎么回事,爷爷就掉到河里去了。后来,大鱼拉着爷爷在河里使劲游。我担心爷爷,就冲着河里的大鱼扔石头,等它游近河边的时候就跳到水里,用小刀把捆着爷爷的鱼线割断了,然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爷爷拖到岸上。后来,妈妈就来了,把爷爷给弄醒了。”林火把编好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反正他救了贝舍夫是不争的事实,对有关达罕的事有所隐瞒,非但不影响这一事实,反而避免了进行过多解释的麻烦。
贝舍夫落水被缚后很快就昏迷了,只知道是林火母子救了他,对其他细节一无所知。这三天来,他除了疗伤之外都在思考自己如何获救的真实原因。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以他的能力都斗不过那条超大的鳇鱼,凭林火和张淑华一个小孩一个妇女,绝对无法从鳇鱼口中救下他,除非其中另有缘故。出于自我保护和对林火母子的好奇,贝舍夫才把林火找来打算从他的嘴里知道事情的原委。
听了林火的讲述后,本来就心有疑问的贝舍夫更加迷惑了。“你真的是用小刀割断鱼线的吗?”贝舍夫难以理解,他用尽全力都挣不断的鱼线,为什么林火用削铅笔的小刀就可以割断。
林火很肯定地回答说:“当然了。我趁大鱼靠边的时候,跳到水里,用小刀一割鱼线就断了。”
“你救我的时候,我身上的鱼线都哪去了?”贝舍夫打算找回鱼线,对鱼线的强韧度进行亲自检验。
“你身上的鱼线缠得可多可紧了。我用刀全都隔开后,就扔到河岸上了。你醒了以后就回家了,我觉得断了的鱼线没有用,就没拿回来。如果你想看,只有到河岸边去找找了。”鱼线的去向,林火是不会交代的。那团被鱼鲛浸透的鱼线当真是水火不伤、刀枪不坏的宝贝,已经被林火秘密收藏起来了。如果让贝舍夫找到,之前所有的谎话不久全都穿帮了吗?
“你是从哪救我上岸的?”
“就在你醒过来的地方啊!当时,大鱼贴着岸边游,离河岸只有三五米远。不然,我还来不及跳下去割鱼线呢!”
“你会游泳吗?”
“会一点儿!游得不是很好。”
“你游得不好是怎么把我从水里拖上岸的?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你拉着我游得动吗?”
“河水不深,我是拖着你上岸的,没有游水呀!”
贝舍夫确定自己被水淹过,但也可以确定自己的脑袋没有进水,自己的智力还是完整的。当时的经历告诉他,曾经捆住他手脚和全身的鱼线绝对不是一个小孩用一把铅笔刀可以搞定的。而且,在河边钓鱼的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林火说了谎话。
“萨沙,爷爷在河边钓了几十年的鱼,别的不知道,哪里水深哪里水浅闭着眼睛也不会指错。你说的那个救我上岸的地方,是一个深水湾。从岸边算起往河里走,在不出半米的距离内河水的深度只有不到半米深。过了这个距离,河床就是断成了一个笔直深沟,河水的深度立刻就变成了五米多。那么大的一条鱼,在半米深的水域是游不起来了,它只会在深水处游动。你要救我的话最少要往河里走三米,这时候河水已经五米多深了,你现在的身高只有一米多一点儿,走到这个位置就会掉进深水。在这个位置救我,你必须要会游泳,如果你不会游泳就会被淹死。你没有游水直接拖我上岸,应该不是真话吧?”
让贝舍夫这一问,林火立刻知道自己的谎话穿帮了,一时间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林火的变化当然逃不贝舍夫的眼睛。林火正在担心贝舍夫是否会因为自己说谎而迁怒的时候,贝舍夫却出乎意料地大笑起来。
“萨沙,看来我是说对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生气的。你是一个神奇的孩子,这一点在你和安德烈比试的时候我就有了模糊的感觉。你和镇上的一些人一样,都有不欲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一定有神奇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否则你怎么可能从大鱼口中把握救下来。”
大黑和林火只是编了一套说词,由于大黑的智力有限和林火的心智尚未成熟,对其中具体细节并没有设计稳妥,对于谎话被戳穿后如何应对更是没有预案。在贝舍夫的仔细盘问下谎话被当场戳穿,林火一下失去了方寸。
支吾了半晌后,林火咬了咬嘴唇,说道:“贝舍夫爷爷,我真的不是有意骗你。像你说的那样,有些事是不可以对别人讲的。在河边我看到你遇到了危险,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你救下来,这是真的。但是,我是如何做到的不能跟你讲,因为这关系到我和妈妈的安全。请你原谅我向你说谎好吗?”既然谎话被戳穿,林火又觉得贝舍夫不是坏人,干脆就承认了。
“孩子,爷爷说过不会生气,就是不会生气。相反爷爷现在真的很高兴,因为爷爷找你来的目的实现了。终于确定了爷爷的猜想,你是不是一般的孩子,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而且还是爷爷的救命恩人。”随后,贝舍夫爱怜地摸了摸林火的脑袋,蹲下身扶着他的双肩直视着他的双眼非常严肃地说:“孩子,记住一个老人的衷告,纸包不住火,越是想隐藏的东西就越容易暴露,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忘掉秘密。”
贝舍夫的话林火似懂非懂,略带迷茫地回答道:“爷爷,你的话我不太懂。不过,我知道你是好人,不是坏人,你的话我一定会记住的。”
“记住就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贝舍夫赞许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那本发黄的书册送到了林火面前。“自从那天被大鱼拖下水,险些丢了性命之后,爷爷想了很久。爷爷老了,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爷爷也有些秘密,不想因为爷爷没了以后没人知道。这些年,爷爷一直在找一个能够替继续保守这个秘密,帮爷爷完成心愿的人。看来这个人非你莫属了!”
贝舍夫的话和眼前旧得几乎吹口气就可以变成蝴蝶飞走的书册,林火真个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见林火迷惑不解,贝舍夫坐到林火身边,指着书册封面上的文字说:“看看封面上的字,你应该认得。”
“霸、气、诀。”林火发现书册封面上写的是汉字就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
“很好!”贝舍夫翻看书册,指着扉页上的字接着说:“你再**一**这些!”
气者,行于天地、藏于万物。人善用之,汇聚而成功,内固根本强筋骨,外合武技摧金石。练气者,百万千法,唯立意体用不同,皆非歧途。人皇一族,统御万民,自当以王霸之气威临天下,故习之以霸气,用之以称王。霸气者:
视,察秋毫之末,明千里之遥;
听,闻心语之默,辨角徵之音;
言,笑谈似风云,怒语如雷霆;
行,动可追劲光阴,静自如古井;
斩,切金断玉,伏尸百万;
爆,山摇地动,哀鸿千里;
抗,固若金汤,风雨不透;
闭,禁绝外气,绝处逢生。
林火读过扉页上的文字,更加不解,抬头问道:“贝舍夫爷爷,这本旧书上说的是什么呀?以前从来没听你讲过。”
“萨沙,这本书和书上说的东西是很有来历的。这就是爷爷的秘密,现在爷爷把这个秘密讲给你听……”贝舍夫把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在林火的故乡中国,自古流传着一种神秘的武技——气功。那里的武者用不为人知的方法修炼一种叫气的能量。通过气的修炼,激发人体的潜能,在强化身体的同时,在气的作用下武者的一招一式都有惊人的破坏力。正是有了气功这一神奇的秘法,中国的武者才享誉世界。
依据气功修炼方法的不同,中国的武者分成好多门派。中国的皇室更有一套神秘的功法,可以让修炼者不但有超强的杀伤力,而且在举手投足间充满王霸之气,令周围的人不自主地产生敬服之心。这套功法产生于何朝何代无法考证,就连它的名字“霸气诀”也鲜为人知。
在中国清王朝的时候,贝舍夫的爷爷是八国联军的一名军官,他带着军队攻入了中国皇宫,在那里劫掠了一批古董和书籍,其中就包括贝舍夫手中这本霸气诀。贝舍夫出于对中国文化的热爱,从青年时代就开始研究祖父从中国带回的图书,无意中发现了这套功法,知晓了中国皇帝至高无上统御天下的奥秘——在权术的背后另有盖世奇功。
按照霸气诀上的方法,贝舍夫进行了几十年的修炼。经过修炼,贝舍夫体内有了可以作为能量和武器的气,但这种气并不是所谓的霸气,非但气的威力不如书中所述,更没有书中描述的令人敬服的霸气威严,反而让他成了一个慈祥和蔼人见人爱的老者。
讲完了《霸气诀》的来历,贝舍夫把书册塞到林火的手里说:“萨沙,这本书是中国的国宝,放在我这里已经没有用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它在你这个神奇的小孩身上发生奇迹。”
对于气功的概**,林火初次接触,一时间搞不懂一本旧书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并不想接受贝舍夫的馈赠。“贝舍夫爷爷,听你讲故事我就很高兴了,这本书是宝贝,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萨沙,你真是个孩子。刚才的话要是让任何一个大人知道了,就算我不把书给他,他也要千方百计地从我手上抢。听爷爷的话,把它收好,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等有机会的时候,帮爷爷把它还给中国。它是爷爷的爷爷抢来的,不属于我和你或者其他人。为了让你有保护自己和这本书的能力,从明天开始,爷爷会教你书上面的功夫,让你成为更神奇的孩子。”就这样,在贝舍夫的坚持下,林火开始学习霸气诀。
光阴似箭,年华如水,转眼间九年过去了。林火从天真的孩童长成了健壮的少年。九年里,林火不但在接受贝舍夫的气功训练,还在于飞的指导下学习着格斗术和枪法。在他的刻意隐瞒下,他的两个师傅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霸气诀是神奇的功法,林火修炼过后,效果出乎贝舍夫的意料。短短九年之间,林火的功力居然超过了贝舍夫一倍有余,而且对霸气诀中用来作战的斩、爆、抗三诀的运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贝舍夫和林火追求的威临天下的霸气仍未出现,视、听、言、行四诀的修炼仅仅达到了感官超常敏锐的程度,至于闭字诀的法门则是玄奥难懂,难于修炼,在运用上一直未达到纯熟的境地。
在修炼霸气诀的同时,林火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通过对气的体悟和锻炼,他居然体会到了体内那种令兽类敬服的气息的存在,并且按照对气运用的理解,摸索出了控制这种气息的方法。
于飞以传授本领为由,希望达到控制林火的目的,在他的训练下林火在近身格斗和轻武器射击方面不输于一名刚刚结束训练的特种兵,所欠缺的只有临敌的经验和军人的气质。
如今的林火身高达到了一米八零,宽肩窄臀,体型修长,肌肉结实,棱角分明充满朝气的脸上总是挂着一股冷冽的傲气。气功和严酷的身体训练形成的独特气质和外表,让他成了让全镇女孩子心折的冷面王子,而他的微笑只留给母亲、贝舍夫、柳芭和安德烈。
在这九年里,大黑衰老了许多。按照犬类正常年龄,它早该死去了,可它就是这样顽强地活着。每年林火回林子里给父亲扫墓的时候,总要追问它杀父仇人的名字,每次大黑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时候未到,学好本领再说”。于是林火在漫长的等待中拼命学着本领。
随着本领的增长和心智的成熟,林火对于飞逐渐产生了怀疑。他多次在被于飞赶出组织,而且精神不大正常终日酗酒的瘸腿老张口中听到对于飞见利忘义的漫骂和对白虎的恐惧。瘸腿老张是于飞猎获白虎的同行者之一,当初就是他负责往陷阱中泼洒鲜血的,联想到父亲在猎白虎的时候遇害,林火的心中对于飞画起了问号。
第一场大雪降了下来,兽饮河的河面被坚冰封的严严实实,白色的冬季光临了沃尔克小镇。寒冷虽然让人觉得不便,但在林火他们看来还是值得高兴的,因为一到这个时候学校就会放寒假,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到处疯跑。
放假的第三天,林火还没想好如何度过这个假期,于飞敲开了他家的房门。同以往一样,于飞到林火家里来没有带他的保镖。入座后,经过简单的客套,于飞说出了来意。
“嫂子,狗娃都十六岁了,在这里呆了九年从来都没离开过镇子。这次我要去一趟莫斯科,不是跑买卖,只是出去散心。我想带他一块儿出去,让他见见世面。”
“这不太好吧?这孩子不懂事,就知道乱跑,带出去给你添麻烦不说,得罪了你那些朋友就更不好了。”张淑华不希望林火和于飞有过多的接触。
“嫂子,狗娃跟我学本事,我还不知道他?好动是好动了一点儿,可在正式的场合还是很识大体的。再说,我这次只是出去散心,绝对不谈生意,不会道儿上的朋友,不会把阿孩子带坏的。”
于飞见张淑华还是没有点头同意的意思,马上又换了个说法。“狗娃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到镇外去读书了。咱这个镇子五方杂处,根本不是纯粹的俄罗斯社会。不让孩子先出去走一走、开开眼界,以后出去了怎么能适应社会呢?”
于飞的说辞在张淑华心里产生了影响。于飞说得不无道理,不单是林火,就是张淑华自己也是从未真正接触过纯粹的俄罗斯社会。在张淑华犹豫不决的时候,林火说话了。
“妈妈,于叔叔说得对。让我出去开开眼界吧,我很想在毕业之前去看看想报考的大学是什么样子的。”
“既然你自己想出去,那就跟于叔叔去吧。”张淑华见儿子满脸热情,心中虽有些不安,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飞高兴地离开了林火的家,边走边盘算如何把林火牢牢控制在手中。林火在于飞走了之后,躲回房间暗自兴奋,终于让他找到一个机会查探于飞的底细,为自己的猜测寻找答案了。
放假的第三天,于飞带着乌达夫和另外两个手下陪着林火上了路。坐了一天的汽车,五天五夜的火车,林火的脚踏上了莫斯科的站台。虽然不是旅游的季节,莫斯科这个有八百多年历史城市着实让林火大开眼界,在于飞的引领下林火将克里姆林宫、莫斯科大学、普希金语言学院等等知名景点游历了一遍。五天时间内,林火对东欧的风物人情有了大致的了解,无论是严肃的交响音乐会,还是正规的西餐酒会,林火都应付得有模有样。
这五天里,于飞寸步不离地陪着他,那些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藏污纳垢的场所从不涉足。相反,乌达夫和另外两个手下却是逍遥快活,每天都出去寻欢作乐很晚才回到酒店休息。见到于飞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半点混黑道的样子都没有,林火越发觉得可疑,盘算一番后决定用言语试探。
“于叔叔,不是说你在道上很有名气,俄罗斯各地的老大都会给你面子吗?我们来了五天,怎么没有一个朋友来看你呀?”
林火一提这个话茬,于飞立刻来了精神,点上一支烟美美地吸上了一口得意地说:“狗娃,我可是答应你妈了,不让你见道上的朋友。这几天外面的事都是乌达夫在办,我只管陪你玩。道上的朋友你没看到,他们可看到你了。这几天吃饭睡觉,你见过我付账吗?道上的朋友早都打点好了。你小子还没入道,当然感觉不到了!”
“原来是这样啊!”林火应了一声,作一脸无聊状说道:“于叔叔,大冬天的到这里除了听听音乐会,看看芭蕾舞,没什么可玩的。你要是没什么事,咱们就回去吧。”
于飞靠在沙发上喷着烟看着林火说:“你小子,出来的时候一蹦八个高,才出来几天就想家了。”
“经常听你和其他叔叔讲外面如何如何好,出来几天看了看,确实没什么意思嘛!吃喝拉撒睡都受约束,还不如到林子里玩狗熊过瘾。”林火躺在床上,用遥控器没有目的地调着电视里为数不多的频道。
“这花花世界确实有许多好玩的东西,比如说毒品、赌博、美女,你还是小孩没成年呢,你妈又是中国传统女性,我哪敢带你玩这些!让她知道我带坏他的儿子,非扒了我的皮反着给我贴上不可!”于飞脸上是无奈的表情,语调却充满诱惑,心里却巴不得林火马上提出要求。
见于飞说得起劲,林火认为时机到了,从床上坐起来说道:“于叔叔,你说的这些我现在都不能做,以后也不一定做。反正我们已经出来了,妈妈又不在身边,不如你带我去见识些有趣的东西,比如说你们黑道上的事。只要我们回去不说,妈妈不会知道的。”
于飞见林火说得认真,脸上露出笑意,掐熄了手上的烟,对林火神秘地说:“你小子,果然是不安分。出来几天就忍不住要找事了。既然你这么说,叔叔就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林火作猴急状问道。
“一个像叔叔这样的人才会去散心的地方,一个只有真正的男人才敢去的地方。先别急,到了你一定会喜欢的。”于飞卖了个关子,让林火抓紧时间休息,第二天早上就出发。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于飞就叫起了林火,会同乌达夫等一行五人坐上了回程的列车。五天后,列车到站,一出站台两辆军用吉普就在等着他们,吉普车载着他们一直开到了市外的平原上,在那里停着一架军用直升机。直升机载着他们中途停靠三次,在三天后将他们送来到了一座军营之中。
依据从学校里学来的地理知识,林火可以断定,这座军营位于勒拿河上游和上扬斯克山脉之间北极圈内的高地上。虽然刚刚入冬,这里的气温已经在零下四十度以下,极夜即将来临,天空是灰蒙蒙的,强劲的北风卷着冻得发硬的雪粉打在脸上钻进脖子里,就算穿着防寒服给人的感觉还是如坠冰窖。
所有的人都穿得厚厚的,唯独乌达夫还是单衣光头,在林火的赞叹声中拉开了机门第一个跳出机舱。停机坪上整齐地站立着两排荷枪的士兵,在于飞和林火走出机舱时士兵们全体立正持枪敬礼。
“叔叔,你输的真正的男人才敢去的地方就是这个寒冷的兵营吗?我只知道以前你在中国是个战士,难道你还是这里的军官。”看士兵的架势,林火以为于飞是这里的军官。
于飞笑了笑,指着士兵队列的另一端对林火说:“叔叔在中国的时候当兵已经当够了,没心情跑到俄罗斯来当军官。这都是老朋友给面子,弄得欢迎仪式。你看前面的那个上校,他是叔叔的朋友,这些兵都是他弄来给叔叔充场面的。”
林火顺着于飞所指望过去,在士兵队列尽头果然站着一个肩扛上校军衔的军官,这个军官全副武装,身高在两米左右,但身形和面庞非常瘦削,暗蓝色的眼睛、鹰勾鼻、八撇胡子,给人一种阴鹜至极的感觉。
“契诃夫,你的这些兵把我的侄子给弄迷糊了,他还以为我是这里的头头儿呢!”于飞一边走一边对上校军官打招呼,显然两个人相当熟络。
“于,你这头远东狼要来我这里,还要带上侄子一起来,我能不好好招呼吗?不是你告诉我弄得隆重些,不然会被小孩子笑话的吗?怎么这就不认帐了。”叫契诃夫的上校,笑着迎了过来。
“我这头远东狼,那比得上你这北极雕逍遥快活。就连显摆一下实力都不敢大张旗鼓,还要大老远跑到你这鸟巢里来借人手。”于飞和契诃夫用力拥抱了一下,然后对林火说:“狗娃,这是契诃夫上校,你叫他叔叔就可以。别看他只是个上校,在这方圆五百公里之内,他可是土皇帝,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你可不要惹他生气,不然咱爷俩就得蹲雪坑喂北极熊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你可不要把孩子吓坏了。”契诃夫数落完于飞,转向林火说道:“小伙子,别听他瞎说,我可是个正直的军官呢!”
“你要是正直,我就比上帝还仁慈了。正直的军官会在军营里藏上百个美女,正直的军官会在军营里开设黑拳赌局?……”于飞到了这个军营里似乎格外放松,扯着契诃夫说起了平日在林火面前从不说起的话题。
契诃夫的军营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的地方,但在军营的下方却有一座巨型的地下建筑。这个面积几乎和军营一样大的地下建筑,在地下五十米的深处,分成三层,由四通八达的隧道和大型的洞室组成。这里原本是冷战时期储存战略物资的地下军事基地,在苏联解体后,这个基地的物资绝大部分被清运出去,剩下的只有两三枚核弹头。核弹头存放在基地的最下面一层,也只有这一层的设施是全自动电子控制的。其他两层作为普通物资的储备库,只有一定数量的电子眼作为监控,其他设施都要依靠手工操作来运转。
因为山高皇帝远,契诃夫作为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自然是为所欲为。在上两层巨大的空间里,空闲的洞室经过改造后,成了地下赌场、毒品加工车间、人**易市场。另外,在他的军事辖区内实行军事管制,地方政府和警察无法干预,有了这个便利,这个军营成了俄罗斯北部著名的黑市,几乎所有的俄罗斯黑道中人都愿意到他的地下基地安全地进行交易。每年的冬、夏两季是这里的黑市开张的时间,大批量的黑市买卖不但给契诃夫带来高额的税金收入,他的地下赌场和妓院更会狠狠盘剥一下前来交易的黑道大哥们的血汗钱。
在军事基地的第一天,契诃夫准备了丰盛的酒宴来招待于飞林火一行,随后带他们到地下基地内部转了一圈。其实,于飞队地下基地的布局结构已经了如指掌,真正要了解的只是林火一个人。这天,林火见到了牲口一样**着身体、排着长队被人挑选买卖的妇女和儿童;还看到了为了一口啤酒、半块面包就可以满足任何人肉欲的性奴;见识了令人疯狂上瘾的毒品的制作过程和毒贩们天文数字的毒品交易。
一天下来,于飞从林火的脸上中看到了惊讶、同情、鄙视、愤怒、厌恶诸多表情,就是没有见到他想要的欣喜和感兴趣的表情。面对大把的钞票,林火只从中抽出了一张,而且并不是想要,只是因为那张钞票是假钞,为此契诃夫大大赞赏了林火的眼力,而那个收钱的倒霉伙计却遭了一顿暴打。面对美艳的妓女,林火选了一个拉进了房间,可是监视镜头告诉于飞,林火并没有让妓女提供任何服务,只是让这个没有客人而饿了两天的女奴饱餐了一顿黑面包。林火到底对什么感兴趣,成了于飞头疼的问题。
临睡觉的时候,于飞问林火:“狗娃,今天带你长了不少见识。本以为你会趁这个机会捞点钞票,搞几个小妞成为一个男人。你叔叔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小子嚷着让我带你见识一下,我带你来到这么个好地方,随便你吃喝玩乐,就是杀人放火都没人管你,你倒好放着钱不要,放着妞儿不上,你到底喜欢什么?难道你要的是男人?”
对于于飞的提问,林火慢条斯理地回答:“于叔叔,钱这个东西我家不缺,而且我以后会挣,拿了这里的,不是让契诃夫笑话咱爷俩吗?说到女人,我是挺喜欢的,可我没经验,而且这里的女人什么人都跟,跟他们睡我怕得病。我在镇上可是女孩子心中的冷面王子,那么多干净的女孩子我都不碰,让我碰这里的性奴,这不是埋汰我么?”
“你小子总有说法,不过这个说法我喜欢。说的对,有志气,有性格!明天把这话跟契诃夫学一学,让他长长见识,咱们爷们可不是一般的俄罗斯烂仔。”于飞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被林火的回答刺激得热血沸腾,好像他本人都跟着崇高起来一样。
林火认为于飞带他来到此地必有目的,借着提起的话题接着试探道:“于叔叔,你说带我来一个真正男人才敢去的地方。今天你让我见识了金钱和女人,该不会就只有这些吧?”
“金钱和女人对男人来说都是越多越好。不过,真正的男人需要的并不只是这些。真正的男人要有血性、有杀气,这样才能成大事。明天叔叔就带你见见血,让你长长胆子,增增杀气。你小子到时候不尿裤子就行!”于飞冲着林火神秘一笑,倒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