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怎么?他爸很凶呀?」

「唔……是还好啦,只是……嗯……」该怎么说呢?

「帅吗?」

嗯?为什么会跳到这里来?

「你刚才问什么?」

「我说小翔翔的爸爸帅吗?」

「你想干么?」

「他是单亲吧?如果帅的话,我想说搞不好可以——」

「不可以!」夏光桦立刻严正制止,「真受不了你欸,到底有多缺男人,居然连单亲爸爸也想染指?」

「阿姨,」小翔突然插嘴,一双大眼无辜懵懂,「什么是染指呀?」

「小孩子不要问!」姊妹俩异口同声。

说好的六小时跳票了,男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晚间十点多。

夏光桦想,她大概明白为何男人会一口气塞了五张千元钞给她,若是照着现况分析,对方就算是天亮了才出现,她也不会太意外。

「你还好吗?」皱着眉,她斜倚着门框,看着一身狼狈的男人。

「嗯?」男人眉一挑,「为什么这么问?」

「你自己没感觉?」

「什么意思?」

「你这里……」她在自己的右额头上比划了下,「流血了。」

「啊、有吗?」男人似乎真的没自觉,他抬手一抹,看了下自己的手,上头果然沾了血渍。「哦,这个啊,不要紧的,小伤口而已,待会清理一下就好。小翔呢?今天有吵闹吗?」

「还算乖吧。」她耸耸肩,这才由门边退了开来,让对方进门。

孩子就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

男人见了这画面,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你这沙发什么牌子?这么好睡。」上次是,这次亦是。

夏光桦听了,耸耸肩,不以为然,「我想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沙发上。」

「不然是?」

她指了指电视机,「我故意挑难看的。」

「原来如此,」他笑了出声,「我居然没想过这点。」

「你下次可以试试。」

「我会的。」语毕,他走到沙发前,作势就要抱起孩子。

「对了,那个——」她出了声。

男人停下了动作。

「你额头上的伤口……」她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把话说出口,「我还是帮你处理一下吧?」

虽然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可她就是觉得这男人不会善待自己。

「哦,别麻烦了,只是皮肉伤,不会怎么样。」男人婉拒。

「是啊,既然只是皮肉伤,不会太麻烦的,」她打断了他的话,冷着脸,似笑非笑的说:「如果是血流如注的那种伤口,我就会请你出去了,别死在我这里。」

「……你说什么?」

「开玩笑的,别露出那种恐怖的表情。」真是,这男人好没幽默感。「你在这里等等,我去二楼拿个急救箱。」

说完,她跑上楼,拿了东西又跑下楼,然后几乎是以抱怨的口吻道:「坐下吧。你这么高,站在那儿是打算等我拿铝梯过来吗?」这家伙可能有180那么高。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照着她的话,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其实你真的不用大惊小怪,这种伤口就算不理它也会自行痊癒。」

「最好是。」她嗤笑了声,「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结果你猜猜我的下场是什么?」

「是什么?」

「蜂窝性组织炎,在医院住了一星期。」

「……好吧。」男人闭嘴了。

她夹了颗棉球,沾了碘酒,在他的伤口上轻抹了两、三圈。

这时她才发现,男人有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一对浓眉整齐有型,鼻梁齐匀高整,唇瓣菱线分明。

整体来说,他有一张阳刚威严的脸,却又不会显得粗犷老成。这大概就是光榆所说的「帅」吧……

「咳咳,」她回过神来,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那个,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姓孙。」

「孙什么?」

「时郁。时间的时,浓郁的郁。」

「哪有人会用‘浓郁’来解释自己的名字?」她笑了出来。

「不然你说说看,你会用哪个词来解释我的名字?」

「我会说那是一个‘有’、一个‘耳朵’。」说到这儿,她扔掉了棉球,再取来一颗新的,重复相同的消毒步骤。

他看着她流畅的动作,「那你呢?」

「我?我什么?」

「问了别人的名字,总该报上自己的吧?」

「我哦,夏天的夏,光明的光,然后一个木,一个华。」

他听了,侧头想了几秒,「夏光桦?」

「听起来不太像女孩子的名字吼?常有人打电话来会说‘请找夏光桦先生’呢。」

孙时郁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年头都有女人的英文名字取作Charlie了,区区「光桦」算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实在不认为眼前的女人会在意那种事。

他转头看了看,她住的地方说「脏」是不至于,但「乱」是肯定的。

光是玄关上那根木制衣帽架就已经够像是棵圣诞树了,这女人显然把自己所有的衣服全都挂了上去。

客厅的茶几更是不用说,他怀疑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在上头找到空间摆放一个便当盒,因为上面满满是笔记本、漫画书、杂志、杯子、纸张、笔、信封、广告单、牙线、棉花棒、调味料瓶、防晒油、作用不明的药膏、一排吃了一半的普拿疼,然后又是杯子……他突然对这个女人起了点好奇心。

「你是做什么的?」

「问我?」

「不然我问谁?」

「呃……」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启齿,毕竟「漫画家」这种职业很特别,懂的人崇拜,不懂的人唾弃,而她的家人恰恰好都是后者。

见她面有难色,孙时郁识相地笑了笑,道:「没关系,不方便说也不要紧,我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其实,他要查出这种事情根本小菜一碟,完全没有难度。

「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啦……」她呵呵干笑了下,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确定你能不能了我的工作。」

「什么意思?」

「我的工作是画漫画。」

他愣了下,消化了她的字句,「你是说……漫画家?」

「你看吧?就是这种表情。」她自嘲地笑了声,伸手从急救箱里撕了张OK绷,轻轻贴在他的伤口上,「如果你别问我画一页赚多少钱的话,那我会很感激你。」

「我为什么要问那种事?」他被质疑得很无辜。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那种事?」

自她有记忆以来,这两个问题的顺序彷佛是不变的真理,就像是春天之后,夏天紧接着来一样。

「那你呢?」她反问。

「什么?」

「问了一个人的职业,至少该报出自己的吧?」她捡了他的话。

白天见他十万火急地赶回工作岗位时,她就一直在猜想,这男人究竟是做着什么样的工作?是某种安全系统的工程师,还是人命关天的外科医师?

两个好像都是个黄金梦幻职业呢,呼呼呼呼……她傻笑在心,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海里编织她的少女梦。

孙时郁突然抬手指着额头上的伤,道:「这个伤口是我在几个小时之前,追捕通缉犯时弄伤的。」

「追捕什么?」听到关键字,她回过神,有些不确定的问。

「通缉犯。」

她傻愣当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一般人遇到通缉犯的机率是多少?

「你的意思是——」

「对,我在刑事局上班。」

也就是说,他是警察,她最讨厌的警察。

少女梦突然碎成了一片片,纷飞四散,飘向大海,她啪的一声阖上急救箱,站起身,一脸肃然,「那就先这样子吧,我该开始工作了,大门在那儿,不送。」天壤之别的态度令孙时郁有些错愕。不过,他没有追问原因的打算,至少暂时没有。

他抱起了自己的孩子,「那么,我们先回去了,晚安。」

她板着脸孔,不作声。

「今天谢谢你帮忙,再见。」他离开了,顺手替她将门带上。

夏光桦静静地看着那扇门,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烦闷。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在路上邂逅了一个聊得来又条件好的男人,一问之下才发现对方竟是自己最讨厌的星座……

那么,她该相信自己的感觉,还是相信自己的经验?

「不行,这样很不妙。」

盯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黑字,周静潇面色凝重,分析着情势。「我们现在只有动机、间接证据,唯一的证人还是个诈骗前科犯,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起诉书要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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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家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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