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药引

第六章 药引

天香楼向东两条街外,月光照射之下,两道人影正在急行。

两人正是刚从天香楼里出来的张洛和赵运起。

张洛被强行拽了出来,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只边走边苦笑道:“倒不是小弟不想帮哥哥忙,只是这一出来,小弟那十来颗神仙丹可就易主啦。”

赵运起一边拉着张洛急赶,一边道:“你莫心痛这些药丸,你家若真有这金银草,莫说是千两银子,便是十万两还是少的。”

张洛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事,吓出身冷汗,猛然挣脱,道:“三哥,你今日需把话说清楚了,否则小弟只怕是不能带你去我家药房。”

赵运起一时不备,被张洛挣脱开去,见他情状,不象是玩笑话,他心中焦急,跺脚道:“四弟,你到底还有何顾虑,尽管说来。”

头上一片乌云飘过,将明月遮住,街道上顿时暗了起来。

张洛脸上阴晴不定,抬头道:“三哥,小弟的性情你是知道的,生来就没什么大抱负。既然老天有眼让我生在这富贵人家,那小弟便想偷个懒,舒舒服服过这辈子,娶他个三妻四妾,养十来房美貌丫头,便这么左拥右抱过上一辈子,余愿足矣。”

张洛一边说着,赵运起在旁不停点头,急声道:“四弟,这些三哥原也知道,这却与这金银草有何干系……”

话音未落,只听张洛道:“三哥莫要诓我,小弟虽是不学无术,却也在平常听家父提起过,知道当今朝廷是不许我大明的商贾和鞑靼通商的,这金银草既是鞑靼地头的草药,那小弟家药房如有此物,那岂不是坐实了罪状。”

赵运起这才明白过来,松一口气道:“原来四弟顾虑这些,四弟,以往相交,你难道还不了解你三哥的为人么。”

“三哥你切莫误会。”张洛打断赵运起的话,正色道:“三哥你生性慷慨,很有大丈夫气概,小弟是很信的过的。若今日之事只关小弟一人,那小弟我二话不说,三哥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但这与鞑靼通商之事可大可小,大时可关小弟一家人的性命,其他人也就罢了,若是把家父家母牵扯到里面,那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这番话却让赵运起吃惊了,张洛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道:“三哥,你无需这样看我,这事你若不讲明了,小弟是万万不能带你去的。”说话之时,语气大是坚定。

“四弟,你果然是性情中人!”赵运起瞪了他一会,无奈叹道。他知道再不能隐瞒,便缓缓把实情说了出来。

事情起因于江南一座小村——离村。

离村是隶属于苏州府的一个边缘小村,共有三十八户人家。嘉靖三十年春,也就是三个月前,离村中突然有一个妇孺染上了一种怪病,周身长起奇异红疹,经医无效后于半月后死去。妇孺的家人很是伤心,做了法事将她埋了,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仅仅是开始。

三天后,那染病身死的妇孺家人也陆续长起了奇异红疹,七天后,离村的去过那妇孺家的百姓也陆续染病,镇上开始恐慌起来。地方的甲保出银子到城里请了名医来给村民就诊,但几天后,连那名医自己也染上了这怪病。

于是,地方报上了县衙,县衙报到了州府。等到半月后朝廷的旨意下来时,那怪病已经在苏州附近乡镇蔓延开来。

朝廷将那些发病的百姓圈禁,但这怪病还是不断在各地发起,眼见情势难以遏止,太医院的御医终于到达了苏州,经过确诊之后,断定此次是一场极奇特的瘟疫。御医和一众江南名医会诊,终是不能配出有效的药物。

眼见形式逐渐恶化,一位江南名医突然从自家古医书上找到一张病历,那上面病症发作情况和那蔓延的瘟疫症状极为相似,病历反面有张古方,正是对症之药。

那药方上面大部分都是平常药物,几味罕见的也可在江南各大药房找到,惟有其中一味药引,却是没有一家存有。

张洛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道:“这金银草便是药引了。”

赵运起点头道:“正是如此,金银草长于鞑靼极北,离中原实有数千里之遥,据说每年产的数量又是极少的,用做鞑靼自身尚且不够,自然极难流到中原来。加上四弟你之前所说,我大明朝廷禁止和鞑靼通商,所以江南各大商家药房,竟是找不出一侏来。”

“后来实在无法,江南巨商陆家便出了巨额银子,准备到鞑靼境去花大银子采购。此事是救民千万的善行,却也极度危险,消息在暗地里传开之后,江南江北七家镖局齐起响应,誓保陆家商队平安,而我们镇威镖局,正是其中一家。”

说到这里,赵运起抹抹头上汗珠,其实镖局若无巨大压力又如何会应了这九死一生的买卖,江南是朝廷鱼米之乡,赋税重地,影响极大,此次瘟疫,受灾的不止普通百姓,就是朝廷显贵,大儒巨贾也有不少已倒在瘟疫之下,就等金银草救命,这么大一批人,也难怪朝廷会暗地出面向江南江北的镖局施压,也是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听到这里,张洛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知道赵运起不比其他两个结拜哥哥,出生镖局的他有江湖之风,很少虚言,而且此事如此之大,稍微打听下就知道真假,谅来不会有假。如果此事属实,这生意却是大可做的,如此一桩大功德,便是日后事发了,朝廷也极难治罪,而且这金银草如可卖个天价,那不但这次买丹药的窟窿可以补上,而且只怕还大大的有剩余啊。

赵运起双眼炽烈的看着张洛,盼他松口,只因到鞑靼去,实在是九死一生,他虽然向往热血江湖,盼着早日可以押镖出道,但必死的路他可不想走。

张洛见他炽热的目光,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如果药铺里确实有金银草,小弟自当奉上。”

赵运起大喜,道:“早知四弟是性情中人,四弟肯点头,三哥便放心了。”

张洛道:“此事事关重大,家父那恐怕是瞒不过去的,还是要知会一声,不过这生意大赚,又是救人,家父断无不答应之理。对了,三哥,这江南既然有这许多百姓遭了瘟疫,就算我家药铺里有些金银草,怕也是不够吧?”

赵运起见他答应,已是松了口大气,脸上也有了笑容,此时笑道:“金银草既是做药引子,每份药量想必需要的不是很多。为兄估摸着,你家既是药铺,草药一次进的总是不少,既有金银草,那最少能救的了几百人吧,有这么一批底子撑着,愚兄也就不用这么拼命了。”

张洛奇道:“一场瘟疫,救得几百人济得什么用?”

赵运起此时心情极好,笑着锤了张洛肩膀一下道:“四弟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金银草这种东西,就算真从塞外买回来了,平民百姓又哪用的起。陆家商队,江南江北的镖局,还有朝廷上下的默许,还不都是为了这能救的几百号人。至于其他的百姓,哪是咱们能操心的,还不是象以往历次瘟疫般,把来往通道一封,听天由命……”

张洛隐约有些明白过来,看着面前面露喜色的青年,身上竟隐隐有些发冷。**************************************

到了张府,张洛带着一齐进了大厅,让赵运起在大厅中稍候,自己便向张万年的院子快步行去。

此时张万年正宿在五夫人房中,被人从热被窝和香暖女体纠缠中唤醒过来,自然是面色不愉,但当张洛将所知情形尽数说了,他的面色也不由的严肃起来。

“此事却是有些蹊跷。”张万年行商三十年,阅历自非张洛可比,他捻着颌下胡须,在房中转了两圈道:“安世堂中确实养着三筐金银草,此是为父两年前从一行脚商人手中以三万两银子收来的。本想当做镇店之宝,如果小宝你说的属实,那自然是义不容辞,救人为上,就算送出去也算结了桩大功德。只是刚才听小宝你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却有两件事不解。”

“金银草虽然是域外奇草,极为珍稀,但若说江南各大药房连一侏都没有,为父亲却是第一个不信。早在几年前,为父到行商到江南时,还在一家大药房见识过这金银草,金银草功效神奇,又是稀罕之物,药房中一旦有,一般是不会轻易卖出的,多半是留在药房中做压底之用。现在江南说没有金银草,那这些金银草却是到那里去了?这是一条”

“我张家确有三筐金银草,但此事属于违禁,所以知晓此事的只有跟随为父二十多年的孙老掌柜和为父自己,便是连你家娘亲,为父也没告知于她。那洛儿你却又是如此得知,这赵运起又是如何得知,此事洛儿你却没有和为父明说,这是第二条。”

张洛听了张万年这番话,知道瞒不过去,便有些扭捏的将去城东买丹药的事也说了出来,张万年听了点点头,却未动怒,只索了那航道蓝开的方子,看了一遍,忽然一震,道:“洛儿,这确实是那蓝老神仙给你的么?”

张洛应道:“确实是他写的,当时孩儿便在他身边,亲眼见他写下。”

张万年脸色严肃之极,沉声道:“如此便奇了,这药方上写金银草十斤,而安世堂中的三筐金银草也正好十斤,难道那航老神仙真有无边神通,可以预知不成?”

张洛并不是笨蛋,只是不喜欢动脑筋罢了,此时被张万年一提点,顿时醒悟过来,是啊,这航道蓝怎的会知道自己家里有这金银草,而且还是不多不少,正好十斤。若说他事先没有图谋,就算是惫懒如张洛也不相信。将事情串了起来,想到航道蓝言行,竟好象是排演好的,一步一坑的将自己套了进去。张万年想的更远,忽然站定嘿嘿冷笑的道:“那边江南一起瘟疫,这边就有人收那救命药草,说不是巧合,谁信?”

这话可吓人了,张洛全身发冷,牙齿竟不自经的碰了起来。

张万年看着这一向给自己惹祸的宝贝儿子,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道:“你的朋友为父就不去见了,此事干系太大,咱们还是不要跟着搀和,不过洛儿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咱们作生意的一诺千金,这金银草是要卖的,等那些江南商家来了,及早出手,免的惹上麻烦。航道士那处,你就别去了,谅他也不敢上门来要这十斤金银草。”

张洛此时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听张万年如此吩咐,便一一点头应了。

待稍缓过神来,出到大厅,赵运起已是急的坐立不安,见张洛进来,忙迎了上来。张洛将张万年的话给他说了。

赵运起听到张家确有金银草,已是喜出望外,对张洛的吩咐是满口的答应,道:“陆家的商队最晚三天后就到,到时定与家父和陆家人同来拜访。”

两人就此商定,赵运起便起身告辞,待将他送出府外,张洛回身时,想起一事,便找了个青衣小厮,让他去天香楼将胡二唤回

待一切安排停当,张洛这才稍稍安心些,见天色实在已晚,便回了自己院子。

轻敲房门,里面人开了,果然是晴儿。

晴儿一身绿色衣裙,头上发笄未解,见敲门的是张洛,美目一亮,显然直等到现在。

张洛心中一暖,上去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晴儿身子一软,靠在张洛身上,两人无言的依偎着走了房中。

张洛坐倒在床上,看着帮自己脱靴的俏美丫鬟,突然问道:“晴儿,你觉得少爷为人如何?是好是坏?”

晴儿奇道:“少爷为何如此问?”

张洛喃喃道:“今儿少爷我有些事想不明白,随口问问罢了。”

晴儿把一双靴子摆好,柔声道:“少爷自然是好人。”

张洛扬眉笑道:“便连父亲也说我是逆子,却偏偏只有你这丫头说我的好。”

晴儿仰起俏脸,柔和的声音中带着丝坚定,道:“少爷当然是好人来着。只是少爷的好,外人不知道罢了。”

张洛看着她认真的俏脸,半响无语,闭起眼睛喃喃道:“乖晴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与我那几个兄弟一比,少爷我的确可算是个好人啦。以前还以为兄弟中三哥是个人物,象个说书的嘴里的大侠,现在看看,原来也是……。世情如此,岂能强求人人都是君子。晴儿,少爷我弄回来的几葫芦药你可收好了?”

晴儿笑道:“知道是少爷的心肝宝贝,早收好啦,便是夫人来了,也断搜不出来。”

“果然是我的心肝宝贝,知道少爷的心思。”张洛张开眼,一双色手向晴儿抓过去,笑道:“乖晴儿,来,让少爷我好好疼疼。”

晴儿惊叫一声,害羞的双手轻轻一推,脱身开去,如只蝴蝶般轻巧躲开张洛的一个纵扑。

张洛见一击未中,也就顺势向后一仰,仰天倒在床上,笑道:“晴儿,你今日越发象个仙女了,看你三寸金莲,怎能闪的如此快法?”

晴儿抿着嘴笑道:“那是少爷让着晴儿呢,少爷,快些起来,让晴儿帮你换一床厚实些的被子,今日天气有些冷下来了。”

晴儿走到床边时,张洛眼明手快,一把抓住这妮子的柔夷,就是一拽,晴儿惊呼一声,香软的身子失去了重心,到在了张洛身上,被张洛双手环腰,牢牢箍住。

张洛怀中软玉温香,嘴里贼笑道:“本少爷有你暖着,怎会冷着呢。”晴儿挣脱不得,娇嗔不依,张洛得了先手,怎肯罢手,当下搂着她便往床里一滚,两人顿时滚成一团,裹在帐子里,只见那绣鞋,罗裙,肚兜依次飞出,便见一双大脚和一对雪白的三寸金莲纠缠在一起,递出帐外,乱踢起来,少女声音细细,荡出无限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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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夜静如水。

镜台前四根大蜡烛摇曳着火花,发出“哔噗、哔噗”的响声,将房中照的通明。

白色纱帐笼罩着红木大床,忽然里面传出一阵梦呓,翻身的声音,一件带些湿痕的小巧亵裤不知被谁踢了下来,飘落在床前,将下面一双精致的红色绣鞋盖住。

就在这时,房中吹进一阵微风,镜台前的烛火摇曳了下,随即恢复原状。

一道小巧的身影从屋脊上轻轻落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一只轻巧的狸猫。

这人一身黑衣,身形小巧纤细,脸上蒙着一方黑巾。只从身形个头上看,最多不过个十三四岁的年龄。

这瘦小黑衣人一落地,挺拔的眉头便皱了皱。不大的房间中,竟弥漫着阵阵奇特的味道。

瘦小黑衣人机敏的扫视了下四周,向白色纱帐笼罩着红木大床走去,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这瘦小黑衣人身手敏捷之极,就在着地瞬间,右手反手在地上一撑,腰部用力,向后翻了个临空筋斗,轻轻着地,整个过程没发出半点声响。

小心的直起身子,只觉手里粘答答的,再看地上,却见赫然是一滩不明的液体。

瘦小黑衣人一双狭细的双眼中闪过恼怒明悟之色,闪了过去,到得床前,将纱帐撩起。

红木大床中,一对少年男女紧拥而眠,盖着半床薄被,只露出两个头来。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容貌秀美之极,一头如瀑的乌黑秀发湿漉漉的,莹白秀美的脸蛋上还荡着几丝奇异的红晕。看得出来,她的样子倦极了,美目轻闭,整个人绻成一团,缩在少年的怀里,象极了一只困极的小猫。

少年的睡相则是差的多,他和少女拥在一起,一只手搂着少女的身子,一只手捏着少女的雪白小巧的耳朵,一只脚在被子里,另一只则是向后伸出薄被,那抹亵裤估计就是被他踢了下来。

瘦小黑衣人注视着沉睡中的少女,双眼中竟闪过一丝淫秽之色,犹豫了下,双眼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终于还是将目光移到少年身上。

连点几下,少年身子陡然一僵,瘦小黑衣人将少年从被中拉出,往肩上一抬,他这瘦小的身子,比之少年好小了几号,但此时背着少年**的身子,竟是腿腰不弯,仿佛毫不费力。

房门轻开,瘦小黑衣人背着少年出门而去,离开前,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眼床上春睡的秀美少女,满眼皆是遗憾不舍。

身形一转,黑影腾空而起,翻墙而没,转眼消失在黑色的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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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神之苍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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