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家有女
从云顶花园出来,想着到郑州一趟不容易,就驱车来到一个超市,推着购物车疯狂采购。在营业员的帮助下把东西放到后备箱,才向登封方向开去。路过啤酒厂时心里一动开了进去,再次出来车后座多了二十件啤酒。
“警告:来人请马上停车,来人请马上停车;否则将按擅闯军事禁区论处,我将采取强制措施!否则将按擅闯军事禁区论处,我将采取强制措施!”
离工事禁区还有好远,就传来了煞有介事的警告声,心里不由暗骂:“这帮兔崽子,看我回去收拾你们!”
整编后连里在工事两边山顶设置了两个哨位,并在入口处增设了警卫,根据情况还可自行放出流动哨。各哨位均配备了先进的望远、通讯设备,尤其是真枪实弹的武器,以前工事也就几个战士象征性地看守,根本是没有的。我知道靠近入口的山顶一号岗哨绝对能发现我回来,却没想到这帮家伙竟敢给我开这玩笑。
“刚才是哪个混蛋喊的?”开到入口我跳下车嚷道:“没见我还没到警戒线吗?”
站岗的两个战士面面相觑,刘山从警卫室走出来笑嘻嘻道:“不是见副连长回来高兴嘛,所以就欢迎您罗。”
“有你这种欢迎方式吗?”我板着面孔道:“整天喊狼来了,到时狼真的来了怎么办?”
“哎呀,没这么严重吧?”刘山依旧嘻皮笑脸地说道:“副连长你可不要吓我,我胆儿小!”
“你这还叫胆儿小?”我不由笑骂道:“胆小还敢擅用讯号,要不胆儿小你还不上了天了?”
其实我并不是单纯吓唬他,有一年在郑州大街闹市竟还有人拎块板儿砖拍晕战士抢枪呢,何况在这山里,能隐蔽藏人的地方甚多,这里又是军事重地,还是小心为上。
“既然如此,那今晚其他战士就不用来轮岗放哨了,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守着练练胆儿吧!”
“副连长你不用这么狠吧?”刘山可怜兮兮讨饶道:“这次你就放过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鬼的下不为例,一例也不放过!不但是你,还有山上一号位是谁站岗?我都不相信他没注意到是工事的车,是不是跟你串通搞的这一套?如果是也照罚不误。”我不理他那副苦瓜脸,说道:“好了,你少给我装模作样,上车,回去帮着卸东西。”
“哦,副连长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一听卸东西,刘山也不再在乎罚他站岗,兴冲冲地拉开车门钻上来。
“副连长回来了!副连长回来了!”还没到一班大楼,有眼尖的战士已看到叫起来。
停下车,魏强已从楼里走出来,笑着说道:“怎么回来这么早?”
“还不是放心不下你们。”我开玩笑道,却见刘山已指挥战士从车上往下搬东西,“刘山,先帮我把后座上的几条烟拿过来。”
“好咧。”刘山从里面拿出跑过来递给我。
我顺手拿起一条递给他,“去给战士们抽吧。”
“哇,我代他们谢谢副连长了。”大呼小叫地跑了回去。
“来,这是给你的。”我又拿一条递给魏强。
魏强接过去笑道:“我也有?”
“有福同享嘛。”我说笑着跟魏强向楼里走去。
此时夕阳如血,逗留在山头不舍得离去,晚霞布满西天,山谷里的笑声和着晚风吹出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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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近来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从岗哨巡逻回来,边走边问身旁的魏强。
“整体状况不错,战士们心都比较稳定。”魏强考虑着回答道:“这里的条件改善后大家都非常满意,尤其前些天进行的‘重温党史’活动,使战士们对我党我军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提高了认识,心更齐了,干劲更足了。至于说问题,虽然电视和网络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深山的枯燥乏味,但我觉得文化娱乐方面还是有所欠缺。不知副连长你怎么看?”
自从整编之后,魏强担任了代理排长,他就没再叫过我小林,而是以官衔相称。我虽不以为意,但他坚持如此,彼此心照不宣,浅移默化中称谓也就正式化了。
“嗯,是这么回事。”我低着头沉思着,路面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忽明忽暗。工事内各据点的道路也都进行了整修,虽不太宽阔,却异常平整,在夜晚走路再也不会磕磕碰碰。
“要不这样,”我停下来说道:“我们跟上级请示一下,开设一个自己的网站,让战士们参与进来,讲讲自己当兵的感受,说说在大山里的苦乐,使大家能有一个倾诉的园地,甚至能跟外界进行沟通交流。”
“对网络这东西我不是太了解,”魏强说道:“只是这样能行吗?要知道我们这里是禁区,是军事重地,这样大张旗鼓跟外界交流,是不是不太适合?”
“不会的,其实很多年前就已有了大量的军事网站出现,有些就是部队自己搞的。”我点上烟笑道:“当然,前提是上级能批下来,其次就是网站内容必须经过我们把关,对部队不利的文章言论决不允许在网站出现。不过这应该不用我们操心,上级批示自会有详细的要求,照着做就可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请示报告写得完善完美,让它有很强的操作性、可行性。”越想我越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兴奋地拉着他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我想了,如果上级能批下来,估计也不会单独批示由我工事来搞,肯定要加上1074和1078。我们给战士们动员动员,加把劲,到时跟他们展开竟争,看谁搞得出色。你觉得怎么样?”说完后我略有紧张地盯着他,如果连魏强都打动不了,那这个想法也只有胎死腹中。
“嗯,我觉得可行。”魏强想了想道:“如果能在政治上把好关,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不但能解决文化生活的贫乏,还能把战士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可说是一举两得。”
“不是一举两得,而是一举三得。”我站起来点拨他道:“你想想,如果这个网站搞成功了,是不是就在省军区开了先例、成了样板?那时你排长前面那个‘代’字是不是就要去掉?”
魏强醒悟过来,在微弱的光线下眼睛亮闪闪的,满眼都是激动。
事情非常成功,仅过了一个星期申请就批了下来,通讯处拨专款要求1079带头把网站建起来,作为工程维护连甚至通讯处对外的一个窗口。批示要求,网站由维护连建设更新,技术支持由自动化站配合,日常维护由双方共同解决。一切都在朝我的设想行进,点击率节节攀升,后来居上,成为军营文化的一道亮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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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我拿着电话呆住了,陈婷告诉我她妈来了郑州,要她回新乡生产,好有个照顾。这几天我正准备请假回去呢,突然就来了这么一闷棍。
“我也不想啊,”陈婷小声道:“我难道不想孩子出生时他爸爸在身边吗?可我妈非要我回去,现在又不好跟她讲你的事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我差点把骂人的话吐出来,气呼呼地拿着话筒抱着电话机在厅里转来转去,幸好电话线长,倒没扯断。
陈婷叫道:“你说个话儿呀!”
“我……”我站住了,却一时根本不知说什么,心里乱成一团麻。“要不我跟你一块回去?”
“那怎么行?”她有点儿哭笑不得,嗔道:“你这不是添乱吗?我该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唉!”我叹了口气,还没结婚孩子却跑出来了,确实不好跟她家人交待。我相信关于孩子爸爸的问题她爸妈肯定怀疑多多,这大概就是要她回去的一个原因,他们是在逼我出面。
“要不给你爸妈明说得了?”
“不行,他们一时怎么会接受?”她急道:“还是看情况我先跟他们讲,好让他们有个准备,然后你再见他们。你说好不好?”
我不甘心道:“那孩子出世时不是看不到他爸爸吗?”
“哼!”陈婷不满地问道:“你究竟是关心孩子还是关心我?”
哎呀,实在该掌嘴!我连忙讨好道:“当然是关心老婆,老婆永远是第一嘛!孩子不过是借口,不过是借口。”
“你就这么不关心孩子?”她紧追不舍地质问。
我的妈呀,这也不对那也不好,你让我说什么?
小心说道:“那您说呢?老婆大人!”
她“扑哧”一声笑起来,说道:“好了,不跟你逗嘴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先回新乡生孩子,看情况再跟爸爸摊牌,到时或者你到新乡,或者我带着孩子回郑州?”
事情也只好这样,我一再交待孩子出生后马上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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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站已走上正轨,在健康地成长着,但我却没了那份心思,就把网站的事务交给了小宋。这小家伙有一定的网络技术,据他讲是从小打游戏,在网上泡出来的。在网站建设初期我就一直带着他和另两个战士,另外有自动化站的强大支持,倒不会出什么意外。
“又在这儿发什么呆?”
坐在小山头上看着远方胡思乱想,没注意到魏强爬了上来。
“坐吧。”我扬扬下巴指指身边的石头,随口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魏强跟我说过他有未婚妻,是家人在老家给他物色的,他探亲时见过几次,还算满意,双方家庭就定了下来。
“回头再说吧。”他坐下来叹口气说道。
我诧异道:“怎么,出了状况?还是高升了就看不上人家?”
“说什么哪!”他擂了我一拳,笑道:“哪有那回事。”见我还盯着他,想了想道:“主要是我考虑到自己仅是个代理小排长,还要窝在深山里,你说这一结婚,就算把人家拴死了,常年分居两地,好不好呢?你也帮我拿个主意。”
是啊,两地分居的问题在军人身上是极为平常的,由此引发的悲剧也并不少见,虽说有《婚姻法》保护军婚,但那又有何用呢?说白了,就因了那份保护,让军人更是矮了三分,连婚姻都需要法律保护,还算什么热血男儿?只是,现实的残酷,心理生理压抑的痛苦是那么实实在在,又该怎么解决?全让她们随军?不说不现实,就是军方同意,估计她们也不大愿意,现在的女性可是很讲究独立自主的,谁也不想放弃自己的立场。
“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苦笑道:“你应该去找结了婚的商量,比如连长指导员他们。”
他笑笑,道:“没所谓,闲聊嘛,你就随便说说。”
望着天上的云彩我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乡下的女人跟城里的女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比较能吃苦,任劳任怨。至于分居两地,虽说对她们不太公平,但毕竟选择了就会有一份理解,再说过些年也许能随军,有一个奔头,大多数不会有问题。我不知你对你未婚妻有多少了解,如果确实人不错,我看你就不要犹豫了。”
“是啊,她人还是不错的。”他可能想到了他跟未婚妻相处的片断,脸上浮现出缅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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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15日。
抱着嘟嘟响着盲音的电话,心里的喜悦象要炸了开来,我当爸爸了?!我在这世上有了一个小女儿?!
在历史上的这一天发生过不少大事,1945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1922年孙中山发表护法宣言;1951年8月15日,周恩来发表声明,重申对南沙之主权;1962年的这一天革命战士雷锋牺牲;1988年中央决定绝大部分商品放开价格;1769年法国资产阶级政治家和军事家拿破仑诞辰;1975年K。M。艾哈迈德当选为孟加拉国总统;1878年8月15日,我国第一套邮票发行;……。
但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没有女儿的出生来得重要。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陈婷回来,请了假马不停蹄赶到家里。
进了门就开始接受陈婷她妈各式各样方方面面的询问,但我是有听没有进,随口敷衍着。虽说初次见面,又是这种特殊情况,应该好好应对未来的岳母大人,但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思。岳母大人这次来郑陪女儿外孙女是一方面,主要应该还是来审查我的。
她看我确实听不进去,气恼地道:“好了,你先去看看她们两个吧。”
哎呀,天纶妙音!连忙道了一声谢,急匆匆就往卧室跑,却没注意到身后岳母大人嘴角那一份笑意。
关上卧室的门,看着拥抱在一起躺在床上的母女,心里五味陈杂,百感交集,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描述此时的感受。
这就是我女儿吗?看着那粉嘟嘟的小脸,那娇嫩的小身躯,只觉得象在做梦一样,浑不知身在何处,热泪不知不觉滴落下来。我不敢去抱她,怕梦醒来她就没了,也不敢去碰她,生怕把她弄伤了,傻傻地站在那里盯着她看不够。
一只温软的手帮我抹去泪水,张着泪眼看去,是陈婷醒了,哽咽道:“妞妞!”
“嘘。”她深情地看着我,示意我说话小声。
慌手慌脚爬上床,我把头埋在她怀里眼泪再次涌出,她身上的体香混着奶香直往我鼻孔里钻。
“见到我妈啦?”等我情绪稳定下来,陈婷柔声道。
“嗯。”
她有点担心地问道:“有没有为难你?”
“好象没有?”我笑道:“她说了好多话,但我什么都没听进去。”
“你呀。”她拿指头点点我额头,嗔道:“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妞妞!”我抓住她的手说道:“谢谢你!”
她眼睛一点一点布满泪水,默默抓紧了我的手。
此时无声胜有声,相看两不厌。因了身边的小人儿,这种血脉的纽带把我们紧紧连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有什么还能分得开呢。
可惜天不从人愿,一声“哇哇”的哭叫打破了这份安静。陈婷连忙把她抱起来,嘴里哼着轻柔的声音哄着她。
“哎呀,尿尿了,你去拿一块干净的尿布。”
“尿布?”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关于孩子有过千奇百怪的各种念头,但好象没有尿布!
“那不是吗?”见我手忙脚乱,陈婷好笑道:“真不知你眼睛怎么长的。”
“嘿嘿!”见她示意化妆桌放着的一叠崭新的毛巾,我从上面拿起一条,手感很柔软,是全棉的,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哪知道这就是尿布啊?不是有一次性纸尿裤吗?听说很科学很好用的,干嘛不用?”
“你还知道这个啊?”陈婷笑道:“可我妈说那没有毛巾好,她还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不过都是用旧床单、旧衣服。”
“哦。”我点点头似懂非懂,问道:“她怎么还在哭?”
陈婷脸红起来,忸怩着看我一眼,拉开衣襟,托起比过去大好多的**塞到小东西嘴里,她马上就止住哭泣,啧啧有声地吸吮起来。
“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见我大张着嘴巴,陈婷羞涩地白我一眼,眼睛一转问道:“想不想吃?”
“呵呵,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忙合住嘴巴,傻笑着挠挠头。只是,见小东西吃得这么香,是不是味道真的很好?小东西吃饱后又心满意足地睡去,我问道:“我能不能抱抱她?”
“抱啊。”陈婷好笑地说道:“你是她爸爸,早就该抱抱妞妞了。”说着就准备递给我。
“妞妞?”我伸出手问道。
“对啊!”陈婷得意地说道:“她小名也叫妞妞。”
在陈婷的指导下终于把小妞妞抱在怀里,却象抱着个定时炸弹,姿势极为僵硬,让陈婷乐得不行。
我问道:“那她大名叫什么?”
“叫盼盼好不好?”她看着我征询道。
“盼盼,盼盼。”我念叨着这两个字,这里面大概包含着她对爱情的盼望,对婚姻的盼望,对未来美好家庭生活的盼望,当然,也少不了对女儿的祝福,盼着她健康成长。我笑道:“好啊,就叫盼盼。”
见我同意,她松了口气,看着我脸色又小心征求道:“先叫、先叫陈盼盼,将来再叫林盼盼,你说好不好?”
“傻瓜,你不用这样。”见她这样,我柔声道:“不是早说好了吗,我不会在意的。再说,就是一直叫陈盼盼也好啊,大不了我们以后再生,让她弟弟妹妹姓林好了!”
我说到一直姓陈她脸色变得有点白,当听完了我的话,她羞怒道:“你当我是什么?给你生了一个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