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青州衡王府,王位世袭,如今传到第六代已经是朱常庶了,这朱常庶本来家产就已经不多,去年又被当今万岁派人给分割了田产,分给周围乡民,还硬性规定了百姓的赋税,一毫也不准多收。朱常庶这个气呀,到得现在,连个巡府也不把这落魄王爷当回事了。新巡府上任至今,连门都没登过。

万幸的是,朱常庶虽没财运,却有艳福,两年前他到秦淮河畔寻欢作乐,和几个老友世交正商量着要到哪里去玩,酒席之上,一个酸人摇头晃脑的说道:“王爷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秦淮河畔歌舞什么的您都见识过了,却不知道最近又有了新玩意。”说着,这酸人故意一停,吊吊众人的胃口。

朱常庶不屑的笑道:“笑话了不是?这些个风尘中人能有什么花样?吹拉弹唱,本王又稀罕见识了么?你倒是说说看这新花样是什么?”

那酸人奸笑道:“这新花样啊别人兴许也就罢了,但是王爷您保证感兴趣。否则大可对我罚酒三杯!”

朱常庶倒是被他吊起了胃口,笑道:“好好好,你老兄的话啊......那么今日怎么着?就你老兄安排一下?”

那酸人答应道:“没问题啊,但是尚需要借王爷您的名头去请,王爷您看...?”

朱常庶一愣,“哟?这新花样还这么大气派啊?”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拿出自己的名帖递给那酸人。

待得酒过三巡,从堂外走进一位女子,朱常庶抬眼看去,只见眼前这女子,云鬟高耸,眉目娇俏,白脸蛋上红霞匀染,真是一个美娇娘!奇的又是这女子一身纯白镶金边的短靠,腰间还挂了一柄长剑,当真稀奇。

女子请了一个安道:“小女子林四娘向各位大爷请安了。请恕小女子来得晚了,望各位大爷多多包涵。”

那酸人在一旁眼睛放光,早等不耐烦了,等女子刚一说完便嚷道:“四娘啊,这位上坐的就是当今万岁的族叔,衡王爷。今天特地来欣赏你的绝妙武功。不可以藏拙哦。”

林四娘嫣然一笑,也不说话,缓缓抽出了腰间宝剑,猛的小手儿一抖,身前便族出一朵闪亮的剑花,紧接着,柔韧的长剑上下翻舞,娇美的身段翩翩翻腾,如蛟龙出水,若惊鸿起舞,越舞越快,最后只见一片银光闪烁的剑影,不见了花儿一般的林四娘。

朱常庶不仅好色,平时还喜欢谈兵弄武,自以为武功盖世,兵法更是无人匹敌。今日一见这美娇娘居然有这般身手,早顾不得吃饭饮酒,在席上大声叫好,最后还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直冲着林四娘鼓掌。

待得龙泉回鞘,剑光收敛,酒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叫好声,朱常庶更是赶紧让开了位子,叫林四娘坐下休息。林四娘被召到衡王身边侍酒,静坐下来,她娴静轻柔,燕语莺声,与刚才的形象判若两人,使衡王更加陶醉。一次相交,衡王便对林四娘大为倾倒,离开金陵时,就带上了已赎身的林四娘,回到青州王府,林四娘摇身一变成了王妃。

从林四娘身上,朱常庶发现女子习武别有一番风韵,二人日夜形影不离,一同饮酒论诗,一同习剑练枪,款款相依,交颈而眠。再后来,当今皇帝分割了他衡王的地产,虽不至于让他破落,但是往日的风光却是难觅了。更是日日和这林四娘缠在一起,倒也逍遥快活。

这一日,二人在家里都感觉有些烦闷,便一起跨上骏马到青州郊外游玩。时下正是夏天,天空晴朗,二人郁闷的心情也被冲淡不少,行到一荒僻之地,二人下马来观望远处的山水,却还没来得及看个清楚,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王驾千岁。咱家杨泽这箱有礼了。”

声音是又尖又细,二人一回身,正是凤阳守陵总管杨泽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朱常庶和这杨泽却是熟人了,以往参加凤阳皇陵大祭的时候见过多次。不过在他心里,也是感觉到奇怪,这杨泽怎的突然来找我?有何居心呢。朱常庶心中疑惑,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公公找本王有何贵干哪?”

杨泽笑道:“咱家特地来向王爷千岁请安。二嘛,咱家奉了福王的命令,联络王爷千岁,共举大事!”

朱常庶可不是很草包,一听就知道这杨泽所说绝对是大逆之言,当下怒道:“大胆狗奴!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敢在本王面前来胡言乱语?难道你不知道本王皇室之后,时刻不忘忠君之心?居然来这里煽风点火?”说着手放在了剑柄上。

杨泽冷冷一笑道:“咱家当然知道王爷千岁您是皇室贵族,当然知道您有忠君爱国之心。想当初福王爷还曾经扶助当今万岁呢,结果如何你也知道了。千岁,当今皇帝乃是一刻薄之人,沽名钓誉之辈,就算不说福王的例子,您看看您现在的境况,让老奴我看的话,估计着连家丁护院都不敢多养吧?”

一番话,说得朱常庶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杨泽紧接着又说道:“千岁,当今皇帝尚未有后,如若大事得成,天下一样是朱家的江山。只不过照福王的意思来说的话,就是无论是谁坐这个宝座,他也不能这么对待朱家的后裔啊!我等做的这事,是帮整个皇室讨个公道,不是做乱啊。千岁,您可要想清楚了。”

一旁的林四娘本是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本不便发言。见自己老公想着心事,说不出话来,便上前说道:“这位公公话虽说得在理,但是我家千岁一无财,二无势,你又何必让他在里面搅和呢?象您老这等事,奴家看得去找有兵有权的才对啊。”说着拉住朱常庶的手。

杨泽苦笑道:“王妃娘娘说得没错,福王千岁和我等都想过。无奈今上手段毒辣,凡是有点权利的官,谁不被东厂秘探看得严严实实的?就如我今日见千岁,都不敢在府上去,而是在周围时刻守着千岁大驾。其他的王爷,早被闪电般关在了凤阳陵内,一个个都变得疯疯颠颠,”说着话,杨鹤从眼中挤出了泪水,跪在二人面前,“再这样下去,就轮到你们了呀!王驾千岁,老奴这是为太祖的血脉在冒险啊!老奴一个太监,又为了什么啊?千岁......”

朱常庶是扶也不是,不扶看他跪在面前也不是,急得一跺脚道:“唉~!你快快起来,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杨鹤擦去眼角的眼泪,站起来说道:“千岁,天佑我大明,福王千岁曾在洛阳留了一笔银子,现在我已经把银子取了出来,并已经约定了洛阳城中极其得力的帮手。老奴将用这笔银子请一批江湖亡命之徒,皇帝有到城郊观看大炮的习惯。届时只需一二亡命徒舍命相击,大事就算成了。如若不成,就要请王爷和洛阳的帮手共举义旗,传令天下清君侧,历数当今朝政之恶,天下人马自会蜂拥而来。届时,千岁就是中兴大明的首功!今上无后,这北京城的龙椅嘛,嘿嘿,我看非千岁所有!”

朱常庶想得半晌来了一句:“怎么会是我呢?那么福王千岁......?”

杨鹤本就是安他的话,连忙道:“福王被囚于陵内,日夜受那折磨,早就绝了想法,只是他不忍看这好端端的大明江山,被皇帝弄得个天翻地覆。而王爷您素来武功高强,精通兵法,当是神武英明中兴皇室的不二人选。所以福王等于是把大事相托啊!”

朱常庶听得脸孔变色,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似乎北京城内的龙椅就在眼前,只需他往上一坐......

林四娘比他还清醒点。问道:“那么公公只是需要我家千岁答应就可以了吗?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杨鹤笑道:“当然还需要千岁手书一封,咱家好再去联络各地有志之士。而且眼下有一人,心怀忠义,武功盖世。他如若肯答应,这事就算成了八成,但是他需要有朱姓亲王的亲笔书信才能相信老奴,而老奴目前已经辞去了皇陵总管一职,没办法回去向福王讨了。只得......”

林四娘嘴一撇道:“怪不得找我家王爷,却原来......”

一旁朱常庶却下定了决心,打断林四娘的话道:“公公说得没错,想我们这些个王爷,早已经没有几个不被这个皇帝找借口关起来的了,与其坐在家中等死,不如奋起一搏!福王身陷危难都不忘大义,连你这公公也抱如此忠义之心,难道我朱常庶不如你等?你这信......我不仅写信给你,还要亲自带着爱妃去北京城内参与伏击皇帝!”

杨鹤喜出望外,连忙跪倒在地上磕头不已。一张网,就在杨鹤的奔走之下渐渐的向我笼罩而来。

八月的北京城,正值闷热难当之时,酒肆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几个文人模样的人拿着新发行的报纸正念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哎,你们看这一段,自年初万岁亲征鞑子取得了大凌河大捷以来,鞑子多次请和,吾皇皇恩浩荡,为免兵祸之灾,已经原则上同意和谈。看来辽东局势是一天天变好了呀。”

另一人说道:“我大明人口众多,猛将如云,区区后金能成什么后患了?真正让人关注的还是这个版面呢。”说着把手指向自己正在看的内政版,接着说道:“你等且看,户部公布了今年的税收数字和预计开支,亏空达两百余万两。唉~!虽说要顾及到受灾省份,但是国库老这样空虚,那怎么能办大事呢?还有这个,你们看,贼酋——张贼献忠近日已经押到京城,万岁下旨公审!哎,你们说这还有什么好审的?逆天大罪,还需要审吗?绝对的一个依律磔之啊,我们大伙到时候全去看看?”

张献忠于七月初十便已经被押到了北京,刑部尚书乔允升、左都御史曹于汴先过了一次堂,私下的。接着,我在刑部大堂也见了一回张献忠。只见他不过二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状貌魁伟,一张黄脸上有些许麻子,倒也是一副好汉模样。我当下开口问道:“张献忠,听说你是延安卫柳树涧人,属军籍,祖上还是朝廷将官。为何屠掠本地乡亲父老,残害乡里?你的意识中难道没个法字吗?”

张献忠此刻也抱了必死决心,当下冷冷道:“天不叫人活,朝廷又只顾着收税,更不管我等平民百姓死活,哼!与其坐在家中活活饿死,不如做回强盗还能做个饱死鬼呢!”

我点头道:“话是没错,你我易地相处,朕也会是你这般想法。但是朝廷分明是下了大力气救济陕西百姓的,又免了陕西等地的税!并非如你所说。就算一开始你等口粮被贪官贪污了,但是朕在陕西救灾同时,也在下大力气整治吏治!你为何还是抗拒官兵,裹胁百姓呢?朕看你也是野心勃勃吧?”

张献忠嘴巴张开又闭上,半晌才小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我笑道:“呵呵,好个欲加之罪,你张献忠看来也是读过书求过功名的人吧?”

张献忠似乎被钩起了伤心事,把脸一撇用陕北方言道:“咱是斯文一气,老子学而未成!”旁边几个锦衣卫大怒喝道:“大胆!”

我摆摆手,让锦衣卫们别激动,笑道:“那就是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虽情有可原,但是也不该因为自己野心而借国家危难之时。更何况因你裹胁劫掠,百姓死伤无数,朕将宣判你斩刑之罪,你可同意?”

刑部尚书乔允升不同意,他站起身道:“万岁,张贼之罪,依律磔之!斩刑可是便宜了他。”

我摇头道:“朕登基以来何时用过那等残酷之刑?他张献忠罪大没错,可是有那祸国殃民的魏忠贤大?魏忠贤尚且没有挨那千刀万剐呢。”所谓“磔”,便是常人所说之千刀万剐,用张鱼网把罪犯一裹,拉得紧紧的,鱼网中鼓起肉来,刽子手一刀刀割下来,必须割满千刀犯人才能死,否则刽子手有罪。可以说是当时最残酷的死刑。

张献忠听到这里,紧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下来,又听我说道:“人死如灯灭,天下间本就没有比死更残酷的了,又何必折磨人犯?以后不管是何罪名,最多一死而已,不要再用那残酷的刑了。”张献忠无语中缓缓跪下,磕了一个头,两名锦衣卫将他带了出去。

我也沉默了半晌,有些人可以饶恕,有些人饶恕了就是我自己反对自己定的法。

公审判决张献忠的那天我没去,隐隐听得长安门外人们的叫好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王承恩走过来说道:“万岁,您召见的厦门水师郑芝龙正在御书房等候。”

郑成功他老爹,我当下来到御书房,和郑芝龙一起的还有船舶设计师现任厦门船厂总管的巴克尔,看我进来,郑芝龙跪下磕头,巴克尔鞠躬,我让二人坐下,问道:“二位卿家几时到的北京啊?”

郑芝龙答道:“万岁,臣于昨晚到的北京,这巴克尔总管早臣几日。”

“恩~一路劳顿了。朕这次召你们来是想问问水师对巴克尔设计的船舶有什么意见。使用情况怎么样?”

郑芝龙答道:“臣常年在海上飘泊,与外国人打交道也多了。这次巴克尔先生设计制造的船微臣也去坐过。感觉一个字,快!我大明生产之战船明显跟不上,但是要说到稳当,还是我大明前朝所生产的宝船更加让人放心,于大洋之上,宝船晃动更小,载重更大。不过海战的话就还是巴克尔的船厉害了。万岁明查。”

我点头道:“你身为水师提督,保护沿途商旅,未来拒敌于国门之外,就需要这样的精良战船。现在只可惜国库空虚,还拨不出大笔银子来多造这样的战船,但是你可以先在这种船上训练水手。等将来需要用的时候能立刻派上用场!”

郑芝龙点头答应,我又道:“朕听说有一群荷兰人占据了台湾?你是厦门水师提督,此等大事怎么不禀报?具体你知道些什么啊?”

郑芝龙一惊,道:“万岁,小臣不知道啊。台湾虽说从宋朝以来便有汉人居住,但是向来未设衙开府,小人管辖不了那里。”

我点头道:“好吧,这事也不能全怨你,朕有心收复台湾,并开设衙门管理,你回厦门后要给朕好好操练水师,好待使用。你先退下吧。”郑芝龙躬身退了下去。

我又转头对巴克尔说道:“巴克尔先生你久等了。朕在北京听说你在厦门设计了好几种船舶,朕想看看你的图纸,你可带来?”

巴克尔笑道:“陛下吩咐,鄙人当然效劳。陛下请看,”说着,他将几幅图纸扑在我的桌上,我一看,嘿!这不就是大航海时代的船舶吗?几种型号的战船都是特别注重火力的炮战型,巴克尔在一旁接着说道:“我在设计这几种船舶的时候先考察了贵国的船舶,贵国船只设计精密,结构坚牢,适航性好。又有《南船记》、《龙江船厂志》、《漕船记》、《筹海图编》、《武备志》等一系列有关造船的著作。可以说是起点很高,但是之后贵国海军却再也没有什么起色和进步,现在厦门等地水师所用之船,不过都是仅载人一两百的小船,又不重视大炮,速度更是慢,要是发生海战的话,是要吃大亏的。鄙人就专为贵国海军设计了这几种在欧洲国家已经开始有装备的海军专用船,速度快,火力强,而且吸收了贵国船舶的特点——适航性好。”

我点着头,虽然看着不是很明白,然后我对王承恩说道:“快,快去召工部尚书来。”

工部尚书刘之纶急急忙忙的赶到,我将图纸递给他先看,然后对巴克尔说道:“不错,你设计的这些船起码看起来都不错,希望你再接再厉,能多为我大明朝设计出更好的船来。我想,要知道什么船好,就要和水师的人常联络,咨询他们的意见,看怎么好,才能知道怎么设计。我另外还有要求,就是巴克尔先生你设计船的时候,要考虑到他们的通用性,譬如说采用一样的大炮,可以减少炮弹种类的繁多,诸如此类吧。你以后都要考虑进去。”巴克尔也答应下去了。

刘之纶疑惑的问道:“万岁,臣虽不是很懂水事,但是这些船明显的是炮多、远航之用,我大明水师有必要装备吗?”

我笑道:“那么你认为大明水师只装备一些小小的渔船就可以了?又或者和海盗差不多?糊涂啊,自郑和下西洋以来,国外之国多不胜数,你们也都知道。今日这些个红夷白夷的也已经在我大明境内来来往往,如果什么时候他们开着图纸上的这种炮船来到我大明,你也拿小船去和他们打?”

刘之纶连忙点头道:“臣糊涂。”

我又道:“今日叫你前来还有些事,一、把这个图纸下发给淮南清江船厂、南京龙江船厂、山东北清河船厂等,日后大明水师的新战船都要是最好最先进的船,并广泛采用大炮做为海战武器。二、在船舶的制造上,要统一标准,不能这家圆的,那家又是方的,对了,不仅是船舶,其它譬如说大炮、兵器等的制造,都需要这样。可以大大减少后勤工作的难度。三、在各种武器船舶的采购上,要优胜劣汰,谁的质量好就买谁的,谁的不好就让他放着,坚决不得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坚持这几点原则。你可记得?”

刘之纶答应道:“臣记得了。”

“恩,那么你下去吧,日后拟个折子上来,把你实行的情况告诉我,如果你有什么好建议,也可在折子上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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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祯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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