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掌公司
奇石,又称怪石、异石、美石、雅石等,自古就为文人骚客所喜爱。如宋代赵希鹊的《洞天清录?怪石辨》有叙述:“怪石,小而起峰,多有岩曲曲耸秀嵌嵌之状,可登几案观玩,亦奇物也。”《南齐书?文惠太子传》:“多聚异石,妙极山水。”而《新增格古要论》则专有《异石论》,谈各地出产之奇石。唐武宗时有个著名的嗜石宰相李德裕,写有《题奇石》诗多首,其一云:“蕴玉抱清晖,闲庭日潇洒,块然天地间,自是孤生者。”《宋史?外戚传》载,宋真宗时,驸马李遵局官至镇**节度使,“所居第,园池冠京城,嗜奇石,募人载送,有自千里至者,构堂引水,环以佳木。”但我没有想到的是陈玄风竟然也有此雅好,看着他办公室里错落有致到处摆放的匠心独具的奇石,实在是钟灵毓秀,令人叹服于造物之神奇。记得当初第一次到他办公室时我就非常好奇,只是那时不是很熟,没好意思问。
抚摸赏玩着一块块或造型怪异奇趣,或纹理千姿百态的石头,实在让人敬畏于大自然的神秘,感慨时间的威力。又不由让人联想到在浩瀚的时空中人与自然的联系。古人云“一为二,二为三,三为万物”,这人也不过是万物其一而已,至于那亘古存在的“一”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了。想到这里油然叹了一口气,心情平复很多。
会议还在进行,不过现在是分组讨论。
我本以为这次整改计划的推行会比较困难,毕竟这个计划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却没想到在上午接下来的会议中顺利通过,我知道这除了在王海潮的事情中我的态度外,陈成安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正是因为他的率先表态,下面的人大概感觉已是势在必行,于是也跟风而上,纷纷表示赞成。
“……古人讲乱世当用重典,林顾问的这个计划可以说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天朗确实已到了要好好调整一下的时候了。所以我在这里首先表个态,如果这次整改需要我让出这个副总经理的位子,我毫无怨言,衷心地表示支持!因为这不单是为了天朗,同时也是为了我们大家,为了天朗更好,为了大家更好!因此也请大家以大局为重,认真配合……”
想着陈成安的发言我不由漾起一丝笑意,当时不单我感到诧异,我发现与会的其他人员更诧异,估计他们从来没见过陈成安这么七情上脸,这么能侃。至于他说的“如果这次整改需要我让出这个副总经理的位子”,则更是令我开心,不论是他无心也好,有意也罢,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陈成安重名。这让我对这次整改更加有把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再狡猾的狐狸也不例外,陈成安同样不例外。我不知道他原来和陈玄风是怎么处理这台前幕后的关系的,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在是我跟他的事,他要名,给他名,只要是对公司的发展有利。我想能有这样的收获应该是陈成安的无心之失多一些,毕竟是人都有性格,本来么,作为一个大公司的二把手,却突然前有我老爸,后面又有我,眼看着要变成三当家甚至是四当家的,没点脾气是不可能的。有脾气好,有脾气就不是铜墙铁壁。
中午叫了外卖,大家简单吃了点饭,接着就以工作职能和业务分类开始了分组讨论。我本来是想参加一下的,结果发现只要我一进分组,他们马上变得恭谨而呆板,对会议的展开毫开益处,只有暗叹一声,悻悻地退回办公室。心里感觉很不是味道,以前这样的角色不是陈成安吗,怎么这么快落到了我的头上?呵呵,虽说一个单位应该有唱白脸的有唱红脸的,但我进入角色也太快了点吧!
顺手把领带扯了下来,感觉舒服了好多,实在不习惯这西装革履的妆扮,要不是看在成雨辛辛苦苦买回来一再坚持的份儿上,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穿的。想起成雨心里一阵温暖,这丫头好象突然懂事了,几天来除了简单浏览了两个景点外,其它时间大多是在医院里跟我老爸聊天,或干脆拉着老妈去逛街,把老爸老妈哄得差不多忘了我这个儿子,当然我这个当儿子的也确实抽不出时间陪他们。
正盯着一块葡萄石在欣赏,电话响了。顺手拿起来,耳中传来原董事长也就是陈玄风的秘书习清寒悦耳的声音:“林总,你现在有时间吗?保卫部牛主任有事找你。”
“哦,让他进来吧。”
陈玄风的这间办公室分三个部分,最外边是秘书室,中间最为宽大的部分是他办公的地方,里面是休息室和卫生间,整体可以说是极为豪华奢侈的。在这一点上我犯了和老爸同一个毛病,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着就不舒服,一来就让孙佩如给我另找一个办公室,有张桌子椅子能办公就行,可她说本来是准备给我重新装修一间办公室的,可是出事以后比较忙乱,同时资金方面也有些紧张,让我先在这里办着公,过些日子再说吧。看她那小心的样子似乎让我在这里办公还有些委屈了,好象我就应该有自己的专用办公室,我有点哭笑不得。
“林总。”
一愣神儿的功夫,牛志高推门进来了,我摆摆手打趣道:“得了牛班长,给你说过了叫我小林,怎么,升了主任就见外了?”
“哪呀,我不、不是……”
“好了老班长,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拉他在沙发上坐下,“但你还是叫我小林或者林伟吧,不然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行,那我还是叫你林伟吧。”
“诶,这才象我们牛班长嘛!”
说话的功夫习清寒端着两杯水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然后又轻轻地走出去,并顺手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笑了笑,我有些高兴地说道:“来,咱们好好聊聊,那么久不在一起了,刚回来又赶上我爸和公司这些事儿,一直挪不开时间。”
“是啊林伟,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但你也不要太担心……”牛志高想安慰我,又不知从何说起,从兜掏出烟递给我一颗。“关于张建强的事我有了一些线索,但还没有调查清楚。至于公司的事儿,你也知道,我没啥文化,对这些不大懂的。”
“我没事。”听到张建强这三个字心里一阵犯堵,拿着烟在茶几上一下一下磕着,随口问道:“这段时间员工们有什么反应?”说完我就知道问错话了,这不明摆着吗,现在的社会,任何一个单位有钱就有向心力,没钱谈什么都是瞎扯。果然牛志高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样子,我苦笑一下,拿起打火机点着烟。“算了,算我没问!呵呵。”
牛志高见我神情有点低落,急忙道:“林伟,那个,保卫部你尽管放心,大部分员工都是很好的,大多都是我来后又招的退伍军人,再加上平时经常训练,倒是很安定的。”
“哦?”我有点诧异,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牛志高不好意思地笑笑,“从部队一回来就到保卫部,呵呵,老习惯还是改不了,再加上新招收的保安也大多是刚从部队回来的,就把部队的那一套保留了下来!大家有时候也这么说,这感觉上好象依然是在部队生活。”
“行啊牛班长,这习惯好哇,要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习惯那什么工作都能干得好了。”
说完我就想打一下自己的嘴巴,怎么这么象是官僚的口腔?!自嘲地想到,看来这工作还没干好,当官的意识马上就有了!但牛志高可没注意到这点语气的变化,兴致非常的高。
“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林伟,你也知道,你牛班长我这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如果连这点活儿都干不好自己丢人就算了,也对不起你啊。”
“打住,打住!”我拦住他的话头有些生气道:“怎么说着说着又提这茬呢?再说了,你至所以做到这个地步,那完全是你有这个能力,真的牛班长,你千万别妄自菲薄,说什么因为我。”
“行,不说这个了。”牛志高憨厚地笑笑,有些感慨地道:“真有点想1079啊……”
“是啊。”我也不禁被勾起一丝惆怅,并不久远的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还有那个塑料袋里战士们写给我的信,一直不敢去看,生怕那里面的字字句句会让人忍不住落下泪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不管是再卑微的人,都有他一块心中的圣地,那是他精气神的寄托所在,是一个人存在的真实风骨。这些日子来也幸亏事情比较多,给我找了一个躲避这个话题的理由或者借口,有意识或者潜意识都把它绕了过去。因为我有一点害怕,不,是非常害怕,害怕自己无法承受自己已不是军人这么一个事实,因为我自欺欺人地觉得这好象应该是在出差,对,只是出一次不知具体时间的差,事情办完还是要回到连队,回到战友身边的。所以我就象一只驼鸟,把头深埋在沙子里,生怕被别人打破这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缅怀。
“嫂子怎么样?”
“招娣啊,挺好的,”提他老婆牛志高是一脸的幸福,“前些日子在小区,哦,就是我住的那个小区,在那门口刚盘了一个小卖铺,生意还过得去。对了林伟,招娣她说了多少次了,有机会一定要让你到家里坐坐。”
“好啊,抽时间一定去。”我心里也很是为他俩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天下的好事莫过如此,更何况自己也为促成这段好事出了那么一点力,心里很是有那么一点得意。“不知道嫂子的手艺如何,回头一定要好好尝尝。”
“还行,还行。”牛志高乐呵呵地嘴都有点歪了,看来这结了婚的男人都有点傻。
“牛班长啊,”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现在是公司的非常时刻,这你大体清楚,但有些情况你可能还不了解,可能比你们知道的还要困难,在这个时候有个事情要拜托你一下,希望老班长能帮我一把。”
“行,你说吧林伟。”牛志高依然是憨厚地笑笑,“我也不会安慰人,也没啥本事,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林伟你只管说。”
“呵呵,男人嘛,有啥需要安慰的。”我故作轻松,眼睛却有些潮热,这个牛志高啊!“是这么回事,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加大公司及附属机构的保安力度,一定要保证公司所有的固定资产的安全,哪怕是一张纸,你也要看看上边的东西是不是对公司不利;至于人,你尽可能地注意一下,有什么情况抓紧通知我。”
有些话不好讲太清楚,说完后我看着他,看他是否明白。因为公司本部及所有在新乡的相关机构的保安工作都是由总部保卫处统一负责安排的,我不知道当初陈玄风为什么这么搞,按这种情况应该成立一间保安公司更恰当一点,可他又没有,是他不懂还是另有玄机,令我有些莫名其妙。
牛志高想了一下,毅然道:“行,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保证能做到,没有你的命令,天王老子也别想从公司里拿走一样东西。”
“呵呵,没那么严重,主要是这段时间要进行整改,我担心会有个别别有用心人对公司造成不利,防患于未然。”
“对了林伟,你是不是练过什么功夫?”
“功夫?”我还沉浸在战友交心的这片祥和的气氛里一时没回过神儿,“什么功夫?”
“你,你拍坏的那个桌子,还有,你有时的眼神非常吓人……。”
“哦,那个啊,意外,呵呵,意外!”我心里不禁一紧,身上的异常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呵呵笑着解释道:“我还能练什么功夫,你也不是不知道,也就是军体拳什么的。再说了,人不是都说狗急跳墙……哎呀不对,哈哈,反正就是人急了总是有点暴发力什么的,是吧,我那时也是气急了,倒是让大家受惊了。”
“嗯,也是。”毕竟这些事情也没有其他很好的解释,牛志高也就真的以为是这个样子,接着道:“那你准备拿王海潮怎么办?”
“他呀,他现在怎么样?你看这一忙起来我都差点把他忘了。”
“还能怎么样,”牛志高苦笑一下,“他可被你吓得不轻,整个人都神神道道的,坐在哪里象傻了一样,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别打我,我错了;别打我,我错了’!中午给他一个盒饭,他都不知道吃,还是我给他说了一声,他却拿起来直往嘴里塞,连水都忘了喝,差点把自己噎死!”
“啊!不会吧?”我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也太夸张了吧?不过这王海潮真的是把我惹急了,因为他敢在语言上污辱我的家人,这是我绝对不允许的,恨不能把他拆皮熬骨。但听他这个样子也算是得到了教训,正好杜伟峰的安置让我为难呢,趁这个机会把他换了得了。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给孙主任说一声,让她告诉王海潮,这次就原谅他了,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安心配合公司的整改工作……算了,还是我跟孙佩如讲吧,呆会我刚好找她有事。”
“那行,没别有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抓紧把事情安排安排。”牛志高明显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似乎真的担心我把能把王海潮怎么样似的,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牛志高走后我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刚才说我那时的神情的非常吓人,记得那天在医院他说的是“可怕”,再加上上午会议之后大家看我时畏惧的表情,看来这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我真的能把他别人“吓”着。另外拍在会议桌上的那一掌,虽然我解释给牛志高说是情急之下的暴发力,但那实在不足信,因为我知道那张会议桌是合成压缩板,非常的结实,比很多优质原木还要坚硬的多。看来我对自己身上的异能还是了解的不够,还有太多的秘密等着我去探索。呵呵,这样下去究竟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呢?实在令人有点期待,还有那么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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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办公楼,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还有几个窗口亮着灯光,那是陈成安等一些重要干部还在处理事情,为明天进一步讨论作准备。我心中一阵茫然,天朗公司真的能走出困境吗?
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上衣内袋里的笔记本和光盘,这是孙佩如下午给我的,她说这是陈玄风交待的,里面全是这些年来天朗公司在发展中间所作的一些见不得人的记录、录音甚至录像,包括所有行贿受贿的人员、数目、时间、地点等等。我在办公室粗略地看了一下,不禁心惊肉跳,至到此时心情也难以平静下来,因为这些东西把我长久以来所受到的教育颠覆了,与那些理想的,光明的,健康的是两个极端。虽说社会的阴暗面听人说起过一些,这些年来提倡新闻自由也报道过揭露过一些,还在网络上浏览了解过一些,但那毕竟是小量的,肤浅的。当这些东西**裸地摆在面前时我还是非常震惊,我年轻的或者说可能年轻的心一时还不大能承受。孙佩如说陈玄风让她转告我,万不得已时可以以此为要挟,使公司能摆脱目前的困境,取得更有利的发展条件。
我很是茫然。如果没有这些资料,或者说孙佩如不给我这些资料,我还可以单纯地、满腔热枕地投入公司的整改和发展中去,可我现在却茫然了,这就是我要接手的公司吗?这就是真实的社会吗?这大概也是陈玄风至所以让孙佩如转交,而不是当面直接交给我的原因吧?毕竟我可以对他大骂甚至翻脸,却不能对一个女人怎么样。同时我还有一个明悟,如果这些材料都是真实的——其实我心里已然清楚这些东西肯定是真实的,只是一时无接受而已——那么,如何对待这些东西就必须要慎之又慎,一个处理不好,它不但无法使公司摆脱困境,还会成为公司彻底覆灭的根源。
我很生气,却又不知该对谁发火,极度郁闷地在公司渡过了下午剩下的时间。就是此时漫步在这现代化的新乡城,在街灯和灿烂的霓虹里,依然毫无感觉。